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大地龍騰

作者:雲中岳
大地龍騰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十八章 二女結交

第十八章 二女結交

「你的刀?」小孤人妖訝然問。
「啤!你還油嘴?」素素笑罵,又道:「脫下上裝,我替你推拿。」
「施姐姐,我看你還是走吧,連累了你……」
兩人不是親兄弟,但相貌都醜得驚人,所以叫安慶雙醜,江湖人只知道他們是安慶府人,反而對他們的姓名陌生,提起他們的姓名,知者不多。
老傢伙的手稍一停頓,扭頭冷笑一聲,毫不在意地反而一腳向削來的劍去,這記虎尾腳倒還相當兇猛。
大漢只想逃命,不敢回手反擊,又沒有素素快捷,想得到要糟,劍虹一閃,右臂飛落,右脅被劃開,「啊」一聲慘叫,跌出丈外去了。
小孤人妖點點頭,神色肅穆地說:「不錯,我相信令尊確是這種人,世間真正令我折服的人有三,其一便是令尊。」
「明知兇險,為何要來?」
小襄王即席修書,剛交到老道手中,門外突然奔入一名大漢,高叫道:「西北角馬場有流星箭升空,正點子出現了。」
聲落,她已追向最後一名大漢,大漢扭頭便跑,一面嘶聲狂叫:「老李,老李,救我!」
青虺四娘追得太急,而且也太大意,雙方相距不足丈五,衝勢既急又猛,飛刀的迎擊更加快得匪夷所思,已沒有任何迴避的機會,銀芒甫始入目,飛刀已至。
三人一分,相距五六丈向前急射。沈兄沿著中海所走的路急竄,單哨棒作勢戒備。
一名滿臉橫肉的中年大漢伸手拔出沉重的九節鞭,沉聲道:「搜!他們很可能就藏在這附近。」
外面吶喊如雷,高手們紛紛向房門湧。
他以敵人做兵器,旋身將人向後扔出,砸向剛躍上瓦面,但腳尚未落實的火眼毒猴。人扔出扭頭便走,穿房越脊縱躍如飛,向市中心走了。
「那兒走?笑話!」雙醜的老二大叫,折向便追。後面四名大漢輕功稍差,全力狂趕,漸漸落後了。
「是一種慢性補藥,只是藥力霸道了些,所以必須每月服用一顆化補丹而已。閣下想必知道,人參是大補之藥,但如吃了過量,也會口鼻流血盈溢而死的。」
有人聽到壁土的落地聲,弄不清是怎麼回事,冒險大叫道:「在外面亮火把,快!」
屋後有一道水溝,通向城根,秋冬之交,溝中無水,他伏下身軀,沿溝急竄。
中海用飛刀尖塞入他的鼻孔,冷笑道:「廢話!你吐不吐實?」
這瞬間,一聲長嘯如天雷狂震,倏地傳來,騎聲震耳,煙塵滾滾。
「晝間閣下的表現,深令馬某佩服,論膽識,論藝業,足下皆高人一等,因此……」
「這確是你的不是了。」小孤人妖搖頭道。
「小心了,留下她。」
施汝低聲道:「入莊,由莊中脫身。」
「正是此意。」
竄近一處疏林,糟了,不少黑影剛從林內躍出。幸而他們貼地竄躍,地下草深及膝,未被發現。
要想弄清風雲會分派至各地活動的人,必須找到首腦方能迫出。即使逼死譚家昌,也必定問不出結果的,用不著枉費心機,同時,他並不想追問,趕來聲援的人快到了,他必須走。反正引起那位稱為沈兄的人起疑,他便算是達到目的了。
素素也退了四五步,臉頰上的血色徐徐退去,但持劍的手凝實堅定,秀目冷然前視,臉上的肌肉似乎已經凍結了,肅穆地徐徐深深吸氣。
可是,他在地面滾動,暗器在他預定衝過的地方飛舞,卻未料到他會機警得貼地滾進,暗器失去了準頭,全部落空。
「請便,老兄。」
前面出現一座有後花園的大宅,所有的人全分道繞過,他在前面那人折向左面矮屋的瞬間趕上了。
「這麼一來,我昨晚所花的心血不是白費了麼?」
「看這兒。」沈兄指著腳下說。
小孤人妖大驚,一把奪過被她刺死的大漢落在草中的單刀,奮神威脫手擲出。
可惜,事與願違,白費了一番心血。騾車站中,先前在五里亭遇上汝州五霸的大車也在這兒下客,車把式以及車中的客人,將遇難的事加油添醋地傳出,引起了不安的騷動。消息傳到了姑娘耳中,她心中暗驚,認為遂平可能有大批江湖人活動,絕非佳兆。目前敢於在江湖上明目張膽胡作非為的人,非龍虎風雲會莫屬。她不敢再多逗留,必須及早離開為上。
兩女皆身陷死境,命在須臾。
兩人的話,把店中的賊徒們嚇了一大跳,在後廳守候的人,火速將消息傳至少會主處。
另兩名大漢心膽俱裂,往樹影中一鑽,亡命飛逃。
再就是店門大開,像在等人,在這種未牌後便過客稀少的中途站來說,已超出情理之外,不由她不生疑。
「這些事,尊駕最好不必過問。」譚家昌也冷冷地答。
「江湖大劫不是我個人的事,家父一代英豪,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別說我落在他們手中,即使家父不幸身陷魔掌,相信千刀萬割他亦不會皺眉,豈會為我而屈辱從賊?龍虎風雲會的人,未免太輕視家父了。」
馬嘶聲大起,莊中大亂,趕回莊中的人已經入莊,兩匹馬卻奔向東莊門。
店伙惱羞成怒,怒聲叫:「客官既然疑心小店是黑店,何不乾脆赴夜路?」
她大吃一驚,身形倏止。
「所以害得他與小襄王結仇,害他不敢在江湖露面。唉!你知道他的下落麼?」
在未與長春子交手之前,中海不想發揮追電劍無堅不催的威力,除非萬不得已,絕不擊毀對方的兵刃,因此雙方的兵刃一觸即分,旗鼓相當。
「誰知道他們是什麼用意?連他們自己也搞不清是怎麼回事呢!別說了,睡吧,明天要早起呢。咱們在這兒胡猜亂說,犯了他們的禁忌,被他們知道,咱們腦袋明天可能就不會在脖子上了咦!你……你……」
叫聲中,金虹乍閃,冷電四射的沉重金刀已砍向衝到的施汝。
素素領先破門衝入,劍發「電閃雷鳴」,天玄劍法的絕招出手,一名花甲老人和一名大漢應劍便倒。
灰衣老人頷首微笑,站起說:「少會主放心,本座理當為少會主分憂。」
大漢一鞭斜抽,大喝道:「撒手!」
大醜的雙眼只剩下了兩個空空的血框,仰天長號向後便退,劍吃力地在身前揮動護身,左手掩住了左眼的血洞。
中海將人擊倒,將體塞在脊角的暗影中,向上躍登,追蹤前面的人向西走。
素素神色凜然,一字一吐地說:「你想讓我脫身,我也想讓你出困,推推拉拉不是了局,必須有一個放棄自己的意見,而我卻不願放棄,你呢?」
「我不信,姐姐能將真名號見示麼?」
內廳搶出四個勁裝大漢,其中之一狂笑道:「倒也!倒也!」
「前輩但說無妨。」
「我的天!你一個黃花大少女,日後看你怎樣見人,荒郊曠野,你替一個大男人……」
「你……你……」
「尊駕到底是誰?」
小襄王恨聲道:「等他對咱們已失去利用價值後,我要親手處死他。」
譚氏兄弟同聲暴喝,長劍映月生輝,龍吟倏發,同時從兩側攻上,也截住中海的退路。
店伙見錢眼開,丟下掃帚賠笑道:「小客官請進,請進。」
火眼毒猴一把按住咬牙切齒正等追出的小襄王,沉聲道:「少會主,不可衝動,小不忍則亂大謀,目下正值用人之際,不可逼得太緊。」
「怎樣了?」
十二個人分為四批,按四個方位向西飛掠。街上的房屋高低不同,參差錯落,上下之間,不可能互相照顧策應。看看到了西大街的盡頭,前面那傢伙剛飄落一棟矮屋的屋頂,前面是一棟高出一層樓的建。前面兩人已經躍上,最後一人急行兩步,提氣騰身而起。
「叭」聲輕響,瓦片在地面墜碎。不但壯實大漢火速轉身,譚家兄弟也聞聲知警,迅疾地貼壁戒備。
驢車店出租的小驢十分別扭,它永遠不會聽從顧客的驅策,永遠用不慌不忙的步度走路,有時甚至會作弄客人,說不走就不走,任憑鞭策死不聽命。毛病來了,它會往溝邊走,會往樹幹上擦,把客人嚇得心驚膽跳。
機會來了,這一組三個人進入一條小巷,與其他三組分開了,互相不見面,中間隔了一排房屋。
素素掠到一處草原中,銀牙一挫,說:「生有時死有地,咱們拼了!失手時便自殺,他們休想將我生擒活捉!」
「來啦!」一名店伙扯著大嗓門叫,拉開了大門。
兩人的包裹不要了,施汝挺劍領先衝向後廳,長劍幻出無數銀虹,一聲清叱,廳口兩名衝出的黑衣人狂叫著向側倒。
如想在極短期間將牆挖開逃走,事實上絕對無此可能。因此牆後近城根的死角上,沒有人把守,只有十餘名高手在瓦面防備他破瓦而出。
「硬闖,上!」施汝叫,滑上了馬背,踢掉套圈。
她低問道:「老兄,你像是十分清楚處境哩!」
「當然,沒有人能將你我生擒活捉,雙劍合璧,準備生死相拼。」小孤人妖傲然地說。
「八九里地是濯馬莊,那兒有客店。這樣吧,咱們帶你趕兩步,明天再來找驢,可好?」
「哈哈……」馬面無常狂笑,說:「不服金丹,他將死無葬身之地,服下了之後,他便和咱們共用富貴,何詐之有?他又不是傻瓜,難道連這點有關生死的大事也不會權衡取決麼?」
「燕山四前輩在貴會的地位是……」
「啊……」慘叫聲乍起,兩名大漢突然拋劍倒地,被小孤人妖刺倒了。
他在壁根挺身站起,追電劍紫影急閃,奮神威向壁上猛揮,同時抓起一張木凳,向燈檯摜去。
也在同一瞬間,人影乍閃,突變倏生,兩人突起發難。狂叫聲震耳,四名勁裝大漢幾乎同時向後倒飛,帶著絕望的號叫聲,摔出丈外,有兩個摔倒在鄰桌上,暴聲如雷。
大漢總算了得,草一動他便知道不妙,可是已來不及了,樹中無法出招,只好百忙中抽身向後急退,一面大叫:「傳警,啊……」最後的一聲狂叫,驚動了所有的人。
「少會主駕到!」右後方第二匹馬上的騎士大喝。
小孤人妖指指自己的鼻子,也笑道:「我自己算一個。」
他先不急於入室,定下心仔細聽他們說些什麼。先是一個年青人的聲音,神情愉快地說:「老天爺,送走了這群黑道好漢,可鬆了一口氣啦!接了這種豪客,整日裏膽戰心驚,真不是味道。」
另一名大漢也呆了一呆,說:「是呀!她們怎會發出這麼大的撥枝聲響,會不會是故意引我們去追?」
馬面無常傲然地用手向四周一指,說:「你從後衝來,未進入店後咱們就盯住你了,所有房間的燈光全熄,你果然上當,飛蛾撲火向唯一的燈光找來。瞧,四周全是本會的高手名宿,沒有外人騷擾,你不可能再找到白天那麼容易的脫身機會了。」
中海一躍而起,拾回了追電劍。十餘年來打熬出來的筋骨皮肉,不分寒暑風雨不懈的鍛鍊,使他禁得起打擊。沈兄那棍他挨得起,只是疼痛感並未全消而已。
小孤人妖突然向右一折,縱跳如飛,素素也緊隨身後,急如漏網之魚。
外圍遠處有不少人列陣相候,右側不足半里地,天南三劍一群人把守在木屋右側的山坡下,向這兒遙望,他們只負責把守,未前來參與合圍。
他從後方繞出,緊躡在譚氏兄弟的後面。
兩人重向西南逃,逃向先前的山坡,山坡上的安慶雙醜六個人,已降下坡底,看不見了。
「不必焦急,請聽下文。馬某的身分閣下知道麼?」
姑娘在櫃旁一站,笑問:「掌櫃的,可有上房?統鋪不要。」
譚家昌大吼道:「廢話!你這我從來都沒見過。譚某在令主身側三年於,他的朋友在下全見過,卻與閣下陌生得緊。你定然是本會的對頭派來策反令主的人,怎敢胡說八道?」
兩人弄了兩匹馬,用繩索做了兩個套圈,綑住馬腰,腳套入後面的圈中,手拉住前面的圈套,並控住絡頭的繩,一前一後向東狂奔。「在他們趕回之前,咱們必須從東面出寨。」施汝叫。
由大鬧遂平的事,便牽出福建擊斃海宇五雄、誅殲鳳陽七女中的五女等等事蹟,消息不脛而走,江湖震動,武林騷然,大地之龍的聲譽,躍居江湖十六高手之列了。
小孤人妖神色淒然,說:「上月初,風雲會的會友四海遊僧智方老賊禿,在江西南昌將我的好友薛梅姑先姦後殺,手段殘毒,慘絕人寰,我追蹤月餘,知道賊禿早些天到了小襄王身邊,所以我趕來了,我並非有意救你,只想利用機會將賊禿誘出,這就是我為何要你從莊中脫身的緣故,沒想到還未入莊,便被金刀卓泰用肘撞傷,只好和你一同逃命了。」
最令她起疑的是,店中的伙計一雙手乾乾淨淨,全不像操勞的手。而好半天不見一個住客,更聽不到後面有人聲。她的江湖經驗並不算得豐富,但這些引人起疑的光影,已足以令她生警兆了。
施汝已用劍刺倒另兩名大漢,叫道:「下去,快走!」
遠處小霸上的天南三劍,已經率人向這兒趕來。
