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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在廳上整理一張硬弓，這是他準備入山時應用的兵刃，天殘劍和百寶囊中之物，如非必要，他不準備亮出。

「不，彭珠。」

「是的，十年來決鬥三次，死傷累累，至今不能善了。」

「沉著些，青山哥，一切有我。」

文俊向右微閃，左掌向上輕輕一拍，姑娘得理不讓人，扣緊文俊左小臂，轉身出腿，順勢猛扔，她要將文俊弄倒摔出，她個兒比文俊矮上一個頭，簡直像是個小鬼跌金剛。

「當仁不讓，不是故意的，姑娘，委實是技不如人，區區已盡了心力。」他說了違心之論，臉上微紅。

文俊向眾人拱手一禮，四面俱到。

彭珠背弓持矛，腰插匕首，她看了乃兄一眼說道：「誰不知你自命英雄，經常搶先？你引大黑二黑在前開路，我在後陪客人。」

文俊左手臂被她抱入懷中，只覺臉上一熱，緩緩抽手說道：「別抬舉我了，教青山哥見笑了啦。」

林深不見天日，好在樹高草短，北方隆冬常駐，藤蔓極少，十餘個人分為五組，每組相距三五十丈，呼喝著獵犬，向前急走。

姑娘微笑答道：「不會的，獸多，驚而獵之，假使要圍，一千人也無能為力。著！」她嬌叱一聲，鏢槍脫手飛出，三丈外倒下一頭大如小牛的黃鹿，弓弦驟響，另一頭也倒在草叢中。

「這野丫頭！」青山搖搖頭，自言自語地說。

「是桂姐麼？」

「小心地面，有兩頭。」文俊弓梢向右前一指，跨前兩步。

文俊又說：「雷兄弟，找山藤來。」大弓一撤，人如閃電，一把抓住大豹頂花皮，提起來輕輕地在它腦門擊了一掌，大豹立時暈倒。

劉青山也無可奈何地說道：「嵐皋的野丫頭，誰也強不過你，走著瞧，不知哪一位小伙子活該倒霉。」

「這麼說來，這黑森林中沒有猛獸了。」

文俊本欲應付了事，但一聽劉青山說彭珠可以三中紅心，不由激起好勝之心，接過弓箭，微笑走到起射線，暗運真力，「咻」的一聲箭出如閃電，尖銳的劃空嘯聲震人心弦。

文俊看見劉青山額上見汗，雙手微抖，知道他有點心怯，便出聲安撫他的情緒。

文俊放下弓，走向劉青山，訕訕一笑道：「一箭落空，大哥，總算沒丟人。」

「我們非去不可。」兩女仍然緊隨不捨，同聲反對。

大豹伏在樹上，咧著森森銳齒，尾巴徐徐晃動，作勢下撲。彭雷兄妹突然叱喝一聲，鏢槍虛晃一次。大豹毫無所懼，伏得越低。

這時南平壩的人，已經繞過山嘴，出現在密林邊沿，叫嘯著洞林緣排開。不久，七八十條獵犬在前，六十餘人在後，高舉著刀矛，向山上衝來，每隔一人，有山個彎弓搭箭的大漢，顯然是有計劃的安排。

「怎麼沒有？來了！」姑娘凜然地說。

劉青山只覺得似騰雲駕霧，被文俊帶著向前一衝，在虎腹下一掠而過。

他們倆身後，跟著月桂和珠姑娘，文俊驀地回頭，凜然地說道：「姑娘們，回去！你們犯不著。」他奪過月桂的鏢槍。

雙方越來越近，終於接近五丈，彭雷兄妹向前面散開，兩根鏢槍對準樹上的大豹，似要脫手扔出。

「這……這……」

「在夏天，最大的是千斤大熊，冬日熊遷走冬眠，最兇猛的是金錢豹，至於那龐大的巴山人熊，力可生裂虎豹，但極少傷人，當他們發現人跡，自會悄然遠避，獵犬對人猿特別敏感，三五里內即停止不走，狂叫示警，我們也就只好等人猿走後方行搜進。」

犬屍骨碌碌向下滾，只有八九條獵犬驚恐地在五十步外巡視不走，淒厲地狂叫不已。嵐皋場的人，全都張口結舌。

「賢侄，你該走！他們……」場主惶急地說。

彭雷情急大叫道：「梅大哥，你不能走！」

這時，左前方的彭雷，握緊鏢槍嚴陣以待，並步伐緩慢地向後退，兩頭獵犬則毛聳起，並略為顫抖垂著尾巴，緊依近彭雷身邊後退，威風盡失。

峰上的人，聚在一塊，渾身發冷，戰慄不已。

彭雷手急眼快，叱喝一聲，騰身飛撲，鏢槍去勢急似奔雷，半空中槍，狼迎個正著，大青狼狂嗥一聲，跌落樹下，兩隻獵犬同時撲到，咬住前後腳只一扔，四五十斤的大青狼被扔出丈把外，撞在樹上，眼見活不成了。

