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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黃

作者:楊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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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十五

就近這支越人部族聽見敵情,繪岩畫的收起了紅石畫筆,聊天的停止了閑話,一齊上前,紛紛操起支架在地上的戈矛。
九天之上,突然湧起一道紅色的雲霞,就好像雲霄裡是掛著一面旌旗,人們說,那是「蚩尤旗」。
「你們繪畫,離不開狗。」
蚩尤霍地操起兵刃,侍衛在身後緊跟,向北邊迎上去。
走著、走著,蚩尤忽然駐足,哈哈大笑。
這旗幡是您的標誌,高高豎起就給敵軍提供了一個包圍、進攻的目標。卸下旗幡,萬千人眾裡,敵人不容易找到您,我們好護衛您悄悄突出重圍。
大霧給了蚩尤兩天喘息的工夫,大霧也麻痺了蚩尤。現在,蚩尤已經沒有辦法控制整個隊伍,他和侍衛們以及充當中軍的一支隊伍同樣被幾倍於己的中原隊伍包圍,左衝右突,不得脫身。
蚩尤數丈高的鮮紅旗幡是一個遠近矚目的目標,中原各路隊伍都向著這目標殺來,喊聲震天撼地:
一個貼身侍衛終於打破難捱的期待和沉默,喊出了這句話。
「卸下旗幡,為什麼?」
「沒錯。回去告訴士卒,指南車上有仙人指路呢。」
「神龍、雷神追來了!」
蚩尤命士卒就地挖個坑,將旗杆埋豎地上:
軒轅和炎石年站在高阜上觀戰,包圍蚩尤的是軒轅和炎石年的兩支主力隊伍。有熊部族的隊伍由勇將應龍率領,有牛部族的隊伍由猛將刑天率領,軒轅和炎石年現在不必再手執戈矛,親冒矢石,衝鋒陷陣,只在高阜上指揮就行了。
面壁繪畫的士卒回過頭,很快認出說話人是誰,驚呼:
「這就是龍角?」
士卒們面面相覷,疑惑不解。
「沒看見,你跑什麼!」
畫的都是戰爭題材,人騎著狗挎刀出征,人騎著狗執戈廝殺,手擊銅鼓,旗幡飛動。畫筆線條流暢,顏色鮮艷,人物生動。
「蚩尤!」
「方向不對吧?」
「大霧還沒消散,軒轅怎麼能過來?!」
「怎麼回事?!」
軒轅的大將應龍眼明手快,第一個衝上前去,猛揮一刀,蚩尤的頭顱立刻從頸上像滾瓜一樣掉下地來,一腔熱血向上噴湧,濺向四方。應龍再揮一刀,砍倒了豎在地上那杆旗幡。
「蚩尤殘部往哪條路逃的?」
山河本無主。軒轅部族、炎部族,原來也在僻遠的西北,就像九黎部族在僻遠的江南一樣。他們就是嫌原來的居處僻遠多山,種植、交通都不大方便,才順渭水東漸南移,來到中原的。你們能夠東漸南移,到中原來生活,我們九黎人怎麼就不能北遷中原呢?山河本無主,誰來誰居處,自古到今,從來如此。你們為什麼要搞山河為私,不准九黎人北遷中原呢?九黎人不是好欺負的,你要獨佔,偏不相讓。你操干戟,我有戈矛!
