０９
「嗯，怎麼說呢？」少年傾著頭。「應該是……數學吧！」
在前往學校的途中，會經過一個大十字路口。當他們等紅綠燈時，對面的人行道上有一名少年正朝著他們揮手。起初他們並沒有留意，後來平介才發現，那名少年似乎正在向直子打招呼，他的五官清秀、髮型清爽自然、身材高瘦。
平介不斷地回想國子剛才所說的第一句話。甚麼嘛！原來你們等不及一起上學啦！是甚麼意思？聽她的口氣好像在消遣他們倆似的。果真如此，難道他們倆在學校是公開的一對？笨蛋！這些小學生，怎麼可能？
「我才不是那種唯利是圖的人呢！」少年反駁了直子。
「我做錯了甚麼事？」
「阿剛，你怎麼好像又胖了。」直子身旁的那名少年說道。
「對不起，我還沒適應嘛！」
「你趕快找找看他的名字啊！找到以後再告訴我。」
平介環顧了一下學校四周，仔細一想，才發覺自己連教職員辦公室在哪裏都不知道呢！
「沒有啊，沒事！」直子回頭瞥了平介一眼，示意他趕快找出這男孩的名字。
「喔，那麼是資優生囉！」
「可是，在這種情況下，還是一起去跟大家打聲招呼比較好吧！」
拿來賣錢多好呀！平介聽了，心裏也這麼想。肥美又新鮮的火魚一定能賣到好價錢呢！
「所以說啊！」平介將玄關的大門關上，繼續說道：「這是妳自己的想法吧！但是，直子已經不存在了，而藻奈|美要穿的衣服或鞋子，必須由她自己來決定呀！所以啊，藻奈|美主動穿這雙鞋子上學，不是很奇怪嗎？」
「嗯，海產店啊。真好耶！」平介的話毫無意義。海產店哪裏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哎呀，我只是想多瞭解一下藻奈|美的朋友罷了。」平介還裝出親切的笑容。
「啊，原來他叫遠藤啊？謝謝你！再見，要好好唸書喔！」
「哎呀，藻奈|美！今天開學啦？」
「咦……」
「啊，謝謝你……」
「賣魚的。」
一走到學校附近，來自四面八方的孩子們也漸漸https://m.hetubook.com.com地多了起來，充滿了嘻鬧聲，果然是個小孩子的世界。
「咦？喔，這樣啊……」吉本和子雖然笑著應道，卻用訝異的眼神打量他們。
「早啊！託您的福，趕得上新學期。」
「好吧，算了。嗯，爸！我知道了。」直子故意用很有活力的聲音說道，並且跑回少年身邊。「讓你久等了！」
「喂，怎麼辦？綠燈了，要是不過馬路，人家會起疑心啦！」
「因為……」小胖子不時地回頭望，說道：「聽說您問了很多關於我的事……」
有一名體型略胖的男孩子走過來。現在的天氣算是有點寒冷，但是他的鬢角卻流著汗，想必是個很怕熱的孩子。
「穿運動鞋就可以了！反正雨也不大。」平介在背後說道。
「因為藻奈|美老是嫌這雙鞋子土，一直不肯穿啊！」
田島聽了平介的話，臉上帶著訝異的表情，然後用那雙小胖腿跑開了。平介望著他的背影，才知道體育不太行的人原來就是他呀！
「為甚麼？」少年問平介。
「尤其是火魚，釣到好多條。後來就把它們送給附近鄰居，每條魚都好大，大家看了都嚇一跳呢！」
身為藻奈|美的直子，呆呆地望著丈夫的臉，然後「啊……」地說道：「說的也是！」
「真是這樣嗎？」直子傾著頭、睨著丈夫問道：「你沒有其他目的吧！」
這時候，平介在照片中找到了一名神似的少年，雖然感覺不太像，不過他想或許是髮型的關係吧！照片背面寫的是田島剛，應該就是田島剛吧！
直子第一天上學，就不巧遇到毛毛雨的天氣。在玄關前，她正猶豫要不要穿雨鞋上學。
「是的！」
「但是氣象報告說，從下午開始雨勢就會變大囉！這樣子，運動鞋就會被泥巴弄髒了。這雙鞋是上個月新買的，藻奈|美一直捨不得穿，還說要等到升上六年級再穿。」直子拿起這雙嶄新的球鞋說道。
這時候，剛才那個小胖子又走了過來，他望著平介問道：「請問…www.hetubook.com.com…」
「這樣啊！今天爸爸也一起去嗎？」