又是兩聲哼，文俊恍然大悟，拱手賠笑道：「原來是珠姑娘，不知者不罪，原諒區區剛才的魯莽。」

「大丈夫四海為家，你不可以將嵐皋場當家麼？」姑娘幽幽地說，垂下了粉頸。

文俊不明所以，打開一看，那是兩塊肉脯，和兩隻雞腿，香噴噴地誘人食慾，他正欲轉身發話，身後已傳來彭珠銀鈴也似的聲音：「我給你準備的，快吃了，別讓人看見。」

「也許能，可是總不能箭箭命中。」

文俊心中不大以為然，暗說：「荒謬！女孩子怎能用這種招路的？不像話呀！」但他口中卻說：「姑娘神技，區區佩服，佩服！」

彭二叔插口道：「好了好了，賢侄也不必作難，就和青山賢侄一起搬過來盤桓，大家也親近些。」

「別這這的。」剛好劉青山心事重重地跨進門來，她叫：「青山哥，架子好大喲，你說，你們到底走是不走。」

南平壩的人，停止在兩百步以外，張口結舌，沒有人叫嘯了，一個個腿都軟啦！

彭雷說：「小妹一向喜愛搶先，讓她先走，我們在青山哥之左。」

她送一片肉脯到文俊口中，甜笑著說道：「梅大哥你真的只住十天麼，要是我不讓你走呢，你怎辦？」

文俊忍不住心中暗笑，雙足向上一收，讓她把自己摔出，立在她身左。

四周響起了山洪也似的吼叫，人群一陣騷動，全向箭垛奔去，有人在五十步外拾得第一支箭，堅硬的地面，射入土三分之二。歡叫吶喊之聲雷動，卻把文俊警醒，暗罵自己該死，為什麼要在這兒賣弄呢？

彭珠以身遮住文俊，高舉鋼槍，向彭雷靠去，並警告文俊道：「林靜犬驚，必有猛獸來了。梅大哥，危機四伏，請緊隨在後，並注意後方。」

他招呼幾個年輕小伙子，砍樹枝做與兩個凹架，將一死一活大豹，合力拖住隊後，向南急搜而去。

女郎驚叫一聲，「虎尾腳」向後便掃。

前面突然響起角哨聲，十餘名男女互打手式，緩緩分開。

「技不如人！哼！箭連珠中的，力透箭和*圖*書垛，第二支箭箭尖變扁，這都是技不如人？哼！違心之論，違心之論！」

「誰，哼！嵐皋場還有幾個誰？哼！」女郎板起臉說。

文俊聲色俱厲地說道：「你們非去不可！亂人神智，分心必死，你們竟然輕舉妄動，快回去吧。」

「傻丫頭，不造孽麼？嚇跑他們算了，我射他們的風帽。」他徐徐張弓，驀地舌綻春雷，大吼道：「再不逃走，每箭都要貫你們的前後心！」

彭珠等彭雷越前三五丈，讓文俊走在中間，在錯肩而過時，塞給他一包東西，嫣然一笑，跟在最後。

沿途未發現虎蹤，大的野獸也蹤跡不見，日色近午，到了分界點芭草高峰，左翼隊伍仍未到達，人和犬都疲倦了，支起帳蓬準備歇腳，等另一隊人一到，將在這兒分開打獵半天，黃昏時重聚，明日再向東行。

文俊一聽是女子的聲音，正待放手，下面虎尾腳已到，他手上用了一成勁，稍向前推，虎尾腳落空。

「是誰？真值得吃驚麼。」劉青山避開主題，又道：「光憑膂力拉兩膀硬弓不希奇，弓箭這玩意兒心眼手法步要面面俱到，憑蠻力絕不是那麼回事。」

「梅大哥，你要走麼？」彭雷抓住他，驚駭地問。

「那你說的三中紅心的人是你了，我不會吃驚的。」

據劉青山說，這座山谷距嵐皋場已有百里，是打獵人經常駐宿之所，由此分兩路向南，越過數座山峰，在前面一座全是茅草的高峰會合，再聚在一起，排成一字向東插|進三十里，再向北轉回嵐皋場。

「這東西沒用場，青皮沒有者黃毛管用，小爺懶得扛你。」彭雷自說自話，拔出鏢槍，用砍山刀割下兩塊狼腿肉，扔給兩條獵犬，頭也不回往前走了。

「歡迎梅兄弟加入！」眾人同聲叫。

文俊心中一動，對遠處的場主叫道：「二叔，他們是善意的，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小侄在後面留意就是。」

「就差一點兒，紅心偏左。」劉青山說，「咻」一聲又是一箭，弓弦仍在震鳴，對面紅旗在右方招展。

「她不是哼了兩聲麼？」

階上下來四個人，三個是彪形大漢，一個是身材嬌小，全裹在狐裘內，四個人點首為禮，彭二叔一一引見：「這是小子彭英、彭真、彭雷。」

劉青山一咬牙，挫腰作勢，力貫右臂，準備一擊，猛虎低吼一聲，猛撲過來，勢如奔雷，懾人心魄。

第二天一早，人影幢幢，狗叫連連，一隊三十餘人的打獵隊伍，乘著曙光向山區迤邐而去。

劉青山附在他耳邊，壓低聲音說道：「等會兒你可看得到三中紅心的人，也許會令你吃驚。」

十幾個人吆喝，加上犬叫連聲，也十分熱鬧。

劉青山附耳向文俊道：「二妹的心上人，膂力過人，神射算得上佼佼出眾。」

「你是說場主的千金？」

兩人立於三十丈外，大汗直流，臉上鐵青，鳳目圓睜。

「四妹，咱們晚上準到。」劉青山在推搪。

按這次行程計算，往東折回嵐皋場，收穫可能豐厚，但麻煩也多些，一是接近雲霧山，危險性大，一是這一帶經常有嵐河上游的土民行獵，假使碰上了，可能要衝突起來，在一二十年中，械鬥傷人之事，已經發生過三五次。