姑娘親自將食物要走,店伙沒有任何機會搗鬼。店伙準備了上了藥的包子,更有摻了藥的菜餚,以為姑娘不喝酒,在食物中下的藥雖然稍重些,但不易察覺。
並不怪,龍虎風雲會的好漢們,已經封鎖了交通,南下的車馬,全被攔阻在城南十里地的吳莊,翌晨方解除封鎖。他們做得太過分,反而因此引起了姑娘的疑心。但在龍虎風雲會看來,認為這種舉措可以阻住姑娘隨後而來的同伴,卻未料到姑娘只有一個人,並無同伴。
兩人掠走如飛,在朦朧的霧影中向坡頂急奔,竄入一處小灌木叢,素素向樹下一伏,凝神待敵。
「當時他確是不願冒險的,我知道找錯了人,便放棄拯救金鳳的打算……」
小孤人妖抽口涼氣說:「素素,這時想脫身已難似登天,看來咱們都得斷送在這兒了,命也。」
打定了主意,他詞鋒一變,似乎軟弱了許多,說:「在下相信是真的,你說吧,在下洗耳恭聽。」
「在確山。」
「別問,別問,區區不是來討賞的。」
兩人即迎而上,素素低聲說:「何不引他們追來逐個消滅?硬拼會被他們纏住的。」
陰山五老怪叫如雷,隨尾狂追,還好,這一面山坡傾斜度比另一面大,兩里下便是濯馬莊的南牧場,是三大馬場之一,西面,是通向朗山的山區,林深草茂,鳥道羊腸,只須越過馬場到了西面,便是易於藏匿的安全地帶了。
「不許亂說,小鬼頭,老實說,我一生愛戲弄人,遊戲風塵,不拘小節,才被人叫作人妖,但對真正的英雄好漢,我同樣尊敬他們。」
素素放低嗓子,笑道:「老兄,你真姓施?」
「呵呵!大概是貴會的副壇主,譚兄已經透露過口風了。」
「必須等機會,脫困之後,盡量向南北兩方走,遂平和確山他們留置了不少人。注意,迷|魂|香來了。」
小孤人妖突然舉劍向左側奔到的老和尚厲叫:「四海遊僧,你過來領死。」
「限你立即答覆。」
「誰多吃了冷飯和你窮開心?沒看見本少爺的馬鞭馬包麼?」
正如謀殺他父母的主兇一般,由一人出面收買第一個兇手,第一兇手收買雙頭蛇,雙頭蛇收買虎爪追魂,虎爪追魂再找到疤眼老三。動手時臨時聚會,暗中行兇,事後各散東西。因此任何一個人出了意外,線索便會中斷,除非找到其中一人逐個追索,不然絕難找出主事的人。
素素在他胸前掏了一把,笑道:「你這假貨生得好一張油嘴,這時還有心情開玩笑?脫啦!施兄快。」
她凝立不動,靜觀其變。
桐華兄愕然,久久方說:「漢陽兄,這是真的?」
中海從後街繞出,上了店左鄰屋的瓦面,伏在接近店房一面的飛簷下,凝神留意著店中忙亂的人影。四處燈光通明,他看到所有的人全都穿了黑勁裝,也全黑帕包頭,左臂纏了一條白巾。
「但……但路引賊人是不會要的,強盜有強盜的……」
「哎喲!」老傢伙怪叫一聲,單腳跳出圈外,右腳後跟鮮血淋漓,護體神功護不住腳,深砍至腳骨。
放置好食物,她取出一隻小玉瓶,向在一旁伺候的店伙笑道:「小二哥,你知道我這小瓶中裝了什麼玩意呢?」
小孤人妖心中暗急,但無可如何,向素素說:「不好!這些傢伙討厭,不宰掉他們麻煩得緊。」
「什麼話?你……」
「永順老店?見鬼!他們大群人馬出了南門,往確山去了。他們的座騎都是千中選一的駿馬,保險天沒亮便可趕到確山。」
「我說的是老實話,別不服氣,誰都知道你是個大好人,平生不喜女色,視女人如洪水猛獸,所以不知道女人的可愛。」
所有的店伙全怔住了,一名店伙向掌櫃的附耳說:「宋爺,莫非這傢伙才是正點子麼?也是個女人嘛!」
廳後轉出燕山四毒的三毒,矮壽星已經不見了。
馬面無常伸手入懷,一名大漢叫道:「副壇主,恐防有詐。」
「吆!你可神氣起來啦!掌櫃的。你這荒村野店,怎算得當道要衝啦!小爺我住一夜就走,少囉嗦。」
「兄台尊姓大名?」
馬匹奔入岔路,衝入莊門不見。不久,數十名大漢將小店四周團團包圍,伏身在樹林叢草中,嚴陣以待。
五老自命不凡,不屑在矮林深草中鑽竄,分道狂追,幾番轉折,始終未能追及。
黑暗中看不清面容,但中海的聲音他卻分辨得出來,嚇得渾身發抖,恐懼地叫:「你……你是……是……大……大地……」
分配在各地守候的人,以及負責策應巡邏的小組,皆攜帶著警鑼和流星箭,任何一處發現兩人的蹤跡,只要警鑼一響,或是流星箭升空。所有的人便會從四面八方奔來接應,準備得十分周到,看來兩人插翅也難飛出這處丘陵區。
只有兩座店,右是客棧,左是小食店。小食店已經閉門睡覺,晚上不會有旅客上門。客棧佔地甚廣,共有三進兩院,四周凋林圍繞,店後不足十丈便是村寨的寨牆。兩名店伙在清掃階前的落葉,四周寂靜無聲。
「送他?嘻嘻!你……」
施素素像個小叫化,挾了一個長包裹大踏步來到店前,抬頭打量著高掛的燈籠,唸道:「興隆客棧。好啊!可找到宿處了。」
「殺!」素素突發怒吼,身形一扭,倏然旋身一劍狂揮,劍使刀招,她發了狠。
中海用膝蓋頂在對方的小腹上,左手控制著咽喉,右手的飛刀在對方的鼻尖上磨了磨,低喝道:「老兄,要命的就小聲些,問你一句答一句,不許隱瞞,不要命的話,大爺送你走路。」
「小鬼頭,何必讓人下不了和_圖_書臺?」
坡上的霧氣比下面要淡薄得多,動手處在五六丈距坡頂不遠,矮樹一陣搖晃,小孤人妖急退而下,看得真切,她的左肩上有血跡,腳下不穩,從樹影中急退。
「好,少管事省得生閒氣。兄弟,我能坐下麼?」
素素當然知道必須速戰速決,可是使九節鞭的大漢十分了得,鞭沉力猛,修為不弱,九節鞭虎虎生風,兇悍地揮鞭進擊,她不慣用刀,急切間無法進身。
奔了十來里,已進入丘陵起伏,雜樹零落的荒野,兩人都渾身大汗,施汝已經支持不住了,他氣喘吁吁地說:「該已脫離險境了,歇會見再走。」
施汝右脅被金刀卓泰撞傷,但要不了他的命,咬緊牙根向上縱,腳下一觸牆頭,渾身突然一軟,向下便墜。
「胡說!難道你不能將莊中的人抽調出來麼?」
素素也滾牆而出,蛇行鷺伏向東行。真巧,天上的明月,恰好被一朵烏雲遮住,幫了不少忙。
身後山坡底部,蹄聲如雷,突然傳出一聲驚心的慘號。
幾乎在同一瞬間,小孤人妖如電閃地轉身,身劍合一向飛掠而來的大醜迎去。
「正好相反。馬某在會中地位雖然不算太高,但舉足輕重,在會主之前,說話甚有分量。因此馬某不追究你擊殺海宇五雄、擊斃鳳陽七女中的五女等等大罪,願薦引閣下加入本會為弟子,所以用計騙走燕山四位前輩,專誠和閣下開誠佈公談談。」
事急矣!不得不冒險用絕招制敵。
「留下,施姑娘。」中年人大吼,一劍疾揮。
四大漢鬼叫連天,吶喊著在後面跟到,他們上了小孤人妖的當,只顧向枝葉響動處急追,追入樹叢,一名大漢倏地醒悟,止步叫:「且住,前面的聲響不對。」
眾人湧出大門,果然不錯,西北角傳來了隱隱警鑼聲,可是,大概只響了十來聲便倏然而止,聽聲源,約在四五里以外,不久,二十餘名高手逐漸到來會合。
「他們往……往南搜的。」
「當然,我這叫做多管閒事,皇帝不急急死太監。」施汝若無其事地答,但聲音低得只有素素可以聽到。
中海畢竟江湖經驗稍差,一時大意忘了留著霜痕,這一來,他不得不面對面應付突變了。在沈兄相距在三丈左右,他拔劍出鞘,左手拔出兩把飛刀,徐徐站起。
素素心中大樂,笑道:「靳姐姐,另兩人是誰?」
天南三劍一群人已守著西面的山區入口,小襄王所帶的二十餘騎,已經超越了坡頂,正排山倒海似的向下狂衝,煙塵滾滾,蹄聲如雷。
中海大踏步出房,在廊下叉腰屹立。天宇中萬里無雲,星月交輝,灑下滿地銀光,寒露侵肌。他所站之處附近三丈內空蕩蕩地,左右皆植有幾株扁柏,假使有人從扁柏下用暗器襲擊,十分可虞。但他不在乎,向左面的柏影低叫:「兩位若是黑旗令主的弟兄,便請出來說話。」
素素便待向上縱,施汝喝道:「不可上屋,做他們的暗器靶子麼?跟我來。」
中海突然出現在房中,兩名店伙驚得直打哆嗦,恐怖地往床旁退。
不久,蹄聲如雷,兩人兩騎並轡騎來,漸來漸近。
身後突襲的人一掌拍空,中海反擊的左肘已經迫近面門,百忙中向後急退。
小孤人妖拍拍胸膛,笑道:「你說得對,我才不怕白衣神君找麻煩,當時我早已知道飄渺劍訣是假的,量會冒失地去檢查他的骨盒?只是看出白衣神君有點不信,所以才叫他打開骨盒以釋白衣神君之疑而已。」
素素一把抓住他的手,背上便跑。
山坡是傾斜三兩里的起伏坡地,矮樹叢生,荒草綿延,坡度甚緩起伏不定,站在坡頂向下望,陽光下一目了然,人馬行走其間,無可隱身。
事先,他已打聽清楚遂平至確山途中的地名,但竟沒有人知道濯馬莊在何處。他想知道黑旗令主有一批人留在濯馬莊,不知有何陰謀。同時,他也希望安慶雙醜已從確山趕來濯馬莊會合,也免得到確山和小襄王碰頭。
「本座立即派人至遂平處理,先送汝寧分壇,再由分壇派人械送主壇,少會主請作書交本座派人前往拘捕馬副壇主。」
「素素,日後我如果遇上他,便告訴他你在關心他……」
二人急起便追,追出了巷口。
還是兩女的救星?
遂平有騾車店的分站,乘客在這兒上下。站中有黑旗令主的眼線,也有龍虎風雲會的暗樁。她居然瞞過了龍虎風雲會的人,卻逃不過黑旗令主佈下的眼線。
驀地,她聽到身後蹄聲急驟,兩匹俊馬已到了後面里餘的官道彎曲處。
走不了里餘,前面人影閃動,山坡上六名大漢正向下飛降,其中有四名黑衣人,遠遠地便可看清面貌。
遠遠地,下面有人大吼:「來了,準備擒人。」
素素正在心中焦急,聽側方小孤人妖叫接劍,避過大漢砸來的一鞭,眼角已看到拋來的劍影,心中一動,一聲叱喝,攻出一招「平湖落月」,直削而下。
中海被矮壽星的虯龍棒擦傷左肩,同時小腿適才被九合金絲帶所纏,也感到火辣辣地生痛。矮壽星的雄渾內力令他心中懍懍,再不走,老命恐怕得丟在這兒了。
足足過了一個更次,東方已泛魚肚白,素素方停止推拿,擦掉滿臉汗水,替施汝蓋上外袍,低聲說:「你再行功運氣三周天,我到外面看看,不久前遠處有腳步聲,不知是人是獸,不可不防。」
神爪黑蛟本是太湖的水寇,上了年紀愛惜性命,不再幹打家劫舍的風險勾當,急流湧退洗手做良民。他是玉麒麟成君玉的好友,事實上他根本無法擺脫殺人越貨的強盜生涯,暗地裏仍與那些賊子賊孫保持交往。
老和尚左手抓缽,右手挾著方便鏟,奔迎至四丈外,此刻聞聲一驚,雙腳倏上,訝然叫:「咦!小孤人妖!」
店伙氣鼓鼓地進入內廳,向一個店伙打扮的大漢打眼色,低聲道:「這傢伙確是女人,正點子。只是狡猾得緊,半開玩笑半認真,不易弄手腳,第一關不易成功。請轉告少會主,等會用雞鳴五鼓返魂香,如果不靈光,必須來硬的了。」
他的右手食中指點在對方的眼上,兇狠地說:「問一句答一句,不從實招來,大爺先挖掉你的眼珠子,再割斷你的手腳大筋。」
「好,念在你為人乾脆,饒你一死,但得昏睡到天明。日後請轉告馬面無常,大爺手下留情,飛刀僅射傷他的右胸,留下他的狗命,要他不必管大爺和黑旗令主的事,不然下次大爺將射穿他的心。」
「有道理。足下可否以真面目相見?」
素素也恍然大悟,高手全在在外,莊中該是最安全的地方,沿寨牆跑怎跑得了?她向下縱,果然下面沒有人。
遠遠地,有不少人影向這裏狂奔,遠著哩!
是龍虎風雲會的人?
他再抽了譚家昌四耳光,沉聲道:「記住了,老兄。你是令主的人,食人之祿,忠人之事,江湖上最犯忌的事就是吃裏扒外,伏線臥底亦為人所不齒。要就忠於令主,不然就離開黑旗盟回到龍虎風雲會去。記住,大爺警告過你,要在令主身側戀棧不去,幹你那卑鄙的勾當,大爺會好好的整治你,或者稟明令主,由令主決定你的生死。別再寄望龍虎風雲會可以永遠庇護你的安全,要殺你真是易如反掌,任何時候你兄弟倆都可以發生意外,絕非空言恫嚇,反正你自己心裏明白就是。」
「唰唰唰唰……」奇異的嘯聲從上空掠過,但見無數的淡淡黑影在上空飛舞,異嘯令人聞之毛骨悚然。
「咕」一聲怪響,哨棍的棍頭突然向上飛,「喳」一聲自靴緣掠過,危機一髮,左腿幾乎送掉。
「黑旗令主的手下,是不是有安慶雙醜在內?」
「舉火!」有人叫。
豈知她鬼精靈,一進門便對店伙計們起疑心,濯馬莊是中途的小地方,平時極少客旅投宿,入夜便將店門掩上,有客人自會上前叫門。可是這家興隆客棧規模之大,幾乎與大城市裏的大客店等量齊觀,已超出荒村野店的限度,怎會有這麼多的人落店?
