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秋宅驚變
費老發出一聲低沉的回嘯，出棚相候。
費老將乾坤手三個人到來，雙方交手的經過一一說了。
「在下辦事沒有英雄氣概，膽子小得很。」舒雲毫不臉紅地說：「即使敵人已經成了死屍，也得提防屍變傷人。所以，你們的刀劍和暗器，都給我繳出來。在下不希望讓敵人在身旁突然拔劍。你們不是什麼正大光明的人，不能信任。」
「依我的意思，我們還是回德州為上上之策。假使在官府露臉，老哥，即使不是大禍立至，也將灰頭土臉，日後休想有好日子過。」乾坤手鄭重地說：「咱們人地生疏，一旦被官府盯上，把咱們看成驚鴻一劍的同謀，咱們跳到大海裏也洗脫不了嫌疑。」
「在下姓陳，陳耀東。」中年人逼視著宋士弘：「閣下飛越院牆，身法已經夠高明了，半途在空中出腿攻擊，虛實相互為用，委實令在下心中懍懍。請教……」
「哦！你那兩位同伴呢？」
「一點不錯，不容誤解。」
「不是死村。」宋士弘沉靜地說。
他那屹立的，年輕又英俊的形象，是頗令異性傾心動情的，他具有一切的吸引異性的魅力和條件。
「你是識貨的行家，接我天樞七絕的奪魂三絕招！」陳耀東聲出劍發，驀地風吼雷鳴，劍影漫天而至，這次不止是三道電虹，而是七道電虹幾乎在同一剎那攻出……
「大元帥即將南下，孫提調趕到前面來迎接大軍。」
「要去看清楚嗎？」乾坤手腳下有點遲疑：「遠離不測，避開險地，這是江湖人的金科玉律。」
因為那雙眼睛是屬於年輕人的。
一聲輕微的唿哨聲傳到，四人倏然而起，爭論隨之結束，但燭火並未吹熄，可知來人是自己人。
陳耀東伸手一摸，右脅摸了一手血。
「你認為如何？」宋士弘不直接回答。
「我們可以走了吧。」宋士弘神態輕鬆地收了劍：「但不知，閣下還有什麼高見？」
「要繳兵刃？可惡！」陳耀東暴跳如雷，劍立即升起，隨即揮劍進擊：「你們好大的膽子……」
「你們到底是不是驚鴻一劍的對頭，找上門來……」
四個一般高，打扮相同，臉上塗了粉成為鬼臉的女人，在堂下並肩而立，委實令人膽塞，令人以為自己眼花，把一個女人看成四個，分不出是幻是真。
鎮南里餘的高粱地內，有一座用高粱桿搭起的小棚。
變化就在乾坤手身形躍起時發生，院牆頭有一隻手出現，手中光芒閃爍，三枚透風鏢向縱來的乾坤手集中攢射，用的是聯珠手法。
「這可不一定哦！」宋士弘笑笑：「各人有各人的想法。老實說，財大勢足的所謂英雄豪傑，多少存在一些英雄造時勢的念頭，以及成王敗寇的意識，和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有權逐鹿的野心。
那位鋼刀手的黑衣大漢，距舒雲身左不足八尺，不等舒雲的劍完全出鞘，突然發起猝然的襲擊。
而舒雲的劍尖，卻頂在大漢的咽喉上。
舒雲的情形正好相反，劍在身前佈下了小小的防衛網，作小幅度的封架，疾如電閃地撥、架、擋、攔、托，綿密得風雨不遠。不管對方的劍從任何一方攻來，皆難以突破他佈下的綿密劍網。
再就是對面的舒雲出奇地冷靜，虎目炯炯氣勢磅礴有一種震懾人心的氣勢直撼內心深處。
舒雲突然放下茶杯，推椅而起。
「預定是從這裏拊濟南之背。但情勢變幻無常，邊軍的行動，影響大元帥的計畫，能否如願從此地出入，還是未定之數，但事先必須有所準備。
「你為何不乘機衝上遞劍呢？」舒雲向陳耀東接近：「失去機會了，很可惜是不是呢？」
「咳！全送入囚牢？這……犯了何罪？」
「走！」乾坤手拔出如意，領先便走。
陳耀東右脅的傷勢不算一回事，割裂一條口子而已，舒雲這一劍手下留了情。