「青山哥已發令了，我們走！」

「好啦！四妹。」

人碰上大豹，比碰上猛虎更糟，危險性更大，豹不但可爬樹，獵食時悄然猛撲，飄忽不定，出沒似鬼，令人防不勝防，比猛虎聰明得多。虎則咆哮發威，先低人銳氣，再以兇猛的勁道急撲，正大光明襲擊，人可以事先防範，所以不難應付。

「不過，你也不必擔心，看她的態度，可能不會壞，她要是冷冷地看你一眼，冷哼一聲，那就不妙了。」

林邊，現出南平壩的六十餘人，他們的弓背在背上，倒拖著鏢槍，叫嚷著向山上湧來。山上衝上來的場主和嵐皋場的人，也向兩翼一張，張弓舉槍，嚴陣以待。

「洪荒叢莽中，也有此種善良之物！真是奇蹟！」文俊一面幫著姑娘用山藤將黃鹿綁上，一面惑然地說。

「大哥，我在這兒只有十天，有四天在山中打獵，已經過了兩天啦！」

文俊凝注她健美的背影，心中暗道：「姑娘，我只能讓你傷心了，我是不得已啊！」他向在他右前十丈的彭雷走去，挽住他往後退，說道：「雷兄弟，別緊張，咱們到上面去。」不管他是否答應，挽住就走。

密林至峰頂，足有兩里，必須通過草矛地帶，只有這一面稍稍上揚，相距尚遠，他們的速度不能太快，快則到了山峰即將筋疲力盡。

山下的人聞聲全往上瞧，彭珠奔得更急了。文俊向眾人招招手，大聲說道：「諸位珍重！」

「怎麼？又是珠姑娘？」她噘著小嘴說。

文俊在他耳邊說道：「出手要快，聽我招呼。」

「雷兄弟，請自便，我會跟上的。」文俊微笑著回答。

「畜生好靈！」彭雷說，砍山刀交在左手，虎腰一挫，嚴陣以待，他畢竟年歲過輕，對這龐然大物，林中陰險的霸主，到底心有所懼，手中刀略現顫動。

「他們沒有機會衝上來，四妹，請放心。」

珠姑娘說道：「這種大青狼兇惡非凡，最大的重逾八九十斤，皮的用途極少，肉腥得難以入口，生怕兇暴狡猾，乃山中最令人厭惡之物。」

兄弟倆驚得臉上變色，暗叫：「好險！」再抬頭向右一看，心中一震。

珠姑娘甜甜一笑，深情地注視他片刻，鳳目中閃爍著神秘的光彩，輕輕點頭，拾起鏢槍，奔向場主身邊。

「四妹，山右來了不少人，請看！」他扶她站起，向山右寒林一指，三里外，林空處現出兩個人影，向這兒一閃不見，接著又現兩個。

「四妹，梅文俊行雲野鶴，四處為家，這裏，不容我久住，我必須回返我生根之處，你怎麼留下我呢？」

文俊叫道：「大家小心，猛虎至少有三頭，往這兒集中，我和青山哥下去。」他鬆掉弓弦，大踏步往左側密林邊沿走去，劉青山緊隨而下。

「魯莽！哼！把挽弓的力道全用上了。」她面孔扳著，但分明在笑：「你到底能挽多強的弓？」

又一指嬌小的人說道：「這是小女彭珠。」

「紅心偏右，我老了。」劉青山說，第三箭脫弦而出。

她改了稱呼，真摯地說道：「文俊哥，hｔｔｐs://ｍ.hｅｔuｂｏｏk•ｃｏｍ.ｃｏm我知道你心事重重，從未朗笑過，擒大豹時，你眼中的光芒令人心悸，這些，都是你內心所受到刺|激的表現，定有難以言告的苦衷隱在心頭。」

「兄弟，你真是傻，那是裝出來的呀！可能……唔！可能又另有麻煩了！」

他們的收穫不多，不過是些狼豹野獸之屬，當夜進趕陰森恐怖的一座山谷裏，在附近平原的山區裏，夜間是最好的打獵時光。

「噗」一聲，豹爪斷掉半掌，彭雷也被震退五步，倘若是彭珠及時趕到，匕首疾飛，恰好射入大豹心窩，另一隻掌早將彭雷的腦袋拍扁了。

彭珠臉一紅，放了手，掀起小嘴白了他一眼說道：「你，沒有一句真話，算你行，快走。」

文俊只好丟掉托天叉，伸虎腕將她接住，她直撞入文俊懷中，伏在他寬闊的胸脯，感情地輕喚：「俊哥哥！俊……」

女郎咬著嘴唇兒，掀掉頭上風帽，現出頂上三丫譬，和美麗的朱紅臉蛋。三丫髫，是大明時代未婚少女的標誌，文俊心是暗暗後悔。

文俊氣定神閒地說道：「聽我招呼出手，別操之過急，越近越易得手，虎撲人，先雙爪護頭面，近獵物頂端方行伸爪，這時擲出鏢槍，百無一失，準備！」

彭雷發出一聲長嘯，警告所有的同伴，槍尖略揚，徐徐向大豹靠近。

接著，弓弦「叭叭」連聲，文俊來去如風，每一頭猛虎結結實實地挨了好幾下重的，毛飛皮破血流如注。

原來他們是不懷好意，在握手時全用上了真力，但他們感到對方那巨靈之掌，柔若無骨，毫無著力處，卻又似有無窮的潛力，毫不著相地卸去他們的力道，所以全感到莫名其妙，只好放手退回。

