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後悔
「須貝先生!」玉木令子奔過去。
他們在公司一樓的大堂談話。人來人往的,可以諒解中原不希望片山逗留太久的心情。
「殺死淺井小姐的兇手,怎麼還沒找到呢?——可恨啊。殺了她的兇手,若無其事地大步走在路上哪。」
「須貝先生。」
「是這樣啊。他承辦這件案子嗎?」
「哪裡的公園?」
安娜這樣說時,須貝這才慢慢抬起眼睛來。
「給你添麻煩了——我不會忘記你的恩惠的。當適合我兒子的新娘真正出現時,我一定找你商量!」
「——充子小姐。」片山說。
「你是那位刑警先生的——」
弔問客並不多。接待的男性吐出白氣,兩手互相摩擦著。
我到底做了甚麼?
「噢,你去她的喪禮?」
想到這點,便知道她為何突然打電話來,以及少有地乖巧聽話了。
冗長的空白——然後,須貝臉上的血氣突然甦醒了,他瞪大眼睛,站起來。
「拜託了。來,走吧……」
父親根本不知道對方是誰的樣子,僅僅點了幾下頭而已。
「她好像懷了你的孩子,當然必須做墮胎手術了。她會告訴父母親,但她表示絕不說出你的名字。她說是在合宿時認識的男孩,跟他睡了,連他是哪個學校的也不知道。」
「你一直留在這兒嗎?」
「我在工作中。」中原說。m.hetubook.com.com「拜託你簡短一點。」
安娜回頭。
被令子一說,安娜回過神來。
中原緩緩地回過頭來。
「明白了。」令子苦笑。「我拗不過安娜女士的。」
——片山把堀田留美救出窘境的第二天,前來造訪中原。
「你把堀田留美君的制服和書包放在甚麼地方?大概丟掉了吧?」
「留美君並沒說要你給錢她哦——因為做手術的費用也是她說自己出的。」
「她只希望你告訴她書包在甚麼地方而已。她要我轉告說,她以後不會再跟你聯絡了,請你放心。」
「嗯。」晴美說。「安娜女士怎會來這裡呢?」
反正都是黑色禮服。
原來你懷了我的骨肉……
「——科長。」阿香說。「你沒事吧?」
沉重的告別式——幾乎無人開口說話。
——中原繼續佇立不動。
「你利用我做踏板,一舉成名——我老婆死了,你知道我和彌生兩個生活過得如何辛苦嗎!」
黑禮服打扮的兒子呆然,終於哭了出來。
並排的椅子上,只有寥寥數人坐在那裡。
「是的。心情好沉重啊。」
「充子。你怎會跑來這種地方的?」
安娜震驚地回過頭來。
「——安娜。」
冷冷的雨,沒有比這更相稱的光景了。
「本來打算這樣的——」令子看看手錶。和_圖_書「待會我還要去出席一個喪禮。」
「媽媽!」他撲進母親的懷裡。
「她們待會才來。那對母子來得太早了。新娘那邊大概也鬧翻天吧。」
「是那女的取消預約的啊!」母親高聲呼嚷。「你現在知道了吧?那女的並不愛你,她只是拿你開心罷了!」
須貝浩吉彷彿錄音帶重播似的這樣重複著。
「甚麼呢?」
「啊?——為甚麼?」
「上香吧……」
說完這些,片山說聲:「告辭了。」然後撇下中原,走出了大廈。
「留美她……」
留美——留美。
「我也不想跟你說多餘的話,請你回答一個問題。」
「嗯。其實呀,上次〈花嫁人形殺人事件〉的受害人,也是我的顧客。」
中原繼續無表情地說:
「大致上是的。」
片山望著中原那木無表情的臉說:
「安娜——是你啊!」
充子挺上前來,對安娜說:
「我叫片山晴美。家兄在那邊。」
連安娜也咋舌——身為諮詢員的玉木令子,誰也沒想到她早就知悉一切。
「新娘是須貝彌生小姐——她和父親二人相依為命。」
安娜嘆一口氣,說:
然後一把揪住安娜的肩。
「叫了的好。」晴美走到須貝身邊。「他好像失去知覺了。」
「那麼,我要回去工作了。」
「很小的水池……我想是在寫著提示牌的旁邊吧。」中原說。「——只是這些?」
正面掛上黑https://m.hetubook.com.com色緞帶的照片,是個笑容端莊的女性。
做到這個地步!