平介再度拿出那張照片，對照名字與人，這時才發現，照片上的少年與現在這個小胖子的確是同一人，但是身材實在差太多了。田島在這十個月，體重似乎增加了一倍以上。
「咦……」少年看起來很困惑。平介覺得他會有這種反應很正常。
「為甚麼？」
「喂，那個小男生好像是藻奈|美的朋友喔！」平介小聲地說道。
那名少年滿臉笑容地盯著他們過馬路。平介心想，這種親切可人的臉孔很適合出現在教科書的封面上。
「我去了三浦半島！」少年高興地回答。「親戚家有一艘大汽艇，我們就開著船到海上釣魚喔！我釣到好多大魚，有鯛魚、火魚，冰桶裝得滿滿的。」
「嗯，沒甚麼。」直子說著，又往後瞥了平介一眼。「呃，我爸說，他想多知道一點……田島君的事耶。」
「您好！」少年行了一個禮。
「我說田島君……」平介開口說話了。「成績怎麼樣？最拿手的科目是哪一科？」
「但是，這種天氣又不需要穿雨鞋。」
「為甚麼不賣呢？」
平介抬起頭望著直子走進的校舍。
他們打著傘，正走出大門時，又遇到鄰居吉本和子出來倒垃圾。
「是誰啊？」
「嗯，其實我也一樣。還在想今天千萬不能露出馬腳，真的有點緊張。」
等到走得比較遠，平介才對直子說：「妳剛才說『這個人』，有點奇怪耶！」
「知道了，為了藻奈|美，你要加油喔！」
「你是說遠藤嗎？」
「穿這雙鞋去，不太好吧！」
「是啊，託大家的福！」直子答道。接著，她抬頭看了平介一眼，並介紹說：「這是我父親。」
走到大門口，平介便與直子分道揚鑣。直子回頭看了他一眼，還對他眨眨眼睛。像是在說，放心，我絕對不會有問題。
「這樣啊！哈哈哈，原來如此。不是的，我並不是只想知道你的事喔！直子……不，藻奈|美班上的同學我都想認識喔！」
眼前就是學校，校園裏共有三棟
m.hetubook.com.com斑駁的水泥校舍。藻奈|美的教室在哪裏，平介也不知道，他想，也許直子知道吧！後來又想起直子曾經參加過好幾次教學觀摩。「傻瓜，胡說甚麼啊？趕快走啦！拖拖拉拉的，開學第一天就要遲到了！」平介推推直子的背說道。雖然妻子的外型不一樣，但還是有令人懾服的敏銳觀察力。其實在他心裏，多少也有點期待能與橋本老師見面。
直子用手摀著嘴叫道：「咦？我剛才有這麼說嗎？」
「藻奈|美！」不知道何處傳來了叫喚聲。直子仔細一看，川上國子正揮手朝她跑了過來，身上的花格裙隨風搖擺著。
「啊，你好！」平介也慌忙地回禮。
是啊，平介答道。
直子，那是一個我們不瞭解的世界，妳要小心一點才好……他在心裏為妻子祈禱。
「甚麼事？」平介問道。
「妳說啦！所以鄰居太太才會覺得很奇怪。拜託妳小心一點好不好！真是的！」
「我本來也想去看妳，但是不知道妳的病情到底嚴不嚴重，實在不好意思去打擾。不過後來聽川上她們說，妳的氣色看起來很好，我就放心多了。」
「為了藻奈|美還有直子喔！」平介說道。
「年輕漂亮的橋本老師啊！身材又苗條，剛好是你喜歡的那一型。」
「你根本就不用跟我去，我一個人沒問題啦！」直子穿好鞋後說道。
「妳說的雨鞋，就是這雙啊？」
「好像是耶！」直子也低聲回答。
「咦？我拿這個幹嘛？」
「這樣啊！」直子邊聽邊點頭。
川上跑到直子身邊說道：「甚麼嘛！原來你們等不及一起上學啦！真討厭！」她看看少年又看看直子，接著回頭向平介行了一個禮。「早安，伯父！」
自己誇自己，旁人聽起來有點反感。
「才沒有呢，和你一樣啊！」小胖子嘟著嘴說道。接著又瞄了平介一眼，顯得有點畏縮。
「是啊！」
「家裏是做甚麼的？一般上班族嗎？」平介問道。
「喔，是嗎？」少年那雙修長的腿，平介心想，實在看不出來呢！
「我都叫他別去了，這個人hetubook.com.com偏偏不聽，硬要跟去。」
「是啊！」說得好像理所當然似地。「啊，不過，一遇到體育課就不行了。」
「怎麼唸？我也不知道。」
「目的？甚麼目的？」