舒雲一直在旁喝茶，默默地，頗饒有趣地聽兩老談笑。他是晚輩，長輩不問，就輪不到他插嘴。
「你閣下是。」
「天樞七絕劍術！」宋士弘變色說：「難怪你說大話。咱們……」
「你瞧，像不像是死鎮？」
「唔！諸位可曾等到秋家的子侄返回。」
灰袍人年約花甲，三角臉留了鼠鬚，腰帶上有劍鞘，是空鞘，躺在地上像具死屍，昏迷不醒。
「宋爺恐怕由你不得了。」
「天樞七絕劍法如此而已，在下見識過更神奧、更霸道的劍術。」舒雲平靜地說，他額上僅見汗影。
「不過，在下不願計較。但願諸位的來意帶給在下是福不是禍，在下就感激不盡了。」
「這……」
「大概走得了，你攔不住我的。」
「江湖豪傑，武林名劍客，驚鴻一劍秋茂彥，沒錯吧？他就是通匪的主謀。」
「在下願聞高論。」
「他們來了，爹。」舒雲的神色極為冷靜從容：「人數不少，好像是傾巢而至呢。」
「非必要不可開殺戒，兒子。」宋士弘離座叮嚀。
鎮中心有處十字路口，南、北小道有如村巷，彎彎曲曲貫連不規則排列的宅院，這些宅院格局一如平常的農舍，各自獨立，宅前有廣場，栽了樹。
「在下陪你玩玩。」乾坤手站在宋士弘的右側戒備，如意向剛從右廂角閃出的另一名黑衣人叫：「你們是用鏢打了再說，想和咱們玩命？好傢伙。」
「不急。」仍是最右首的女鬼發話：「當需要告訴你時，我們會告訴你的。」
「屬下正要求見長上，得進城走一趟。」費老苦笑，「上午，官府派來了兩批哨探。下午，來了兩位驚鴻一劍的朋友。
大廳只點了一盞菜油燈，因而顯得空曠陰森。
「你看咱們像官府的密探嗎？」乾坤手怪眼一翻：「密探會放你們走嗎？廢話！」
又進來了三個同樣打扮，同樣鬼氣森森的女人，是從廳門進入的，原來先入廳的女人打開廳門，將同伴接入。
陳耀東心虛了，對自己的武功造詣信心不足。
高粱枝葉簌簌輕動，出現三位中年村姑打扮的人。
「敢打賭嗎？」乾坤手問。
「本姑娘姑且相信。」
「宋爺客氣。秋大爺不幸死在官府的手中，宋爺應該義不容辭，與我們聯手替他索回血債和公道。」
「你……你把他……」陳耀東結結巴巴語不成和_圖_書調。
有些人發覺自己受了傷，精神會加速地崩潰的。
「好，在下……」
雙劍皆保護自己的中宮，事實上不可能暴露空隙，要攻擊奏效，必須移位製造機會，或者以雷霆萬鈞的聲勢強攻猛壓，壓迫對方暴露空間。
「有些人，殺了他卻比傷了他更仁慈些。」乾坤手抗議：「老哥，你在自縛你兒子的手腳。對方不死不傷，那麼，死傷的將是你的兒子。」
「錚！」大漢的單刀在震鳴中，飛騰三丈外呼嘯有聲，似乎比大漢出刀的勁道更快更猛。
「在下洗耳恭聽。」
「那……人呢？」
「我要留下這個人間口供，我要知道你們潛伏在這裏到底有何陰謀？」
最後他又說道：「像這種來歷不明的可怕高手，是很難對付得了的，所以屬下要返城求見長上，這裏的事似乎可以不必照料了。
「她們是午後來到的。」
「不要欺人太甚。」陳耀東心怯地說，在宋舒雲強烈氣勢的壓迫下失去鬥志與毅力。
一聲刀嘯，那位黑衣人拔刀出鞘，鷹目中冷電四射，殺氣騰騰。
「且慢！」
雙劍遙指，尋找出手的空隙。
「我與驚鴻一劍不打不成相識，相識也談不上交情。我這次來，還不知道是否會受到他的歡迎呢！所以在情在理，我都應該避遠些，由他的親友善後。」
「噗！」舒雲如影附形跟上，一劈掌落在大漢的右耳門上，大漢砰然栽倒在地，立即昏厥。
「就算你們是鬼吧！鬼有時也怪可愛的。怕什麼呢？我如果死了，還不是鬼。」
「你接不下幾招，老兄。」
舒雲繼續說：「認輸吧！閣下，你希望在下把你廢了繳兵刃嗎？」
