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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

作者:東野圭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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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蛋!」是誰在叫罵。平介聞聲一看,是痛失一對雙胞胎女兒的藤崎先生,他把雙手圈在嘴邊,對著山谷又罵了一次。「混蛋!」
車禍發生以後剛好滿一年,受害者家屬集體舉行周年忌,這是自救會的幹事提議的,經過他們與大黑交通的交涉,最後決定讓受害者家屬親臨車禍現場,由大黑交通免費提供食宿及交通工具,這一點客運公司倒是沒有任何怨言。
慰靈之旅回來之後的第二天,適逢國小畢業典禮,儀式在學校裏的舊禮堂舉行。平介坐在家長席的中央位置,看著畢業生依序上台領取畢業證書。
頓時,他感到血液開始逆流,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雖然只救活了一半……」她縮著肩說道。
車內的暖氣讓人昏昏欲睡,車外冷風徐徐,迎著風的感覺剛開始還很舒服,不久,雙頰就凍得發痛。
咦?直子抬起頭。
「喔!」平介摸摸後腦勺。「還是得去跟她打招呼嗎?」
「當然是她囉!這還用問嗎?」她抬抬下巴示意,指的正是橋本多惠子。
平介也想喊,他想到了「安息吧!」這句話。於是他面向山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時候,直子上前拉m.hetubook.com.com拉他的衣袖。
「跟誰打招呼?」平介這麼一問,直子皺著眉頭。
「這樣子就喊冷啊?」直子說道。平介想到她曾說過這裏的氣候和家鄉差不多。
「久等了!」她略顯疲態地苦笑了一下。
「怎麼了?」直子不安地問道。
走吧!平介伸出手,直子猶豫地牽起了他的手。
平介叫住郵差,直接接過信件,是一張限時專送的明信片。
此外,還有更多人包圍著橋本多惠子,除了小學生,還有許多家長紛紛過來向她打招呼。她的雙頰白皙,今天卻泛起了紅暈。她並沒有流淚。
「別再說了。」
這時,隱約傳來了啜泣聲,有人面向山谷雙手合什。直子只是默默地望著斜坡。
「梶川……」
一瞬間,平介恍然大悟。那天晚上直子果然發現了書裏的照片,雖然甚麼都沒說,但是心裏一定感到很困擾吧!她應不應該認同平介的心情呢?
「我明白了!」平介說道。「一起去吧!」
「走吧!」他催促靠窗而坐的直子。她身上披著一件黑色連帽外套。
「嗯,走吧!」直子邁步https://m•hetubook.com•com走向巴士,平介只好趕緊跟上。
「不敢當!杉田先生和藻奈|美也請多保重。」橋本多惠子笑著說道。她的表情如同應對一般家長一樣,沒有任何逾矩。
「咦,是嗎?」
「我們一起去跟她打招呼吧!」他又重複了一次。
直子歎了一口氣,斜睨著他說道:「快去吧!我在這裏等你。」
兩人一起走向橋本多惠子。長久以來感謝老師的照顧,老師也請保重……他說出了這一串普通的客套話。
「我相信!」平介答道。「而且如妳所願,藻奈|美也獲救了。」
「不過啊,要是真的那樣子還好,我最不希望藻奈|美死掉。當時,如果情況變成那樣子,我怎麼有臉見你呢?我真是太對不起你了。很奇怪喔!自己都快死了,還要擔心這些事。反正,無論如何一定要救活那孩子,我死了倒無所謂。」她說完之後,又再度問道:「你相信嗎?」
聽說斜坡角度大約三十到四十度左右。但由於視覺上的錯覺,這段斜坡看起來很陡峭,死亡之路長達十公尺左右,往下還有一條小河。這條河看起來好像就在腳底下。