「好,舍弟從右抄出,兄弟走左面。」
「哼!原野茫茫,丘陵起伏,想圍困我們,他們怎能如意?等會兒霜一化,霧氣即起,咱們便可以……禁聲,伏下……」
中海心中一動,忖道:「龍虎風雲會與黑旗令主之間,存在著猜忌與不信任的種種問題,我何不利用機會,替他們之間增加磨擦,增加他們之間的衝突,豈不妙哉?」
「不錯,正是區區在下,兩位是……」
追電劍注入了內力,加以他已全力施展,尺餘厚的泥牆雖比磚牆難對付,但神劍削鐵如泥,絞撬旋扭之下,片刻間便出現了一個大孔。
素素吃了一驚,注視對方片刻,訝然問:「咦!靳姐姐,你為何救我?」
可是,身形剛起,腦門便挨了致命一擊。
接著有人在分派人手。不久,十二名黑影從店門奔向大街。接著又出來了十二個人,為首的人在下面叫:「走!咱們上屋,留心察看他是否由屋上逃走,咱們由屋頂搜向城西。上!分開走。」
店伙臉色一沉,不悅地悅:「出門人也該有些少忌諱,客官請別開玩笑。」
「饒……饒我,饒我……我……確……確是不……不知道。」
中海以黑巾蒙臉,兩店伙無法看出他的身分。他堵在房門口,平靜地說:「諸位不用害怕,請問黑旗令主留下的兩個人住在那間上房?」
「不說你,說少會主,半年前少會主在甘涼道上,曾經見過那丫頭,但那時少會主正在追蹤金鳳。小丫頭身邊又有狂丐和白衣神君兩個怪人,所以不敢打歪主意,你知道少會主是個好色如命,見一個愛一個的風流種子,為何要活的,你還不明白?真該打入十八層地獄,哈哈哈哈……」
中海哈哈一笑,說:「就是閣下要找的人。」
他折入另一條小巷,一閃不見。
小襄王一再遭受挫折,心情異常地亂,暴怒地叫:「混蛋,連一個大地之龍也對付不了,簡直豈有此理!馬副壇主自作聰明,貪功誤事,自作主張假傳口信,將金前輩四人騙來濯馬莊,將黑旗令主的人也打發走,以致實力削滅,被大地之龍從容脫身,不但傷斃了本會不少弟子,更滅了本會的威風,真該死。
「著!」她嬌叱,第四劍變點為拂,大漢退了兩步,揮劍招架,也用的是拂字訣。
她鑽出樹叢,凝神向四周打量,在朦朧的黎明微曦下,視野可及里外。
小孤人妖當然認得天南三劍,大驚道:「糟!闖不得,還是向西南走!」
「納命!」四海遊僧狂吼,抓住小孤人妖身形未定的瞬息間,左手的鐵缽脫手投擲,砸向小孤人妖的下盤,方便鏟一記「泰山壓頂」兜頭便砸。
她心中一懍,暗說:「不止一個人,希望不是追來的惡賊。」
他想用過人的臂力,將素素的刀砸飛,豈知素素的刀下得太快,鞭抽到刀已降至下盤,按理,雙方的招式已老,該收招變換方位重新換招進擊啦!
「算啦!你的辟香散只能辟江湖上那些二流迷香而已。」
「我想,他們會搜到咱們藏身之地的,準備動手。」小孤人妖沉著地說。
他往廊下一竄,到了一座院牆下,低聲道:「我先上,必須在他們追到之前遠走高飛。」
只消看第一眼,她便知施汝受了傷,大吃一驚,猛地將劍脫手飛擲。
左右的譚氏兄弟相當機警,立時也伏下了,小心翼翼移近,形成三面合圍。
「當然,如果你落在他們手中,令尊將如何?白道英雄又將如何?」
被小孤人妖砍傷腳後跟的老傢伙狂怒地衝上,劍出「飛星逐月」,憤怒地強行搶上進擊。
豈知她招發一半,突然向後急收,「呼」一聲輕嘯,大漢拂出來的劍落空了,電虹一閃,她的劍尖又送出,右腳也隨劍迫近,「喳」一聲輕響,刺入大漢的小腹。
「咦!」四名老人訝然叫,急掠而下。
「肋骨是否斷了?」素素驚問。
「嘻嘻!趕夜路?誰敢擔保路上沒有攔路的歹徒?我囊中有金銀珠寶,可不是鬧著玩的。伙計,說說而已,別多心,休怪。」
素素將單刀插在草地上,扶施汝靠在一株松樹下,擦掉汗水關心地問:「施兄,何處受傷?我看看。」
「晚上馬副壇主能帶多少高手埋伏?黑夜間更不易將人攔住,想殺大地之龍,哼!算了吧,這叫作螳臂擋車,自不量力,走吧!咱們向南搜到老李的小木屋吃早飯去,辛苦了一夜,委實難煞哩!」
「沒有。還好,只是逃了這許久,吃不消,未能及早疏筋活血,相當麻煩。」
其他還有十二個人,一僧一道,兩個灰袍老人,七個中年大漢,全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名宿豪傑之流。
中海知道哨棒會析回,不能接架,接棍頭棍身便會乘機搗入,接棍身棍頭便會折回擊到,他向側飄閃三尺,一聲低叱,旋身接住了搶來的譚家盛,「錚」一聲暴響,雙劍硬接,兩人同向側飄,半斤八兩功力悉敵。
小孤人妖比素素高明,她一劍刺中從另一方面進入樹叢的大漢咽喉,除了枝葉搖搖之外,沒有聲響發出。
誰?
施汝與素素乘亂逃出濯馬莊,仗天上的星斗指示方向,向東狂奔,卻不知東面的丘陵地帶正是濯馬莊的牧場所在地,不知高低地逕向裏闖。
不久,大群人馬出了西寨門,漫山遍野向裏搜,同時,另一批人馬沿牧場的小徑全力馳向遠處,要截住西面山區的退路,阻斷兩人的竄逃方向,天明不久,各處的截擊人馬已佈置妥當,牧場各地通道全部封鎖完成,就等警訊傳出的時刻到來。
「剛到,入莊不過片刻。」店伙高聲答。
左面柏樹影下,緩緩升起三個勁裝大漢。右面屋角,幽靈似的閃出四個灰袍老人。他暗暗心驚,暗說:「糟!我陷入重圍了。」
素素有點憬悟,低聲問:「真的?我將信將疑,為什麼?」
「不!咱們生死相共,患難同當。」素素叫。
「在……在西……西跨院上……上房。」
一比十二,對方是否有高手在內,難以估計,中海不得不慎重從事,避免自陷絕境。因此,他藏匿在一道屋脊上伏倒向下瞧,注視著逐漸搜近的人。在明亮的月光下,他看到譚氏兄弟走在右側,顯然走在前面的人身分、地位和藝業,都比譚氏兄弟要高。譯氏兄弟的造詣他未領教過,但絕不會太差,至少在內力修為上說,必定比他高明。
前面兩人不知同伴已換了人,縱上躍下向前急掠。中海趕上了第二個人,大敵當前,慈悲不得,石手拉了一把飛刀,突然從那人的右側掠過。這個黑影身手不等閒,耳力不差,居然發現身後有人加快追上,扭頭一看,便看到中海的裝束和臂巾,大意地以為是同伴要趕上來,毫無戒心地轉頭留意腳下。
「錚!」一把飛刀被她的蛇齒矛震落。
中海冷哼一聲,冷冷地說:「黑旗令主一代人豪,只配任貴會一位分壇護法?豈有此理!貴會這種用人作風,未免令天下英雄寒心。」
兩匹馬勒住了,騎士是兩個五短身材的生意人,右面那人笑道:「小兄弟,有麻煩麼?」
中海已留心退路,知道不能再拖了,正想走,對面屋上馬無常已率領四個大漢飄下院中,掠近冷笑道:「閣下,你已進了網入了羅,想自恃了得硬闖,不啻是自尋死路。先定下神,咱們談談。」
說完,制了對方的睡穴,將人塞入馬廄中,向城南如飛而去。
老人緩緩舉劍向後面的四位同伴一招,沉聲道:「三弟,上,和愚兄聯手,天玄劍術果然厲害,愚兄以一敵二深感困難。」
「哦!原來如此。」
不久,兩名以前認識素素的人扮成店伙出廳看個究竟。但他們看不出真假,匆匆退出稟報。
「砰」一聲,火眼毒猴被飛來的人撞中下身,兩個人同向下墮。
「轟隆!」有人擊破窗戶,搶入房中。
是走的時候了,他一聲低嘯,突然暴退,銀虹連珠飛射,旋身向客房衝,吼道:「打打打!」
「錚」一聲暴響,素素的劍脫手飛拋,二老的手,已經劈胸抓到,她一聲厲叱,奮餘力一腳踢向二老的小腹,拼個兩敗俱傷。
「不到黃河心不死,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哼!你……」
「知道些,唔!是你拖他下水和小襄王作對的吧?」
中海心中暗懍,但鎮定地扭頭上望,發現瓦面上站著三個黑影。遠處的屋脊上,月光下,隱隱可見不少伏在瓦面的人影。對面屋脊上,五六個黑影也徐徐站起,刀劍的光芒閃閃生輝。
三更初的鼓聲遠遠傳來,是時候了。
素素探手入懷,取出一隻小玉瓶,一面說:「施兄,躺下來,脫衣。」
一匹健馬從莊中馳出,直奔牧場中心的木屋,馬上的騎士渾身大汗,在木屋前下馬,由門外的警衛將他引入屋中,木屋內,小襄王氣尚未消,對高大如熊,滿臉虯鬚宛似鍋底的黑爪神蛟暴躁地說道:「你說,牧場外圍所派的人手夠是不夠?」
小孤人妖飛撲剛將流星箭放起的人,一面叫:「速戰速決,快!」
中海一驚,不迅速解決便糟了,一聲長笑,疾衝而上,招出「落葉飛花」,展開搶玫。
「刀插在對面的樹下,糟了!」
譚家昌呵呵一笑,接口道:「大地之龍,你看清了麼?」
小襄王掃了眾人一眼,神色凝重地說:「當然,也許諸位對這次勞師動眾的事有所誤會,因此本少會主特於今晚聚會時略加說明。」
「叮!」劍擊中了飛刀的柄部,銀虹一歪,仍然一閃即至,「喳」一聲釘入右肩井稍下處,深入肺部。他渾身如受電擊,猛地一震,再向前仆倒。
踏入店門,他將馬包一丟,嚷道:「吆!更有早來人,有客人先來啦!這下有伴兒了。」
「呸!你想得真不錯……」
如在平時,素素必定設法阻止對方接近,這時心中早有戒備,反而不在乎啦!奇怪,她居然對施汝毫無戒心,從容吞下黃色丹丸,再悄悄在鼻端擦上辟香散,草草結束晚餐,挾起包裹叫:「伙計,領我上房……嗯……」
他認為行藏敗露,就不必再等啦!用雞鳴五鼓返魂香的機會不會有,同時他也感到等得不耐煩,夜長夢多,有用硬功夫的必要了。
「客官取笑了。」
除了黑旗令主之外,所有的人皆陸續離開。小襄王直待所有的人全部離開後,向黑旗令主淡淡一笑,說:「葉前輩,馬副壇主從遂平遣急足送來的消息,前輩但不知有何高見?」
「不來壺酒搪搪寒麼?」
高崗上的草和*圖*書叢中,天南三劍黑袍飄飄一字排開,左右雁翅排開八名黑衣大漢,右側不遠處,六名龍虎風雲會的人,正在大敲警鑼,高聲叫嚷。
「噹噹噹噹……」警鑼聲狂震,警訊傳出了。
這次遂平狠鬥,大地之龍的名號脫穎而出,一鳴驚人,名震江湖,謠言愈傳愈離譜,再加上有心人的故意渲染,事實反而失真。有人說,大地之龍大鬧遂平,在龍虎風雲會百餘名高手圍攻之下,擊斃殺傷二十餘名功力奇高的會友,力退天南三劍,擊傷燕山四毒,在光天化日之下,從容而退,如入無人之境云云。
這種驢不用趕驢的人,各站的驢皆行走著固定的路線。客人先交租錢,儘管牽走可也,店裏的人絕不怕客人將驢騎跑,因為小驢到了目的地之後,連止蹄的地方也有一定處所,到了站,它絕不會多走一步,等候管驢的小廝來帶它上廄,客人根本無奈他何。
「呵呵!放心啦!咱們的人在外圍,天南三劍不是笨蛋,不會自找麻煩的,把黑旗令主放在東面最不關重要的處所把守,一東一西,他們便不敢狼狽為奸了。」
這瞬間,風雷驟發,劍影漫天。
馬兒四出奔竄,施汝和素素藏身在馬腹下,繞到了西寨門,寨門已閉,牆門樓兩側,四五名管門的大漢衣衫不整,迷惑地眺望著大亂的莊中人群。
在山坡上東逃西竄,逐漸接近了平野中的馬場,馬場廣闊,西北角有一排木屋,有不少馬欄,一列倉房建在樹林前,裏面堆滿了馬兒的冬糧。
陰山五老的後面,也有一組人,狂敲著警鑼,指示兩女逃走的方向。
「錚錚錚……」劍鳴聲震耳,三人糾纏片刻,驀地人影倏分,旋動的人影突然停頓,風息雷止,激射的野草紛紛下墜。
右手勾住對方的喉部,左手一掌在耳門劈下,挾著人躍下花園,從花園的左面連越三條小巷,在一座馬廄旁的暗影上伏倒,將人放平,先拉脫對方的雙臂關節,再在雙環穴上點了兩指頭,方著手用推血過宮手法將人弄醒。
「有關龍大哥的事,你知道多少?」素素問。
一名老人大踏步而出,拔劍冷笑道:「二哥,兄弟佔太陰位,你取少陽,我為主攻。」
譚氏兄弟已接近至三丈內,沈兄以棍護身,站起叫:「閣下是誰?亮名號。」
他對兩儀心訣缺乏信心,在鄒老人的三天指點下,竟知難而退,只遵照天玄劍所授的心法下苦功進展雖速,無如基礎不夠深厚,與那些浸淫於練氣術數十寒暑的高手相較,自然不可同日而語。用而後知不足,碰上真正的高手,他感到自己確是差勁。假使不是他機警過人,並且劍術和飛刀術高人一等,可能早已死在別人的手中了。因此,他痛下決心苦練的念頭,不斷地驅策著他力求上進。
沈兄一面狂追,一面說:「不必了,是個鼠輩,咱們擒住他問問,不必驚動其他的人。」
「我已服下辟香散。」
「來了多少人?」
追施汝的人不敢用劍攻上盤,怕失手將正主兒刺死,正俯身出劍,點向施汝的腿彎,卻不知上面有劍下降,「喳」一聲貫入他的後腦,一聲未出便向下仆倒。
陰山五老的二三兩老一聲長嘯,舉步搶進。
中海苦苦追尋的線索,又斷了一根。
沈兄不愧稱老江湖,一聽口氣不對,重新伏下叫:「譚兄,小心,在這兒。」
由施汝的話中,顯然已知道小襄王的陰謀了,小襄王勢成騎虎,立即傳令告訴所有的人,務必將兩人全部擒下,寧可錯捉不能誤放。
「那兒走?」沈兄飛步趕上沉喝。
「錚」一聲暴響,素素攻出的一劍老人崩開了,劍缺了豆大的一處缺口,人被震得向側飄出八尺外。
她想:「找個人來問問,看前面可有宿處?」
他一把將譚家昌抓起,「啪啪拍啪」右手發如電閃,先給對方四記陰陽耳光,再放倒在地用膝蓋壓住對方的小腹。
這瞬間,屋角的四個灰衣老人一聲狂笑,四種奇異的暗器齊飛,一閃即至。
「好!你知會陳二一聲。」
施汝一拉素素,低聲說:「右面一個給你,上!」
沈兄有點顧忌,不敢硬接,扭身避招,哨棍攔腰便掃,棍中段的銅環發出暴響,立還顏色。
另四名老人左右一分,冷然袖手旁觀,似乎只須一個人便可將兩女解決,懶得插手,但左首第一個老人在雙方行將接觸的瞬間,叫道:「少會主到了,先耗盡她們的精力,再好好整治她們。二弟,小心些,可別誤傷了啊!」
素素嘆口氣說,稍頓又道:「咱們生死與共,乾脆並肩迎接即將降臨的災難。」
兩名大漢左右齊上,人影急動,「嗤嗤」兩聲錯劍的怪響傳出,三人同時飄退,火星飛濺。
八名中年悍賊同聲吶喊,向小孤人妖猛撲。
「哼!要死的還不是一樣麼?」
譚家昌的劍落了空,刺入地中半尺以上,僅從中海的左外側擦過,傷了衣衫裂了一條小口子而已,可是,他感到右腳脛骨像被千斤巨物所壓,痛入骨髓,想撤腿後退,但踝骨已被扣實緊緊地壓在地面,無法收回,想用後面的左腿反擊,奈何重心已失,無能為力。他「哎」一聲怪叫,身不由己直挺挺地坐倒。
「噗!」老傢伙還未斷氣的身軀,撞中了與素素交手的人。素素乘機向寨牆方向掠出,劈面撞上把守的中年人。
她漸漸心中納罕,怎麼後面不見有馬車趕來?