乾坤手身形疾閃，立即貼上巷口的牆角，全神戒備。
「長上午間離城北上了，領秋姑娘去見大總領。」女統領說：「目下這一面的負責人，交由山東南路提調孫提調兼領。
宋舒雲往青紗帳內一鑽，形影俱消。
終於，披髮女人移動了，蓮步輕移，無聲無息，真像一個幽靈。
「我們是鬼。」
「不要抬舉他。」宋士弘說：「智慧還嫌不足，二十四歲了還不夠成熟，我經常擔心他出意外。」
「很抱歉。」他一口拒絕：「如果秋大爺真的通匪附逆，那是他罪有應得。朋友之義固然可貴，但是非黑白更可貴。
「陳朋友可知道西河鎮的領袖人物是誰？」
「公人應該是來對付秋家的，秋大俠已經歸天，他的朋友已沒有幾個肯來與他生死相共了。」
「好說好說。」他微笑著答。
「首先你要明白，我們是秋大爺的朋友。」
所穿的藍袍卻成了黑色，因此乍看去，似乎只能看到他的臉而不見身形，膽小的人真會嚇一大跳。
長及腰下的黑髮，從雙肩披落掩住胸部，只露出一張蒼白如紙的白面孔，一雙又黑又大的眼睛，似乎像獸類般反射燈光。
「請恕本姑娘冒昧，對宋爺提出要求。」
「沒有，連鎮民也沒有一個被釋放回來。」
「好，在下姑且相信。那麼，在下也坦誠相告，在下的長輩是秋大爺的朋友。看來，彼此已經沒有利害衝突了，對不對？」
「你的話不無道理。」乾坤手不加反駁：「當然，我不認識驚鴻一劍秋老兄，更不瞭解他的為人，不夠資格批評他是賢是愚。老哥，你真要管這檔子閒事。」
「這傢伙的天樞七絕劍法確也夠火候，神奧霸道狂野絕倫。老哥，難怪他敢吹牛，他的確可以纏住你呢！」乾坤手苦笑道：「我比他差了一截，他沒把我乾坤手放在眼裏。」
他們不是從縣城方向來的，而是從距城三里的岔道，改走杜家集捷徑，從鎮西接近的。杜家集距西河鎮約有十五里，那兒一切如常，沒看到任何岔眼的事物，西河鎮怎會成了雞犬不見的市鎮？
「不要說話帶刺。」陳耀東咬牙說：「閣下的武功極為驚人，事實上你並沒有讓在下獲得進擊的機會，變化太快了。
「等在下擒住你們，你們就明白了。」陳耀東發出一聲短嘯，再拔劍出鞘。
「好啊！咱們就等吧，反正天色不早，這時要趕回城已來不及了，城門提早關閉，恐怕這時已經關閉啦！到屋裏去先找些吃的，填五臟廟要緊。」乾坤手的話像連珠炮。
「退！」對面屋角傳出喝聲，踱出一位黑衣佩劍中年人，人才一表，可惜眼神太過凌厲陰森了。
船是走不了啦！十天半月恐怕也不可能通航。
「諸位最好是。」陳耀東心中明白，不會問出結果來：「涉入西河鎮的事，不會有好結果的。後會有期。」
「哎……」大漢驚恐萬狀地踉蹌後退。
被宋士弘踏住手肘的黑衣人不敢移動，因為看到宋士弘的左手已完成往下抓扣的準備。
「不在，在下是三天前方到達此地，打聽出事的經過。但其他村落的人皆不知內情，所以希望能等得到秋家的子侄，問明出事的詳情。」
天樞劍法奪瑰三絕招，已在舒雲的緊密防守下瓦解，最後一劍終於找到空隙，全力突破劍網排空切入，鋒尖光臨舒雲的右脅。
「閣下貴姓大名？」
鎮因為大道貫村而過，中間確也有幾間供應日用品，以及供應路過此地旅客小食的小店，所以稱為鎮，貫鎮的大道自然形成一段小街。
「錚！」他那位於左前方，勢似不可能收回的長劍，突然化不可能為可能，鋒尖下沉，反撩斜吐，化招攻招一氣呵成。
「費老不覺得言重了嗎？」陳耀東反唇相譏，「好像最先提出撤出意見的人，不是我陳耀東吧？」
「反正已經被你拖下水了，白天那姓陳的傢伙不是好東西。還怕他不替我宣揚嗎？」乾坤手笑了：「乾坤手退出江湖十幾年了！真他娘的過了一段狗屁日子，去他娘的！就這樣忍受妻不賢子不肖氣死在床上，遠不如在江湖玩命，轟轟烈烈英雄地死去。」
