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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色貓撒旦詩篇

作者:赤川次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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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空隙

21、空隙

然後雪子發現,大堂裡不止自己一個人。
她因目眩而瞇起眼睛看時鐘。凌晨兩點。
停電?大堂漆黑一片。
片山等人回過頭去。
雪子在櫃台下面一動也不動。即使女人走遠了一些,她也無法離開這兒到任何地方去。
怎麼辦?雪子不知如何是好。
福爾摩斯的影子消失在大堂裡。
「誰也不能干擾聖人和母親。」他用沙啞的女聲說:「因為他是天才……天才犧牲庸才,也是可以寬恕的事。我會幫你保護聖人先生,夫人,你不必擔心甚麼……好痛啊,媽,輕一點。藥水刺痛的呀。」
「一小時呀。那麼……我打開太平門等你。不能從正門進來,請你繞到後面吧。」
「那我等你了。」
「拜拜。他快來了。」和子往太平門跑去。
「那麼,遺書裡——」
「可是福爾摩斯想嘗試呀。」
聖人怎樣了?如果他到這裡來就危險了。雪子開始擔心聖人的安危。
「怎會……如果能夠得到幸福,為何故意選擇不幸呢?那樣太奇怪了。」
電梯到了。
因此,即使聖人來了,也不能從正門的玄關進來。
「哈啾!」
「媽……」聲音說。
「住手!」片山大喊的同時,涼子的刀已深深插|進詩人的喉嚨裡。
沒有其他選擇。雪子打開那道門,走進裡頭。
那是——片山晴美的聲音!
育子張開眼睛,認出片山。
萬一那女孩遇到聖人的話——立刻會在這幢女生公寓裡傳開來。
「片山先生!」
「嗄?」
「嗯。」阿惠點點頭,跟晴美走出病房。只有片山和福爾摩斯留下來。
「好像能進去。」
——回到走廊時,片山看見晴美和阿惠走過來。
大堂的沙發上,坐著一個女人。
「怎麼了?」雪子邊說邊開燈。
涼子哭了。
突然,聖人的表情變得很冷酷。
車輪發出「蓬」的一聲,椅子撞倒女人。
「還清醒嗎?」晴美問。
福爾摩斯扭著身體,把頭伸進格子之間。
「像你這樣的普通人是不會了解的。沒法子,你沒有任何天份,不是你的罪過。」女人緩緩地站起來。「在你殺他以前,我只能把你殺掉。」
「慢著——石津,裡頭的玻璃門,能不能想法子打開一條縫隙?福爾摩斯能進去就行了。」
拚命探索的手抓住門鎖。
就在那時候,燈全部熄了。雪子一時佇立在原地。
「不是他!是我做的!」涼子往片山那邊跑去。「請諒解。那孩子……」
是誰呢——雪子彷彿覺得自己知道她是誰。
「你說甚麼?」
她放下毛巾。
可是和-圖-書,那把聲音在大堂外面,多半是從正門玄關前面一帶傳來的。那道格子鐵柵擋住了,他們不能走進大堂內。
可是——雪子不在乎那個。不曉得聖人是否願意向世人宣佈她的事……
福爾摩斯「咚」地跳到地面。
再等下去,只有被幹掉的份兒。
啊,是福爾摩斯!
「哦,是嗎……」
叫了好久,玄關的門終於開啟了。
雪子急忙跑到電梯前面,裝作要下樓買東西的樣子。
鼻子很癢……她想打噴嚏。
怎麼辦?雪子一直屏息靜氣……
「我去找根木棍來。」石津跑開了。
「不……」
「原來如此。可是,功藏先生始終無法認罪。」
「還可以……」阿惠搖搖頭。「醫生說,可能捱不到天明了。」
女人跑了——雪子爬起來時,看見女人的背影。
——女人的腳步聲往大堂深處前進。
「是。」育子點點頭。「我看到新聞報導,說有個跟金本佐知子同校的女孩被殺了……阿惠好可憐。我想到,起碼讓她相信兄長是無辜的……她的心情就會輕鬆不少。」
她的左手用毛巾按住左邊的臉。
「對不起。我突然想弄清楚我和你之間的事。」
「原諒我。我干擾了你做重要的事。」
「聖人,忍耐些,快好了。」
「你是故意弄出同樣的傷痕吧。沒用的。早晚真相大白的事。」
第一堂有課。可是——誰管它呢!