旗幡是我的標誌,也是九黎部族的一根主心骨,倒下旗幡,就是倒了主心骨,整個部族就會散架。倒下旗幡,敵人找不到我,我們的九黎兄弟也會找不到主將,軍無主將,哪來鬥志?讓所有的中原隊伍都圍向旗幡、圍向我吧,這樣就能減輕別的九黎支隊的壓力,給他們造成突圍的機會。
侍衛簇擁蚩尤急急往南奔逃。一層層薄霧隨蚩尤的行踪撒播開來,前面是明的,身後是混沌的、暗的。
白茫茫一片,鋪天蓋地。霧是什麼,是神從天上撒下的一層白幕帳?既然有仙人指路,就放心跟著走吧。
他大步朝潰兵走去,一把揪住一個倉皇後逃的www•hetubook.com.com士卒:
「任他銅頭鐵臂,蚩尤這回是在數難逃了!」
材料、工具都是現成的,指示方向的器物很快製造出來。一輛車子上立著一個木雕的仙人,仙人的手臂是用磁石做的,靈活能動。車子左旋右轉,仙人的手臂卻總是指著南方。
去昆吾山採銅鑄兵器的人曾給他帶回一塊長薄像鐵板的天然石頭,他將這長薄的天然鐵石吊垂在窗前,漸漸觀察出一種奇異景象。星光燦爛的夜晚,這鐵石的一端總是指著天上的北斗星座。夜風吹動,鐵石橫擺,方向不定,但風息石靜,鐵石的一端又繼續指著北斗星座。
馬上有人訕笑這個自言自語的人:你只怕在說夢話,就是北斗星高高掛在天上,霧這麼大,你看得見嗎?
蚩尤瞪著兩隻發紅的牛眼,彷彿沒有聽見左右的催促,反而命令衛隊領隊:
終於,霧漸漸淡了。前衛忽然傳來警報,前方叢林隱約發現小股隊伍。難道是蚩尤部族被打散的殘部?軒轅傳令,繼續偵察,準備攻擊。
「沒看見……」士卒驚嚇得舌頭轉不過彎來。「聽、聽……」
「你怎麼一眼就認出來了?」
因為他蠢,不知道把旗幡倒下,隱蔽目標?炎石年不敢苟同軒轅的看法。但也不想和軒轅爭論,只在心裡默默感受,覺得那火紅的旗幡上,有一股凜然的英氣散發。
打散的隊伍還沒有全部收集攏來,重創還沒有平復,軒轅的隊伍離這裡並不太遠,如果沒有大霧阻隔,他們很快就會追了上來。可是,這些人卻這樣不知死活!他真想上去,大發脾氣,並親手處置幾個。
不等蚩尤整隊、佈陣,軒轅的隊伍已經舉著旗幡,鼓角齊鳴,殺聲震地,潮水般衝到跟前。正在休整,還沒有緩過氣來的蚩尤殘部,立即被北方氣勢洶洶的隊伍衝得七零八落,分割包圍。
蚩尤只帶了幾個貼身侍衛從山路上緩緩走來。青山、綠水、炊煙,使人垂涎的飯香,士卒們將戈戟架在山坡上,人卻三個一堆五個一夥坐在草地上閑聊,或到岩壁上作畫。
「帶領衛隊衝上前去,衝上前去!砍一隻龍角來見我。」
「奇怪,蚩尤怎麼不把旗幡倒下?」
對那些跑到車前質疑的小頭領,軒轅一概回答:
好,指南車果然靈驗,終於引導大軍走出迷霧,又咬住了九黎人的隊伍。
「不准跑!」
忽然,一騎跨騎壯牛的隊伍兇猛衝來,蚩尤認出為首的那員勇將是刑天,他手舞干戟,所向披靡。蚩尤心頭一顫,炎石年的隊伍也趕來了,對方又增加了一支生力軍。緊緊跟定蚩尤的中軍部族立刻被牛騎衝散成兩半,只有一小半數百人還和侍衛隊伍一起護衛著蚩尤往南突圍。
「畫得不錯呀!」
「你看見了神龍嗎?」
「不要多說,把旗幡再舉高些!」
「這是我們部族的習慣,留下我們足跡的地方,必定留下我們的畫筆。」
「大霧罩住我們,笑話,我們有仙人指路。」
「不要走了蚩尤!」
「酋長,快走!」
「侍衛長回來了!」
並不是蚩尤和九黎人生性兇惡,喜歡殺伐。仇殺、戰鬥,都是為了爭奪這塊適於生存的好地方引起的。
軒轅揮動大幡,指揮部族,乘勝追擊,正要全殲九黎部族,不料山谷平地陡然升起霧幛,那霧越來越濃,不見了涿水、阪泉蜿蜒的身姿,不見了涿鹿山像鹿群跑動的群峰,也隱沒了九黎部族遁hetubook.com•com逃的行踪。
驚魂未定的侍衛問蚩尤,酋長笑什麼?我笑軒轅裝神弄鬼。要說神助,我蚩尤才真有神助,你們看老天降下彌天大霧,恰好罩住軒轅,卻放開我蚩尤。軒轅就是有天大的本領,他如何能衝出這濃霧,他還能奈我何?
