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島
５
「不……」
「原來如此。」
她喃喃自語。
「原來是你。」
「我好開心。」
「——池永先生。」
「祈子。你可以照顧自己了吧。一人做事一人當，爸爸償還的時候到了。」池永拍拍女兒的肩膀。「——刑警先生，走吧。」
「假如我說甚麼都沒有——那是謊言。」真子說。「沒想到會發生那種事。」
「假如刀上黏著的是血的話，即使過了十年也檢驗得出的。」
她見過這匕首——有一點點的記憶復甦了。
「我……一直擔心你。」她說。「知道你找不到事情做，生活很苦。可是我甚麼也幫不上忙……」
祈子全身洩了氣。
「它藏在海報背後。」祈子說。
「知道。」真子點點頭，表情僵硬。「倉田君，你去聯絡。」
兩人和福爾摩斯一起走出房間。
「然後——突然聽見甚麼叫聲。」祈子說。「我嚇了一跳，但不敢馬上出去。等了一會才出去時，那人已倒在那裡。」
「——謝謝你。」真子說。
晴美伸手。祈子反射地後退。
福爾摩斯伸出前肢，搭住牆壁，伸爪去撓海報下側用透明膠紙黏住的地方。
「甚麼真相？」
怎麼說，那是島上唯一的「公司」的關係。
佐田連忙跑上前——
可是，事到如今，知道又怎樣？
池永回頭說：「不行！」
為了填補那十年的空白，也許需要那麼一點時間吧。
「池永先生。」不知何時，片山出現了。
「不。」真子用力搖搖頭。「為祈子考慮一下好不好？現在不流行犧牲了。」
對方不可能回答——因為牠是貓。
池永一言不發。
真子向他偎依過去。二人的嘴唇重疊。
「不可能的……」祈子說。
「我真是傻瓜。」她笑了。
池永脫了外套，搭在真子的肩上。
父親時常用這把刀來削木頭。當刀鋒繞著木頭而削，薄薄的木片掉下時，祈子總是好奇地望著，覺得很有趣。
「嗨。知道真兇，太好了。」
「好一點嗎？」
「不，只是普通的喊叫聲。」
已經天亮了。在晨光中，那座島看起來只是一個廢墟。
「是的。理由在此。」片山接過晴美手中的刀。「——那件事被江川知道了，引起爭執。你刺死他，然後把刀藏在海報背後。而公司和-圖-書也猜到刺死江川的是你，因此跟你斷絕一切關係。」
如果要去「鄰鎮」的話，他們必須越過一個大海。
船已在島和陸地之間來回了三趟。
「甚麼事？」
福爾摩斯在牆壁上的動畫海報前面蹲坐下來。
「給我看看。」
池永深深嘆息。
「別問甚麼——拜託。」祈子止步。「離開這個島以後，幾乎沒機會再見的了。不過，我們是朋友吧。這是我最後的請求。不要說出去。」
「我和江川是煤礦的伙伴。他領悟到自己活不成了，說『把刀給我』，然後把我們趕了出去。」
福爾摩斯把手帕裡裹住的東西帶給片山。
福爾摩斯迅速走進去了。
刀鋒部份的黑色污跡，用手指觸碰時有粗糙的感覺。
「沒有。我們過了一段時間才出到馬路。」
「他是齊藤……良一。」片山看看紀錄簿。「以前的所長哪。」
「怎麼你在這兒呀？」
「這把刀是你父親的？」
「是啊。」
池永無奈地說：「刺江川的，乃是依子。」
「呃……我也不太清楚。」祈子說。「我們在公園裡聊天……我和沙百合。」
晴美從她的手把刀拿下來。
「好辛苦。」真子笑了。
「來——回到派對去吧。」
池永苦澀地說下去。
「你叫福爾摩斯，是不？你想進去裡面，所以在等我？」
兩人再擁吻一次，然後站起來。
「換句話說……除了櫻井以外，還有人出賣工會？」
「——聯絡上了。」倉田跑回來。「那隻船剛剛開走。櫻井也在對岸的碼頭等救護車，準備把他馬上送院。」
池永望了望公寓。
「你喜歡它？」祈子站在海報前。「好懷念哪。」
「海報背後？」
「可是——」
「慢著。」真子打斷片山的話。「池永先生不是因此而找不到工作嗎？」
「謝謝甚麼？」片山困惑了。
「池永先生。」晴美說。「這是你的刀吧。」
正要上船時，佐田身子失去平衡，差點掉到海裡。
「是我發現的！」
「好了。」真子說。「派對也該結束啦。」
然後，在玄關門口，她發現一張意外的臉孔。
佐田臉色發青地癱坐在地。
「兩個人起爭執時，我溜口而出——說出我和真子之間的事，依子在外面聽見了。」池永搖搖頭。「她拿著切繩子用的刀，憤怒地衝和-圖-書進來刺我。江川突然介入我們之間企圖阻止，而刀刺中了江川……」
