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獨往
「我是幹事哦,我要負責任的。難道叫我半途而廢?」
拜託——拜託不要講一些使我不相信大人的話!
「嗯。」
「叔父,知道你忙著,對不起。」少女說。
「把這拿去拷貝三份,做成普通錄音帶。」他指示。「——事先拷貝,這是原則。」
「——你說甚麼?」
「嗄?」英子迫不及待地按了電話的通話錄音。「——我聽不太清楚。喂喂——剛才你說甚麼?」
「別去。」
「請多多指教。」
英子把小型錄音機擺在桌面,按了重播的鍵紐。
「假如你去的話,會有許多人死,明白嗎?」
英子不由得閉了一閉眼睛。
「來來來,喝杯茶吧。」栗原的手搭在英子肩上。
「英子……」
「加油吧。」
「噢,那名個子高高的男孩呀。」
不管怎樣,都是吾父吾母。不可能說出這種話來吧——可以想像,校方說了最過分的話。
「你怕萬一有危險的話……」
「幹嘛隱瞞?」
英子把錄了音的音帶從電話機拿下來,緊緊握在手裡。
「也好。」
「坐下來吧。」父親說。「聽了今天的話,我嚇了一大跳。」
「來啦!」
片山義太郎即刻站起來。
「那麼——怎樣處理這件事?」
「他是田徑選手哦https://m•hetubook.com.com。假如這次參加大會的話,大概不能出席明年初的比賽了。」
「把來龍去脈說來聽聽。」
「片山君。」
「片山,你來一下。」
「白鳥英子嗎?」
「那是幾十年前的說話哪。」悟士笑了。「——抱歉抱歉,不是取笑的時候。」
栗原想了一下。
英子覺得心頭發熱。
於是白鳥英子按照發展情節,先說明在十八日將於夏威夷的檀香山召開〈年輕人的核戰問題研討會〉,然後突然換了校長,被施加壓力說「不准參加」為止的經過,有條有理地說了出來。
電話作響,英子走過去接聽。
「吞下了眼淚?想哭就哭好了。」
「明白了。」他點點頭。「可是……單憑那個錄音帶,我們不能做甚麼。」
穿著深藍色短褸,像是高中生的女孩坐在長椅上。
「假如你去的話,會有許多人死。」對方重複。「明白嗎?」
「各種可能都有……首先,都內的高校代表會先集合,然後搭巴士前往機場。那個集合地點、巴士本身的安全之類……我想,只要抵達夏威夷的話,大概就沒事了。」
「恐嚇電話。」
——當栗原這樣稱呼時,不會有好事。
「不曉得。和-圖-書」英子說。「另一位代表峰岸君,他多半……不參加了。」
「對呀,你應該參加的。」
「嗯。」
「你來保護他們一行人,直至他們平安地從成田機場出發為止。」
「算了。當時我也想笑出來的。」英子說。「不過,其實怒不可遏——大人居然這副德性,好生失望。」
——三人走進茶室,各自叫了飲料。
「謝謝。」
「你唸高二啦,馬上就要考大學,現在是最要緊的時期哦。」母親發出尖聲。「假如要做你自己喜歡的事,等你進了大學才做好了。」
英子還想多談一些時,恰好聽見母親的喚聲。
片山大表欽佩——這女孩有某些地方令他想起妹妹晴美。
「就是呀。就在不久以前,提議我們把名字加入參加者文集的也是校方,現在卻一百八十度改變態度,說甚麼『小孩子插手大人的問題,是被國內的左派暴力集團所利用』。」
「——喂?你沒事吧?」
對那種人,無論怎樣解釋都沒用——英子想避開跟父母吵架,惹母親哭泣的場面……
「我會記住的。」
栗原再聽一遍,叫了一名部下過來。
母親那帶有譴責的語氣,使英子知道壞
和_圖_書
的預感應驗了。他唸的是私立名校M高校,外稱「少爺學校」。梅原悟士作出立場堅定的發言,判斷快而準,受到出席者的支持,因而被選為日本方面的幹事。
「——嗯。」
「沒關係。哭了也於事無補。」
「這是通話的錄音。」英子說。「這算恐嚇吧?」
「爸爸回來啦,好早哇。」
片山想說「我忙得不得了」,卻又擔心萬一真的有事發生在這女孩身上,也就不敢提出異議。
——英子躺在自己房間的牀上,用手提電話跟對方交談。
「聽聽這個。」
「——唔。不過,我會去。」
「嗯。叫你們停止參加?」
「——怎麼啦?」母親問。
「甚麼事?」
說畢,英子掛斷電話。
「嗯……等一等。」
二人一起下到警視廳一樓的大堂。
對方似乎察覺英子那句話的意思沉默地等著。
請說我相信你,照你所喜歡的去做!
