13、影子
——涼子和久哉在酒店的餐廳吃著晚餐。
沒有甚麼話好說,但涼子仍在那裡站了一會。
就這樣完了!甚麼表示也沒有就結束了?
「是他本人答應的。」沙織賭氣地反駁。「我又不是電影公司的職員。」
當然,這裡是五星級酒店,所謂的廂房不過是茶座的一部份,並非完全的私人地方。
「也許吧。總之,他還年輕,而且投身在只知道利用別人以自肥的世界中,若不適當地武裝自己就危險了。還有,回到家裡時,不要特別對待他,讓他想起自己也不過是個『普通人』,是父母的義務。」
可是,光是那樣就可以了嗎?光是那樣就是自己的人生嗎?
「——多謝款待。」涼子說。
「我也不太明白。受到如此款待,說這種話也很奇怪就是了。」涼子搖搖頭。「像我這種人,不是毫無情趣可言嗎?」
確實,聖人目前的生活稱不上普通。跟他交往的女孩……叫甚麼來著?
聖人?不是他?可是——
在遠處聽著的阿舞,因涼子的說法感覺到某種異樣的氣氛,不由打個冷顫。
林久哉跪在地上,抱起涼子。
於是就這樣子交往下去……
「呃……遇見噩夢。」涼子說:「一個遙遠的夢。」
涼子聳聳肩和-圖-書,走進洗手間。
「你也在?」久哉說。
聖人奔過去。
聖人是我的兒子。最了解他的就是我——關於這點,涼子很有自信。
畢竟有點與眾不同,涼子想。
「——失陪一下。」她起身,走向洗手間。
「裡頭的廂房。待會他和雪子小姐約好在樓上的大堂碰頭。」
「我媽?她怎麼了?」
「不客氣。」
不管聖人怎樣喜歡女孩也好,他和我之間的關係是不可分割的。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呃——」她再喊。
「哎,每次我都拒絕的。偶爾也想出去演講一下。」聖人笑說:「對不起,接著我還有事。」
石津。對,石津雪子。
「對不起。」涼子禁不住說出口。其實是對方撞過來的。
「他不是你的兒子,也不是廿八歲的年輕人,而是實際上不存在的人物。」
「我之所以對你關心,就是看中你這個優點。」
「——聖人。」涼子說:「聖人——到哪兒去?」
「是嗎……」聖人鬆一口氣。
「那孩子來了這兒?」
「說得好。」她苦笑。「比我更可怕的東西是甚麼?」
可是……
也許僅僅外形相似而已。頭髮長長的,穿在身上的衣服她從沒見過。
只是……
「很忙嗎hetubook.com•com。」阿舞說。
涼子真的感覺到聖人「被搶走」的危機。
——涼子洗了手,離開洗手間。
「她來了這兒?」
「嗯。非常美味。」涼子把剩下的酒一飲而盡。「哎,久哉先生。」
涼子不得不承認,久哉的話對自己造成多少的影響。那可不是好玩的事。
「啊——你好。」她揉揉眼睛。「找聖人先生有事?」
「是嗎?」
「咦。」涼子看見聖人的經理人(她以為是這樣)野田沙織坐在大堂的沙發上。「沙織小姐,你在幹甚麼?」
「嗯。謝謝……」
「不好了!你媽——」沙織喊著說。
「媽——你沒事吧?」聖人凝視涼子。涼子目不轉睛地仰視聖人。
「不僅是出版界,我也熟悉電視及新聞界——不管怎樣出色的大學教授,一旦成為『名人』時,便會失去本來的志向。那種例子我見得太多了。」
洗手間就在餐廳的出口,她暫時跑到幽靜的大堂。
涼子睜開眼睛。
「名人?」
甜品餐車來了,涼子雖然怕胖,仍挑了兩件。
「看你好像覺得蠻沒趣似的。」林久哉說。
「聖人君已經是大人了。」久哉說:「做父母的只要看守著不就好了?」
看來野田沙織也對涼子望而生www.hetubook.com.com畏——隨便你們討厭我好了。