這時,門打開了,女人走進接待處來。雪子慌忙閃身鑽到櫃台下面。
可是——深處更是黑漆漆一片。
「他坦白說,是他做的。只是我想到阿惠的事,所以沒說出來。我只想把事情弄成是『因被冤枉而痛苦』……」
驚人的噴嚏聲響徹四周。
「謝謝,福爾摩斯。」雪子說。
罐子似乎打中了女人,她「啊」地叫了一聲。可是,那樣並不能防備刀子。
靜止片刻,眼睛也適應下來。外面的街燈從正門玄關鎖著的柵欄照進來。
儘管是深夜,在城市獨居的女孩熬夜乃是普通的事。半夜跑到一樓大堂的自動販賣機買果汁或牛奶的女孩也不少。還有人說應該有啤酒賣的。
福爾摩斯著地。牠的前肢緊緊按住的,是一頂假髮。
因為聖人有可能提早到達的關係。
「不。我去接人。」
「可是進不去——」
「對不起,我牙痛。」涼子說:「有甚麼事?」
雪子很年輕。一旦睡著了就不容易醒來,因而上大學的早課時她經常遲到。
在約定時間之前,雪子離開房間,站在太平門前面。
可是,假如她一直待在https://m.hetubook.com.com這兒的話,女人很快就會發現她,不是嗎?
晴美抱起福爾摩斯。
「可是,這道鐵柵——」
她拚命搜索記憶,竟然想不起那裡有甚麼。
「燈都熄了。」片山也站在正門玄關前。
一小時後。
「到醫院了。」她敲敲兄長的頭。「振作些。」
「我和聖人彼此相愛,有何不可?」
雪子嚇了一跳。
「我想見你。我現在去你那邊可以嗎?」
「知道。不如從露台爬進去,像羅蜜歐與茱麗葉一樣。」聖人笑了。
福爾摩斯的毛!牠明明還在玻璃窗口外。由於窗口由兩片玻璃板組成,中間有隙縫,貓毛從那裡飄進來!
「是……」阿惠有點不安地目送片山等人離去之後,才走進病房。
假如福爾摩斯救到雪子就好了……
「若果剛才你見到的是歹人的話,雪子君可能也在裡面啊。」
「今晚,我和我媽談過了。我媽也很喜歡你。在她改變主意之前,我想先跟你訂婚。如何?」
「涼子女士——那不是牙痛吧。」晴美說。
「怎樣?」
不能往正門玄關跑的關係,雪子決定逃向大堂深處。
女人跟著出來。福爾摩斯從接待處窗口的櫃臺上縱身躍下。
十五分鐘左右以前,雪子來到太平門。不過,這個地點就在電梯附近。
「這麼晚,對不起。」阿惠鞠躬。「家母——她說她有事非要告訴片山先生不可。」
「福爾摩斯也是,門不開就進不了去呀。」
「果然在這兒。」女人低笑。「你已經跑不掉了。」
「會不會是電源被切掉?」
雪子猶豫片刻。
從現在起要去任何地方都很麻煩。尤其在這一帶,不用電話是叫不到計程車的。
到了一樓,雪子打量一下大堂。主要的大燈都關掉的關係,大堂相當幽暗。
「福爾摩斯,加油!」
「剪刀,剪刀……」涼子的手探著急救箱。
「你沒事吧?」
「好的。」片山點點頭。
「媽。」「聖人」回來了。「傷口好痛——有沒有藥?」
「嗯——很為難的要求。不過,臨死的人的要求,很難拒絕吧?」
「咦,雪子,還沒睡呀。」
是聖人!太現實了,她完全清醒過來。
「哥哥,到了。」
「晚安。」
「幾點鐘?」
「啊!」晴美不禁喊一聲——忘了!福爾摩斯一靠近時,雪子就會因鼻敏感而打噴嚏!