「——我聽見了。」
「——喂。」
聽了英子的話,悟士說:
對象是私立M高校二年級學生梅原悟士。一年前,在檀香山舉行的〈年輕人核戰問題研討會〉世界大會上,英子就讀的都立高校也有參加,被選為代表的是白鳥英子和峰岸俊郎。白鳥英子第一次出席日本的預備會議時,m.hetubook.com.com認識了梅原悟士。
栗原警司向他招手。
「錄得好。」
片山和栗原對望一眼。
「——我打算無論如何都要去。」英子說。「但是接到這個電話,本來以為是普通的恐嚇,現在想到萬一有甚麼,所以來找叔父商量一下。」
「別說了。」英子說。「我會依原定計劃參加的。」
——英子陷入深沉的失望中。
「那個我懂。」
「說得好自在。」母親說。「你爸爸被學校叫了去,這才早退的!」
「可以跟我一起去聽故事嗎?」
「也不是。只不過……」父親一臉為難的神色。「學校叫你放棄,為何一意孤行?」
「嗨,久候啦。」
搜查一科科長栗原,不是那種可以憑官職想像的「精明能幹」類型。
「今天很抱歉,我無故缺席。本來想去開會的,準備離開時被老師叫去,訓了好久話。」
另一名幹事就是英子。
英子走出房間,進到客廳裡,但見不知幾時返家的父親,帶著不悅的表情坐在那裡,身上還穿著西裝。
栗原盤臂靜聽。
「甚麼事?」
「也是道理。」
低沉的男聲。
「是嗎……不過,可真難為了你。」
「事情變得這麼糟糕啊。」對方用平靜的聲音說。「我甚麼也不曉得,抱歉哦。」
「再來電話吧和圖書。」
從錄音帶傳來低沉的男聲。
「聽說峰岸君那邊取消行程了。」
「哦……」
「不能認為只有在檀香山、在研討會期間才能思考核戰問題,在我們去那兒之前的路途中,已經是研討會的一部份了。」
「居然有師長妨礙你。不讓你參加大會的事,竟然發生在今天的日本,我要把這個事實帶到檀香山去發表。」
「幸會幸會。」少女說。「——啊!片山,是不是叔父常提起的那個人?帶貓出街,怕女人那個。」
「科長,請別隨便把下屬當成談話的題材好不好?」片山瞪了栗原一眼。
父親和母親面面相覷。
「甚麼隱瞞……我只是照以前所決定的計劃去做而已,並沒有……」
「如果你勉強而去的話,將有無數的人死亡。」
「抱歉。」英子嘆息。「已經沒事了。」
聽到溫柔的話語,她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栗原揮揮手招呼時,那名表情僵硬的女孩綻開笑臉站起來。
「我沒事。不管如何,總不至於勒令退學或停學吧。成績報告欄怎麼寫,我才不放在心上哪!」
「沒關係——我來介紹,片山義太郎君。她是我遠親的孩子,白鳥英子。」
他禁不住浮起笑容接受這差事……
「我是。」
白鳥英子一直咬住嘴脣,強忍著不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