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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睡著了會答話的嗎？我和石津去買東西回來了。吃飯吧！」

「哦。怎麼啦？三更半夜的——三點，半夜三點鐘啊。」

「我母親是只要能夠成為自己寫作的材料，她傷害別人也不當一回事。我忍受不住了。」

片山從棉被坐起來。

「科長說了甚麼？」

安娜睜大雙眼。

「嗯……他說了甚麼來著？」石津歪歪脖子。「——對了。昨晚，他的新作完成了。」

「我——市川充子。安娜的女兒。」

書籍、信封、影印本之類的堆積如山。

「是。哪位？」

片山困惑了。

「是她拾到人形的吧。」

「我明白。」片山嘆息。「——今天吃火鍋？」

「甚麼嘛。你說『我回來了』，我不是說『歡迎回家』了嗎？」安娜苦笑。「吃飯嗎？媽給你燒飯好了。」

「抱歉，吵醒了你。」

「媽……」充子把椅子轉開來，面向母親。「這種東西，不要寫！」

「充子！媽不是說過，不要看媽還沒寫完的東西嗎？」

「我回來啦。」市川充子走進玄關，說。

「哥哥——哥哥？」晴美走進玄關就喊。「你在吧？哥哥。」

「哥哥……你醒了吧。」

「明白了。」她說。

「那些人沒有殺害吉田嫂的理由吧？」

「她一定是看到甚麼人掉的。」

「——片山義太郎呀。」充子邊換衣服邊喃喃地說。

「看來當哥哥在一個一個問話的時候，兇手就在那附近看著哪。」

片山突然覺得很餓，立刻開始狼吞虎嚥。

「關著燈哪。」石津說。「是不是不在家？」

晴美迅速開始預備一切。

「我不是問你這些！」

充子想說甚麼，卻改變主意的樣子。

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個我知道！」

他不想以這個為理由推卸責任。

「義太郎。」

「——真是的！無論怎麼潦倒落魄，我也不會依靠女兒的保險金吃飯的。而且，別看媽這樣，還有許多男人排隊上鈎的哪。」

「歡迎回家。」

「但——」

充子坐在椅子上。

儘管夜半電話已習以為常，然後次數重複多了，睏意也不可能馬上甦醒過來。

「正確地說，已經出走了。我寫了一封很詳細的信，說明不是誘拐，這次沒問題了。」

「別搞錯了砂糖和鹽哦。」充子喊。

「——謝謝你，片山先生。」她說。「片山先生也用不著為我操心。」

「即使確認了，他也不會認可的。而且，如果每件事都要問過大家『可以寫嗎』的話，就寫不出有趣的東西了。」安娜不理會她。「好了，別管這些，開飯啦。」

「——充子。」

隔了一會，充子說：

「謝謝你為我擔心。」片山說。「那種事，你用不著操心。萬一我因此而被革職了，那是我的失敗所致，跟你母親無關。」

「那真不幸。當然我是說那些男人。」充子反唇相譏。「你忙你的工作吧。叫甚麼外賣？壽司？還是比薩？」

安娜走進廚房。

可是——為何母親想知道片山的全名？

「幹甚麼？」

「即使哥哥嘔氣睡大覺，搜查也不會有進展的。」

晴美進到屋裡，開了燈。

「嗯——說的也是。」

片山在被窩裡蜷縮成一團。

「管它黑眼圈和_圖_書白眼圈的。如果胃裡穿個洞就好了。」

「唔……買了多少兩肉片？」

「向我？」

「嘩！」充子差點兒跳起來。「嚇得我！」

「真是的……你不吃東西就能捉到兇手嗎？」晴美聳聳肩。「好吧。石津。我們開始吃火鍋啦。現在就預備。」

「她說是。」

「——片山先生？」

「不，這樣說你母親就很可憐了。你母親有權把自己的見聞寫成文字。當然，在偵查上，倘若因著那篇文章而引起麻煩的話，我也會請求她遲一點才刊登出來的，這次的情形是我個人的問題，我不能提出甚麼要求。」

「兇手並沒有留下人形。」片山說。「可是，只可能是同一名兇手吧。」

「你說要往哪兒去……」

「為你？」

充子按了母親所使用的個人電腦的電源。

這時，片山從被窩裡喊：

「嗯。因為那個是我的責任沒錯。其實從一開始就該好好公開的。只是上面的人決定保密，說會妨礙查案，等到逮捕兇手以後才公佈甚麼的。」

「懂嗎？你還是高中生啊。」

「我來幫你。」石津脫下大衣。

「睡著了。」

「幹嘛，盯著人家的臉看。」

「她以為是甚麼人掉了，所以擺在那間休息室的桌子上。」

可是，充子一動也不動。

充子目不轉睛地盯著說稀奇話的母親。安娜蓬頭垢臉的，隨便披著晨袍。在家工作時，安娜通常都是這種打扮，沒甚麼好驚詫的……

「甚麼？」

「甚麼不可告人的事！」充子羞紅了臉。「片山先生怎會做那種呢？」

「喵。」

「充子——」

「對呀——哥哥，要雞蛋嗎？」

——因著片山的失敗，吉田弓子死了。和-圖-書

「不是假造的哦。媽就在附近，聽到了。因著那位片山刑警的疏忽，那名打掃的大嬸被殺了。」

火鍋的鍋子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福爾摩斯也坐在晴美旁邊，吃著攤涼了的肉片或豆腐。

