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遭人誣陷(下)
屏風裡的秘密
第一,久野表叔遇害這件事對我來說,非常的不利,因為久野表叔就好像是我的擋箭牌一樣。可是,現在唯一的希望也破滅了。而且,我相信那些原本懷疑久野表叔的人,現在一定會對久野表叔加倍的同情,轉而把猜疑和憎恨全都加諸在我身上。
「嗯!那麼煩你幫我拿出來吧!」
至於那些信的內容,每一封都記錄著當年母親是多麼的不幸。
這時姐姐早已嗅到村子裡醞釀著一股不祥的氣氛,而我卻絲毫沒有察覺到。
那是一個用厚紙做成的袋子,而且袋口封得很緊。我摸了一下。裡面好像裝著一些和明信片大小差不多的厚紙。
說著說著我不禁哭了起來,姐姐也陪著我流淚,然後輕輕拍著我的肩膀說:
「嗯!我會的。不過,我真的覺得很喪氣。一想到到底是誰那麼恨我,我就氣憤難消。」
屏風內的秘密證明了母親的不幸命運,但是,我卻不知道裡面藏著一個更大更大的秘密,一個改變我這一生的重大秘密——
金田一耕助——一個其貌不揚的男人,所謂「人不可貌相」這句話,真的在他身上應驗了,不愧是一位曠世奇才呢!
可能是由於母親早逝吧!所以只要見到有關母親的東西,我都非常感興趣。
久野表叔原本最有嫌疑,因為他在自己的記事本裡寫著一連串的名字。當那本記事本曝光後,他也突然下落不明,所以大家都認為他的嫌疑最大。可是他一死,一切線索又回到原點。
那晚我等師傅回去之後,把信封打開取出裡面的東西時,我的指頭不自覺地抖了起來。仔細一看,我簡直不敢相信,我懷疑自己的眼睛是否看錯了。
久野表叔離家出走的那天,家裡沒有一個人知道,而久野表叔對家事一竅不通,他當然不會做飯團,就算他自己做好了hetubook.com.com,家裡的人也不可能都沒有注意到,所以他不可能帶便當走的。
久野表叔是中毒死的,自外公丑松以來,這種毒品屢次被人用來行兇。問題是,久野表叔怎麼會吃下這個毒品呢?我想,在屍體旁發現到的竹葉應可以證明吧!
這些暫且不談。由於發現久野表叔的屍體,案情又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這些暫且不說。儘管那個處心積慮要陷害我的人使盡各種辦法整我,但是警方卻一直都沒有來過。實際上,自從發現久野表叔的屍體後,警方好像突然安靜了下來,不要說磯川警官,就連金田一耕助也沒再來過。村裡的人也沒有採取任何行動,這其間也沒有發生別的事情,甚至連美也子也音訊全無。
但是,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我還沒有從這瘋狂的事件中脫身,而且我覺得前面還有更可怕的事在等著我。
啊!我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景象:「在鐘乳洞裡,久野表叔捲曲著身子不斷地發抖著。」
「什麼東西?」
經師傅這一說,我也想到了。當燈光透過去的時候,屏風的左側看起來好像有什麼東西貼在裡面一般,可是我萬萬沒想到那東西是放在一個信封裡。我急著想知道裡面到底藏了些什麼東西——
想必母親那時候一定是邊寫邊流淚吧!
那是師傅即將完成工作的那一天,他把貼在屏風後的紙都取出來後,正準備要再把屏風裱好時,突然間師傅叫了我一下:
姐姐最擔心的是,我會因為討厭這些事情而離家出走。憑良心說,以當時田治見家的狀況來看,如果我跑了,那可就麻煩大了。因為小竹姑婆已經癡呆了,春代姐姐的身體又不好,稍做一點事就喘得不得了,整個家族病的病、癡的癡,就和_圖_書只剩我這個健康的人來支撐家業,怎麼還能讓我走呢?搞不好是因為這樣,姐姐才不肯放我走吧!
「偶爾當他不在時,我就會感到很輕鬆自在,有時候在床上看看書,有時則寫寫信。不過,他一回來,就會問我在家裡讀了什麼書?給誰寫信了。我做的每一件事,他都好像瞭如指掌,我總覺得他的人雖然不在家裡,可是他的魂魄卻好像附在我的身上一樣,一刻不曾離開。一想到這裡,我全身汗毛豎立。」
我伸出顫抖的手把照片翻過來看,映入我眼簾的是:
「告我的狀。」
接著就是苦悶、呻|吟、吐血到全身抽筋,隨著而來的衰竭、無力,到嚥下最後一口氣,全部的過程,我想兇手可能都在一邊冷眼旁觀。
「這裡還貼著一樣東西啊!要不要順便也把它拿出來呢?」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原來父親回來後,就躲在那裡監視母親的一舉一動,然後再回到母親的房裡,猜測母親剛才做了些什麼。父親平日的性情相當殘暴,稍有不順心,即拳腳相向。像他這樣心神不太正常的人,大概是喜歡看母親嚇得發抖的樣子吧。
我問過姐姐後,就到N市找了一個會裱書畫的師傅,將三酸圖屏風解體拿出母親和龜井陽一之間的情書。我不想把屏風從家裡拿出去,另外我也不想讓別人看到母親的情書,所以我請師傅每天中午過後來幫忙。
「由於他不分盡夜地責罵我,我的心和我的身都漸漸地消瘦。」
這場血淋淋的殺人事件,到底要到何時才會停止呀?夠了,我再也忍受不了了!我想重新回到我先前度過的那段灰色人生去,我已經奄奄一息,再也無法支持下去了!