玉木令子奔向那對母子。
——中原不等片山回話,轉身欲行。
「途中轉去甚麼地方買好就是了。」安娜也是黑色套裝打扮。「這樣子不失禮吧。可以吧?」
那個名字,彷彿在須貝那掏空了的心中喚醒了遙遠的回憶般。
「好會演戲!」安娜在旁苦笑。
「行了。」安娜點點頭。「不過,新娘那邊呢?」
中原停步。
「啊……哪一位?」頭髮已全白的父親側側脖子。
「是我——市川安娜。」
「彼此彼此。」安娜捅了一下令子。
下了計程車,市川安娜和玉木令子共撐一把傘,趕去接待的帳棚。
「可不是。」
「不是我,是那位母親吧。」令子說。「都拍進錄影機了?」
充子站在集會所的門口。
目送植田母子坐車離開後,玉木令子回到大堂。
片山說:
「咦,有貓……」
「那隻貓是——」安娜喃語時,有人喊她:「啊,市川安娜女士。」
「媽媽……我不要結婚了!」兒子哭訴。
被馬場香一喊,中原終於回過神來。
安娜即刻說:「帶我一起去。可以吧?」
——安娜也上了香,慢吞吞地轉向那個父親。
「〈K〉酒店附近——去車站途中穿過的公園。」
「須貝……」安娜喃語。
「——認得我嗎?」
母親溫柔地拍著兒子的肩膀一同和*圖*書離去。
然後立刻走上前去,對他喊說:
「要叫救護車嗎?」
「你的書寫出來後,我老婆一病不起,而我不得不辭去社長職位——我失去了一切啊!」
「公園的水池。」
片山站起來。
安娜和玉木令子做了記錄後,快步走進小小的集會所之中。
二人往升降機邁步。
那段時間,玉木令子已上過香,走向一個人坐在那裡的父親,向他慰問。
「別說那種話。世界上不全是這種女人的呀。好了,回去吧……」
「——剛才那個人,是刑警吧。」
「須貝先生——你看著我。」
「不,有點……」安娜含混地說。
「中原先生。」片山說。「有甚麼話要轉告堀田留美君嗎?」
「丟在水池的哪一帶?」
「——嗯。對呀,這個就是你的父親。」
「安娜女士……可是——至少要預備帛金才行。」
「須貝先生——」
「嗯……」
「聽說是電視台以取材為條件而出錢籌辦的。」令子說。「否則連喪禮也辦不成……」
須貝怒聲吼著,踉蹌欲跌,接著蹲下去倒在地上。
——怎樣的人?安娜小小聲問。
那時候的母親一臉滿足的表情!
「這就是母親獲勝的剎那!」
「因為……你哭了。」
「中原科長。」
其中一張椅子上,坐著三色|貓,就像一名列席者的感覺。
「唷——不過,這兒服裝也方便的。」
而我……做了何等過分的事。
「植田太
和-圖-書
太……」「對。你還記得我吧?」
阿香這麼一說,這才察覺。
「沒有的事!」
「——甚麼也沒有。」他繼續背著片山說。「假如她要求制服和書包的賠償的話,請她寄賬單來,我會付錢。寄來公司吧。」
「植田太太!萬分抱歉!」她鞠躬。「有我在,竟然搞成這樣……是我能力不足!」
小小的市區集會所——祭壇也稱不上太豪華。
「其他的事我來應付——前來的客人我會一一道歉,請他們回去的。」令子說。
在升降機內,阿香說。
「請冷靜點。你認為我做了甚麼對不起你的事?」安娜反唇相譏。「我只是把事實寫出來而已!」
「——啊,甚麼事?」
「啊,謝謝……特地跑來,不敢當。」
血色從中原的臉上褪去。
不知何時,眼淚沿著臉龐滴落。
「嗯……好像時間停止了似的。」中原說。「回去吧。」
偷偷地轉動小型攝錄機的市川安娜禁不住喃喃地說:
令子也用手帕擦眼淚。
「開會時間到了。您不在位子上,所以下來找你。」阿香說。「沒事吧?臉色好白……」
「是你害到的!託你的福,所有一切都打亂了!」他喊著說。
「——做手術?」
「——了不起。」安娜說。
她跪在地氈上低頭致歉。
「媽——就是他?」
「啊,請不要這樣。請起身吧。你不能這樣做的。」母親把令子扶起來。「不是你的錯。你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