直子終於走到平介身邊,她拿著裝m•hetubook.com•com有畢業證書的褐色圓筒。
車禍現場早就恢復原狀了,以前經常在報章媒體上看到的那段撞壞的護欄,早就換新了。平介從那段新護欄俯瞰巴士翻落的山谷。
車門一開,首先下車的是負責導遊工作的大黑交通社員。接著,他又回到車上拿起麥克風。
「好的!現在請大家從前門依序下車,慢慢來、不要急。由於雪地很濕滑,請小心不要滑倒了。請大家抓好把手,一步一步地下車。」
現在剛好是中午,白色的積雪反射陽光,刺眼得令人張不開眼睛,河面上閃閃發亮。然而,車禍發生的當時,剛好是天色微明的清晨,陽光被濃密的樹林遮蔽,整座山谷一片漆黑。
「是梶川逸美。」
回家的路上,平介一直牽著直子。仔細回想,已經好久沒和她手牽著手走路了,感覺很奇妙。在車禍發生之前,他和藻奈|美一起走路的時候,總會牽著她的手。
「手握得好痛,對了!」直子看著一群小學生,問平介:「你去打過招呼了嗎?」
「嗯!」她低著頭,踢踢地上的土塊。「你應該有很多話想跟她說吧!這可是最後一次機會喔!好好把握,想說甚麼就說吧!」
「甚麼?」
www.hetubook.com.com在離情依依的話別聲中,畢業生與家長陸續從正門離開了。工作告一段落的老師們,除了感慨之外,也露出了輕鬆的神情。
接下來就是我的工作,保護藻奈|美的身體與直子的心,正是我的使命。
「誰寄來的?」
誦經聲結束之後,一行人把鮮花拋下山谷;有的人拋出了親人生前喜愛的物品,當一個橄欖球滾落山谷時,在場者紛紛發出一陣感歎聲。這名死者生前想必是橄欖球社團的大學生吧!
「我那時候以為自己就這樣死掉了。真不可思議,我想像自己的死狀,還以為全身被很多玻璃刺穿,腦袋像切西瓜一樣被剖開。」
「咦?我一個人嗎?」
「怎麼不好?不一起去才奇怪呢!」
一看寄信人名字,他嚇了一跳。
直子絕口不提橋本多惠子。
平介將明信片遞給她。「梶川征子死了。」
平介的腦海裏浮現巴士在黑暗中滾落山谷的情景,光是想到這裏就覺得很恐怖,胃也跟著絞痛了起來。他無法想像當時坐在這具大型棺材裏的人的心情。
「還是很冷哪!」平介喃喃自語。「耳朵快掉下來了。」
「杉田藻奈|美!」輪到平介的女兒了。
「這樣好嗎?」
一直望著山谷的直子,抬和-圖-書起頭問道:「喂,你相信嗎?」
「太難看了!」
一回到家,剛好看到郵差正準備把信件放入他家的信箱中。
是!直子以宏亮清晰的聲音應答,立刻起身。她和其他畢業生一樣,上台領取畢業證書並向校長行禮。平介從頭到尾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典禮結束之後,操場變成了師生話別的場地。尤其是直子,早就被大批同學包圍著。她已經考上了私立中學,以後就沒有機會和大家見面了。有人與她握手,有人則遞上畢業紀念冊請她留言。平介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切。有個小女孩還哭了,直子輕撫她的背,好像在安慰她,那副模樣看起來不像同學,倒像是一個母親。
現場的情緒被他激發,有幾個人也如法炮製,只是喊叫的方式不同。永別了!一名女子如此喊叫著。
同行的年輕和尚開始誦經,家屬們閉上雙眼,各自沉浸在緬懷親人的哀傷中,啜泣聲不曾停歇。平介身旁的一名老婦人難過地哽咽。
司機謹慎小心地開著車子,不到目的地絕對不能掉以輕心,連踩煞車的動作都小心翼翼。要是當時的梶川有這麼謹慎就好了,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於事無補。
「那個肇事司機的女兒啦!」平介看看明信片的背面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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