心臟一向不好的姐姐講到這兒,已經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了。她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再加上一連串
和_圖_書
兇殺案的打擊,還要擔心我的安危,使得她的心臟更加衰弱。我本來不想再煩她,可是,現在我實在是氣不過。「真是難為你了。不過,辰彌,你不要太在意,誤會總有一天會澄清的。再多忍耐一下,千萬不要貿然行事哦!」
有一天,姐姐告訴我:
「姐姐,那個人有沒有說要把我怎麼樣呢?」
我覺得有點慚愧,原本心想這回神探金田一耕助總算碰到釘子了吧!結果大出我意料之外,他早就猜到久野表叔已經遇害,甚至他也想到屍體一定在洞窟的深處。現在想想,我真是狗眼看人低,不禁對他油然升起一股敬佩之意。
金田一一定猜到久野表叔早就遇害了,不然,他不可能在搜查隊搜索了三天後,還堅持今天要親自搜索。
看到這兒,我還以為父親真的有神力,即使不在家,也能對留在家中的母親的一舉一動瞭如指掌。如果真是那樣,母親會如此膽顫心驚,一點也不為過。
「你要小心喔!辰彌。」
其實姐姐也是愛我的,因為太愛我,所以才捨不得我走。我自認很瞭解姐姐的心,不過,後來再回想起來,我當時只體會到姐姐心中十分之一的情意!
剛開始的時候,姐姐只要精神好一點,就會過來看一看。不過,後來可能讀了母親的情書後情緒太激動,就不常過來了。
「我如果不順從他,他就扯著我的頭髮把我拉來拉去。」
我只覺得有一把無名火在我的肚裡慢慢地點燃起來。
「嗯!對啊!內容寫的就是這一連串的殺人事件都是你做的。昨天晚上就貼出來了。」
從這點可知,父親連愛撫人的方法都是那麼的怪異。
「姐姐,那張紙到底是誰貼的?不,應該說到底是誰那麼恨我?聽警官說,警察局那邊最近也收到內容相似的匿名信。這個村子裡一定m•hetubook.com•com有一個人很恨我,也想盡辦法要把我趕出這個村子。姐姐,這個人到底是誰?他到底跟我有什麼深仇大恨呢?」
「當他心情好時,就會叫我脫|光衣服,然後像狗一樣在我身上亂舔。我非常厭惡那種感覺,可是我不敢說。」
啊!可憐的母親,她究竟是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呀?她幾乎沒有片刻能夠安心呢!
大正十年 秋 攝
「聽阿島說,有人告了你一狀,那張狀紙還貼在派出所門口。」
龜井陽一(二十七歲)
啊!太可怕了!這件事真的令人膽寒!
那段期間,我每天晚上都整理從屏風裡取出來的信,然後仔細讀它,我對這份工作真是樂此不疲。
從屍體腐爛的程度來看,就算是外行人的我,也知道不是三、四天造成的事。後來經過醫生精密的研判後,確定久野表叔至少已經死了兩個星期。這麼說來,久野表叔在離家後不久就遇害了,而且他比小梅姑婆早死十天。如此一來,久野表叔肯定不是兇手,他只是被兇手以同樣作案手法加害的另一名犧牲者。
那是我的照片啊!但是,我根本不記得我是在什麼時候拍的。照片中的人看起來差不多是二十六、七歲的樣子,和我現在的年紀差不多。那是一張半身照,而且面帶微笑,從背景來看應該是在照相館裡照的。可是,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倒是沒有寫這些,但他一口咬定你就是兇手。他所持的理由是,因為你來了之後才發生這些事,而且還寫說因為有你在,所以才制止不了這些瘋狂事件的發生等等。」
我們對久野表嬸這個說法不太相信,最後,久野表嬸終於羞紅了臉說:
這麼一想,我覺得母親把她的秘密藏在屏風內,實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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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好辦法。即使是疑心特重的父親,也不會想到屏風中還有一段奧秘吧!我想母親一定經常在屏風前點著燈,閱讀著屏風內的情書。我雖然不知道久野表叔到底做了什麼,但是在倉促逃走的情況下,久野表叔一定也很恐懼不安吧!然後,在那時突然出現一個人,親切地送上飯團,久野表叔卻什麼都不知道地吃著,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
這時,我突然想起隔壁房間那掛著面具的牆上好像有個洞啊!
我茫然得不知所措,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後來我慢慢地想到了。照片上的人只是非常像罷了,那根本就不是我,但是他不論眼睛鼻子、嘴巴,都和我非常像。唯一不像我的地方,是那張照片絕不是近兩、三年內拍的。
那片竹葉裡還包著兩個已經發硬的飯團,從兩個飯團裡都檢查出有毒性反應來看,一定是有人先在飯裡下了毒,然後再把這些飯團給久野表叔吃。關於這一點,久野表嬸也可以證明。
「我也不知道,摸起來厚厚的。它不是直接粘在上面,而是放在紙袋裡,連袋子整個貼起來。這東西要怎麼處理?」
那段時期整個村子特別寧靜。後來我才知道,那是暴風雨要來臨之前的寧靜時期,我在當時卻什麼都不知道。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寶也尋不成了,所以我乾脆利用這段期間來整理母親的情書。
「哎!我也不知道啊!不過,辰彌,你千萬要小心喔!也許是我多心,固然村子裡的人比較單純,但也難保不會發生什麼事。」
我非常喜歡這份工作,來到八墓村,還沒碰過一件好事,至少整理出這些書信後,可以安撫一下自己長久激動的情緒。
「由於家裡人口多,長久以來糧食都不夠,這幾年來,家裡從來不曾煮過白米飯,因此絕對不是他從家裡帶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