事情被說中,士卒們咧嘴笑了。狗,的確是一種難得的好動物,牠和人親昵相處,幫助人狩獵;幫助人守戶,警戒敵人,對付猛獸。牠是天降下來幫助人的一種神物,越人怎麼能不崇敬牠呢?
蚩尤一刀砍下那士卒的頭顱,一面大聲命令:
估摸著總走了一天一夜,走得人昏頭脹腦,眼皮沉重地黏在一起,一個趔趄就撞到前面人身上。前後左右還是霧,無邊無際的霧。
當然,有牛部族是深受蚩尤和九黎人害的,但炎石年和蚩尤並沒有什麼個人私仇。部族之間,遊牧遷徙,為爭奪好的放牧地衝突,是常有的事。有熊部族和有牛部族是同一遠祖的兄弟,彼此之間不也為爭奪好的放牧地爭鬥過嗎?有牛人就是被有熊人從中部趕到東部的。但我炎石年和你軒轅也並非只能你死我活,不共戴天。制伏蚩尤之後,可以讓他坐下來,和我們共同商議,有熊、有牛、九黎怎麼和睦相處,一起開闢中原。人,總是仁厚一點好。
火焰熊熊,火堆上面架著一個銅盆,冒著蒸氣,散著飯香。這種銅盆比中原的鼎要薄,輕便得多,無足、平底,覆過來更像面銅鼓。作戰時,士卒用手敲擊盆底,匡匡振響,作為信號,激勵進擊。平時,作為炊具,煮飯果腹。
「快去!」
炎石年看著層層重圍裡那面數丈高、火紅的旗幡,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身旁軒轅說話:
但隨後傳來的不是干戈碰擊聲、廝殺聲,卻是友軍相遇的歡呼聲。
軒轅是部族首領,也是部族的能人。他英勇善戰,還心靈手巧擅長製造,他和手下的一批能工巧匠挖過獨木舟,造過車,現在又開始用那塊奇異的磁石造指示方向的器具。
友鄰部落看了軒轅隊伍打頭那輛指南車,驚詫不已,從心裡相信軒轅有神助,更加堅定信心,配合軒轅部落,攻打已經潰敗的九黎部族。他們說,一天以前蚩尤的敗兵就是經過這個隘口南逃的,沒有看見軒轅大軍尾隨追擊,不敢小股孤出攔阻。
軒轅本人也開始疑惑,究竟是不是在向南走,仙人會不會誤了我?但除了跟指南車走,也別無選擇了,只好鐵了心,相信自己多少個日夜對窗前懸著的那根磁石棒的觀察。
覆蓋四野的大霧,繼續籠罩吧,讓蚩尤有時間收拾殘部,重整軍威。那時候,就可以坐下來,和軒轅、炎石年平等商談,有熊、有牛、九黎部族在中原和睦相處,化干戈為玉帛,共闢蒙茸的大計。
沿途又加入好些小部落隊伍,他們都是前來會合軒轅部族,共同討伐蚩尤的。
看著越縮越小的包圍圈,軒轅頗為得意:
「這習慣不錯嘛。」
「誰知道……也許有神幫助。」
附近有一個鹽池,周圍一百幾十里寬廣,池裡的鹽水頓時變紅,那是蚩尤的血流入染紅的,以後千百年池裡鹽水始終鮮紅不褪。這是蚩尤身首分解的地方,人們便把這地方叫「解」,把鹽池叫「解池」。
侍衛長滿身血污,神情疲憊,手上果然持一角。帶去的衛隊折損大半,但也捉回兩個軒轅部族的俘虜。
一個擎旗的士卒被射殺,立www.hetubook.com.com即有另一個士卒上去接替他繼續把旗幡擎起來。九黎部族各支隊伍看見自己主帥的旗幡還在,知道蚩尤沒死,還在浴血苦戰,士氣頓時被激發起來。中原大部分隊伍被旗幡吸引過去,各支九黎隊伍的包圍圈就薄了,他們無力衝進重圍去解救主帥,但有了衝破自己的包圍圈南撤的戰機。不過,也有些隊伍不願捨主帥南撤,還在拚死戰鬥,以減輕軒轅隊伍對蚩尤中軍的重壓。
