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遭人誣陷（下）
狐穴
我開始有點煩燥起來，其實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有花太長的時間。就在我等待得很無聊時，不知是在第幾個洞裡的金田一，突然用力拉了拉繩子。
「也就是說，在這個村子裡有人想要陷害我囉！」
我們很快就抵達「鬼火潭」。
當我正想進去一探究竟時，我突然想起剛才金田一交代我的話，我趕緊使勁地拉了連接警官的繩子，然後把兩束繩子綁在倒垂著的鐘乳石上，不一會兒警官就跑來了。
「不知道。但是，可以確定的一點是，一定是村子裡的人幹的，因為信封上蓋著八墓村郵局的郵戳。」
警官隨即打開煙盒，裡面放的不是香煙，而是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
「那封信一定還在吧！可以借我看一下嗎？」
「沒問題的啦，辰彌，你呢？準備好了嗎？」
「怎麼會呢？別說什麼打擾了，如果你能來，我們感激都來不及呢！說實在，沒有人比你更熟悉洞窟裡的狀況了。」
「嗯！剛才那條路又分成左右兩條，我繼續往前走，想不到不知不覺又走回來了。」
金田一好像恍然大悟似的拍拍他的額頭。
另外，讓人覺得噁心的是那些爬滿崖壁的夜光苔。那一閃一閃青白色的光，常常會讓人產生距離上的錯覺，覺得它好像就在身邊閃閃發亮，實際上離自己還有一段距離，所以，只要稍不注意把身體一偏，往往就會失去重心。
聽到這些，我的心已經涼了半截。
「是誰？這人到底是誰呀？」
「不是啦！不是這件事。」
說完他還是很小心地四處張望。
「這麼說，你們還是不知道是誰寄的？」
「但是那封信中有寫出什麼證據說我是兇手嗎？」
「辰彌，你、你怎麼了？」
「不過，金田一先生，久野表叔他有腳！他可以到處跑呀！」
「昨天Ｎ市警察局也收到一封匿名信，我們覺得那封信的文筆和紙張的質料和你所收到的那封很像，所以——」
警官並沒有發表什麼意見，只是提著煤油燈默默地走著。大家都各走各的，我突然覺得有些不安。
「我也不知道，好像在這個洞裡啊！」
「喔！真的要去嗎？」
「金田一先和_圖_書生！」
然後，我們慢慢聽到前面有個聲響，是劃火柴的聲音，金田一的臉終於在煤油燈光下出現了，然而他那驚慌的臉卻出現在我的膝蓋部位。
連續失敗三次之後，我們進入第四個洞，卻發現這裡有無數條岔路。
「那麼，那封信上到底寫了些什麼？和我有關係嗎？」
「雖然屍體已經腐爛得沒辦法辨認，不過，我以人頭保證，他就是久野醫師。」
金田一把煤油燈掛在腰上，身體緊貼著崖壁，然後慢慢地像螃蟹爬行一般橫著走。我緊跟在他後面，警官則殿後。
我出其不意的大叫一聲，金田一聽到趕緊衝過來。
「啊！」
「是的，辰彌。」
金田一微笑著對我說。當時我還有點搞不清楚，後來才想到昨天金田一曾邀我去探查地下迷宮的事。
我想著這話裡的弦外之音，不過金田一依舊是一臉笑容，而警官則是一切都由金田一作主的表情，一句話也沒說地站在旁邊。
「我嚇死了呀！我始終都站在這兒，原來你是繞了一圈回來了，我一直以為你應該從原來的洞口出來的，所以嚇了一跳。我沒想到是你，所以趕緊把火給吹了。嚇到你了吧！真是對不起。」
金田一趕緊環顧四周。
「對啊！現在再進第三個洞吧！」
我因為太害怕了，牙齒咯咯作響，警官提心吊膽地凝視著那個可怕的東西。
「哇！嚇死我了，我一進去就發現那裡面又有三條路，幸虧都不深，而且都是死路。」
大家都默不作聲，也沒有什麼要說的，我覺得我們好像毛毛蟲一樣默默地在黑暗中蠕動著。在極度的靜謐中，我可以聽到金田一和警官急促的呼吸聲，而我則緊張得全身濕透了。
由字跡上來看，我可以很肯定，那是久野表叔的親筆筆跡。
「完全一樣。」
隨後我們就進洞了。今天只有我們三個人進來，我們各自提著煤油燈，在黑暗的地道中默默前進。剛才金田一說的那些話，使我霎時陷於愁雲慘霧之中，我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不過，這時我倒是注意到一件事。
金田一揮揮手示意要我們走去，並且默默地朝著地下指。我們趕緊走過去，朝地下和-圖-書看了一眼，馬上呆住了。