施汝突然伸手,捷逾電光石火,在素素臉頰上捏了一把,笑道:「為了你,嘻嘻!為護花而死,值得的。」
久久,沒有人作聲,暗中偷聽的素素,卻不由驚出一身冷汗,數十里之內到處埋伏著人捉她,豈不可怕?萬一當真落在小襄王的手中,後果不堪設想。
黑旗令主一代大豪,只因交錯了朋友,與長春子的得意門徒湖海散人結為知交,反而被湖海散人所算,被迫替龍虎風雲會賣命,內心的痛苦不言可喻。因此,他雖發現施姑娘,卻不敢聲張,暗中安排要讓姑娘平安脫險。
素素在這電光石火似的剎那間,脫離臉境掠出八尺外。
腳步聲突然停住了,就停在五丈外的兩株大樹下,她清晰地看清這些人的身影,全是高大健壯的中年人。
起初聽不到異響,只聽到颯颯寒風掠過枝頭的輕微嘯聲,荒野中已沒有秋蟲的清鳴,只有間歇地傳來夜梟的淒厲叫號。不久,左側隱隱傳來踏草擦枝的聲音,聽聲源約在十丈外,但看不到半個人影子。
中海心中焦急,但仍從容地問:「閣下不是黑旗令主的人?」
房中漆黑如墨,這剎那間,衝入房中的人,誰也不敢先亮火摺子,怕被中海那閻王令似的要命飛刀擊襲,短期間甚至還不敢移動腳步,以免發聲暴露隱身的地方。
馬群續向前衝,小襄王已挺起上身,準備勒住座騎,他的右手已經舉起,示意後面的騎士勒韁停步。
「誰說不是?動刀動槍打打殺殺,真要命,一個弄不好,把老命賠上才冤枉呢!」另一個中年人的聲音說。
想起在客棧突襲馬面無常時,那兩個錯劍震退他的人,他心中不由懍然,忖道:「我的練氣基礎太差,假使早兩年遇上明師指點該多好?飛虹劍客鄒老前輩所贈的兩儀心訣根本是不可能練成功的練氣術,我得再下些苦功才行,內力修為不夠,即使有寶劍也無法和絕頂高手一拼!」
「勞駕,請帶在下前往一行。」
另一個叉腰向四周用目光搜索的大漢說:「南雲兄,別發牢騷了,萬一讓別人聽見,我看你少不了要挨頓鞭子!」
半里外是第二座牧馬場,老李的木屋就在那兒,他叫老李救命,真是妙想天開。小孤人妖豈肯讓他溜掉?飛步趕上,快逾電光石火,照大漢的背心穴就是一劍,立即暴退往回走。「啊……」大漢狂號一聲,上身一挺,再向前踉蹌仆倒。
「也不盡然,咱們負責潛伏攔截的人共有二十五組之多,青天白日視界可以及遠,每一組監視的地區足以管制方圓五六里,再加上十組巡邏搜尋隊,和少會主直接控制的五組接應隊,只消有一組搜到,還能逃得掉?」另一名禿頭中年人極有把握地接口。
大醜身形未穩,百忙中沉劍急架,小孤人妖左手一閃,倏然後退,左手食中二指鮮血觸目。「噗噗」兩聲輕響,兩個血團落地,原來是兩顆眼球。
要命的是大宅中火起,鑼聲狂鳴,莊中的人忙著救火,高手們也分散在各處搜人,誰也沒想到人已經利用馬匹走了。
素素也在同一瞬間人化狂風,從右面大漢的腳下掠近,大漢雙腳齊膝而折,火把倏熄。
掌櫃的連聲說:「有有有,客官請放心。請教尊姓大名,由何處來……」
首先,他將飛刀取回,繳了三人的兵刃扔得遠遠地。三個傢伙的傷勢都不輕不重失去了反抗力。
「你呢?」
經過白天的紛擾,城中已是步步危機,他竟然會去而復來。誰也沒料到他仍然膽敢回到高陞棧生事。
「不行,吞。」
「有道理,隨我來。」小孤人妖從善如流,立即改變計畫。
「閣下意下如何?」
沈兄乘機迫到,「老樹盤根」急取下盤,「著」大喝一聲。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本會的弟子,入會與否決不勉強,正式入會必須由壇中弟子引火上香盟誓參拜祖師聖像,不然只能任會友。黑旗令主能榮任分壇護法,已是破例的寵幸了。這是因為令主的黑旗盟總部在施州,歸州扼三峽之中,也是令主的西路門戶,所以讓他任歸州護法,可以照顧施州總部的事,不然還輪不他呢。」
中海如果後退避招,剛搶到的譚家昌必定可以撿便宜從背後下手,只好向上躍。
這時,廳內進來了兩名店伙,一個捧著一具香爐,香爐中三支大香發出裊裊青煙。
中海沿小巷急掠,到了一處偏僻的荒野,往灌木叢中一鑽,故意將樹枝弄得撲簌簌怪響。
這一招叫做「連環頂心三擊」,是跟蹤襲擊的狠著,肘攻心坎如果落空,對方不管是側閃或後退皆逃不出接踵而來的猛襲。側閃,掌便削出。後退,則反掌擊到。即使避開反擊一擊,第三式是翻掌登出。一招三式一氣呵成,打擊連環而至,不易化解,更不易避開。
素素鬼精靈,不收招,刀反而向前一送,人向側閃,伸手接住了飛來的長劍。
「有……有這兩個人,是……是會主派……派去黑旗盟臥……臥底的。」
素素和施汝入莊之後,便在房舍中亂竄,等到小襄王率人趕回,莊中已經大亂,誰也不知道兩人究竟藏身何慮,像是一群被搗了窩的蜜蜂,循叫喊聲發起處聚集,瓦面上人影起落,飄掠如飛,莊中各處馬群嘶叫奔竄,亂得一塌糊塗。
「砰」一聲暴響,一支流星火箭破空而飛。
「兄台明……明鑒,在……在下只知他……他們向南走了。」
「是,屬下遵命。」神爪黑蛟無可奈何地答。
「你該離開,靳姐姐。」
「嘻嘻!假使我是他們的人,你逃得掉麼?」
「砰嘭!」油燈倏滅,房中立時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施汝再次超前,一腳踹開一座大窗,叫:「不可慈悲,見人便立下殺手。走!」
施汝與素素發腿狂奔,三兩個起落便到了護莊牆下。
「信不信由你,老兄,想想看,白天裏在光天化日之下,燕山四毒和天南三劍都在場,雙方的高手不下百名之多,大地之龍居然擊傷打死咱們十二人,四毒的矮壽星陶老前輩成了殘廢,青虺四娘姜前輩髮髻被飛刀打散,他居然從容脫身,毫髮未傷。
「小的理會得。」店伙答。
「還得半個時辰,濃霜方可化解,這時正是半化解期間,任何高明的輕功,也休想不留痕跡,除非你會御氣飛行術。」
牧場中心的一棟木屋中,暴跳如雷的小襄王帶了一群人坐等,咒罵著昨晚把守西面的人。
「可否讓敝下一觀?」掌櫃摒著大氣問。
「錚錚!」連接兩刀,施汝被迫退了兩步,金刀卓泰的刀上工夫果然了得,內力出奇渾厚。接著風雷俱發,金芒急閃,老傢伙氣吞河嶽,挺身迫攻,發揮了拼命單刀的威力,片刻間便連攻了十二刀之多。
素素瞧了他一眼,打趣道:「難怪,你在山神廟裏輕易地放了他。」
掌櫃的哈腰賠笑道:「客官明鑒,當道要衝的客店,皇律規定……」
施汝縮成一團,他怕癢,笑得直不起腰,叫道:「小妖怪,你還叫我施兄?」
雙醜反應力驚人,身子一扭,側衝而出。「唰」一聲血光暴現,雙醜的頭皮帶起髮髻,飛墜丈外,「哎」一聲驚叫,「砰」一聲衝到三丈外,骨碌碌向坡下滾去,滾了七八丈方行止住,仍在扭動掙扎著。
但見三個人影倏然契合,狂風大作,劍氣飛騰。
「不錯,雖不至於死,但比死更難堪。」施汝接口說。
素素的馬衝向門下,突然脫出馬腹,人似怒鷹沖霄而起,躍上高僅丈餘的寨牆。
漢陽兄懶洋洋地站起,說:「據我看,八成兒吉多凶少。」
「真的?客官……」
他卻不知,一天一夜中,施姑娘已經深陷牢籠,危在旦夕。
同一瞬間,施汝的右手已落實,一掌拍中金刀卓泰的脊心,接著一把抓住老傢伙的腰帶,向進攻素素的人喝道:「交給我,你走,入莊。」
素素如影附形撲上,一掌拍中大漢握刀的小臂,另一掌幾乎同時劈中大漢的右脅,大漢狂叫著倒了,她奪過單刀,飛撲使九節鞭的大漢。
上房的外側,是招呼上房客人的店伙計住處。他必須先找伙計問明底細,不能亂打亂撞。
遠處樹叢有人叫:「放流星,叫眾人舉火。」
施姑娘午間從遂平出發,按行程,她該在濯馬莊以南十里地的黃酉集投宿,半天走六十里,小驢勝任愉快。
中海躍上車頂,轉身向後戒備,反縱而起,直升兩丈上了瓦面。腳剛沾著瓦面,身後勁風壓體,原來瓦面上早已有人潛伏,一隻大掌已向脊骨拍到。
行走江湖其間,少不了經常伸手打抱不平行俠仗義,沒想到在徐州挑了龍虎風雲會的秘窟,露了行徑,惹下了天大的麻煩。恰好碰上小襄王正在歸德附近行腳,看穿了她的底,為了慎重其事,暗中調動大批人馬捉她。
這瞬間,鬥場中人影乍合,金鐵交鳴聲大起,兩女力鬥十一名高手,危機一髮,尤其是小孤人妖。
同一瞬間,譚家昌已一閃而至,一聲怪叫,劍出「流星墜地」,刺向中海的胸膛。中海仰面倒地,背部剛著地,劍已刺落,命在須臾。超人的反應力令他奮勇急滾,反而向譚家昌的腳前滾去,追電劍脫手丟掉,一把扣住譚家昌的足踝,兇猛地滾動。
「所為何來?」
施姑娘騎上小驢,蹄聲得得向確山趕。她心中焦急,小驢可不急,慢條斯理從容不迫,急得姑娘心中冒火,用上了硬勁。偏偏小驢不賣賬,反而愈走愈慢,欲速則不達。
「你連我小孤人妖也不知道,還走什麼江湖?」
「廢話!你扯上我幹什麼。」
桐華兄下意識地摸摸腦袋,抽口冷氣說:「那麼,豈不是苦了咱們?」
喝!好俊的青年人,五短身材,眉清目秀,宛如午夜朗星。齒白唇紅,臉部並不因風塵而減色。男人口大吃四方,這位少年人的嘴巴太小,真沒出息。
施汝不耐煩地揮手,嚷道:「路引丟了。你這兒真是強盜窩,陽關大道居然明火執仗地打劫,擊斃了本少爺的座騎,搶走了本少爺一些行李,本少爺得報官追查,絞殺這些賊子賊孫賊種賊骨頭。」
「只……只是,萬一有人到莊中鬧事……」
素素已別無選擇,不管身形是否已經穩下,猛地一劍揮出自救。
小孤人妖揮手向素素叫:「快走,別管我。」
「噗!」第一柄飛刀擊中她的右胯骨,劃破了褲管,但飛刀被她的護體奇功所擋,震落地面。
「剛才他丟下馬包,我看清這廝頸下沒有喉結,準是女人。快,得設法稟明少會主,別弄錯啦!」
「這……這……」店伙恐怖地叫,語不成聲。
所有的房間燈火全無,只有店伙計所住的房中有燈火,菜油燈的光芒暗淡,從門縫中出更是朦朧不清。他躡手躡腳摸近門旁,側身傾聽。運氣不錯,裏面的人還未睡,正在聊天呢。
施汝搖頭拒絕,說:「不必了,我可以用真氣治傷術自治,等會兒讓我靜下來,汗收後便可行功了。」
搜向城南的十二個人有譚氏兄弟在內,他們沿南大街兩側的小巷向前搜,進展甚慢,一再轉折,耽誤了不少時刻。到了城南附近,中海已先到一步等候他們了。
素素又待站起動手,施汝按住她說:「讓他們過去,他們並未發現我們,是入店去的人。」共有十八名黑影,一字排開向院牆急奔,最左的三個人所經的路線正好從兩人伏下處經過。
可是她和小驢鬧上了別扭,看看黃昏已臨,距濯馬莊還有十里遠近。
「馬面無常動不動就掏出金雲玉版令作威作福,假使再如此胡來,激怒了天南三劍,老朽恐怕也無法善後,彼此之間就有不便。像今天高陞棧的事,燕山四毒的藝業並不在天南三劍之下,馬面無常擁有四十餘名高手,居然對付不了一個大地之龍,任令四毒袖手旁觀,讓弟兄們送死,之後更用金雲玉版令威迫天南三劍出面,豈不是欺人太甚了麼?少會主,老朽不得不提醒你,假使再這樣下去,日後要是闖出不可收拾的事來,屆時想找老朽追究,恐怕亦無濟於事了。時候不早,老朽該走了。」
他雖然向外留意是否有人跟蹤追上,但眼角看到左肩後有人影,事急矣,猛地向右一扭,左轉身一肘頂出。
「昨晚死的人,豈不冤枉?金刀卓泰功力高人一等,蚩不難以瞑目?」桐華兄一字一吐地說。
「在下委……委實不……不知,會主高……高瞻遠囑,深謀遠……遠慮,人所難測。到底有……有多少,誰……誰也弄不清。」
他在城外等到二更將盡,方始越城而入。夜市已收,街上行人稀少,他穿街越巷到了高陞棧的後面小街,翻越院牆向右側第三進上房掩去。
話尚未完,中海突然將燈吹熄,迅疾地貼在門後。
城北鬧事,市面張皇。中海越屋而走,進入城南鬧市,甩脫追蹤的人,然後,從偏僻處越城而出奔入鄉間隱身。
是個男人,水湖綠夾緞長袍,披風衣,戴四平巾,衣著相當考究。腰懸長劍,手提馬鞭,拉著一個長馬包,風塵僕僕。
「閉嘴,你把我素素看成什麼人啦?」
「湘西譚家兄弟目下走一路?」
四海遊僧一聲大吼,飛步上撲。
後面和m•hetubook.com•com兩側,同時出現了四名灰衣老人,長笑聲震耳,一個老傢伙伸手拔劍,嘿嘿怪笑道:「陰山五老等候多時,來得好,棄劍投降,丫頭們。」
「何不早些脫身?」
他等到第十二名黑影應上,立即向上一翻,輕如鴻毛,像個無形質的幽靈。
不管施汝肯是不肯,拖起便走,住灌木叢中一鑽,真妙,這兒是一座積滿了樹枝乾草的獸窟,霜風不侵,月光透不過頭頂的枝葉,裏面黑沉沉地。
單刀把重尖輕,擲出時會不斷翻騰,但他的神力驚人,刀居然平穩地化虹而飛,射向鳴鑼大漢的背心。