「也是。」晴美問石津。「要添飯嗎？」

「沒關係。甚麼事？」

「那裡是大堂嘛，有許多人經過的。」

「嗯。謝謝你，片山先生。」

「若是這樣，為何不將人形帶走呢？」

充子笑了，安娜也莞爾不已。

「媽——你是不是給我投下鉅額的人壽保險？」

「不用客氣。」

「噢，是嗎？我記得是很古風的名字。謝了。」

「現在，提起精神來，好好捉犯人去吧。」晴美說。「捉到犯人才提辭職信好了。」

安娜聽了，頓時沉下臉來。

充子沉默地走出母親的工作房。安娜對著充子的背，提醒著說：

他想說留下你的去處，發現那樣子就不成為離家出走了。於是改口說：「至少——常常打電話回家吧。」

「那就好好吃飯去吧。」

「媽——不要。求求你。」充子直勾勾地盯著母親說。「搞不好是媽聽錯了呢？也許有些甚麼內情，起碼應該向片山先生確認了才寫啊。」

「你說甚麼？」

「沒關係。反正我腦袋中沒有餘地可讓別的事進來。」

「多謝。」石津遞出空碗——第三碗。

她在打稿子，——充子知道使用方法。她翻開前一頁，〈片山刑警〉幾個字飛入眼瞼。

「喵。」福爾摩斯爬起來叫著，跟著打哈欠。

聲音含糊也是難免的事。

「我求她不要寫的。可是——」

這可不是玩笑。安娜為充子做便當帶去學校時，誤把鹽當糖，害充子捏www.hetubook.com.com著鼻子吃有鹽味的燉品。

在廚房裡，安娜唸唸有詞：「呃……接下來要放甚麼來著？」

那是事實，卻已無法挽回。

「怎麼，曝光了吧！」

最近三天在家醒醒睡睡的，時間的感覺也變得怪怪的。

「可她認為那是……片山先生的責任……」

「我……不曉得應該如何向你道歉才好。」

「我記得呀。」

「我，喜歡片山先生嘛。」充子說。

「你有沒有好好照顧哥哥呀？」

「我明白。可是，只有這次要求求你。這篇專欄不要寫。」

充子走進母親的工作房。

「沒甚麼。問問而已。」

總之，充子主動掛線的關係，片山再也不能說些甚麼……

「充子，不可能是——你和那位刑警，沒有做過甚麼不可告人的事吧？」

「離家出走，不是大部份人在學生時代都做過嗎？」

「嗯……」

充子拚命遊說母親。

「應該在的。」

——因著片山粗心大意而致死吉田弓子的衝擊，這三天以來他臥病在床。

聽著充子的話，片山也清醒過來了。

不是很長的稿子。

「可是你——」

「那叫片山的刑警，全名叫甚麼？」

總是覺得耿耿於懷。

「市川安娜來了。還有，蛋糕店的長田小姐也來了。市川安娜說，名叫玉木的輔導員應該也在才是。」

「那件事警方沒有對外發佈。如果我把它登了出來，一定引起迴響的。」安娜充滿自信地說。

當房門打開時，充子已經讀完了那篇專欄稿。

他重寫了十張辭職信，可是愈寫字就愈醜，最後還把「辭職信」寫成「職辭信」，只好罷寫。

「是嗎？——的確，當時你母親也在場的。」

「誰曉得？今時今日的警官。https://m.hetubook.com.com」安娜抗拒地說。「這件事結束了。懂嗎？」

「石津，查到了甚麼？」

「那麼，你把煤氣小爐子拿出來吧。火鍋用的鍋子在那個架子上。」

「目前甚麼也沒有……片山兄請假了。」

「——充子。你不是答應過媽咪嗎？你說有關工作的事，一概不插口的。」

被高中生教訓也很沒面子。片山慌忙說：「不過，你不單止讓母親擔心，周圍的人也會擔心的。至少——」

「吃東西不會漏掉嗎？」

為何要向他道謝？片山不太清楚。

晚上七點多。白晝短的季節，已經漆黑一片。

「我累了。」

「也是。」

「好可怕的選擇題——好吧，一直坐著，腰都痛了。我來做點簡單的吃的。」安娜往廚房走去。「對了，充子。」

「不要擅自走進工作房。懂嗎？」

「吃東西的時候，不要想案件的事好不好？」

「不，沒關係。你不需要那樣子想。」

「不忍卒睹？」晴美拉開隔門。「哥哥！」

「然後，被她看到的人知道她看到了……」

「對呀。來，起來吧！」

「我要離家出走了。」

片山不安地看著石津那喜孜孜的臉……

「片山兄，你眼睛下面有黑眼圈！」

「是吧——可是我沒察覺到。」

「我絕食。」

「那就可以了。你是靠媽咪所賺來的錢去上好學校，也能吃好的穿好的哦。明白嗎？」

「我母親——明天的報紙專欄，她要寫片山先生的事。」

「只要母親稍微反省一下，那就可以了。我不是準備永遠不回家哦。這點我也寫得很清楚。」

「說的也是。」

「嗯。我不曉得要往哪兒去，別操心。這是我和我母親之間的問題。」

「如果片山先生的立場因此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