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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你跑到哪兒去了——」有貴子見到信忍，停下腳步。

來到走廊的另一邊，分為兩頭，一頭是廚房，人進人出。

這時，客廳那邊騷動起來。

她鬆一口氣，蹲下身去。「你從哪裡來？」她說。「好漂亮啊……我們家如果大到可以養貓就好了……我可以摸你一下嗎？」

「信忍？」

「選定了兩幅候選作品，使我們面對困難的選擇……」

「啊……你好。」有貴子臉色一白。「——回去吧。爸爸擔心你。」

他們在逐一議論有關的五幅作品。在外面等候結果的人們，大概以為這裡正在進行高尚的藝術辯論吧！

「塚田貞夫的『兩個夏娃』。」

騙人。媽媽也覺得一樣，所以嚇了一跳。

「謝謝——你要出席派對？」

大家鬆一口氣——怎樣都可以，快點決定吧。所有人都這樣想。

套用奇怪的說法，貓有一雙「大人的眼睛」。似乎想說我甚麼都知道似地抬眼望著久美子。不過——那是心理作用吧。

你只是普通的貓，我如今如何迫切地為父親祈禱，你是不可能知道的。

「——我是這裡的人。」少女慢慢走上前來。「野上信忍。」

「嗯。在那之前，我有工作要做。」信忍說著時，有聲音喊：

「我又不是小孩子。」久美子嘟嘴。「那麼，待會見。」

戶並跟隨野上出席過好幾次這種場面，終於看穿了這些情況。

這等於表示：「我沒點頭，只是看錶而已。」

「哥！」晴美出到玄關大https://www.hetubook.com.com廳。「發表啦！」

然後，久美子往貓所看的方向望去——見到自己站在那裡。

栗原——真的是白色燕尾禮服的打扮！

野上看記錄的時間，長得宛若永恆。

「——媽。」

「喵……」

起初，聚集在客廳裡的候選畫家和模特兒們談笑風生，氣氛很熱鬧。隨著時間過去，大家開始沉默，現在連一下咳嗽聲也聽不見。

「——喝點飲料嗎？」

「怎麼，你到哪兒去啦？」片山對腳畔的福爾摩斯說。

「——綜合剛才的說法，關於Ａ，是技巧上模倣別人的跡象太強；Ｂ是平衡好，新鮮，但缺少衝擊力；至於Ｃ，議論最多，起碼有檢討的價值。Ｄ還找不到否定的點，相對地說，也沒有值得積極推薦的優點。Ｅ稍微馬虎粗糙，須要精進一些。加上作者還很年輕——大略是這樣吧？」

「終於趕到了。」栗原小聲說。

又有別的甚麼人針對那些話再重複。

「喵。」貓突然往走廊深處的方向叫了一聲。

「喵。」

「是……是嗎？」她喃喃地說。「媽沒看清楚。」

聽見聲音，久美子睜開眼，拿了一杯果汁，說聲「對不起」。

讓父親當選吧——久美子拚命祈禱。

「家父說，能夠留到最後階段已足夠。不過，畢竟希望他能當選啊。」

其實在現實裡，無論看了哪一幅畫，都會有人只說一句「還差一點……」，也會有人說「有甚麼關係？」，陳www.hetubook.com.com述零零丁丁的意見，交談的時間頂多十分鐘，多數時間只是冗長的沉默。

「再等一會吧。」片山說。

「我就想到在哪兒見過你。那幅畫真的好棒。」

片山和晴美走下樓梯時，已有一群記者和攝影師們聚在野上的面前。

當然只是「心理作用」。貓不可能說那個……

「是家母——媽，我在這兒。」

信忍飛快地瞟了一眼客廳方向。「你來出席『亞當與夏娃』評選的？」

「你是野上益一郎先生的……」

「來，回去吧。」有貴子說。

「我也一樣——我是塚田久美子。」

——片山等人走進客廳時，記者們正魚貫地往畫室的樓梯走下去。

「女兒。雖然年紀可當他的孫女了。」女孩笑說。「我十六歲。」

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

因為有一名少女碰開片山，無聲地哭泣著，往人群的背後藏起身影……

不過，起初見到時，的確相似得叫人心頭一震。那種感覺一直揮不掉。

不想去那邊。現在只想到無人的地方去。

大家都臉青青的，表情僵硬。

「——最後決定，得獎作一份，準得獎作一份。」野上說。「入選的是——」

有人捅片山的肩膀。回頭一看，是栗原。

——所謂的議論，就像水龍頭一樣，只要沒人關起來，水就一直湧流不停。

「是。」

「——沒有異樣。」石津說。「勉強地說，是肚子方面——」

「嗄？甚麼？」有貴子回到現狀。

誰也不反對。野www.hetubook.com.com上所說的都對了。不過，「缺少衝擊力，平衡好」跟「平衡好，缺少衝擊力」的說法，聽起來的印象大有差別。

準得獎作的名字也發表了，片山沒聽進耳朵裡。

有人在說話。

「石津，你留在畫室的出入口。」

另一頭有點幽暗，大概是儲物室之類。

片山望向並排在牆邊的五名男士。

——等得好辛苦。拜託，快些決定吧！

大部份的情形，野上都保持沉默，那倒不是因著他是評審委員長才不太出聲議論。他在等大家說盡自己的意見，然後技巧地照自己的意思說出結果，而不致受到其他人的「無視」。這些他都看透了。