「他檢舉你，就和你收到的那封一樣，他斬釘截鐵地說兇手就是田治見辰彌，而且還附加一句：『為什麼還不逮捕他，將他處以死刑呢？』」
我還以為他們已經知道寄匿名信的人的身分了。
然且又很快地鑽進第二個洞，過了一會兒才回來。
「也是死洞嗎？」
「你放心，他什麼也沒提到，就只是一口咬定田治見辰彌就是兇手，所以，我也覺得很奇怪。辰彌，我想，寫這封匿名信的人絕不是笨蛋，至少他知道要掩蓋筆跡，或者是他一定有非隱藏筆跡不可的理由。信上什麼證據都不提，只是一口咬定田治見辰彌是兇手，他應該也知道光是寫這些，警方不會因此而採取行動，所以，他到底有什麼企圖？到底在期待些什麼？這些實在令我感到非常奇怪。」
我們終於走到小棧道的中間。突然，金田一尖叫一聲，就在那同時，煤油燈也熄滅了，四周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我心想：「完了，在一片漆黑的地方如何往前走呢？要往後退也不可能，這下注定要跌下去。」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間凝結了。
「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事？」
我趕緊從文卷箱裡找出那封信。警官和金田一兩人仔細地看了又看，然後若有所獲的點點頭道：
我把煤油燈放在腳旁，左手拉著連接警官的繩子，右手則握著連接金田一的繩子。不過，沒多久，我覺得從另一個洞內好像傳來一陣輕悄悄的腳步聲，我全神貫注地再聽一次，沒錯，真的有人朝這邊走來！這時我已經全身冷汗直流。
我盡可能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屏住氣，死盯著那漸漸接近的燈光。燈光越來越近，終於在不遠處出現，就要到我的面前來了。突然間，一張紅中帶黑的臉出現了。我在黑暗中認出了那張臉，心臟好像一個懸得高高的吊桶猛然被人丟下來一般。
「罷工？」
就這樣我一夜未眠，第三天正覺得腦袋沉重、意識模糊不清時，金田一和警官已經來了。
先前我已經說過，右邊的洞窟是路的盡頭，左邊則是懸崖。在懸崖的中間有一條小棧道，只能容許一個人側身走過，而且
和*圖*書懸崖的表面都是砂粒，要走這段路，實在是相當危險。
「是我，辰彌啊！你等一下，我把煤油燈點起來。」
「話是沒錯，不過多虧有他們，現在要搜查的範圍已經縮小了許多。」
我默默地看了他們兩人一眼，心裡覺得有一絲怪怪的。
我記得有一首歌的歌詞寫著：「可別迷失在狐狸洞裡喔！」歌詞裡說的那個洞有一百零八個之多。雖然誇張了點，不過，說真的，實在是不少。金田一還是逐一地檢查。
「這是在死者的胸前找到的。你打開來看看，很有趣喔！」
「警官，辰彌，你們再忍耐一下，這邊的路寬多了。」
警官緩緩說道：
「嗯！等會兒再跟你說，總之你先拿出來給警官看一下。」
「金田一先生！金田一先生，你怎麼了？」
金田一的腳下有一堆土塊高高隆起，我探頭往裡面一瞧，啊！那不正是一個穿著衣服的男人的上半身嗎？他的臉已經看不清楚，然而四周卻臭氣薰天。
「你站在這裡就好了，記住，千萬不可以放開繩子。只要你拿好，前面的路儘管再九折十八彎，我都不怕。」
警官也在後面叫著。
「辰彌，這個人極端狡猾，他故意用那種墨水會滲透的紙張來寫，如此一來，就很難對照筆跡尋找真兇。」
「金田一耕助，金田一耕助！」
「因為他們找過的地方，我們就不必再找了呀！」
金田一耕助的目標是潭的對岸，而我也一樣，因為「狐穴」和「龍顎」這兩個地方都在對岸，而且最有疑點的地方就在「龍顎」的附近。
金田一露出同情的眼光看著我。
「為什麼你這麼想？」
「誰？是誰。」
「好啊！不過，會不會有什麼問題呢？聽說這裡很多年來都沒有人進去過呢！」
我們終於抵達對岸。這裡有一小塊空地，而且有五個洞口。
難道是久野表叔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嗎？
「這一條是死路。」
看來金田一是真的下定了決心要過去。
金田一點點頭。
於是金田一拿著繩索的另一頭進去，沒多久他就出來了。
「好吧！這就出發囉！那我先走一步。」
我看了看他們，心中有點懷疑他們是不是真的有心在找。