「哦!你要說的就是這些話嗎?」
兩女將降至馬場,看清了淡霧中的四周光景,不由倒抽一口涼氣,她們看到霧影中人影隱隱,馬影幢幢,全向她們逃走的方向集中,這一帶怎麼埋伏了這許多人?糟了!她倆卻不知鑼聲已標示了她們的行蹤,所有的人皆加快趕來,截住了她們的去向。
少年人解下披風落座說:「敝姓施名汝,信陽州人,返家。要查驗路引麼?」
越過百十丈小樹叢,前面是山坡下的草原,對面二十餘丈,安慶雙醜領先搶入草原中。
「啤!狗嘴裏長不出象牙來,不和你說,走啦!」素素羞紅著臉,輕打了小孤人妖一粉拳,便待向外鑽。
「黑旗令主有什麼要防的?他有人質落在咱們手中,吞下了龍虎金丹,每月必須向咱們討解藥,他敢心生異念?你們簡直在庸人自擾。要說他不盡力替本會賣命確是事實,如認為他敢心生異念無人敢信。
施汝笑道:「佳人在室,滿室生香,佳人在旁,溫暖自生……」
「我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閣下的意思……」
沿途她一直不見南下的車馬,心中起疑,不由她不提高警覺。偏偏該死的小驢找她的麻煩,歪歪倒倒搖搖擺擺地愈走愈慢,看光景,她必須及早落店了。但騾車店在黃西集,她不能在半途找地方歇宿,一氣之下,她下了小驢,氣呼呼地牽著驢兒趕路。
一名大漢吃了一驚,退了兩步叫:「什麼人?你……」
使鞭大漢鞭招還未及收回,下身刀光一閃,刀已離開素素的手,飛向他的小腹,想躲已來不及了,「啊」一聲慘叫,丟掉九節鞭,人向後飛退,手抓住小腹前的刀身,想站住腳已不聽指揮,直退出兩丈餘,方被濃霜所滑倒。
他向上躍,不上牆,手一扳牆頭,突然下身上升,貼牆急滾而過。
「請教,黑旗令主在貴會……」
另一個半躺在樹根下的人笑道:「挨鞭子小事一件,牢騷是要發的,喂!你們說,牧場周圍四十里地,咱們不足兩百人,像不像是在大海裏撈針?」
「本會會主之下,設有副會主分為內主壇和外主壇。主壇設壇主一人,副壇主四人之外分天下為五路,府州設立分壇。不論主壇分壇,皆設十六煞神與二十八宿,之下便是弟子。壇外的弟兄,則分稱會友及會眾,可以說,本會實力雄厚,天下豪傑歸心,高手名宿網羅殆盡,風雲際會龍聚虎集。閣下以區區一人之力,敢和本會作對,馬某不能不佩服閣下的膽氣,但也深對閣下不識時務的愚蠢行為感到不以為然,馬某雖在江湖只算得小有名氣的人,但榮任本會外主壇副壇主,負責與黑旗令主聯繫轉達會主的令諭。」
「你真是為我而來?」
城中大亂,龍虎風雲的人大舉搜查,整整鬧了一天,毫無結果。
「咔勒勒!咔勒……」蹄聲震耳,人馬漸近。
「閣下的意思是……」
這傢伙是五短身材的中年人,背上的兵器是霸王鞭,固然不是庸手。神智剛清「咦」一聲怪叫,便待站起。
殺字剛出,劍已貫穿最後一名大漢的背胸,接著,劍影如銀蛇旋舞,風雷驟發,擊向見機旁躍的另一名大漢。
她長吁了一口氣,不再追趕,氣憤地自語道:「早知如此,還不如靠一雙腿趕路呢!這該死的臭驢。」
「放下來,你的安全與否,關乎江湖大劫,我算不了什麼的!」施汝掙扎著叫。
枯草的葉片上,淡淡的白色濃霜有被人踐踏碰觸的痕跡,在月光下看得真切,一看便知。
「你不是開玩笑吧?老兄。」
馬面無常笑道:「閣下是替令主抱不平嗎?」
小襄王一蹦而起,喜悅地叫:「備馬,快!速召集咱們的人,隨我前往。」
「他竟然在重重埋伏數十高手合圍之中,如入無人之境……」
老傢伙就是要他出劍,信手振腕,「叮」一聲輕響,雙劍相交,再向側按出,兩劍像是吸住了,嘿嘿狂笑道:「區區小輩,不值得勞師動眾,到手了。」
素素嘻嘻一笑,說:「你得親自去灶上招呼,小心,這是黑店。」
中海的聲音相當大,是說給沈兄聽的,問道:「你是風雲會派到黑旗盟臥底的人,除了你兄弟兩人,還有誰?說!」
「脫衣?見鬼?這麼冷的天氣……」
後方,陰山五老行將接近。
「你知道個屁!」禿頭中年人答。
「砰!」火流星在半空轟炸,火星四射。
「如果我用迷香呢?」
雙醜名不虛傳,兩人的相貌委實讓人不敢領教,老大身高七尺,老二不足六尺高,老大是鬥雞眼,塌鼻,歪唇,漏風的尖利黑黃色門牙往外暴,滿臉橫肉上長了不少黑粉刺,老二鼠目,朝天鼻,高顴骨,大嘴巴,耳朵一大一小。
追近坡腰,醜老二比老大的輕功高明些,逐漸追近了素素。
「那……那在下拒絕吞服。」
聲落人已貼地射出,到了兩大漢的身前,兩大漢被火光亂了眼神,施汝的身法也太快了,居然毫無所知。
「目下我的內傷雖無大礙,但不能用勁過度,因此,我認為很難逃出他們的埋伏區,不如讓你脫身,我挺身而出,用你的名號和他們拼命,必能和四海遊僧見面,和他同歸於盡,一方面報了我薛小妹的仇,也成全了你。權算我這人妖唯一的一次替江湖大劫盡力,豈不兩全其美?」
中海見妙計落空,對方伏下之後,飛刀便不宜使用了,冒險向前移步,一面忖道:「必須速戰速決,免得讓他們召集同伴趕來聲援。」
「嗯!」他輕叫一聲,痛軟了。
「靳姐姐,你真的是為了釋白衣神君之疑麼?」
「砰砰!」中海也失足跌倒,左胯的一棍他有點禁受不起。
奔了里餘,前面土崗上鑼聲震耳,有人站在崗上叫:「纏住他們,少會主快到了。」
「你老兄未免太長他人志氣,滅自己的威風了。」
「廢話!盤道麼?」姑娘打岔。
「龍虎風雲會明知我小孤人妖過慣了自由自在的日子,卻一再到小孤山找我入會,我拒絕受命,他們卻卑鄙得派禿賊慘殺我唯一的好友,我豈肯甘休?我已探明四海遊僧確是在小襄王身側,不殺他我寢食難安。
聽說施姑娘已經過了遂平,他心中大急,回到先前買食的農舍,草草度過一宵。他的金銀並未遺失,買了一匹健騾,換上灰直裰,臉上找一包黃果子搗碎做染料,加上些少明礬和鍋灰,臉面和手腳變了顏色,成了一個莊稼漢。
馬群將到,第一匹駿馬上小襄王的臉容已可看清,右後方第五匹馬上,一名騎士伏鞍急馳,看不清臉貌,似乎這匹馬在這時突然加快了些,只片刻間便超越了第四匹馬,衝刺之勢有增無減。
「是外主壇護法。但足下不必擔心,他們也許不會記懷晝間大意失手之恨。」
「去而復來?見鬼,他們早就來了,大概要捉我這個姓施的做餌釣大魚呢。」
禿頭的漢陽兄仰天哈哈大笑,笑完說:「桐華兄,世間恐怕就你這個老頑固老道學被蒙在鼓裏,也只有你才不知道少會主的用心。」
「哈哈!閣下的話倒是十分動聽。」中海大笑著答。
姑娘笑笑,探手入懷取出一錠白銀,晃了晃笑道:「小爺我不會白住你的店,先將銀交櫃,你總不能將財神爺往外推吧?伙計,你看這銀子可是假的?」
「取笑?哼!我看靠不住,荒村野店,小心為上。」她一面說,一面往灶上走,指指食櫥說:「說不定你這些饅頭就有問題。」
沈兄見人影升起,再一看對方左上臂纏有臂巾,挺身急走兩步訝然叫:「咦!你是……風!」
濃霜溶解後所生的淡淡霧氣,在坡底稍濃些,坡頂居高臨下,可以俯視十里外的景物,但這時被霧氣所遮掩,五六里外的景物已無法看清,只看到高大的樹梢聳立在飄渺的霧氣上,似在雲端飄浮的幻影。
聽嗓音不像是男人,掌櫃和店伙全都一怔。
門外廊下暗影處,傳來低沉的低喝:「老兄,出來吧,不必勞駕店伙指引,咱們湘西譚氏兄弟恭候大駕。」
「尊駕的處境,你難道沒有看出兇險?晝間天南三劍藉故推託,讓閣下從容脫逃。馬副壇主料事如神,知道閣下必定與天南三劍有勾結,且料定閣下必定會去而復來,閣下的座騎還留在店中呢。因此將天南三劍打發走,佈下天羅地網等候閣下光臨,果然不錯,閣下來了。」
「瞑不瞑目誰去管他?冤不冤枉自己心裏明白,反正少會主在扯下小妞的羅裙時,絕不會想到昨晚枉死的兄弟,更不會想到金刀卓泰,這是鐵的事實。」
六個人已經去遠,她身後傳來施汝的聲音:「素素,知道我們的處境麼?」
「笑話!」
施汝好狠,一聲輕笑,長劍左右分張,無情地貫入兩人的下陰,人影一閃,他已從中間貼地穿越而過。
店伙送上一條灑有迷香的面巾,笑道:「客官,荒村野店主客不多,不賣酒食豈不關門大吉?吃些什麼?請吩咐。」
小驢怎強得過她?先是掙扎,最後被拉得受不了,乖乖地跟著急走。
「我……我發誓,確……確是不……不知道。只……只知副壇主說,正……點子已……已過了遂平,要……要他們向……向南追。」
「老兄,那你得小心些,說不定強盜會去而復來……」
中海仍向對方的下身滾,背部翻上壓住對方的下身,再一滾右手順勢反拍,「噗」一聲悶響,拍在譚家昌的胸腹交界處的蔽骨上。
大醜一聲長嘯,閃身一劍急封,「錚」雙劍接觸,火星直冒。
「入屋放火,向東走。」施汝在發令,扭了扭身子,又道:「我不行了,放下我,我替你阻止追兵。」
「至於他手下那群盟友,驕傲得很也是事實,只要黑旗令主存在一天,他們都將會為本會賣命,僅憑黑旗令主的名頭,便足以嚇阻不少想和本會作對的人,也替咱們羅致了不少江湖豪傑,你們何必對他的驕傲不滿?我要追究這件事,外主壇香堂執法弟子何在?」
被稱為二弟的老人站在八尺外,上身一陣急晃,山羊鬍無風自搖,鷹目睜得滾圓,左大袖的袖樁下段不見了,臉色泛青。
「閣下消息的來源……」
「嘻嘻!這是專門解蒙汗藥的仙丹,先吞下一顆,蒙汗藥入口便知。雖然貴店不是黑店,但也不得不作預備,是麼?」
「好吧!那就先躲上半個時辰。」
「姐姐,你不知道啊!他這人值得敬佩的地方,就是俠膽慈心,當他知道小襄王是個淫賊之後,反而不願放手啦,所以……」
掌櫃的捧著流水簿走近,欠身笑道:「客官請恕敝下打擾,請留下大名。」
話未完,前面樹影中傳來「哎」一聲輕叫,接著「錚」一聲鏗鏘的金鐵交鳴聲震耳傳夾,顯然前面已動上了手,而那一聲輕叫,正是小孤人妖的聲音,素素駭然一震,急掠而上。
兩側的大環椅上,坐著麒麟雙豪,人熊的傷勢已經痊癒,依然龍馬精神。之外是玉書生荊偉明、雲棲生、司馬長青。天南劍客薛冠生,三生全到了。鳳陽七女剩下的兩個也在座。
黑爪神蛟搖搖頭,說:「西南至朗山的路徑太過隱秘,林深草密,委實抽不出人手……」
「真的?」馬面無常怪聲怪氣在歪著腦袋問。
她只好苦笑,說:「別提了,我的小驢跑掉啦!老兄,前面有宿處麼?」
施汝大笑,聲震屋宇,笑完說:「誰和你開玩笑?附近百里內的該死賊種,誰不想捉我姓施的?他們還以為本少爺仍蒙在鼓中哩!你不信麼?」
「啊……」襤褸中年人狂叫,身軀向後便倒。
大漢百忙中伸手急封,一面拔刀一面叫:「鳴鑼報警,老三,啊……」
「亂說!黑旗令主午前在高陞棧,雙醜怎會在確山?」
「何足為奇?活該咱們倒霉。」漢陽兄若無其事地答。
另四老撩起袍袂,仗劍向下走,大搖大擺地滿不在乎,似乎對兩人毫不在意,神情相當傲慢。
兩人的輕功相當了得,掠走如飛,小孤人妖低聲向右肩後的素素說:「逐漸放慢,宰掉他們。」
劉同春將昨晚所發生的事故說了,最後說:「馬副壇主身受重傷,但並無大礙,仍能指揮弟子們徹底搜查城裏,可是已失去大地之龍的蹤跡,特派弟子前來稟明少會主,大地之龍極可能已經前來找黑旗令主,必須小心防範。
「咱們何不突圍而走?」
「因此,閣下要誓除區區而後快了!」中海輕鬆地接口。
從院牆的溝口爬出,不遠處便是城根。他一咬牙。潛院牆向街後急掠。不久,店中人群四散,二十餘個黑影沿溝追向城根,大部分高手開始在店中狂搜。
天南三劍默默地坐在最遠處,冷冷地注視著小襄王。
她斜身及側掠近,到了牆下飛躍上牆,扭頭一看,施汝正腳下虛浮地奔來,後面灰影如電,快追近身後了。
不久,又有人說話了:「喂!誰知道遂平那位大地之龍的消息?」
六人四面一分,先搜西面,逐漸接近至樹叢附近,一名大漢用刀向樹叢中一指,向同伴說:「我進去看看,你從右手進入,樹木太矮,易於藏匿,得小心些。」