但那些隱藏在路旁叢林的人,探頭窺視之後,並不主動出來。彷彿有許多小股,卻又不像有統一指揮。
他臉上變了色,大聲問左右:
蚩尤仗著銅戈、銅盔、銅甲的精良裝備,以為所向無敵,正督師勝利進擊,不料先頭部隊忽然潮水般敗退下來。
那天,從來沒有聽過號角和戰鼓的蚩尤部族,懵怔片刻,便以為神龍在怒嘯,雷神在震吼。軒轅部族召來神龍、雷師相助,還能抵擋麼,嚇得扭頭拽戈就走,沒命奔逃。
「跟我上!」
軒轅高興地說:「就叫它指南車吧。」
侍衛長說,後悔來不及了,隊伍已經打散,復仇是以後的事,現在逃命要緊,軒轅率領大隊很快就追上來了。
最南邊有一些越人部族崇拜狗,以狗為圖騰。
「蚩尤,把這旗幡卸下吧。」
旌旗倒了,主帥死了,九黎人的反抗也逐漸停止,中原戰事便趨平寂。九黎部族除一部分突圍回到江南外,其餘的繳械投降,當了軒轅部族的俘虜,以後成了奴隸,人們把這些人叫做「黎民」。
蚩尤身邊只剩下為數不多的士卒,幾乎沒有人不帶傷,一個個像血人,蚩尤自己也多處負傷。那杆數丈高的旗幡越來越成為累贅。且戰且退,也不知走出了多少里的蚩尤,始終無法擺脫軒轅和炎石年隊伍的合圍。
潰逃的士卒像潰堤的水,堵住這邊它往那邊流,口裡還驚恐地喊著:
一個部族狩獵、採集、畜牧、種植、殺伐,用一切手段求生存。生存已經十分艱難,便沒有時間、精力思索。他們在艱難的生存、殺伐中,卻不忽略思索,還能把思索的東西表現出來,這是一個有希望的部族。蚩尤幾乎是懷著敬意,離開這幾個繪岩畫的士卒的。
侍衛長曾跟隨蚩尤身經百戰,見過多少險惡場面,從不知道什麼叫畏懼,這時也臉色灰白、冷汗被面,他請求:
大荒之中,所有的楓林頓時紅了,就像砍倒一杆旗幡,又同時豎立起千萬杆鮮紅的旗幡。
炎石年本來想把心裡這番話說出來,但一看軒轅那冷冷的拒人的目光,就欲言又止了。今天這場制伏蚩尤的大戰,有牛部族雖然與戰,主要戰力卻是有熊部族,軒轅是盟主,自己的發言權本來不多。
侍衛長還在苦苦勸說,蚩尤兩眼射出怒火,大聲喝斥:
誰在自言自語:北斗星呢,北斗星在哪裡?如果北斗星出來,我們就可以知道哪邊是南,應該向哪個方向追擊了。
侍衛忽然在兩邊叢林發現了隱隱的旌旗,裡面似乎還有人影來往。剛剛慶幸擺脫了軒轅追擊的蚩尤和侍衛,又緊張起來。沿路收集了一些殘部,畢竟人數不多,元氣已經大喪,如果遇上軒轅的埋伏,事情又麻煩了。
一些士卒在火堆旁邊的岩壁上作畫。作畫的工具很簡單,一人手裡捏一塊紅石頭。m.hetubook.com.com這種紅石頭用火長久燒鎔,可以煉出鐵來,用它在岩壁上作畫,顏色鮮艷,經久不褪。
「都說蚩尤作大霧罩住你們出不來了,正打算撤走呢。」
蚩尤接過那角,仔細端詳,心裡疑惑,然而俘虜一面供說擊鼓是怎麼回事,一面用手拍打自己的肚皮,發出澎澎的聲音,模擬鼓聲。蚩尤明白,又是上當。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就是那輛指南車,馭手驅著車,按仙人手臂指示的方向前進。隨後是軒轅的上張傘蓋的龍車,以及護衛軒轅的車隊。再後,是軒轅部族的大隊,還有前來參戰的一些小部落的隊伍。隊伍首尾相銜,務使不要中斷,以免重新陷入迷霧。