聖人那樣問,是因為野田沙織白著臉跑過來的關係。
「嗄?」
「即是自負起來的意思?」
她憑母親的直覺知道,雪子和其他女孩是不同的。萬一聖人對她入了迷……
「領教了高論。」她說:「這羊肉不錯,很好吃。」
「甚麼?」白鳥涼子用頂撞的語氣說,然後她有點後悔了。
沙織正在打瞌睡,聽見涼子的叫聲嚇了一跳。
「喜歡這些食物嗎?」久哉說。
她看著那年輕人的背影。對方大概感覺到她的視線吧,停步回過頭來。
跟鏡子裡的自己面對時,涼子想:聖人出了名。看見他成為一流詩人的喜悅是很大的。
「嗯,差不多啦——在工作上把那個人百般奉承、捧上天高的傢伙也很自以為是。所以必須冷靜地看事情。」
久哉把自己的酒杯倒空。
差點跟一個從男廁出來的男人相撞。
「嗯。好像是來見某女子大學的女事務員。為演講的事。」
「是……是呀。」涼子被林久哉扶著站起來,嘆一口氣。
「當然啦。不然我是誰?」
涼子並沒有對那些女孩發出怨言,因她知道她們只是遊戲對象,玩玩就膩了。
「發生甚麼事?」聖人問。
那個林久https://m.hetubook•com•com哉也不太給我面子了!
「讓你等那麼久,不好意思。」
「那就是叫做『白鳥聖人』的名人呀。」
「久哉先生。我媽——」
可是,那人一句也不回答。
「——那麼,這樣可以了吧。」聖人說。
後來聖人成了名,不再需要久哉的幫助。儘管如此,涼子也很難開口說:「那麼,再見。」
「那是甚麼意思?」
當然,她知道兒子以前有過好幾個「女朋友」。
跟久哉開始交往時,他已經寫過好幾本書,在出版界裡的人面也廣,涼子認為這對聖人可能有好處。
「剛才我在那邊看見她……」
「那孩子沒問題的。」
阿舞也追在他後面。
可是,石津雪子……
涼子無意搪塞過去。久哉的話使她有點動搖。
怎會開始思考這種問題呢?
男人笑了一下,然後說:「你已經忘了我?媽。」
「對,如果我願意的話。」久哉點點頭。「——吃點甜品吧。Boy,請推甜品餐車來——然後呢?」
可是,對方甚麼也不說——現在的年輕人真是!
聽了久哉的一番話,涼子笑了一下。
「不要緊吧?」
「不要緊,只是失去知覺而已。脈搏還很正常。」
「哦—和圖書—我和久哉先生在一起。不過,已經吃完飯了。」
「——我有點事。」沙織站起來,走開了。
「是。」宇都宮舞再鞠躬。「多謝你。」
「為何你對我……並不是自己有沒有魅力的問題。不過,你會寫散文,又在大學裡教書,不是可以結交比我年輕的女孩麼?」
「你不計得失,只注重你我之間的關係。對我而言,沒有比這更開心的事了。」
「甚麼呢?」
「還好。嘴裡埋怨著,同時又相當享受忙碌的滋味。」聖人笑。
「哦……」
上次突然那樣子——今天卻連手也不握一下。
「我不是叫你拒絕的嗎?」
「我和聖人的事,請不要再提。」涼子說:「他是個特別的孩子。」
老實說,阿舞相當失望。
「——怎麼了?」
「她在那邊昏倒了!」
「是。」
但又不想道歉。況且,林久哉並沒有特別惱怒的樣子。
阿舞覺得有點洩氣。
涼子瞪了瞪眼。
是林久哉的關係!不要管我的事!
「當然,對父母而言,每個孩子都是特別的。」久哉喝著葡萄酒說:「我可沒說不好。聖人君有一樣比母親更可怕的東西。」
「你是——聖人?」
兩人離開廂房。
「哦——算了。」涼子不想吵架。「那麼,他在哪兒?」
「——媽!」聖人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