語聲稍頓,他又向眾人掃了一眼,見沒有人做聲,又道:「施素素是天玄劍的女兒,這就是咱們必須慎重的理由。咱們必須活擒,而小丫頭也知道得十分清楚,她不會讓咱們如意,必將作困獸之鬥,與咱們以死相拼,但咱們必須將她活擒,解交會主親自發落。天玄劍雖已退出江湖,但他仍然是白道英雄的代表人物,他的朋友全是武林中舉足輕重的名宿。他突然舉家神秘失蹤。武林中那些高手名宿亦紛紛隨之銷聲匿跡,由此可見他在江湖上的潛勢力是如何的龐大。只要咱們能將小丫頭弄到手,不怕天玄劍不俯首聽命於本會,想想看,那有多麼重要?如果她有了三長兩短,那麼,天玄劍必定橫下心來和本會為敵,將使本會增加無窮的困擾,阻礙本會的大計進行。目前,會主入川全力對付本會最兇狠的對頭,授命本少會主在各地製造紛擾,以分散江湖人的注意力,讓會主能從容佈置一舉殲敵的妙計,尤其要注意天玄劍和三丐等人的行動,務期除去這些不肯與本會合作的傢伙。我想,咱們在前後百里佈下了本會的無數高手,足以阻攔小丫頭的同伴,對付小丫頭當無困難。如果店中無法得手,便得借重諸位鼎力了。咱們這些人中,任何一個也可將小丫頭置之死地。但擒活的便很誰說了,她任何時候都可以自殺以免受制,所以不鄭重向諸位申明,務須慎重行事,絕不可大意。事成之後,咱們各按所預定的活動府州分途進行,本少會立即與葉令主到南陽搜查黃山三老的下落,由天南劍客薛前輩將人帶往麒麟山莊囚禁。諸位分手至各地走動,盡可能興風作浪,以吸引江湖人的注意,使他們忽略四川的事。預計下月初,四川的事便可順利解決,西北的局面亦可改觀,咱們便可高枕無憂了。希望這次能將小丫頭弄到手,那麼,中原武林大局,便可穩操在咱們手中。小丫頭快到了,諸位速行準備。」
雙方急迎,相距不足三丈,雙醜的老大怪叫道:「姑娘們,請留芳駕,哈哈……」
「不說也罷,說起來閣下必將失望的。」
剛才她急於覓路脫身,沒想到一頭鑽入陰山五老的潛伏處,人影突然出現,她百忙中出招自保,變生倉卒,劍上只用出三成勁,被老傢伙一劍震退,而且肩上受傷,幾乎失手被擒,想不到因此一來被老傢伙視得把她看成了五流小混混,所以敢用腳接他的劍。
這瞬間,瓦面上一聲長嘯,三名黑影飛撲而下。後面客房中,四個黑影一閃即至,四柄沉重的鬼頭刀急揮而上,來勢奇猛。
一名大漢向裏面大聲叫:「少會主要外主壇香堂執法弟子。」
「進來,遂平方面有事麼?」小襄王頷首問。
至於馬面無常,這傢伙奉命在遂平阻止施姑娘可能隨行的同伴,用不著他前往動手,他卻纏住了中海,同時遣走了黑旗令主留在遂平的人。
中海搖搖頭,說:「在下絕不吞服,以保持對令主的忠誠。」
「別問來源,反正自己做的事自己明白,信不信由你。」
施素素步行赴到濯馬莊,遠遠地便看到路旁小店的燈籠在黑夜中照耀。月華初升,可看到路右的座牆,狗吠聲隱隱傳來,一看便知是一座不小的村寨。
一肘落空,中海如影附形迫近,反掌便拍,直取對方的臉部。
「希望你們不搜到我藏身的地方,不然,不是你們死就是我們活了。」她在心中自語。
「閣下找咱們的令主,請教有何貴幹?」譚家昌接口問。
姑娘往桌旁大馬金刀地坐下,將包裹放在膝上,嚷道:「免囉嗦,寫吧!姓天名地,江湖人,由來處來,往去處去。替我準備一間上房,先給我來些吃食,你這店裏管吃的麼?」
這瞬間,他的劍刺入沈兄的左脅背。沈兄的棍尾一折,「噗」一聲也擊中他的左胯,兇猛的打擊力道,將他向右震出八尺外,腳下一亂,幾乎坐倒,人未穩下,譚家盛已然到了,興奮的喝擊驚耳:「躺!小輩。」
他看上了這處通衢大道的好所在,不但風水佳,而且西南角百十里綿綿不絕的丘陵地帶,向西南伸展至確山縣西北的朗山、竹溝,不但可以作為大好的牧場,更可作為逃匿的好地方。因此,他帶來了一群兇神惡煞,神不知鬼不覺地收拾了馬家三戶的人丁,建起他的濯馬莊。
小孤人妖已無法對付四大漢了,他們像狼一般盯在身後,遠隔五六丈緊跟不捨,保持距離,亦步亦趨,只要他們有回頭襲擊的舉動,四人便分別止步或各向後逃,不斷地用嘯聲招呼,召引其他的人趕來,這一著果然夠狠,不易擺脫他們。
中海拉掉蒙面巾,冷冷地說:「有何不可?在下並未打算偷偷摸摸。」
素素嘆和_圖_書口氣,幽幽地說:「我那時找不到幫手,所以事急從權找他幫忙,事後我後悔極了,我真不該拖他下水捲入江湖是非中的。」
鐵缽已飛近下身,方便鏟開始下落,她身形不穩,腳下已虛,劍又無法收回,只好扭身拼餘力一閃,絕望地低叫道:「我命休矣!」
「咦!大地之龍。」左首的人訝然低叫。
他奔近屋旁停放的馬車,後面青虺四娘行將追及,已無暇多想,收了劍喝聲「打」!右手連發三把飛刀,全力向後猛擲。
先前超越第四匹馬的騎士,已經到了第三匹馬的後面,依然伏鞍狂奔,馬群與小襄王並駕齊驅,後面的騎士則分為數路前衝,這位騎士到了第三匹馬的後方,即是說已到了將與小襄王並馳了,再往前衝刺便超過小襄王啦!
中海一面挖牆,一面用碎土向各處擲擊,以擾亂已經入室的人,只片刻間,他仗追電劍的神威,挖開了一個兩尺大圓孔,向外一鑽,溜之大吉。
「馬某有自信,不會失望的。閣下是聰明人,當然知道權衡利害,在本會六十餘高手重重圍困之下,你會知所抉擇的。常言道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不是麼?」
施汝招手道:「坐下,孩子,你太大意!」
「在下譚家昌,舍弟家盛,在令主手下供驅策。」
「糟糕!這該死的小草驢可把我坑慘了。」她恨恨地詛咒。
「今天的事與你無關。」
她進店之後,店門已經關上了,這時突然傳出震耳的扣門聲,外面有人叫:「開口,落店的來了呀。」
「接刀!」他幾乎在同一瞬間叫出,發飛刀自救。
「人在這兒。」有人大叫。
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的心情逐漸緊張,假使來人的身手高明,那便糟了。
中海被震退八尺,心中一懍,這兩個大漢內力之渾厚簡直駭人聽閒,劍法亦超塵拔俗,居然能將追電劍錯開,將是一大勁敵,千萬不能讓他們纏住,不然死定了。
「沒有。」
追來的人以為她用暗器回敬,全部向側閃,追勢一頓,被她平安地越窗而去。
必須抓住機會脫身,用不著浪費時刻,他手腳猛撐地面,宛若弩箭離弦,貼地射出丈外,到了房後的壁根下。
火眼毒猴安逸地半躺在睡榻上,接口道:「少會主,何不命天南三劍帶人前往?」
說完順手拋過一顆金色丹丸,約有鴿卵大小。中海伸手接住,放在鼻端猛嗅。但金色丹外包金色蠟衣,嗅不出藥味。
暮色四起,落日餘暉映得大地一片火紅,遠處炊煙嫋嫋,群鴉歸巢。她焦急地向前眺望,筆直的官道上空蕩蕩地鬼影俱無。
素素掠回焦急地叫:「不行,你不走我也不走。」
被勝利衝昏了頭腦的譚家盛,滿以為便宜撿到了,一劍削中海的右小腿,十拿九穩啦!豈知只顧殺人,卻未料到中海突發飛刀自救,聽到喝聲,銀虹已到,相距太近,想閃避已力不從心,百忙中猛一挫腰,劍向上拂。
金刀卓泰心膽俱裂,刀已被錯出,百忙中急向後退,持刀的右手猛地一肘撞出,拼個兩敗俱傷。
「見鬼!剛過霜降,搪什麼寒?酒裏可下蒙汗藥,我害怕。」
「怎見得?」掌櫃的問。
他拾起一小塊瓦片,抖手向壯實大漢身後拋去,扭頭便走。由壯實大漢的舉動中,他知道對方很了得,不敢過於接近,小巷中不易脫身,近身偷襲太過冒險,必須將他們引走,遠離其他的三組人。
這傢伙大概是個冒失鬼,一面沿屋脊掠走,一面低叫:「老三,急什麼?別搶先。」
素素也被一個灰衣人纏住了,另兩個仗劍的中年人則把住四方凝神戒備。各處火把通明,吶喊聲漸近,追得最快的人,已到了三丈外了。
驀地,如雷蹄聲中傳出一聲驚心動魄的慘號。西面遠處的高崗上,天南三劍一群人已經不見了,崗下有人影閃動,顯然也正向這兒趕來了。
「姐姐可知道我和他在秦嶺救金鳳的事?」素素反問。
「權算我做一次有利於武林大局的事,你的安全關乎江湖大劫,我算得了什麼?一個孤零零憤世嫉俗,心狠手辣含笑殺人的女妖而已。」
辯論聲中,竄入一條小巷,又進入一所大宅院,遇上一群女人,燈光下,人影亂竄,喊叫聲大起。
東北角的草原上蹄聲如雷,小襄王的大隊人馬到了,這時,輕霧已起,其實不是霧,而是濃霜溶化後所蒸發的水氣,如煙似霧,視界逐漸模糊,聽得到蹄聲,卻看不見人馬,雖則山坡比草原高得多仍然無法看見。
這傢伙相當陰險,始終不發聲,腳下加了十二成勁,三兩個起落便迫近了素素身後,悄然伸手戟指點向素素的脊後穴。
他一面相度形勢,一面敷衍道:「不管怎樣,在下須先見過黑旗令主之後再談其他。」
天南三劍的人已從另一面抄出,馳向馬場的西端。
但這一帶是丘陵地,草長及腰,樹叢密佈,視界不廣,最遠只可及十來丈,便被樹叢所遮斷,不易發現人|獸的形影。
馬車預定在遂平停留兩刻時辰,然後南下,夜宿南鄉集,次日巳牌時分到達確山,但她心中有所顧忌,等不及急於上路,便賃了一匹小驢,急急南行。這一來,反而引起了龍虎風雲會暗樁的注意,終於被人看破了她的偽裝,立即飛騎稟報確山的小襄王。
「哈哈!當然是。但是投棄令主之前,咱們兄弟原是會主的親信,奉命打入黑旗盟臥底。」
「漢陽兄,你說,少會主下令要活的,是不是失策?」一名頭帶青巾的人問。
黑旗令主早一步發現施姑娘,苦於有龍虎風雲會的人在旁,不能貿然出面,只好先帶著人走了。
「錚」一聲暴響,沉重的棗刺棍崩開了刺來的一劍,接著,傳出一聲狂叫,馬面無常的棗刺棍凌空扔出,他的右胸射入一柄飛刀,旋轉著向側仆倒。
中海似乎有所發現,徐徐凝神四顧,一面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在下今晚的來意……」話未完屋頂陡地傳來一陣長笑,有人得意地高喝:「尊駕的來意,定然是晝間以為有機可乘,所以晚上來說動天南三劍,有意進行策反陰謀,不錯吧!可惜你枉費心機了。」
這地方是脆弱的要害,禁不起打,一掌下去,人全身都會發軟,力重可以致命,力輕也感到吃不消,假使蔽骨受了傷,至少也得躺上三兩個月。
兩人立下門戶,嚴陣以待。
小襄王太過自信,作夢也沒料到施素素非但不向荒野逃命,反而從莊中脫身。因此,莊中沒有高手防守,只有黑爪神蛟的手下小賊,派不上用場。
「篤篤篤……」外面的客人不耐煩了,扣門環的聲音亂響。
話未說完,突然倚靠在桌上,聲息全無。
譚家昌有種,發出一聲模糊的咒罵。
小孤人妖果然不愧稱五妖魔之一,雖因脅傷用不上全勁,但她依然閃掠如電,一支劍辛辣無比,把放射流星箭的大漢迫得手忙腳亂。
「不行,天羅地網已經收攏了。」
素素抬頭向四周打量,向東北角一指,說:「瞧,那兒有灌木叢,野草濃密,可蔽濃霜風寒,有我家傳治傷聖藥萬應千金丹,可用推拿術替你疏筋活血,此刻動手還來得及,走。」
前面草叢中,突然升起六個黑影,洪亮的笑聲震耳,有人叫:「這下子等著了,小丫頭,天堂有路你不走,老夫金刀卓泰已在此等候多時了,乖乖丟劍投降。」
她想抓起驢絡頭,小驢卻發起性來,像是離弦之箭,躍過路側的水溝,落荒狂馳,漸漸去遠。
這瞬間,右面的素素也驚叫一聲,陰山第二老的得意叫聲震耳欲聾:「撒手!手到擒來。」
門樓上鑼聲震耳,警訊傳出了。
譚家昌瞥了一眼,低笑道:「由左面竄走了,這笨賊。」
下面大亂,高手們紛紛躍登瓦面,在屋頂狂追已經遠出十丈開外,越過五六間屋頂的中海。
內堂應聲轉出一名老道,戴九梁冠,穿青道袍,背劍,手執雲掃,三角臉皺紋密佈,鷹目厲光像利箭一般,花白山羊鬍稀疏幾根,陰沉沉地說:「本座在,少會主有何吩咐?」
小襄王已下令對他格殺勿論,她的處境比素素危險百倍。
右面,一群高手如飛而至,前面馬場方向,高手紛紛趕來。
玉麒麟是龍虎風雲會的內主壇副壇主。內主壇和外主壇都設有四名副壇主,但內主壇的權力比外主壇大得多。內主壇掌理決策,外主壇負責執行。因此,他與馬面無常在名稱上皆稱為副壇主,但一內一外,事實上完全不同,外主壇的人,對內主壇的風雲人物一律行晚輩禮。
素素悚然而驚,說:「你真不該闖進來的,何苦呢?」
「吞!」馬面無常大吼。
兩店伙瞥了他一眼,一個說:「小化子,你給我走開些。咱們只招待過住的客官。」
這瞬間,有人叫:「先制穴道。」
後面的山坡上,小襄王的人馬正向上狂奔,越野而上。
「我?我和他們拼啦,吸引他們的人,你便可從容脫身了。」素素斬釘截鐵地說。
「彼此彼此。」
踏草撥枝越來越近,終於,在樹影中可以看到模糊的人影子,共有六人之多,每個人的肩上皆露出刀劍的把手,穿的全是黑色勁裝,正從左側接近。
坡下方霧氣比坡頂濃。這時蹄聲已至坡下,霧氣被沖得徐徐移動,樹木若隱若現,隱隱可見人馬的影子,如虛似幻地出沒其中,像是一群幽靈在幻境中飄浮。
「不會吧?既然要到確山,怎麼遺留下兩個人在咱們這兒住宿?」
有人叫:「把住左右客房。上屋,防他破瓦逃走。」
小孤人妖故意撥枝發響,向前竄掠。
「閻王老爺!」她叫,衝上一掌揮出。
「我問你,黑旗令主目下在何處?」
她蒙在鼓裏,絲毫不知已經被人釘上了。幸而她為人謹慎,飄忽不定,釘梢的人疲於奔命,消息經常中斷。這就是小襄王不敢操之過急的原因。