「我們還在有熊人眼皮子底下呢,你們倒有閑心繪畫。」
沿途收拾殘部,尚有萬人之眾,如果稍有戒備,也不致一觸即潰。即使不能戰勝數倍於己、乘勝進擊的敵人,起碼可以且戰且退,使敵人無法形成包圍圈。
這一帶地勢的確比九黎部族聚集的南方平緩,河流也多。再往南,黃河流過的地方更是一望無際的平原、沼澤。種植、放牧、狩獵都是事半功倍。陸上可以騎牛、走車,水上一葉獨木舟能遠行千里,行路、交往,方便得多。相比之下,江南就顯得山多平地少,不如這裡更適於人的生存。哪個人不希望有更好的生存環境,哪個部族不希望擁有一塊更好的聚居地盤?蚩尤就是看中了中原這塊好地方,才率九黎各部族北遷的,不為部族謀福利,還算什麼好首領?九黎各部族都擁護蚩尤,也不外乎我帶領他們的確找到一塊好地方。
如果不寄幻想於大霧,不在半路喘息休整,帶著殘部日夜兼程南撤,軒轅哪能趕上我?過了長江,就一切安吉了。
不是怕任務艱難,只要蚩尤有令,領隊可以帶領,衛隊上刀山下火海,砍隻龍角算得了什麼?只是戰場混亂,追兵在後,丟下酋長,誰來保衛?
「蚩尤……軒轅帶領大隊殺過來了!」
「來,我們前面帶路。」
這時候,蚩尤一定帶著殘部日夜兼程向南逃竄。南方,南方,哪一方是南?大霧障眼,四周沒有任何可辨方向的標誌物顯露,已經不辨東南西北。隔山容易隔水難,現在,大霧的阻隔比水的阻隔更加困難。淺水可以牽衣而涉,深水也可以繫蘆葫腰舟,划挖空的獨木舟渡過去。大霧瀰漫,方向不辨,你就沒法走,你盲目走,只會越走距離目標越遠。
「你們是最南邊的百越人囉?」
青山、綠水,裊裊炊煙,撲鼻的飯香,士卒們架戈戟於地,席地閑坐,在岩壁上畫出自己的心思。片刻之前,蚩尤曾惱怒這一派昇平景象,破壞了戰爭氣氛,將麻痺士卒鬥志,現在忽然對眼前景象親切起來。
「只當你們是蚩尤的殘部,差一點就刀槍見紅了。」
「瞧你們這畫。」
九黎部族已經折損過半,而有熊部族不但元氣未喪,一路還匯合了許多前來支援的小部族。一支支大大減員的九黎小部族,都被幾倍於己的中原隊伍團團圍困。
軒轅並不想殺戮過多的九黎士卒,但放走元凶蚩尤,將後患無窮。只要蚩尤不死,回到江南,收拾殘部,休養生息,不要幾年,又會捲土重來,中原一帶便沒有安寧的日子。
只有少數幾個貼身侍衛留在蚩尤身邊,潰退的部族人流,斷斷續續從他身邊經過。他鐵青著臉,以刀拄地,像hetubook.com.com根木樁定在那裡不動、不言,只等侍衛長砍了龍角來見,他要看看,究竟是一條什麼樣的神龍嚇潰了他的隊伍。
「這……」
指南車在前面引路,軒轅帶領有熊部族在迷霧中緩緩行進。混沌之中,道路似乎比平時更加坎坷難行,熟悉的路程朦朧中也變得陌生,總覺得走得不對。不斷有人質疑:
一條小河在山坡下蜿蜒流過,發出淙淙的響聲。
「聽說軒轅的隊伍有神龍和雷神相助,我們的隊伍抵擋不住。」
大霧瀰漫,充塞天地。夜是黑的,濃黑時伸手不見五指,霧在晝間是白色的,濃白時同樣伸手不見五指。一切混混沌沌,彷彿又回到了天地未開的時候。
「豎起來,給我們指示主攻目標不好嗎?」軒轅一聲冷笑,「這個沒有開化的南蠻子,你指望他會比一頭豬聰明?」
當時只覺得奇異,以為有神撥弄,卻沒有細細考究。現在想來,它或者可以指明南北,導引本部族走出迷霧,追殲蚩尤?
