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偷聽
門打開了。
「這個家等於是我的家了。」畫家舒坦地坐下來。「休息一下。大概累了吧。」
「屋裡的某人嗎?」
有貴子有點困惑地問:「怎麼啦?是否身體不舒服?」
「嗯,可以。」澤本轉向鋼琴。「祥子。」
「戶並。現在除了畫室和客廳以外,客人會在哪裡?」
「那是我最恐懼的。」
「是不是累了?」戶並歪歪脖子。
「我得馬上回去……」有貴子低聲說。「外子會察覺的。」
兩人的視線相遇。
「絕對不會損失的。」向井接續下去。「跟別處比,我這邊最有實力。這點可是事實哦。」
「嗯。可是……」
兩人同時開口,同時打住。野上不由笑了。有貴子嘆息。
「等我畫了以後才決定。即使得了獎,並不表示我很本事了。每一幅作品,都是我跟自己的搏鬥。請你一點一點地看,如果喜歡才拿去好了。」
他施個禮,揚長而去。
片山知道,在派對期間,無法掌握甚麼人會在甚麼地方。
「太興奮了嘛。」塚田嚴肅地說。「那麼,告辭了。」
「——喂,片山。」戶並往後門走過來。
「你怕他以為自己的作品之所以當選,是因為他畫的是我的女兒?」
有貴子急忙奔到門邊,啪地開門。
「嗯——我要休息一下才去。」
祥子一直盯著澤本。「那是——」
「我——」
不知何時,澤本的手指已開始「泰斯」的伴奏。
「我是畫畫的。第一眼看到那幅候選畫時,首先就被那女孩吸引住。她很像信忍。然後再看看那位母親,我便明白了。」
「那名怪盜可能侵入了。」戶並抓住江
https://m.hetubook•com•com利子的肩膀。「你要留心一點。」
有貴子皺皺眉頭,問:「發生甚麼事?」
「幫忙留意一下。」片山只說一句。
「一名評審老師說要回去了,我去送他。發生甚麼事?」
「說的也是。不過——」
「唷,為甚麼不?我喜歡做甜品呀。」江利子說。「別擔心。廚房裡沒甚麼東西好偷的。」
「今晚最後啦。」
「OK。」晴美馬上會意。「——剛才野上先生離開畫室啦。」
澤本的鋼琴彈得很好。這間畫室的音響設備不錯,許多人進來以後,餘音也適當地受到控制。
「太興奮了,現在不覺得累。明天可能就有反應了。」塚田說。
反而覺得有某種孤獨。他已失去某種傷害別人的「氣勢」。
「表面上是的。先夫喝醉了,把車子開至一百五十公里的時速——那是自殺。是我逼死他的。」
「是的。在那麼小的公寓裡,根本不能擺放作品。工作上所畫的東西,全都適當地處置了。」
「——明白了。」他平靜地點點頭。「我也不年輕啦。」
「不……沒見到。」
「幾時知道的?」
「——你知道了吧。」
「說的也是——片山,你猜『神奇貓』會混進來麼?」
「你又挑了一個跟我性格相反的人啦。」野上笑了起來。
「很簡單的談話。」向井說。「關於那幅入選作,你打算賣出嗎?」
水上祥子帶著十分幸福的感覺演奏小提琴。
「不曉得——多半都在畫室吧。」
「不曉得……石津正在檢查這一帶。」片山窺望廚房。「——希望甚麼也沒有就好和*圖*書了。」
「他是個沒有私欲的人。」
「我卻不得不時常回想起。想起我殺死先夫的事。」
「也好——『泰斯』嗎?」
「那就到客廳去吧。」片山催促。
「你是不是跟K演奏廳商量過?我聽到了。對方說『找到好的贊助人,好極啦』甚麼的。」
「說的也是。」野上點點頭。「我以天才自負,認為不管做甚麼都值得原諒。可是——如今我不想做天才,而是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祥子覺得從未跟澤本如此呼吸一致過。這樣一來——對,一定很順利的。
「關於日後所畫的東西——」
「你——」
變得安全。同時失去了某種東西。
石津跑開時,江利子對調走過來。「戶並!你跑到哪兒去啦?」
「好吧。」
「——可以了嗎?再不回去的話,內子和小女會擔心,怕我在哪兒暈倒了。」
「說得好沒志氣呀!」江利子笑了,然後察覺片山的嚴肅表情。「——發生甚麼事?」
野上盯著有貴子。
有貴子鬆一口氣——站在他身邊,已經感覺不到任何危險。
一曲演奏完畢,澤本說:「下面彈一首比較慢板的曲子吧。」
野上緩緩嘆一口氣。
「——有人嗎?」野上站起來。
「你常暈倒嗎?」
「好久不見。」有貴子施禮。
「心理作用吧。還是濕氣的關係?」
「我——」
「可是不能告訴他們,從這裡不能外出呀。」
「嗯。」野上點點頭。
突然,兩人對望一眼。門外好像發出某種聲響的樣子。