鳴鑼大漢一面敲鑼,一面抬頭四望,希望能看到附近有人聞警趕來,沒留意身後有變,刀到如中朽木,透腹而出,一聲慘叫,扔掉金鑼仆倒。
入暮時分,中海在一處村落中買食物充饑,飽餐一頓,然後再次向城中走。
不等小襄王出聲相留,他已出廳而去。
「嗤!」厲嘯刺耳,從她的頂門掠過,打散了髮髻,帶走了不少頭髮,金簪從中而折。
中海是暗器大行家,千手哪叱雲嶠不但教他使飛刀,對各種奇妙的暗器也多加指點,所以不用看飛來的暗器,由對方的得意狂笑中,已猜出是詭異霸道的玩意,大意不得。他越過死屍,人向下落,卻不站起迎暗器,順勢挫倒突然貼地向裏急滾。
少年人走近施素素的桌旁,丟下馬鞭笑道:「兄弟,你的吃相惡劣得緊。」
「不!我說大地之龍吉多凶少,咱們的人卻凶多吉少。」
中海心中一動,伸手說:「在下答應你,先讓在下看看貴會的龍虎金丹。」
權衡實力,他不願冒險以一敵十二,決定仍然寧可鬥智不鬥力,必須找機會將譚氏兄弟引開,在他們的口中迫出口供,並且設法離間黑旗令主與龍虎風雲會的感情,擴展他們之間的裂痕,挑撥他們互相火拼。
素素仰天長笑,向腳跟受傷咬牙切齒掠來的老傢伙豪放地說:「龍虎風雲會今天群魔齊聚,對付我們兩人,想不到咱們兩人居然有此榮幸大會群魔,實足自豪,來吧!惡賊們!」
「你非吞服不可。」馬面無常厲聲叫。
「多如過江之鯽。」
她到了許州,白費了幾天工夫,得不到八爪蒼龍的消息,反而讓小襄王有從容佈置天羅地網的時間,真是天意,合該她倒霉。
黑旗令主冷冷地盯住他,久久才說:「少會主,老夫有些話不知該不該說。」
誰也沒想到中海能掘壁而出,便宜了他。用泥土的牆,鎚壓得堅實無比,厚有尺餘。建築時用的木框有些寬有兩尺,便會有兩尺厚的士牆。這種牆偷竊盜最感頭痛,必須一分分賣勁地挖,不像磚牆可一塊一塊撬下那麼容易。
六個人魚貫而行,匆匆走了,大概是累了,懶得在附近搜索啦!在素素身前四丈左右走過,素素伏在原地不動,摒住了呼吸,暗中戒備,出了一身冷汗。
素素一陣遲疑,抬頭看看日色,說:「已經是辰牌正,再不走……」
「你這……這廝……」素素急切地叫。
店伙莫名其妙,搖頭說:「抱歉,小可不知客官的瓶子裏是什麼。」
「啊……」慘叫聲驚心動魄,夜間聽來特別刺耳。
「為了看不慣龍虎風雲會那群傢伙的嘴臉,為了報復他們用卑鄙的手段屠殺在下的一名好友的仇恨。」
小孤人妖到了,向西南一指,說:「快!越快越好。」
「哦!原來如此,事情雖已鬧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是有機會脫身呀!」
光天化日之下,伏在草中不動,短期間也許不易被人發現,但一動便瞞不了人。
廳中,素素與施汝相對而坐,各自進食。素素為人聰明絕頂,蘭心蕙質,被對方的話所提醒,心中大急。
「正點子是誰?」
「我告訴了你,不,我這人向來說一不二……」
她定下心神,側耳傾聽,在這種環境中,耳力比目力更為有用些。
小孤人妖粉臉泛紅地罵,又道:「說真的,我確也懷疑骨灰的真假,但是當我看到那些骨灰之後,我慚愧死了,如果不是你和狂丐白衣神君決定送他出陝,我也會送他的。」
房屋都不太高,風聲凜凜,第一名黑影從中海藏身的簷角上了瓦面,第二名接著一躍而上。
小孤人妖和素素撒腿便跑,繞右側竄上了坡頂,不辨方向不顧高低,全力逃生。
施汝指指脅下,苦笑道:「被金刀卓泰在右脅下撞了一肘尖,假使不是我手快,先一剎那拍中他的脊心,我這條命就送定了。」
「別廢話了,快,準備行功。」
施汝淡淡一笑,挪了挪劍鞘說:「少說廢話,我這人任性而為,只知有己不知有人,只有你認為我義薄雲天,我可消受不起。」
中海淡淡一笑,說:「老兄過獎了,語聲發自三四丈外,兩位的足音也瞞不了在下,似乎用不著顧慮兩位在房外襲擊,與膽氣無關。」
由於黑旗令主屬下的出現,他想起了窮學究臨死前所說的話,說是安慶雙醜已經投奔黑旗令主,機會來了,何不前往找人問問安慶雙醜的下落?
「招呼其他的人,沈兄。」譚家昌向壯實大漢叫。
「人海茫茫,誰知道他亡命何處?說真的,我覺得他可算是炎涼世道中的稀有大丈夫,很值得人關心,是麼?」
素素驀地想起她奪來的刀,向插刀處一看,驚道:「糟!我的刀。」
小孤人妖回身搶到,她左肩被劃開了一條血槽,鮮血不住流出,她奮不顧身搶近,一劍揮向老傢伙後面的右腿,這一劍她已用了全力,奇急奇猛。
「老兄,你最好少管閒事。」素素睨著眼笑答。
三個該死的傢伙正在兩人身前不足一丈處止步,拔出背上所帶的火把,心無二用地用火摺子點火了。
老人嘿嘿狂笑,追到說:「如此而已,手到擒來。」
「到時候再說,目前千萬不可形於聲色。該走了,小心不可輕易開罪他,他會是咱們的得力助手。」
她不要包子饅頭要硬饃,不叫菜餚要現成的燒鹵,大鍋的湯菜不可能預先下藥,盯緊大師父以免對方弄手腳,半開玩笑半認真,扣住對方以打消他們的歹念頭。總之,她小心翼翼步步為營,果然度這了第一關。
施汝哈哈大笑,說:「男子漢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當然姓施。如果不姓施,我的座騎也不至於被那些瞎了眼的強盜打死了。」
半年來,她居然敢四出奔波,代父傳信給各地的友好,要他們及早藏身,真夠辛苦的。這次他從京師到南京,走徐州進入河南,目的是到許州暗訪乃父昔年的好友八爪蒼龍丘憲。這位的老前輩隱世二十年,宛如神龍見首不見尾,任何人也不知他下落,僅謠傳他呆在許州,連乃父天玄劍也不知他老人家的下落。
「人呢?」
暗襲的人是個穿著襤褸的中年人,是原來把守在城門口的暗椿,身手居然了得,再退兩步,避開反掌一擊。
他劍向前點出,揉身搶入,捷逾電光石火。
劉同春擦掉汗水,急急地說:「昨晚大地之龍果然不出副壇主所料,當晚去而復來。」
「你忘了?甘涼道上的龍中海,記得麼?那是個很了不起的人,不為威武所屈,不畏鋼刀加頸,一諾千金,萬里迢迢替人帶骨灰返鄉,而這人卻僅是他的難友而已,我問你,這世間誰能辦得到?要是我,哼!才不幹呢。」
姑娘接過面巾,信手丟在鄰桌上,說:「原湯泡饃,切兩斤熟牛肉,馬馬虎虎便成。」
施汝似乎也沒有還手的能力,全力封架徐徐而退。
接著三個灰衣花甲老人從上面的樹影中突然出現,如同怒鷹下搏,手中劍閃閃生光,向下面急退的小孤人妖撲來。
四面八方人影飄掠,逐漸合圍。
老傢伙低估了小孤人妖的藝業,竟膽大得用腳去接劍,小孤人妖名列五妖魔,躋身於宇內十六高手之林,如無驚人絕學,豈能至此?
姑娘不等他拔刀,另一掌急出,閃電似的劈在對方的右脅下,肋骨應掌立折,她伸手找出對方的單刀,一聲嬌叱,旋身一刀扎向從後面撲上擒人的另一名大漢的胸口,刀光一閃,刀尖透後背而過。
馬群已接近至十餘丈外,小襄王大叫道:「小孤人妖格殺勿論,上。」
他握住金丸,笑道:「能告訴在下金丸的作用麼?該不是毒藥吧?」
小孤人妖踏進一步,「錚」一聲擊落大醜的長劍,繼而一劍刺入大醜心窩。
她出手有如電閃,火速奪下大漢的劍,向素素擲出叫:「接劍,殺!」
小襄王深以為然,向一名灰袍老人說:「周前輩,請勞駕以金雲玉版令諭知黑旗令主遵辦,馬副壇主不在這兒,與黑旗令主聯繫的事,有勞前輩了。」
素素制止施汝再說,三不管解開她的外袍,拉掉他衣內的胸圍子,內衣外露,胸部倏然高聳,果然也是個女人。
四個人像四頭猛虎,飛撲而上,八隻爪牙分向兩人抓到,兩人服侍一個,像是老鷹抓小雞,毫無顧忌地欺上。
「殺!放手拼!」小孤人妖向素素招呼。
「李叔,黑旗令主這群人,說好在咱們這兒落店,怎麼又勿匆走了?怪事,這些人行事委實令人莫測高深,他們該不是搬到永順老店去投宿吧?」青年人問。
素素搶救小孤人妖,奮不顧身出劍截入,插入老人和小孤人妖的中間,揮劍直上。
她吃了一驚,罵道:「你這該死的畜生!」
沈兄不再顧忌m.hetubook.com.com,欺上問:「你是大地之龍,可找著你了。」聲落,仰天發出一聲長嘯,發出警訊。
「黑旗令主……這次來了五……五批人,兩……兩批在廬山,兩……兩批在……在遂平,一……一批在……在濯馬莊。」
「黑旗令主一代英豪,亦正亦邪,亦俠亦盜,為人不失豪傑之風,為何甘心受龍虎風雲的驅策?有說乎?」中海冷冷地問。
馬面無常取下棗刺棍,高高舉起厲聲問:「說!你吞還是不吞?」
另一名大漢大聲地說:「別盡發牢騷了,小心隔牆有耳,要是讓少會主治你個擾亂軍心妖言惑眾挑撥離間的死罪,那又何苦來哉?俗語說,禍從口出,閉上你們那闖禍的烏鴉嘴,省些氣力準備以後快活吧!」
中海呵呵笑,說:「沒有什麼可談的,尊駕如想從在下口中套出口風,就不必枉費心機了。」
譚氏兄弟這一組共有三個人,另一個是個身材壯實的中年大漢,手提一柄哨棒,舉止沉實,是個老江湖。
施汝的聲音毫不減低,說:「千真萬確,我姓施的關乎他們的安危,他們怕我的朋友扯他們的後腿,所以出動了上百高手名宿,從徐州追到這兒,你說危險不危險?如果不信,咱們到外面轉轉,保證你開眼界。」
「劍給你,我在他們手中找兵刃,高手走江湖,是否帶兵刃無關宏旨,難道你不會空手入白刃的招術……」
「好,我這就走。千萬小心,若是把她驚飛了,咱們都吃不完兜著走。」大漢也低聲答,轉身走了。
中海暗中戒備,沉著地問:「閣下,看清什麼了?」
另一名大漢在腰上解下一面警鑼,緊張地拼命猛敲。
馬場的東面,不少人已快接近馬場了。
「咔喳!噹!」子母棍和雙刃斧砍劈在他靴底後面的方磚上,火星直冒,沒中上。
「速派入將馬副壇主械送反壇,追究遂平失機之罪,本少會主無權處治內外兩壇的重要弟子,交由該壇壇主開刑堂追究。」
神爪黑蛟因友而貴,因此也成為龍虎風雲會的會友,濯馬在也因此而成為龍虎風雲會的秘窟和宿站,也是情報的搜集與交換中心。牧場中,零星散佈著不少秘密房舍,藏污納垢,危機四伏,不許任何人在附近亂闖。
中海欺身直上,翻掌一登,「噗」地擊中對方的右胸。
「我才不糊塗,咱們志在天玄劍老匹夫,不管小丫頭是死是活,寫上一封信,按上小丫頭的手印,天玄劍怎會知道那是死人的手印呢?管叫他上當,只消咱們不將死訊洩出,誰知道小丫頭是死還是活呢?」
「你不怕在下口是心非衍你麼?」
只消聽譚家昌的口氣,中海便知必定問不出什麼結果來。長春子老謀深算,早已事先默默佈置爪牙,分配至各地打入江湖豪群的內部,每個人除了知道自己是風雲會的人外,不會知道其他會中派來的人。
「錚錚錚!」她連揮三劍,大漢居然全部接下了。
「吆喝,慢些兒!」她壓著嗓子大叫。
素素大驚,她想不到對方的手快速得如此驚人,同時又羞又急,變色推椅而起,正待發作。
她離開許州後便化裝成小流浪漢的身分,不再急於趕路,坐長程馬車直放湖廣,想瞞過江湖人的耳目,居然被她平安地到達遂平。
「噗」一聲得手,擊中施汝的右臂。
素素將施汝放平,先將一顆萬應千金丹塞入他的口中,解腰巾替他擦汗,柔聲問:「施兄,你會冷麼?」
小襄王的吼聲,也直震耳底:「退回來!哎喲……那是誰?」
兩人搶入內間,奪燈放火,再由屋後竄出。屋後是馬廄,素素心中一動,接過施汝的劍,說:「好,快!」打開廄門,在幾匹健馬身上刺了幾劍,砍開所有的木欄,馬見受驚向四面八方狂奔。
二十餘匹健馬向鑼聲傳來處飛馳,煙塵滾滾,蹄聲如雷。
遂平到濯馬莊,整整五十里。這是一座小河旁的三家材,原稱三馬莊,有三家姓馬的人在此地落業生根。
說完,向遠處急掠,去勢如電,三兩起落便消失在茫茫暗影中。
「見過令主之後,再吞並未為晚。」中海答,立即準備突圍,左手移至皮護腰上準備拔飛刀。
她怎能和陌生的男人同乘一匹馬?當下搖頭拒絕道:「謝謝你,小可還能走,兩位請便。」
小孤人妖志在必得,這一劍已用了全力,立將大醜的劍震開,揉身搶入,「唰」一聲就是一劍刺到。
小孤人妖含笑將他抓住,低喝道:「不可!不等霜化了絕不能走!留下足跡讓人追蹤麼?」
他早已聽到譚氏兄弟和沈兄的對話,所以想將對騙倒,只消對方大意走近至兩丈內,便可用飛刀塞了。
中海不再回答,反將龍虎金丹悄悄放入百寶囊。
下面霧氣漸散,不時傳來震耳的馬嘶聲。幸而山坡上的矮林比另一面多,兩女在矮林深草中急走奔竄飄掠,快速絕倫。
大師父火起,鼓著一雙大牛眼,「篤」一聲將菜刀剁在砧板上,正待發作。