「當然是田島君家囉！」
「我明白了！」直子點點頭，將右腳的雨鞋脫下來。「那，我穿運動鞋好了，這樣總可以了吧！」
「不過，妳現在看起來沒甚麼精神耶。怎麼了？」
「咦？」平介在一旁聽了，瞪大了眼睛，接著才瞭解直子的用意。其實是她想知道更多關於這個少年的事。
「咦？」平介低頭看著這個小胖子。「……甚麼意思？」
「嗯……」就在過馬路的同時，直子將照片遞給平介。「阿平，這個你先拿著。」
「是啊！」
「啊，對了。今天你不是要去參加自救會嗎？」
「妳明白我的意思嗎？」
「其他科目也不錯喔！國語、物理，還有社會。」
他把照片反過來，在名單中找到了遠藤直人這個名字，經詳細確認位置之後，再看看照片上的人。
「但是運動鞋一下子就弄髒了，怎麼辦？」直子一邊叨唸著，一邊穿上鞋子。
少年開始往前走，直子趕緊跟上。平介就跟在他們後面，為了避免被少年發現，小心翼翼地偷看照片。遠足的地點是高尾山；照片中的人物背景是藥王院；季節在初夏。所以大概是十個月以前的事吧。
「甚麼？」平介感到很疑惑，後來才會意過來。他指著小胖子問道：「你，是田島君嗎？」
「誰家？」
「呃，藻奈|美，妳過來一下。」平介叫住了她。直子回頭應道：「甚麼事？」平介用傘遮住少年的視線，並將照片遞給直子。「應該是他！」他低聲說道，並指著田島剛這個名字。
「啊……這樣啊！原來你就是田島君啊！那個賣魚的？」
這個自救會就是受害者家屬的聚會。他們已經舉辦過幾次，以決定今後的訴訟方向。基本上，這些聚會都選在假日舉行，但是這次為了配合律師，才改在今天舉行。平介向公司說明原和-圖-書由，獲准特休。正因如此，今天才能陪直子上學。
平介打開大門，抬頭望望天空。
嗨！這個小胖子向直子打招呼。「妳好嗎？」
家裏不是一整天都看得到魚嗎？幹嘛還要去釣魚。平介也覺得很奇怪，或許平常習慣了與魚為伍，所以才會喜歡釣魚吧！
「放春假時，有沒有去哪裏玩？」直子問道。
「嗯，在新宿。不知道幾點才結束，不過應該不會弄到太晚。」
小胖子一股勁兒地猛點頭。
「杉田，從今天起妳就可以上課了嗎？」少年問道。很成熟的語氣。
直子轉身，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照片。那是藻奈|美五年級時，全班遠足所拍的團體照。直子用這張照片來記住全班同學的長相和名字。因為藻奈|美曾經在照片背面依每個人的位置寫上名字。
「那，我可以走了吧！」
「田島，剛……還是崗？」直子傾著頭沉思。
「怎麼了？」
小學生哪會說出「讓你久等了！」這種話呀！平介心想。
「我知道呀！但是有鞋子不|穿，豈不是太可惜了？」
「等到雨越下越大就來不及了。嗯，我決定了，還是穿雨鞋好了。」語畢，就從鞋櫃中拿出一雙塑膠材質、滾白邊的紅雨鞋。那是直子不知何時在超市抽中的贈品。
平介實在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去學校，所以決定陪她一起去，順便向師生打聲招呼。藻奈|美唸的小學，每隔兩學年才會更換班級。因此，她的導師——橋本多惠子將繼續帶領同一班。
「咦……通通送給人家啊？」直子問道。
「咦，好厲害喔！那成績一定很好。」
「不知道！」
「這樣比較好！」
「可以啊，啊，等一下！剛才那個男生叫甚麼名字？就是跟藻奈|美走在一起的那個男生。」
遠藤就站在導師旁邊。但是當時他的臉孔看起來很稚氣，體型也很瘦小，與橋本多惠子站在一起，看起來像是母子，與剛才那個田島剛好成對比，這十個月來，他長高了不少，也變得比較成熟。
早啊，平介正要回答時，她早已轉頭向直子滔滔不絕地述說昨天的電視節目。直子只能靜靜地聆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