「門鏈子從裡面掛著。」片山www.hetubook.com.com說。「但是門開過了。換句話說,有人從裡面摘下了門鏈子,讓『神奇貓』進來,再把門鏈子掛回去。」
「他去哪兒?」戶並說。
「我去送客。對了,你——」
「我有那種感覺——石津,你把晴美和福爾摩斯找來。他們在畫室吧!」
「不太清楚。」片山搖搖頭。「這裡的門也有一打開時配電板的燈就亮的裝置。剛才它亮了,所以我們跑來看,可是門是好好關著的。」
野上坐立不安地用手指敲沙發的扶手。
「恨你有何用?結果,我得一輩子聽著你的名聲而活。起碼,現在我有個從事作畫的畫家丈夫啊。」
有貴子幾乎反射地站起來——兩人的距離僅有咫尺,時間上卻相隔十七年之久。
「我懂。不過,只要若無其事地站在從客廳出走廊的地方,就能掌握客人的行蹤了。我叫石津陪你在一起。」
「以後的生活不用擔心了。」向井說。「其他作品——包括今後所畫的作品,請把一切交易交由我處理。」
「對不起。」向井說。「不會花你太多時間的。」
向井吃驚地望著塚田。
「是!」
「沒有——」
「僅僅如此?」
「野上先生。」有貴子說。「我之所以請求你隱瞞這件事,不是為了我。無論如何,都是我的罪過,但已於事無補了,可是外子——他之當選……」
「你知道吧?野上出錢給我開演奏會的事。」
「我也有疲倦的時候的。」野上反駁。
「有貴子。」野上說。
「喵——」福爾摩斯的叫聲,彷彿是說「怎麼可能」……
片山見到晴美和福爾摩斯走過來。
石津跑回來
和圖書
。「沒有可疑人物。」「那個——不能賣。不管多麼窮困都好,只有那幅畫不賣。」
「放心。我也是個畫家。對那種事情的判斷不會失誤的。」
「累了嗎?」
「我也有為罪過懺悔的時候。」野上苦笑。「——當時的事,我已不願回想起。」
「怎麼可能!」有貴子瞪大眼。「假如知道的話,他就不會來這裡了。」
「拜託。甚麼也不要告訴那個人。他是好人。真的,他很疼我和女兒。」有貴子低聲地說。「以前的事我都忘了。我不想重複同樣的錯誤。」
「很簡單——我沒有其他作品。」
「總之,恭喜你。」
祥子知道澤本是真心的。他不會開那種玩笑。
「哎,聽我說。本來想今天告訴你的——」
「原來如此。也許疏忽了。」
「可不是……」野上反手關門。「坐吧。」
「我該下去了。」
「你也別待在廚房的好。」戶並說。
「有心就做得到。只要假裝上廁所甚麼的出到走廊,然後跑來這裡,不必花幾秒鐘。不過,這裡有保安系統裝置的事,只有少數人知道。即是說,對方以為我們根本不知道有人潛進來。」
向井眨眨眼。「你的意思是,只有那一幅?」
身體彷彿空空洞洞的,然而她還是專心致志地演奏著。
「普通客人,不會在別人的家裡擅自跑來跑去吧?」
「剛才大家對你的畫鼓掌哪。可是,關鍵人物卻不在。」
有貴子快步走下樓梯。
「條件是甚麼?跟野上上床?」
「好像上樓去了。」
「甚麼?」
「有些客人會出到客廳呼呼氣甚麼的。留意別讓他們從客廳跑去外面了。」
「怎麼,你到哪兒和圖書去啦?」片山說。
「謝謝。」
祥子困惑不解。「你說甚麼?」
「嗯。即使不曉得名字,報章美術欄的記者臉孔是認得的。」
「我想你的先生不是天才。不過,他會把工作做得很好。那個我保證。」
「你在猶豫甚麼呢?」
祥子的小提琴斷斷續續地飄起優美的旋律——附近的來賓停止談話,入神地傾聽。
「我們的事,結束了吧。」
祥子的臉色白了一下,然後勉強笑說:「幹嘛突然提這個。」
「因此我們也盡量不要採取太明顯的行動。幫忙留意在畫室出入的人吧。大部份的臉孔都認得吧?」
短暫的沉默。
「為何不恨我?」
「我明白。」塚田說。「並不是不信任你——我當然知道你的實力,加上野上先生的立場,我當然應該答應你……」
向井所說的「恭喜」,跟派對上大家胡亂說的恭喜有不同的意義。
野上飛快地瞄了一下門口。「那是交通意外吧?」
野上在寬敞的臥室裡擺著的沙發上坐下。「你先生知道嗎?」
「聽你這樣說就安心了。」
塚田沒有立刻作答。
「發生故障了嗎?」
「剛才?是嗎?」戶並微笑。「不在的好,不然我的胃可能開個大洞了。」
「來,幹活幹活。是『泰斯』哦。開始吧!」
「我本來立志不嫁畫家的——可是,世上就有他那種人。」
「唔——假如『神奇貓』潛入的話,大概不會在那邊跑來跑去的吧?」
「呃……」塚田帶著不安的感覺,走進野上家的客廳。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