「好!你的輕功比我高明些,到前面的矮樹叢分手,你可在樹中截他們的後路,或者將他們扔掉再追上平原。」
兩騎士並不堅持幫忙,說聲「得罪」,逕自策馬走了。八九里路不久便到,奔到了丁字路口,一名騎士向挑著燈籠店伙叫:「點子將到,少莊主來了麼?」
他向樹叢跨進一步,用刀撥開樹枝向裏鑽,素素就躲在裏面,突然急射而出,暴起發難,從大漢的右側猛撲而上。
中海在超越的剎那間,左手一鉤,鉤住了對方的脖子,右手的刀子已經插入對方的脅下,一絞一扳,沒有任何擊音發出,他已將人宰了,將屍首塞在瓦櫳上,再追逐第一名黑影。前後相距不足兩丈,可笑前面的黑影居然毫無所覺。
「廢話!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前來捋虎鬚?快去,把莊中能派上用場的人通通給我找來。」
「啊!啊……」狂號聲驚心動魄,從後面衝上的五名使刀大漢,在百發百中的飛刀下仆倒在地,中海在衝至廊下的剎那間,一聲虎吼,向上揮出一劍,將凌空下撲的一名黑影削斷了兩條腿,挫身躍過衝到的使刀大漢頂門,一躍上廊。
小孤人妖向西一折,說:「是黑旗令主的人,有兩個傢伙叫作安慶雙醜,避開他們,免得被他們纏住。」
「有賊!」他叫,向後狂奔。
兩下躍下寨牆,向西面的荒鄰牧場的陵地帶落荒而逃。
「不知道了,只知早些日子,官府畫影圖形捉他,說他殺官造反,你知道不?」
素素一把將他拖起,焦急地說:「那怎麼行?等會兒風寒入體,想行功也力不從心了。那怕將你累死,我也得迫你立刻行功,我用推拿術助你,雙管齊下便永無後患了,走!」
「死的要來何用?你簡直糊塗。」
施汝抓起木桌,向後廳擲去,低喝道:「由後面脫身,快!」
「錚!」小孤人妖的劍被五老的三老架開,震得她虎口血出,劍幾乎脫手。
小孤人妖搖搖頭,淡淡一笑道:「我並不關心江湖大劫,我對世間的人毫然好感,誰主宰武林大局,皆與我小孤人妖無關痛癢,我照樣可以在江湖中神出鬼沒,任意橫行。
兩年前姓馬的遷走了,由一家姓翟的人買下了這一帶的田莊,大興土木,建造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土寨,將西南面的丘陵地帶開設成一個佔地廣曠的大牧場,養了三百餘匹健馬,上千頭牛羊。小河穿過丘陵地帶,向東流入汝河,牲口經常在小河旁飲水,在河的南面草原和灌木叢中奔馳。因此,小河被人稱為濯馬溪,土寨子因溪出名,附近的人戲稱它為濯馬莊,意思是姓翟的來了,洗掉了原來的馬姓三戶人丁啦!難怪中海在遂平莊打聽濯馬莊,當地的人一問三不知。
素素不趕追,逃命要緊,循前面的響聲飛躍,一面叫:「宰了兩個,諒他們……」
中海貼身迫上,俯身抓住對方的雙腳,喝聲「打」。
施汝直到金刀卓泰的銳氣已盡,突然一聲怪笑,「嗤」一聲錯開了刀,身形右扭,左腳踏進,已搶至對方的右側。
譚家昌橫不起來了,兇焰全消,哀叫道:「請……請高……高抬貴……貴手。」
聲落,一躍出窗。素素接著躍到,突然向側一閃。「咭咭」兩聲輕響,射向她兩腿的兩枚鋼鏢落空。她一扳窗框,躍出窗的瞬間,同時喝聲:「打!」
他們所站處,已經超出素素藏身的地方,聲落,素素已從後掩上,叱聲震耳:「不錯,殺!」
濯馬莊的人在本地只算是新遷來的土財主,但在江湖中卻是大大有名的,綽號稱神爪黑蛟,姓翟名俊賢,黑道朋友無人不知,沒人不曉。目前他改了名,不叫俊賢,叫榮茂。當地的人因為他生得高大兇猛,黑臉膛亂虯鬚不怒而威,所以稱他為翟爺,背地裏叫他做黑煞神。
中海已經取掉臂巾,竄至林後的矮草坪,向下一伏,再俯身蛇行向側方遠竄出十餘丈,再將臂巾纏上。
「不行,馬某不是你想像中的笨蛋。」
「不害羞!另一個呢?」
「很簡單,有兩件事和你商量。其一,在下薦引你入壇加入本會共襄風雲盛舉。其二,把閣下與黑旗令主勾結的事說出,咱們好好研討,希望及早糾正令主行事的錯誤,免得傷了足下與令主之間的感情。」
「你真不替江湖劫難著想麼?」小孤人妖問。
身形竄勢未止,房中突然大放光明,三名躲在門後的大漢有一名點亮了油燈,兩名大漢大喝一聲,一把雙刃斧和一根子母棍猛劈而下。
濯馬莊建在官道的西南,相距約十來丈,路旁設有兩間野店,前後五里之內沒有村舍,貪趕路而錯過宿頭的人,可以在這兒打尖投宿,馬販子則可沿大車道入莊,自有人加以照顧。往來的朋友,自然得經過許諾盤查,方可入在投帖拜會莊主。
施汝也向下一伏,手一帶,湯碗向側滾,「吧嗒」兩聲,隨地而碎,肉湯四濺。
她徐徐站起,苦笑道:「四十里內危機四伏,任何一組人發現我們,只消發出警訊,各處的埋伏高手必將聞警趕來,我們將陷入死境。」
「你甘心做我施家的人,可惜我的弟弟還小,不然真希望叫你一聲嫂嫂。」
六個人有三個在樹根下席地而坐,其中之一用憤怒的聲音說:「見鬼!為了兩個賤女人,累咱們辛苦整夜,在重重埋伏下居然讓她們給跑掉了,說起來也真丟人,我不知少會主究竟存的是什麼心眼。刀劍無眼,動起手來稍一失著,不死即傷,怎能要活的呢?困不住她們,怎能責備是咱們的錯?擒不住也並不打緊,萬一失手宰了兩個雌兒,說不定還得償命,才划不來呢!真要命。」
他喝問暗語,中海卻莫名其妙,無法回答,信口道:「沈兄,是我。」
「這……這……」
「廢話!本少爺的路引就是被這些不講強盜規矩的賊種搶走的。免嚕嗦,給我來一份和這位兄弟所要的食物相同,快!」
對面瓦面上,傳來馬面無常憤恨的叫聲:「讓他說完,看他能供出些什麼來。」
小孤人妖連退五六步方始定下身形,粉面泛青,持劍的手徐徐下降。
小孤人妖的輕功,沒有素素高明,因為她不敢用全力,恐怕誘發脅傷,素素的江湖經驗沒有她豐富,讓她領先覓路。
他可以用飛刀一舉將對方擊斃,但難在他必須留下活口,因此便不能射要害,況且對方的藝業還未摸清,飛刀能否有效還難以逆料。再說,經常使用暗器,說起來也不見得光彩,對方只有三個人,夜間用暗器有失光明。因此,他的飛刀遲遲未發,如不是生死關頭,他還不打算用飛刀。
「噗!」劍砍中了,人影倏分。
素素大吃一驚,知道糟了,陰山五老近二十年來橫行漠北,極少在中原走動,今天,突然在這兒出現,想脫身勢比登天還難,她心懸小孤人妖的安危,急掠而上,讓過小孤人妖,截住了下撲的灰衣老人,奮勇揮出一劍叫:「接招!」
「聽說是……是天……天玄劍的女……女兒。」
「姐姐義薄雲天,小妹心領盛情了。」
「好吧!」
另一名大漢冷冷地接口道:「桐華兄,摸摸你自己的腦袋,看是不是還在脖子上,如果在,那就是真的。」
左側,十二名大漢,正由一名老和尚率領,縱躍如飛,漸來漸近。
姑娘不在乎,向掌鍋的師父指首劃腳地說:「大師父,勞駕,給我四個硬饃,就要食櫥裏的。手腳乾淨些,我在瞧你盛牛肉的原湯呢。可不要羊肉湯,羊肉原湯有膻氣,放了迷|魂|葯不易嗅出來。」
「金前輩,萬一他們心懷叵測,反而縱走……」
聲落,伸手便抓素素的右肩,素素的劍被壓出左側,抬不起抽不出,身軀扭轉,右半身整個暴露在老傢伙的左手下,手來勢奇急,聲出印至,大勢去矣!
整個人變了樣,成了一個背部微駝的村夫。灰夾襖直裰加上一雙多耳麻鞋,頭頂蓋上一頂老舊的三片瓦。破包裹背在背上,破墊下藏了用布包好的追電劍。跨上騾背向確山馳去。任何人看了他的打扮,都會以為他是個騎光背騾趕集的村夫。
六個人發現了插在樹下的刀,齊向樹下奔來,一名大漢一把抓起刀,驚叫道:「這是鄭二爺的刀,鄭二爺昨晚死在寨牆下,刀被那小丫頭帶走了,怎麼會插在此地。」
施汝將一顆黃色的丹丸從桌上悄悄滾過,苦笑道:「不必問我是誰,反正是關心你的人就是了,吞下這顆丹丸,一切迷|魂|香皆無奈你何,告訴你,他們可能已改變主意用武力了,高手來啦!準備動手。」
中海突然衝出,人影似電,吼聲震耳:「你做夢!」
「老兄,你先甦醒甦醒。」他恨恨地叫。
「譚家兄弟與沈前輩已乘車趕來,將昨晚的經過向少會主面稟詳情,請少會主早謀對策,及早預防,黑旗令主被大地之龍說動,制止令主心生異念。」
「你說咱們的人吉多凶少?」
沈兄冷哼一聲,低聲道:「譚兄,咱們分道抄出捉他來問問。」
莊中燈火盡熄,但大廳中燈火通明。中間的虎皮交椅上,踞坐著小襄王,右首是黑旗令主葉星河,黑旗令主一襲黑袍,佩著七星劍,臉色陰沉。他就是在雁石從子午斷魂手中救出中海的黑袍老人。
灰衣老人和神爪黑蛟辭出,遠途馳到的騎士到了,在門口便行禮高叫道:「外主壇弟子劉同春,奉馬副壇主之命,有事稟報少會主。」
遠遠地,一隊由六個人組成的巡邏小組,正從西面小心翼翼地搜來。
「兄台有何所恃?」
同一瞬間,沈兄「啊」一聲怪叫,連退五六步,突然坐倒在地呻|吟不已,左脅背血如泉湧。
三個人追至草坪,失去了中海的身影,沈兄在林緣向四周定神細察,四面鬼影全無,遠處疏落地散佈著一些房屋,可能是城西南的貧民窟。
中海已到了左側,伸手一勾,說:「你太慢了。」
素素留意片刻,說:「靳姐姐,你先走一步,我可以設法將他們擺脫掉。」
事急矣!慢不得,素素招出「天地交泰」,這是天玄劍法的搶攻絕招。「錚」一聲劍影上震,對方的劍向下飄,接著劍虹下沉,貫入對方的小腹。
「但你仍然和他……」
施汝到了天井,手一揚,一道銀芒破空而飛,站在瓦面的一名黑衣人「啊」一聲狂號,骨碌碌向下滾。
被砍傷的老傢伙站穩了,瞥了創口一眼,只看到靴後跟裂了一道大口,鮮血湧出,他勃然大怒,切齒叫:「小賤貨,老夫要拆了你們的腳。」
兩黑影徐徐出現,黑頭巾,黑勁裝,左手握著連鞘長劍,身材中等,極有風度地緩緩走近。月光下,兩人的臉孔皆無所遮掩,都是國字臉堂,留著短鬚,面色有如重棗,看來年紀約在五十左右,一看便知是親兄弟,臉貌相同,打扮一式。兩人在兩丈外止步,左首的人說:「閣下的膽氣高人一等,在下佩服。」
「不錯,大地之龍。」
快!快逾電光石火,生死關頭,怎能不快?他幾乎連吃奶的力氣全用上了,滾到了房門下,追電劍注入內力,一絞一崩,木門應劍而毀,下半截破了一個大洞。他像個老鼠般一竄而入。
「黑店?我倒得見識見識,沒有蒙汗藥便罷,否則我放把火燒了他這間鬼店。」
「笑話!馬某從不輕信任何人的話,給你吞服一顆本會的龍虎金丹,你便會對本會忠誠不貳了。」
小驢突然一聲怪叫,猛地一蹦,「啪」一聲韁繩倏斷。
「他是本會西路會友,但不久他將正式榮任歸州分壇護法。」
她想起她的刀,真糟!刀還插在前面的樹下,相距在七八丈外,她所藏身的地方看不到,但她確是記得是在對面那株不高不矮的松樹下,這時想前往拾取,已經來不及了,也只好放棄將刀取回的念頭。
中海舉目四顧,老天爺!在如銀月色之下,四面八方屋上都佈滿敵蹤,若想脫出重圍,勢比登天還難,唯一的希望是能衝開一個缺口,利用夜色脫身。而該死的月亮明晃晃地,天宇中萬里無雲,地面上的一草一木也看得一清二楚,纖毫難隱,除了拼死硬闖,別無他途。
「我不是指這些,我是指那把刀可能被他們……糟!果然被他們發現了。」
姑娘嘻嘻笑,說:「大師父,別生氣,我等著你切燒鹵牛肉呢!出門人小心為上,是不是?」
而先前所見的四個灰衣老人,雖沒穿黑勁裝,也沒纏包頭,但左臂上仍然繞有白巾。看人群亂闖到處窮搜,心中一動,便將裏面穿的白汗衫撕出一條白布帶,往左臂上一纏。再將紫勁裝的內襯撕下一大塊,將頭髮纏住。深紫色的衣褲,在月光下看去,與黑衣相同,如不仔細留心細察,不易分辨的準備停當,突聽一個宏亮的嗓音叫:「這傢伙機警絕倫,狡猾萬分,不會躲藏在店中的,咱們分開來搜,加快腳程把守出城的要道。」
「轟隆」拋出的木桌擊倒了一個大漢,撞開了剛被人在後面閉上的後廳門。
另四名大漢還在五六丈後,大驚失色,不敢再追,一個大叫道:「退!咱們遠遠地盯住他們。吆喝……」最後兩聲狂叫,是招呼同伴的警訊。
廳左是長櫃,掌櫃的正爬伏在櫃上打瞌睡,廳右有六副座頭,靠壁根有一列長凳。荒村野店,廳中就是吃食的地方。掌櫃的被腳步聲驚醒,正揉著老花眼,店伙已高聲叫喚:「掌櫃的,有客官光臨。」
「走罷,你只須站在遠處指點……」
他的劍向下沉,「錚」一聲搶制機先,將哨棍撥開,人如電閃,劍化龍騰,腳落實地招出「拂雲掃霧」,抓起這剎那間的空隙,揉身搶入對方的懷中,劍氣倏發倏斂。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