「要是弱，怕不早被握斷了？」她也笑啦！而且還有點自負：「早上為何故意射垛角！你說！」

中間猛虎發出一聲震天巨吼，突然猛撲，白光疾閃，托天叉去似奔雷，「砰」一聲巨響，托天叉被猛虎一爪拍著，六十斤的傢伙，被它拍出兩丈開外，黃影像泰山一般，迎頭撲到。

劉青山一馬當先，十餘條獵犬呼嘯著在前奔逐，文俊走在最後，他的左側是彭雷。彭雷是年方十六，生是一表人才，臂力也夠，論年紀，他比文俊還大個月，但卻天真得像小娃兒，他帶著兩頭黑色獵犬，陪文俊走在最後。

彭珠小嘴噘得老高，神情不大友好，她昂然經過文俊身邊，突然在他身前一站，沒好氣地說道：「沒出息的東西，哼！為什麼你要故意相讓呢？誰會領你的情？哼！」她昂著頭，轉身便走了。

「兄弟，麻煩來了，我沒告訴過你，這丫頭刁鑽得緊，她要是不高興，有得瞧！」

「刀如劈柴，槍如死蛇，這是姑娘說的，分明是區區技不如人啦！」他記起在試刀試槍時，姑娘在旁所加的評語，故而信口說出。

文俊司空見慣，居然不懼，劉青山可心中發毛，他只聽人說過猛虎，真正遇上龐然大物，那威猛的神態委實是百獸所無，他不由心中發冷，掌心直在冒汗。

彭二叔挽著文俊重行踏上兩級石階，居高臨下叫道：「大家且過來見客人，這位賢侄姓梅，名文俊，青山賢侄曾說過，梅賢侄決定隨我等入山，大家見過面，也好有個照應。」

驗箭的猶豫片刻，突然急揮紅旗，發狂地叫起來：「神箭穿垛，紅心！」接著，四周響起了瘋狂的歡叫。

文俊看她臉色驟變，知道不平常，急問道：「是你們的仇人麼？」

山下亂了許久，南平壩的人方退下山去，彭珠不待眾人走盡，小鹿似的向山上奔來。文俊神色凜然對彭雷說道：「雷兄弟，我走了。承受尊和你們熱情的款待，梅文俊銘感五內，我乃世外之人，今後無緣再見，請轉告令尊乃眾兄弟，請自珍重。」

文俊一把提起劉青山，閃電似地掠出十餘丈，將他往地上一放，說道：「快走！」他倏然後退了幾步，「叭叭」兩聲脆響，弓弦飛舞，將跟蹤撲到的兩頭巨虎打得怒吼如雷，肩骨開了條血縫血流如注。

峰以南便是雲霧山範圍，從無人敢越雷池半步，只有劉青山為了要獵猛獸，曾經獨自下峰十里，最後遇見巨大黑影出現，把他嚇回。

就在雙方正在作生死一搏，間不容髮之間，彭珠的槍，已經倏然而至，姑娘已看出乃兄已現惶急。她雖然注意草叢，但目光不離人|獸，事已急，乃兄就算可以傷豹，人也絕難倖免，所以她不顧一切，飛出一槍。

正走間，破空尖嘯之聲刺耳，「喳喳」兩聲，兩支狼牙箭在他們身前落下，入上大半，並傳來文俊的厲喝聲：「回來！」這一聲厲喝，幾若晴天霹靂，山下的人全驚呆了。

彭珠到得正是時候，將彭雷拉退一丈，大豹方頹然慘吼，倒在彭雷立腳之處。

翌晨，收拾帳幕起程，分成兩路，左一路是場主和十五名男女，包括彭英兄弟，右一路由劉青山率領，包括文俊、李俊傑和楊定山，月桂、月芝三兄妹，還有其餘十名男女壯士們一同起程。

在分組時，彭珠不願意，她要加入右翼隊伍，接著小兄弟彭雷也不幹，他跟定了文俊。場主設法，只好給他們換了兩個人。

「哎喲！你這人怎麼這麼魯莽？」女郎痛得尖叫出聲：「簡直是條蠻牛！」

文俊心中暗自決定，在離開嵐皋之前，無論如何，得設法弄來一頭猛虎，促成一雙佳偶，也算是報答這位熱情感人、渾璞的血性朋友。

兩人循道走向門口石階，劈面迎面大踏步的彭珠，兩人含笑閃至路旁。

所以夜幕將臨，場主便傳令紮營，八座帳幕圍著一堆熊熊大火，只留一名壯士輪班守夜，大家盡早休息，準備明日捕捉猛獸。

文俊挽著大弓，彭雷手持鏢槍，左手是一把砍山刀。

左右兩方，傳出歡叫和犬獸追逐之聲，只有中間一組毫無所獲。

「青山哥雖是本場勇士，但比你還差遠哩。」她怎肯讓他將手抽出？抱得更緊，兩人像一對並蒂蓮，依偎著向前隨著隊伍後跟去。

山區裏的女孩子，比平地的男子們大方得多，她們的性情爽朗，好惡喜怒表現得十分明快。珠姑娘一向眼高於頂，嵐皋場的男孩子誰都怕她，今天，她變啦！在文俊的面前，她野不起來了，反而將溫柔的本性表現出來了。