沒法子。雪子按了電梯的按鈕。幸好她帶著零錢,便想到有此一著。
「不,我明白的。」www.hetubook.com•com
雪子所住的這棟公寓是女學生專用的,在深夜出入會很麻煩。
他們走進病房,看見躺在床上的育子那張幾乎失去血色的臉時,不由對望一眼。
「媽……」阿惠喊。「片山先生來了。聽到嗎?」
可是——
「完全沒問題。」雪子回答。
形勢所迫,雪子只好搭電梯下樓。
想到聖人要來,她還花了相當的時間打掃房間和收拾東西。
「片山先生,那孩子出去了,還沒回來。」涼子說:「在他回來以前,請把我帶走。」
「你是那時那個人……叫我不要跟聖人交往的人。」雪子一直盯著女人的影子說。
晴美搖了片山幾下,他醒了。
「詩人嘛,不能得到凡人的幸福。」女人說:「不幸和悲哀才能磨練感性。幸福只能使天才變庸才——而你為了自己的幸福,殺了詩人白鳥聖人啊!」
「晚安。」女人用有點沙啞的聲音說:「你沒忘記我是誰吧。」
雪子一回答就會被女人找到,因此她一直屏住呼吸……
「哥哥,剛才接到石津的電話。」晴美說:「必須馬上過去。」
「這麼晚了,萬分抱歉。」片山說。
「哈啾!」她又打噴嚏了。
「我幫你護理一下好了——片山先生,請稍候。」
雪子拿著烏龍茶,穿越大堂往電梯走去。
「他說要用死來贖罪——我知道……實在給你添了很多麻煩。」育子說。
「哥哥他……他想殺死我喜歡的女子。哥哥好過份……」聖人用柔弱的聲音說:「哥哥嫉妒我是天才,嫉妒我的幸福,所以做得那麼過份……」
「成了!」
「是我的錯……」涼子說:「我曾把哥哥的事告訴他。聖人知道以後,就被罪惡感抓住了。為何只有自己擁有母親,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因此他才做出那種事……是他自己把家裡的照片加曬,放進玄關裡吧。我以為是正人做的……」
「嗯。」
電話響起來——是誰呢?
從盤起白皙小腿的動作可以看出她是女人。她背向玄關大門而坐,臉很暗,看不清楚長相。
有櫃台,有椅子。雪子匍匐著鑽進櫃台下。
牠是怎樣進來的?
稍等一會,大概會亮燈吧。
走進裡面時,青木惠表情僵硬地站在那裡。
「哦……這貓好像表示原諒我哪。」育子說:「真的,一定是……」
她的左臉上,有被銳爪撓過的傷痕。
這時,燈「啪」地亮了。
「和子,你買甚麼?」雪子問。
買一罐烏龍茶好了。
雖然嚴禁男生進來https://m•hetubook.com.com,但使用太平門出入的事並不稀奇。女生公寓當然不允許她們這樣做,可是半數以上的女孩都在做這種事。
然後,涼子拿出一把手術刀。
「喵。」福爾摩斯的聲音溫柔地響起。
怎辦?雪子拚命忍住。
雪子悄悄探頭去看。櫃台窗口的玻璃外,閃著一對綠色的眼睛。
涼子從急救箱裡拿出棉花,折起,把藥水滲進去。
「我嗎?」
「已經不行了……」育子用沙啞的聲音說。
門開啟,穿著睡衣的女孩「呱嗒呱嗒」地走過來。
「我找到兒子的遺書。」
「雪子小姐!」大堂響起呼叫聲。「你在不在?不要緊吧?」
「聖人!我說過你不能出來的!」涼子無力地癱坐在地。
雪子用手探索玻璃窗口的鎖釦,企圖把它打開。
也不曉得這種時候怎能動彈的,雪子將手裡的烏龍茶罐子擲向女人,轉身便跑。
聖人在沙發上坐下,表情突然柔和起來。
「你知道了吧。」片山說:「即使他扮成正人,你也知道他是聖人。從一開始,你就知道聖人在做甚麼。」
看到片山等人跑過來時,雪子「咚」地癱坐在地。
櫃臺上面傳來「咯哧咯哧」的聲音——甚麼東西?