「嗯！有道和-圖-書理，我倒沒想到這一點啊！哈！哈！」
「因為屍體沒有埋好，所以會發出惡臭。我就是聞到這股臭氣才找到這裡來的。」
「當然要去呀！」
於是我們再拉起警官握著的那條繩索，馬上又看到兩個小洞窟。我們還是用剛才那種方法，金田一又進去了。
站在「鬼火潭」邊，我望著黑鴉鴉一片的對岸，一股戰慄感從脊背涼台台地竄了上來。是決定我的命運的時候了——不，其實我的命運早就被注定，從母親的那一代開始就注定了啊！我站在這命運之淵，感到極度的徬徨無助。
金田一首先鑽進最右邊的洞，不過，沒多久就跑出來了。
「這麼說，這封匿名信的目的，並不是要讓警方對我採取行動，而是另有其他的目的囉！」
於是我跟在金田一後面進洞去。不過，沒多久我們便發現這兒也是一個死洞。
「那麼這三天都白忙一場囉！」
我聽了不禁心情一沉。
「啊！辰彌，發現了什麼嗎？」
「喔！他們罷工不做了。」
我們跟著金田一所拉的繩子走進去，大概走了三百公尺左右，終於看到煤油燈的火光。這個洞到此處正好是死路，然而我們看見金田一正蹲在煤油燈旁專注地看著地下。
「不是還沒有找到久野表叔嗎？」
我朝著黑暗中大叫。
醫生─久野恆實／新居修平
「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都沒看見搜查隊的人員呢？今天休息嗎？」
「如果是這樣，那就走吧！喔，請等一下，我先去準備一下，馬上就來。」
「那你們覺得如何？」
「金田一先生，你怎麼了？」
金田一說，警官也點頭，我則一頭霧水地看著他們對話。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狐穴」。
「我想大概是吧！如果沒有什麼目的，他又何必冒這個風險呢？不過，我們真的搞不清楚他的目的何在。」
「呀！嚇死我了！我以為我掉進潭裡去呢！你們可得小心點，這裡突然低一大截。」
「對啊！他們說，再搜查下去也只是浪費時間罷了。他們覺得久野根本不可能在這裡，就算在，都已經搜查了整整三天，也應該找得到啊！所以，今天他們說什麼也不肯再進洞來搜https://ｗww•ｈｅtuｂook.ｃom•ｃｏｍ查了。」
我趕緊吹熄煤油燈的火，然後蹲在一旁向洞裏張望，確實有一絲微光在洞內閃著，而且慢慢地朝洞口接近。那個火光看起來好像也是煤油燈，真的有人提著煤油燈走來了呀！我的心臟「咚」、「咚」地跳著。如果可以逃的話，我真想掉頭就跑。可是我不能這麼做，因為我手裡還握著攸關金田一生死的繩子啊！
雖然類似這樣的情況重複了好幾次，金田一依然沒有放棄搜查的念頭。因為如果每條岔路都不試著去走走看，那就不叫徹底的搜查。不過，問題就在那些一個個的小洞中還有無數的小岔路。
當金田一要走進第一條岔路時，他把手腕上的另一束繩索解開，叫我拿著一端。
燈一亮，我看到金田一正一臉狐疑地張大著眼睛站在那兒。
「嗯。走吧！」
我很堅定地回答。
「嗯！那個筆跡和紙張的材質差不多一樣。尤其是用那種墨水能透過去的紙張，我可以肯定完全一樣。」
我們真的是一寸一寸地慢慢前行，偶爾還可以聽到腳下的石頭掉入潭中，發出噗咚的聲響。每次一聽到什麼聲響，我的心就會揪結一下。雖然「鬼火潭」並不是很深，可是，這絕不是深淺的問題，而是傳說中把「鬼火潭」說得太可怕，任誰都不想掉進那漆黑的潭中。
「發生什麼事？你們是不是知道這封匿名信是誰寄的？」
「呀！真抱歉，讓你久等了。」
繩子一共有兩束，金田一把其中一束掛在左腕上，再解開另一束，把其中一頭交給警官。
「為什麼？」
「喔，我差點忘了！辰彌，你不是說你在神戶時曾收到一封匿名信嗎？就是警告你不准來八墓村的那封。」
然後金田一遞給警官一個銀色的煙盒：
兇手在久野恆實的名字上面劃了一條紅線。奇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可得好好握緊，絕對不可以放鬆，這可是生死攸關的繩子喲！辰彌，你跟我來。」
「警官，那我們就走吧！」
我們留下警官再度進洞。很不幸，這個洞仍然是死洞。
「那我可以一起去嗎？會不會打擾你們呢？」
「喔，等一等，警官，你不是有事要和辰彌說嗎？」
「這個洞很深，警官，請把繩索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