文俊拾起劉青山的托天叉，拖著死和-圖-書虎，面含淡笑，向劉青山和月桂擁抱處走去。

「這兒還可獵獲梅花鹿呢，何奇之有？」

彭雷靠近一步說：「這是本區最有名的黑森林，野獸甚多，在這兒我們將分道搜進，每三人為一組，在目力可及之處，齊頭並進。你是我們的客人，應走在中間。」

豹，以陰險靈捷出名，兇殘為各獸之冠，雖猛虎也不敢招惹大豹，虎如不饑，極少撲殺小獸，豹則不然，見物即傷，以搏殺為樂。

「等會兒你們再親近，時候不早，且先試箭。」

劉青山一蹦而起，向左側張望，月桂大叫一聲道：「青山，小心啦！我和你同去。」

「英哥，不是小弟不知好歹。」

文俊不想一下子結果大豹性命，他迫大豹步步後退，把大豹憋得狂嘯不已，他亮聲兒對遠處的兄妹倆說道：「雷兄弟，咱們可以活捉的，可惜無法搬走呢！」

彭雷急得大叫道：「我們快些，趕先一步。」

「大哥，沒騙你，這玩意我少練，一是僥倖而已，場主千金來了，咱們走吧！」

密林邊響起數聲驚天動地的咆哮，黃影倏現，三頭巨虎出現在草坡上，兩頭身長一丈，至少也有八百斤，一頭稍小，也有六尺左右，像是小虎。

假使要向西，經過大峰山以北地區，收穫可能不大。原因在那兒經常發現六七丈的巨大巴蛇，野獸不夠它們果腹，假使獵隊不幸碰上這龐大動物，跑得不夠快，準死無疑，雖則不易碰上，但無獸可獵，何必枉勞心力呢？

兄妹倆張目結舌走到文俊身後，彭雷嘆道：「梅大哥神勇，如果沒你在一旁阻住這畜生，我們……」

鐵打金鋼也禁受不起文俊的抽打，何況猛虎那血肉之軀？痛得它們滿在亂滾，哀吼不已。

彭珠呆呆地看著他走近，突然一聲尖叫，張開雙臂，向文俊飛撲而來。

文俊放了手，有點不悅地說道：「你是誰？存心捉弄人麼？」

左側密林突然颳起一陣腥風，所有的獵犬，全震驚在站不起來了。文俊突然大叫道：「青山哥，猛虎來了！」

劉青山微笑著交弓交到文俊手中，並替他取了三支箭，叮嚀著說道：「兄弟，沉著些，這是一石弓，你可以勝任。」

「俊哥哥！下來啊！」彭珠一面嬌喚，一面向上奔來。

南平壩的人漸近，在百丈外停住了，有兩個徒手的人，繼向上走。

文俊和彭雷卓立峰頂，凜然張弓以待。

送走了三兄弟，卻來了三丫頭，她刁蠻地將劉青山拖走了。

文俊在彭珠擲出鏢槍救援彭雷時，已知大事不妙，另一頭大豹已悄悄撲出，自己不出手是不行了。

文俊知道，歸還她是不可能的事，只好回頭笑謝道：「謝謝你，珠姑娘，現在我不餓，等會兒再吃。」他仍舊包好，塞入懷內。

「呸！狗嘴裏長不出象牙來，放心，桂姐饒不了你，別替人擔心。」她瞥了文俊一眼，放下鋼叉，提著文俊的大弓，小鹿兒似的蹦出門外，扭頭叫道：「走啊！持著兵刃就成，其他獵具不必擔心。」說完溜了。

「兩石，姑娘。」文俊忍不住笑了，美麗少女宜喜宜嗔表情，特別可愛呀！「你的膀子也不弱，二百步三中紅心，一石綽有餘裕。」

在大豹剛向右一折的瞬間，彭雷的鏢槍擦大豹前額而過，一槍落空。

她說完，發出一聲清嘯，結束衣履，將兵刃持在手中，又說：「俊哥哥，你可由原路趕回嵐皋場，恐怕……我們不可能和你一同回去了！」她語音顫抖，但殺機上湧。

午間，他幫著劉青山收拾傢伙，場主派英、真、雷三兄弟前來促駕，兩人藉口須在家裏收拾獵具，要晚間方可前往。

「恐怕是巨熊。」彭雷悄聲說。

文俊說道：「不！熊早已穴居冬眠了，那是大豹。」

她偎坐在文俊的右肩下，撕著內膊，用纖纖玉指一片片往文俊嘴裏送，把文俊鬧了個面紅耳赤。

「近了！」彭雷將砍山刀揚了揚，鏢槍高舉。

在這宛如洪荒叢莽的深山裏，夜間卻是危險最恐怖的時候，不但猛獸在暗中窺伺，稍一大意，不是迷失在叢莽裏，便是陷入泥沼陡壁之中，萬難生還。

「誰和你再比，你答應和青山哥搬過去的，不走怎成？」

「啊，你像知道呢！」姑娘說。

丈俊耳目何等靈敏？十丈風飛花落葉亦可分辨，何況偌大的一個人？他不動聲色，頭頂上的袖箭他睬也不睬，背後風生，來人已近，他驀地向左一旋，左臂倏伸，快！快得令人眩目神移，一把扣住來人左上臂，往懷中一帶。