好大的房子。久美子他們的公寓，多半只有這裡的玄關大廳那麼大。

首先不會堆積理由，然後引出唯一的結論。

「你見到了？」久美子有點臉紅。

多半……相似的年紀。

「當然啦。希望得獎吧。」

「是？搞不好，你是『兩個夏娃』中的女兒——」

「相信的『信』和忍耐的『忍』。很古老的名字吧？我自己倒不怎麼討厭。」

——空氣一下子緩和下來。

「哦……」片山露出痙攣的笑容。

並非映現在鏡子裡——那少女的確活生生地站在那裡。

然後——

「怎樣？首先淘汰Ａ和Ｅ吧。」大家互相窺探對方的表情，輕輕點一點頭。

「剛才那女孩，跟我好和-圖-書像啊！」

好可愛。可是一直望著牠時，竟有某種怪異的感覺。

十秒鐘的沉默過後，野上也沒假咳一聲，馬上就說：「作出結論吧。」

來了——戶並想，野上出動了。

「我明白的——等待最痛苦了。」

剛才他明明吹毛求疵地針對那幅Ｃ的作品。換句話說，因為那位評論家不喜歡，他才故意反對。

浮現在走廊幽暗處的那位少女，身上的淡色晚裝跟久美子的相似，但不相同。

戶並離遠觀看那些圍著圓桌的「老師們」，在心裡想著那些事。

「媽。她是野上先生的女兒。她叫信忍，今年也是十六歲。」

不會撓我一把吧？久美子有些戰戰兢兢地伸手去摸牠那身光亮的毛，而貓一動也不動。

「客廳裡的人連大氣也不敢呼出來。太辛苦了，所以我才跑出來。」

久美子忍受不住苦悶，從門口悄悄溜出走廊。

玄關方面傳來嘁嘁喳喳的談話聲，那是新聞傳媒的人群，他們在等結果發佈。

有貴子望望已經看不見甚麼的走廊深處。

好厲害……

對了，那隻貓——

突然倦於議論，大家沉默了一瞬。這時輪到野上出場了。

「——我覺得Ｃ也可以呀。」其中一名畫家盤起胳膊說。桌子上一陣沉默。

「——你是誰？」久美子幾乎下意識地問。

彷彿在說「你看看」的樣子。

「結果馬上出來啦。」信忍說。

通常的情形是先有結論，然後才把理論附加上去。

「走吧。」

還有人針對那些話來說點甚麼。

久美子嚇得低頭一看ｈtｔps://www•heｔubook•ｃom•coｍ，有隻三色|貓坐在腳畔，仰頭看著自己。

「我覺得Ｃ不行。」其中一名評論家說。

「待會見。」信忍揚揚手，快步往走廊深處走，一下子就不見了。

關於這點，戶並也覺得野上很過份，同時覺得他不愧是君臨畫壇的一代「巨匠」。

「真的？」久美子高興起來。

湧起掌聲——站在自己作品旁邊的當選畫家，滿臉激動，第一次展露歡顏。

——這種評選，不可能出現數學題般的正確答案。五位評審員中，兩位是評論家，其他三位是畫家，當中一位是野上。

久美子環視四周，到處不見三色|貓的影子。

「久美子，你在哪兒？」

評選時，經常出現這種微妙的進退。

上前近看時，野上信忍確實跟自己有相似的地方，但輪廓相當不一樣。

久美子混亂了——這是怎麼回事？

野上確實讀出了有關的心理。

一個太過熱心推崇時，通常其他的就反駁，那幅作品就落選了——所以，真正喜歡的作品，通常評審員都不會過份讚揚。

久美子從客廳門口眺望著父親和母親，他們在沙發上互相靠著，有時母親伸手碰碰父親的腕臂。

「嗯。家父——不是親生的，是家母的再婚對象——他成了最終候選人。」

「是嗎？技巧上的確有點問題，不過也有感動人的地方。」畫家反駁。

「——收到無數的力作，我們覺得很高興。」野上用刻板的語調說。「這五份作品，每一幅都有獨特的魅力，不過，經過評審員們充份的討論，結果我們決定了得獎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