長吻之後，二人嘆息。
船改變了方向，那個島終於從他們的視野消失無蹤。
「櫻井出賣工會。然後齊藤被殺……」真子喃喃地說。「齊藤多半去遊說櫻井了。」
「剛剛接到醫院的聯絡。櫻井先生恢復意識了。」
「說得也是——天色愈來愈亮啦。」
「然後？」
「為甚麼？」晴美問。
「——他所說的那名委員，即是你，池永先生吧。」
池永用力摟住她的肩。
「祈子……」
「是。」
「也不是的……」
「是嗎？」
話沒說完，池永打了個噴嚏。
船載著最後一批乘客離開島嶼。
不知不覺間，祈子來到自己從前住過的地方。
「冷不冷？」
真相……
祈子呆然目送父親和片山離去……
真子拍拍手上的塵。
片山因這番話而臉紅，晴美和福爾摩斯用冷眼相看……
「沙百合——對不起。」祈子說。
哥哥片山的腳步稍慢，也和福爾摩斯走在一起。
「刑警先生。剛才那番話是事實，但沒證據——怎麼辦？」
祈子拿住那把刀，走近有光線射進來的窗口旁。
「不僅如此。他還從窗口跳下去，做成自殺的樣子——他說在搬遷的混亂之中，說不定沒人察覺他被刺的傷口……」
祈子俯身把它撿起來。
「然後？」
「你在幹甚麼？」
被人一喊，池永回過頭來。江川真子站在那裡。
跳上去接住它的，乃是福爾摩斯。
池永摟住她的手運力，兩人終於緊緊擁抱在一起。
「出賣工會的委員，其實不是你，而是江川，對不？」
這時，手帕從他手中掉下，往海裡飄去——
「啊……」
「是的。」片山說。「十年前的事了，這樣子憎恨這個人，似乎不太合理。」
「嘩！」
「是的。」祈子點頭。
「燈泡燒了。」真子抬起頭來。「跟這個人一起熄滅了。」
二人在神社的石階上坐下，身體稍微靠攏些。
「我明白。」祈子握住沙百合的手臂。「拜託……不要說出去。」
池永摟住真子的肩。
「可是，我們還是見面了。」
「假的！」祈子喊。「我爸爸是委員長哦！」
祈子打開大門。
「檢驗刀子之後hｔtps://ｗww•hｅｔubook•cｏm.ｃｏm，就會有所發現。」片山說。「至於行刺齊藤的人……」
晴美微笑著，抬頭望那愈來愈藍的天空。
倉田急忙跑開了。
「那也好。交給你辦吧。」
「喂！」佐田慌了。「還給我！」
「嗯……」真子打著哈欠，走進船艙去了。
「聽說他透露一切了。十年前，為了使工會分裂，公司拉攏的不單止是會員，也包括委員……」
「留心腳下。」倉田喊。
「向依子說謊話，瞞住她見你的事，想起來好難受啊。」
「——這個呀。」片山打開手帕，俯視裡面的刀子。「這刀上的血，可不是十年前的吧。」
「——其實，我至今還在意的。」
「嗯。」池永點點頭。「我對不起他。」
貓一直盯住祈子——不可思議的眼神。
「聽見他叫甚麼嗎？」
「是你們發現的吧。」他對站在遠處的祈子和沙百合說。
出到外面的馬路時，池永和江川真子迎面而來。
片山從屍體旁站起來。
「甚麼？」
「好。」
「刀上的污跡，我想是血跡。這多半是刺死江川先生的兇器吧？」
「被刺了。」片山說。「江川女士，請通知警方，叫他們派人來一趟。」
池永不說話。
真子嘆一口氣，說：「我和池永先生，十年前曾是情侶。」她垂下眼睛。「我背叛了丈夫，而他背叛了妻子——而依子女士和外子，後來都察覺了。」
池永一時無言，呆立在那裡。
——走了一會，沙百合說：
「那兩年，是我人生最輝煌的時期。」
「所以查悉我拖欠屋租的事呀——嚇我一跳。因你把我未來一年的屋租都付了。」
「在島上見面，我知道有人會說閒話。因此不得不坐船到對岸見面……」
祈子赫然回頭時，晴美走了進來。
「嗚呼。」他跌坐在地。「謝謝——差一點就餵魚去了。」
「怎麼啦？」
「謝謝——你冷吧。」
「你一個人擔心也沒用。」晴美微笑。「來，我們出去再說。」
「那為甚麼……」
祈子催促沙百合一同邁步。
「謝謝。」真子說。「片山先生，派對怎辦？」
「爸爸——」
「那麼，是江川自己把刀藏在就近的地點吧。ｍ.hｅtuｂｏｏk.cｏｍ.cｏｍ」
「他……知不知道我和你之間的事？」
「別裝模作樣了。」真子笑。「那不適合你。」
「祈子……」