文俊說道：「奇怪，你們這種打獵之法大異常規，不似團獵，因山區廣闊，而人數過少，要說是搜獵麼？你們卻又大聲吆喝，野獸早跑光啦！」

劉青山制止眾人叫嚷，說道：「老弟，真有你的，這百十年來，獵獲這麼大的金錢豹，這算是第一次。」

「孽畜，還不走！」弓弦又響，掃過小虎的牙縫，下額兩枚巨齒從中折斷。

他倆人隱身在峰頂林中，距人叢不過百十丈，彭雷屢次想開口說話，都被文俊止住了。

「英弟，你搶我的客人，好意思。」劉青山苦著臉說。

劉青山驚魂未定，茫然接過遞到手上的鏢槍，這時，兩側兩虎伏下不動，盯著兩人，正應了一句俗話，虎視眈眈，膽小朋友不被嚇死者，幾稀。

「俊哥哥。」珠姑娘的稱呼又改了：「梅將軍神射，妙呀，射人啊！」她喜滋滋地叫。

「是的，二百步兩中紅心，難得。」文俊答。

聲出弦響，語音傳到下面的同時，最先一名大漢的風帽，穿了一個大洞，箭簇還帶走了一塊頂端頭皮，那傢伙狂叫一聲，轉身就跑，沒命地向山下狂奔。

文俊笑向劉青山說道：「大豹現蹤，劉大哥，不遠或許可以找到猛虎，說不定咱們可以碰上，咱們快些搜去。」

「梅兄弟，咱們輸了，輸得乾脆，沒話說。」

雙方的人在死虎處指指點點，並不時向兩人隱入處張望。文俊突然亮聲叫道：「南平壩的人聽著，要和解是好事，雷兄弟和我不願見你們，不許有人上來。」

「不是我，我說的是本場最美麗的嬌花，一朵帶刺的花，嵐皋場附近百里內，年輕小伙子敬如天神，也畏如雌虎的嬌花。」

三個人一陣快趕，不久就超出半里之遙，突然，二條獵狗狂叫一聲，兩下裏一躥，十丈外矮草倏分，竄出一隻大青狼來，它和圖書齜著牙，突向左方竄到的二黑撲去。

「是南平壩的人！」姑娘驚叫，她的手中的肉脯掉落在地上了。

「三哥，由你出手，我對付草中那一頭。」彭珠輕聲說。

「二叔，請通知諸位大哥，來人接近五十步，方可發箭，要是他們退了，讓他們走，你老人家可肯答應？」

五丈外，文俊左手背著，右手大弓疾如靈蛇，戲弄著另一頭同樣大小的金錢豹，那豹不住低嘯，左右不能突出，大弓每一點中它的爪和肩，它便痛得渾身發抖，只有逐步後退，那急怒如狂的神態固然可怕，但驚懾的神色也是十分明顯。

她一看屋中只有文俊一個人，而文俊卻是面向內間，她那明麗照人的美眸中，泛起一絲頑皮的笑意，左臂一抬，「錚」一聲機簧脆響，一支小巧的袖箭，向文俊頂門上方兩寸處飛去，人也捷如靈貓，猛撲文俊，伸左臂急抓文俊衣領。

「這位叫李俊傑。」

「賢侄，依你。」他退在一旁傳令去了。

「咦！你真夠快，沒將你扔倒。」她扔捉住文俊的左小臂，驚詫地說。

大門外悄悄地出現一個嬌小的身影，一身輕裘，皮風帽外面，只露出一雙震人心弦的秋水明眸，和挺直的瑤鼻，乍看去，只知道她是女人，要分辨她是誰，委實不易。

「二叔，小侄不希望流血，假使他們知難而退，希望伯父網開一面，青山哥，請集五十枚箭來，我這兒還有二十四支箭，足以退千軍萬馬。」

接著是競賽飛矛，單刀搏擊，套繩等等獵獸之技，文俊這次小心行事，馬虎地混過了，盡可能裝得稀鬆，但求不突出便算了。

彭珠走在文俊之間，她明快的笑臉，一路上始終未平復過，不時回眸流盼，向文俊投過一瞥神秘的目光。

白額血盆，黃條紋金光閃閃，爪側藍緞子似的紋理亮晶晶地十分耀目，他們仰天咆哮，向獵犬遺屍處奔來。

文俊從容不迫，第二支箭穿破空飛去，箭由原洞射入，並未穿透箭垛，原來他已先做了手腳，箭頭被他運內家真力，便將鐵尖變了形。驗箭的人站在箭垛前發呆，好半晌才一蹦而起，像被人踩了尾巴的小狗，狂舞著紅旗，尖叫著道：「紅心！紅心！連珠穿孔！」

聲落，大豹突然低叫一聲，向地面猛撲而下，前爪落地，閃電似地向左一躥，突然又向右一折，猛撲彭雷。

猛虎一撲不中，吼叫著轉身過來，狂怒咆哮作勢若撲，端的駭人。

對面紅旗正舉，急據揮舞，有人狂叫道：「三中紅心，不愧猛虎。」

大豹退到一株大樹上，無法再退，它怒吼一聲，奮勇向前一撲。

文俊苦笑道：「謝謝你，四妹！任何人也無法為我分憂，塵世滔滔，許多事是朋友愛莫能助的，我們該回帳蓬了，伯父他們來了！」

「四妹這次不搶先了，奇蹟！」他大笑著吆喝一聲，領兩條黑狗躥前去了。

這時，三十一個人已經在峰頭排開，神色緊張地向山下凝視，場主和劉青山正往這兒趕來。場主正要開口，文俊已經搶著說道：「二叔，請把箭集中到小侄這兒，由小侄阻他們一阻。」他若無其事地張好弓弦，試挽一把。