「霧啊霧,你助了我,也誤了我!」
「為什麼?」軒轅兩眼射出冷冷的、逼人的目光,「蚩尤帶領九黎人把有牛部族從淮陽趕到曲阜,又從曲阜趕到涿鹿,還沒有把你們糟害夠?」
蚩尤說,可能是一些得了軒轅號令,想助他作惡的小部落。現在,軒轅部落被大霧困住,他們蛇無頭不行,想動又不敢動。要是平日,一定帶領士卒衝進叢林,將他們一一掃蕩,以示懲戒。今天,重創之後,不想一戰,暫且饒過他們。
這些話傳到軒轅耳朵裡,他的心為之一動,北斗星三個字,觸動了他的靈感。
但走到岩壁前他忽然把氣壓下,欣賞起士卒們的岩畫來,讚嘆說:
其實,中原地方大得很,無論軒轅有熊部族,還是石年有牛部族,多年經營,各自不過沿河開闢了一些小塊地盤。中原尚待開闢的蒙茸之地,百倍於已經開闢的地方,九黎人北遷並不會妨礙什麼人。大家完全可以在這裡和睦相處,共闢蒙茸。
亂箭像飛蝗射向旗幡,旗幡下為數不多的士卒,又一個個相繼倒下。蚩尤頭上戴著銅盔,身上披了銅甲,雖然著箭,但難傷害他。操著戈矛上前的,又一個個被他刺倒。突然,一支銅鏃箭從近處對準他的咽喉勁射,蚩尤不及躲閃,咽喉被射了個對穿,身體立刻僵直,雙手將長戈猛力拄地,才使身體勉強不仆。
蚩尤也隱隱聽見了一陣鋪天蓋地的嗚嗚聲和隆隆聲。左右催促他:
「再不走了,旗幡下面就是我們和敵人決死的戰場!」
蚩尤舉刀喝斥,不容領隊有回話餘地。領隊扭轉身子,猛一掄臂,大聲召喚侍衛們:
「是不是告訴應龍和刑天,並傳令設圍的所有士卒,遇見蚩尤,不要放亂箭,不要砍他的頭,只要把他活捉就夠了。」
軒轅充滿思慮,獨自在各營寨間漫步。各個營寨裡人們也在為眼前的大霧焦慮。
也許等不到侍衛長帶隊砍了龍角回來,軒轅的隊伍就像潮水淹來了,他會被亂刀砍死在亂軍之中。但他依然不顧一切地等待著、等待著。幾個貼身侍衛急得一身冷汗,卻沒有一個人敢說一句勸他走的話。
侍衛們也一面攔阻潰逃的士卒,一面高聲喊:
蚩尤仰天長嘆:
「這是向南嗎?」
「不准跑!」
軒轅部族繼續前進。蚩尤南逃,南追,南追!
蚩尤正面對山河馳騁想像,一個人飛步沿山路向他跑來,腳板踐踏起啪啪的響聲,近前幾乎氣急敗壞:
好一派昇平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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