「佐田，你先走啦。」池永說。
那物體原來藏在海報後面，跟牆壁之間的隙縫裡。
「可以告訴我當時的情形嗎？」
齊藤完全倒在路上。街燈微弱地照著，突然閃爍了一陣，消失了。
真子移開視線。
「大概是有人怕齊藤洩漏甚麼，這才殺人滅口的。」
「——讓我看一看。」聲音說。
「我和依子還不是好朋友？」
到了半夜時分，大概大家都喝了酒的關係，派對更熱鬧起來。
祈子奔向窗口，想把匕首扔出去——可是窗口打不開。
「然後有人知道了，無法原諒齊藤的所作所為——」晴美說。「可是很怪哦。大家不都知道齊藤是公司那邊的人麼？」
「我的房間？有甚麼好玩的東西？」祈子跟著走。
「真的。」晴美跟他並肩靠著扶手。「不過，請告訴我真相好不好？」
「池永先生。」晴美出來說。
「嗯。」池永點頭。「謝謝相助。」
「佐田和櫻井同樣被公司收買了。」池永說。「他怕櫻井講太多，洩露祕密，因此起了爭執。」
「他之所以帶著刀來，是因事先知道齊藤會來，準備恐嚇他的吧。」真子說。
一時間誰也不說話。
「……原來這樣。」
「形勢所迫，本來想開到通宵的。不過，既然發生了命案……」
「呃……我們可以走了嗎？」
「我這樣做，甚至造成命案發生……而片山先生並沒有責怪我。」
那是——匕首。
「是。」倉田欲行又止。「叫船先回去對岸，把警方的人載來嗎？」
「我總不能要你幫的。」
可是，為何它會藏在海報的後面？
「不能玷污她的回憶——不是嗎？」
「江川是個好人。」池永說。「我竟然愛上他的老婆，真是諷刺。」
「是嗎？」
「行刺齊藤先生的也是他？」晴美說。
片山俯視屍體。
佐田拍拍池永的肩。
「我也不清楚。」池永搖頭。「我並沒有帶著刀子上路。」
「那就好。」池永說。
「不過，相反地說，在派對舉行期間，兇手就在這個島上。」片山說。「請再繼續下去好了。這是一個難得的夜晚，大家應該還有很多話要說的。我告訴石津，叫警員們以不矚目的樣子到島上來。」
www.hetubook.com.com「當時，我和江川還在那個房間裡——其他伙伴都上船去了。江川以為只有我和他兩個，他責問我，因他發現我出賣工會的事。」
「我是無可奈何的。依子體弱多病，我需要錢。」
「原來如此。」真子舒一口氣。「外子……很偉大哪。」
「我是煤礦工人哦。不容易感冒的。」
刀生銹了——不，是甚麼呢？
「有沒有看到甚麼人逃走？」
「是的。他是大家怨恨的目標。」真子點點頭。
倉田及時抓住佐田的手臂，他才倖免掉入大海。
又對片山說：
「——你說得不錯。」池永點頭。「他重提十年前的舊事……我沒想到那海報至今還保存著。」
真子用嚴峻的表情說：「應該更早詢問他的。」
池永一直眺望遠去的島，說：
沙百合沉默地看著祈子。祈子拿起沙百合的手用力握著。
沙百合屈服在祈子那吃人似的眼神裡。
由於海報的上邊和下邊用膠紙黏住之故，把東西從旁邊放進去，所以不會掉下來。
「可以了。你爸爸大概在派對的會場裡。」
「等等！」真子喊住他們。
他站起來。
「我愛管閒事嘛。你知道的。」
「——喂，要開船啦。」是倉田的聲音。
「好的……祈子，為甚麼？」
「——是的。我都忘了。在哪兒找到的？」
「只是做我能做的事而已。」真子說。「為了繼承水口家的產業，我花了很多時間等待。在那之前，我先派人調查你和你女兒的生活近況。」
祈子之所以脫口喊一聲，是因海報「劈」聲裂開，然後咚一聲，有甚麼掉在地上。
「我知道哇。不過，你想知道真相吧？」
——兩人站在一間小小的神社前。
「我知道。當然，令尊也留下了難堪的回憶的。」
「好多了。」
「嗯。那麼，改天再見。」
因此島上甚麼都齊備。即使在建築物的「隙縫」間，也造了一個仿若模型的神社。
對，就是這把刀。
「不是你的錯。」
祈子奔向父親，一把抱住他。
「瞧。」真子笑了。「你靠過來一點，暖和些的。」
「那麼，進去吧。」
「我不認為是偶然哦。」晴美說。
「不曉得……很快就十一點了。你打算開到幾時？」
「這傢伙很容易動怒的。」池永說。「喂，會感冒哦。進去裡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