文俊向左一閃，向前疾進，虎腕倏伸，身形一挫，一把扣住猛虎左右後足踝，喝聲：「滾！」猛虎凌空飛起丈餘，「砰」一聲摔了個四爪朝天。

山上山下近百人，目睹這火辣辣生死一髮的兇狠惡鬥，人|獸之間，所表現的威猛神勇，把他們全震住了。猛虎一走，他們不分敵我，全都歡呼如雷。

中間巨虎最為雄壯，它來勢洶洶，虎毛根根聳立，腥風中人欲嘔。

「孽畜，快走！」文俊大叫，停止抽打，猛虎渾身顫抖，蹣跚地向來路退去。

文俊不介意地說道：「早著哩！相距還有百丈，最好能驅狗發聲，誘它撲來。」他解下弓弦一端，握住有弦的一端。

四周人聲漸近，由劉青山一馬領先，向這兒趕來，他們已經接到彭雷的警告聲，十二個人聞警趕到，文俊已和兄妹倆將大豹綑個結實，用嘴套給他戴上了。

「差點兒腦袋開花。姑娘，你這手留著點兒。區區委實有點心中發毛，下次少來為妙。」文俊半認真地說。

「四妹，我知道瞞不住你，你，蘭心慧質，有超人的悟力，所以我不瞞我。我，確是心事重重，滿腹隱衷，有許多事要我去完成，即一死也在所不惜，嵐皋場世外桃源，可是，卻容不下我這俗事難消的凡夫。」

姑娘笑著說道：「那懶洋洋的神氣，我看了就生氣，裝得太不像話，所以要趕來迫你出你的真功夫。」

十丈內草叢簌簌而動，斑影一閃，一頭長有八尺的金錢大豹，凌空縱上一樹梢上，一雙炯炯生光的陰森大眼，注視著這兩男一女。

南平壩的人以槍置地，徒手向死虎處奔到，有一位嵐皋場的人，和南平壩的兩名大漢，向上急奔。

旭日初升，兩路人馬分道揚鑣，披荊斬棘各奔前程。

文俊說道：「別管我的事，他們來了五六十人之多，看來這場廝殺似不可避免了。」

文俊說道：「畜生，可別想便宜！」弓梢一搭，壓在大豹肩腫骨之中，大豹四爪齊伏，地下留下五寸深的爪痕。

山下趕到的場主，恰好接近帳蓬。姑娘的聲音一傳到，人群一陣大亂，紛紛抄傢伙向峰頂奔來。

文俊一放手，她突一探腕，將文俊的虎腕挽入懷中，整個嬌軀偎在文俊身上，笑道：「能用一張弓活擒大豹的人，沒聽人說過，你將成為嵐皋空前絕後的大英雄。」

「大哥，你能三箭中的麼？」

這時，許多青年男女都射過了，沒有三中紅心的人出現。

「閃！」文俊輕輕一帶，劉青山隨著橫移八尺，他腳一軟的在猛虎砰然落地聲中，他也坐下啦，鏢槍不偏不倚，沒入虎胸兩尺，它倒在地上並未斷氣，仍掙扎著坐起，但已然無能為力了，兩聲震天虎嘯中，兩虎凌空撲到。

文俊倏然領先，突然仰天長嘯，宛如龍吟，引得三虎抬頭身向他們注視，人防虎，虎也防人。

二十步外是由東至西的一條二百步箭道，只有碗大的一點紅心，在箭柄上閃閃發光。

眾人在聽彭雷吹噓獵豹時的危險，珠姑娘卻拉著文俊，坐在矛草峰頭娓娓細談。

劉青山凝視他半晌，苦笑道：「兄弟，你該射中它的。箭嘯有異，你該有五石弓之量，大哥走了眼了。」

彭英hetubook.com.com豪爽地叫：「今日搬過來，咱們多親近，你，青山哥，竟然走了眼，梅兄弟絕不是只可挽兩石弓的人，罰你兩天多跑幾步，到這兒做陪客。」

弓弦狂震，箭銳嘯著向山下疾飛。文俊左右開弓，連珠速射。山下草矛叢中，傳出一陣陣獵犬的吼叫，七八十條犬嘯，沒有一條能接近五十步內。

劉青山似有不信，但一看文俊神色從容，忍住將要出口的話，將他自己的二十支狼牙箭取出，轉身將月桂月芝兩姐妹箭袋裏的箭全行抽出來，交到文俊手中，凜然道：「兄弟，我聽你的就是了。」