電話……
「這個時候吵醒你,抱歉。」
「對。我應該說過,這是最後忠告。」女人說。
當然的,電梯也停了。即使要上樓也……
「糟糕!」她喃語。
片山微笑。
「你知道了?」
她開始隱約地見到大堂的情形。
片山等人在醫院的夜間出入口前面走下計程車。
「雪子是個認真的女孩,大概不會做這種事吧。」
「不,涼子女士,聖人先生已經回來了,而且,左臉上有同樣的傷痕。」
福爾摩斯從地面躍起來,跳到床上。育子看了,驀地微笑。
電梯停了,樓梯也因沒亮燈而漆黑一片。
「喵。」
「不……請進。」
「哎……你好像是來安慰我似的。」
「——沒人出來啊!」石津跑回來。
白鳥涼子彷彿剛睡醒的樣子。
「弄清楚……」
「我的他會從太平門進來找我。」
「對——早晚會被拆穿的事。」涼子在沙發上坐下。「貓爪撓人真的很痛啊。」
「片山先生……我想你已經知道了。」育子說:「殺死那女子……金本佐知子的,畢竟是我的兒子。」
「好吧。」雪子說。
「你在這兒吧。」女人說:「我知道。我會找到你的,做好心理準備吧!」
「——覺得怎樣?」片山在床邊的椅子坐下來。
他連續按了夜間接m•hetubook.com.com待處的對講機多次,也不見回應。
女人手中的刀鋒在黑暗中泛著白光。
是某個房間開鎖的聲音。糟糕!
「喂……」接近夢囈的含糊聲音。
門在這裡!門鎖呢?在哪兒?
「不可能吧。」
傳來「咔嚓」一聲。
模模糊糊可以看見的,是排列著自動販賣機的機器。
「是嗎?」
「是嗎?好吧——阿惠君,待會我再過來一趟。」
「啊!」傳來悲鳴聲。
片山和晴美不知說甚麼才好。當然,福爾摩斯也是。
「去找可以進去的地方。」片山催促石津。「晴美,你留在這兒。」
女人奔過來。門打開,雪子衝出大堂時跌倒了。
聖人——不,一身年輕女人打扮的聖人站在那裡。他化了妝,只是拿掉假髮,左臉的三條爪痕令人看了也心痛。
只好伸手摸索牆壁——碰到門鎖——這是哪兒?
雪子想起聖人。她怎可以就這樣死去?
晴美獨處時,一直望著大堂深處。有時她會發現一個黑影在晃動,卻看不清楚。
對,走進接待處的門。
「那麼,一小時以後,我去你那邊。」
多餘的慰問已不適合。片山不想浪費時間,問:「你想告訴我甚麼?」
「你好……特地跑來。」她喃喃地說:「阿惠,你出去……」
「是嗎?」片山點點頭。「打匿名電話去警視廳的,是你吧?」
阿惠衝出走廊,護士和醫生趕過來,乃是兩、三分鐘後的事。
附近有張有輪的椅子。雪子用手搭住它,瞄準腳步聲的來源,不顧一切地推過去。
「那還用說?」粗獷的聲音,不同的語調。「為何只有你一個人活得好,而我卻被拋棄,一生走霉運?是不是?媽。」
好不容易醒過來了,雪子還有「做夢吧」的感覺……
然而電話繼續響個不停,她只好從床上爬起來,在黑暗中摸索著話筒。
大三的女孩,唸不同的大學,但時常碰面。她人緣很好。
「你真好……片山先生,可以代我把真相告訴那孩子嗎?」
雪子伺機往門口衝去。
經過一番努力,福爾摩斯總算能穿過玻璃門邊細小的空隙。
石津拔出支撐盆栽的木棒跑回來,插|進格子之間,運勁撬開玻璃門。
「從這些格子的空隙可以進去吧?」
「喵。」福爾摩斯叫。
沒東西想買,但雪子還是拿著零錢走過去。
希望和子趕快把男朋友接去她的房間便好了——聖人會準時來嗎?烏龍茶的罐子發出「咯噹」巨響掉下來。
「你來這裡?」
「咯咯」……女人的鞋音響徹大堂。
「嗯。明天早上有沒有課?」
就在這時候——
「好極了,你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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