文俊淡淡一笑道：「我該知道，這東西得準備用力，鏢槍如一擊不中，它必急撲而至，沉著應付方免有失。」

「我……我能為你分憂麼？」

三個彪形大漢搶上前和文俊握手表示歡迎，但當他們退回去時，互相扮了個鬼臉兒，笑了一笑。

「不行的，四妹，世上有許多事，非人力所能主宰，我不同青山哥，在這兒一住十年，他無牽無掛啊！」

但愛情的神秘力量支持著他，文俊的神色從容也給他無比鼓舞，他緊了緊三股托天叉，挫腰緩緩欺近，超出了文俊。

「不可能的，只要在山中碰頭，絕少有人生還。俊哥哥，你走吧，等會來不及了，他們也是由這山下衝上來的。」

文俊低聲說道：「青山哥恭喜你心願得償。」他將死虎放下，轉身下望。

他們到了石階，四周已歡聲雷動，彭珠已經在大顯身手，三箭連珠攢射，三支箭在紅心中央相距不到一寸。

文俊笑道：「你也不過兩石弓之力，是麼？」他向前一引，彭珠身不由主，向前一栽，她只覺力道盡失，向文俊脅下撞去，她噗嗤一笑，說道：「放手啦！算你力大如牛。」

三丈，五丈，八丈……虎爪突伸，「擲」一聲低吼，猛虎如中電殛，雙爪一收，但仍向前衝到。

「梅大哥。」

大伙兒看了這五六百斤的龐然大物，驚得張口結舌。

越過一座小山，前面展開一片茂密的古森林，在高山地區，冰雪長年不化，林木皆是松柏彬榆之類的針葉樹林，枝繁葉茂，參天蔽日。

文俊面泛微笑，站立如山，待他們到了半里外，方緩緩舉弓，狗群比人跑得快，已經接近百步左右了。

「珠姑娘……」

彭珠只覺文俊那巨大的虎掌，柔軟溫潤，毫無著力處，她用盡了吃奶之力，那虎掌的主人依然談笑自若。她頑皮地一伸舌頭，猛向後一帶。

失字一落，兩頭獵犬用嘴拱擦彭雷的小腿，顫抖著要向後溜走。

有人在叫：「猛虎，輪到你了！」

他身法奇快，半途恰好將大豹截住，大弓一點，內家真力重如山刃，將大豹肩腫幾乎點碎，大豹兇焰盡消，跌在地面用爪拍攔文俊的大弓，它已縱跳不成了。

山下，場主率領獵隊，剛好走出密林，狗群狂叫著向山上躥來。

文俊淡淡一笑，說道：「小可打擾貴地，諸位大哥尚請多多擔待。」

沉重的箭垛向後一挫，箭並未靶上，而紅心正中一個小洞上，還留有幾片殘羽。

第一個在兵器架上取大弓的一個年輕人，他取了三支狼牙箭，站穩腳步，弓開如滿月，箭去似流星，三箭中兩支命中紅心，一支偏左一寸。

小虎口中淌血，仰天長嘯，大虎不知死活，雙爪猛搭文俊腦門。

文俊目力極佳，已看出那些人都是獵裝，正向這座山頭悄悄掩到。

這期間，彭珠姑娘一直不開口，用她那雙震人心弦的明眸，默默地注視著文俊的一舉一動。她發覺，文俊除了引見時向她頷首一笑外，而後從未瞥過她一眼，姑娘心裏暗暗驚奇，但也有氣在打主意使壞了。

他放開了珠姑娘，低聲叮嚀道：「到爹爹那兒去，我到南平壩那邊。」他扣好弓弦，向峰上走去。

「還有哩！」姑娘叫，右手倏神，一掌當胸|推出，左手疾扣文俊右臂，揉身進撲。

「這兒有些什麼猛獸呢？」

「正是她。」

猛虎也未見過人，首先略一遲疑，最後在人類那不友好的眼中，察出了危機，怒吼數聲，舍下的犬屍三下裏一分，屈著鋼爪，肚皮幾乎擦著地面，巨尾左右微拂，像一條鋼鞭，露出那兩排利刃似的牙齒，低吼著緩緩迎來，雙方漸來漸近，十丈，八丈，五丈了！

「心怯？」珠姑娘笑道：「在你身邊，我會心怯？」

接著，另一個轉身，又一個接著跑，這可好，兵敗如山倒一般，全都沒命地溜啦！

他不再思索，待箭垛前人群一散，覷準柄角，一箭破空而出。箭恰中左上角，驗箭人像洩了氣的皮球，搖著那面青旗，四周人群騷動停下了，鴉雀無聲。

每人都有獵獲物，以文俊這一組特別驚人，光是那頭吼叫的活豹，就引起不少歡呼。

文俊說道：「是的，我該走了！請記住，我是世外之人。」

劉青山拖文俊奔到箭道盡頭，他彎弓搭箭，「咻」一聲箭破空而飛，遠處紅旗在左方招展，有人在大聲吶喊。

那座黃矛山之南，全是遠古森林，陰惡奇峰。

文俊將一大把狼牙箭交在珠姑娘手中，自己取了一支，微微一笑，道：「四妹，我嚇嚇他們，你在我右側，別心怯啊。」

文俊替劉青山解圍：「昨晚曾應允劉青山大哥，這十天中除了打獵的四天外，全交由青山哥導遊附近景色，英哥盛情，小弟心領。」

「不成。」她去搶下劉青山的托天叉，六十斤的重傢伙在手中，幾乎輕同無物，她又去搶文俊的大弓：「你們比我們女兒家還囉嗦，這就走。」

彭珠槍出如電，豹身懸半空，退避絕不可能，恰好迎個正著，槍貫肩胛而入，距心房僅差兩寸，它大吼一聲，跌下地來，臨死反咬，一爪向彭雷搭去。

文俊心中一怵，他知道糟了！這少女的網，已經向他撒開了，這不是比青天白日還明顯的事實麼？他幽幽一嘆，苦笑道：「四妹，請看，南平壩的人又來了。」

珠姑娘急急地說著。

「走！」文俊一頭霧水，還道是她要到外面較量呢：「免了吧，區區委實技差一著，甘拜下風。」

「梅大哥！」彭珠緊跟著文俊，美麗的臉蛋綻開甜笑：「你兩膀何止兩石弓的神力，騙人！」她手向前一伸，潔白玉手在袖套下伸出，老實不客氣地握文俊的虎掌，用上了真力，文俊微笑著說道：「珠姑娘，假使讓你試出我到底有多少腕力，那怎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