「真的？」乾坤手聲出人動，急衝幾步起勢，向院牆頭飛縱。
「我從來不和任何人打賭。」
乾坤手竟然不敢接招，側閃丈外，只感到劍氣波及身軀，遍體生寒，幾乎脫不出劍虹的威力圈，驚出一身冷汗，悚然而驚。
「可能的。」乾坤手點頭：「令郎的身手，恐怕就不比宇內三仙差。」
「驚鴻一劍的朋友中，在官府有身價的為https://m.hetubook.com.com數不少，如果他們聽到風聲進一步追查，很可能替秋家翻案，咱們豈不是弄巧成拙，白費心機了？所以長上要留下人來，防止意外的發生。
「你不怕？」
乾坤手仍然領先，折入北面的村巷。
「爹，是有點不對。」宋舒雲說：「會不會是被兵災搞空了？要不就是鬧瘟疫。」
「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不說！」乾坤手的臉沉下來了。
「這裏根本沒有官兵或丁勇看守，需要你們保護。」
「咱們對驚鴻一劍的事一無所知，有關出事的經過都是他們一面之辭，如何挖根。」
陌生人如果想尋找這座隱秘的藏身處，那幾乎像在大海裏撈針。
「你……你拒絕我們的要求了？」女鬼沉聲問。
「怎麼啦？」乾坤手訝然間。
「哈哈！你的事仍然不肯說？」
已撤刀的年輕人並未收刀入鞘，退至一旁虎視眈眈，似乎隨時皆有撲上的可能。
「我沒有什麼好怕的，老哥。」
「哼！你也奈何不了在下。」陳耀東沉聲說。
「陳朋友，你與驚鴻一劍是……」
墨綠色的連身衣裙，劍挾在右脅內。
他的身形也在五尺方圓的空間裏，作小幅度的轉移迴旋，對方的攻勢越猛烈，他封架得越從容。
「咱們奉命潛伏，捉拿與西河鎮逆犯有往來的人。」
山頂平坦，長滿了槐樹。山南建了一座校場，是西河鎮子弟跑馬射箭練武的地方，主持人就是驚鴻一劍秋茂彥秋大俠。武林中一些稍有正義感的人，就有人稱之為俠，至於配不配稱俠，沒有人去計較。
兩百餘里本來需兩天腳程，但在他們來說，以平常步伐也要不了一天。
「屬下等已遵令冒充秋家的朋友，逐走官府的哨探，也假冒官府鷹爪的身分，嚇走了秋家的朋友。可是，薄暮時分，卻碰下來歷不明的三個人……」
「你……」陳耀東的臉色突然蒼白得像死屍。
宋士弘恰好到達，半空扭身一腿急掃，在半空中竟能用腿攻擊，真是已修至化不可能為可能的不可思議境界。
「你……你想怎……怎樣？」
「我想要你招供。」
「宋老哥，什麼奇怪？」乾坤手訝然問。
前院相當寬廣，堆放了不少農具，還有一部完好的拉貨大車。
宋士弘打出從北面進去的手式，然後腳下一緊。
「你閣下大話已經說得太滿了。」乾坤手怒火上沖，向前欺進：「夾吧！我乾坤手倒要領教你這位朋友的……咦！」
「在下姓宋。陳朋友，這小鎮到底發生了些什麼變故，可否明告？」
「哦！南路提調怎會調到北路來？」費老頗感驚訝。
「你們走，咱們並不反對，但是……」宋舒雲指指昏迷不醒的灰袍人：「這位偷襲在下的人必須留下。」
「誤會？見面便用鏢偷襲行致命一擊，也叫誤會。」宋士弘收回腳冷冷一笑：「好吧！就算是誤會好了。閣下高姓大名呀？」
像一座無畏的降魔神祇，舉劍的手穩定、鬆弛、潛勁內蘊，表示出強烈的信心和意志，氣魄就足以震懾對手，瓦解對手的鬥志。
「請坦誠相告，宋爺是不是秋大爺的朋友？」
「被縣太爺派人把鎮民送入縣裏的囚牢，已經好幾天了。」
每一家宅院都門窗緊閉，六七十戶人家，怎會在青天白日下沉寂如死的？難道遭到了雞犬不留的惡運摧毀了？那是不可能的事。
「你膽氣不弱。」終於，最右首的女鬼忍不住發話了，聲調卻是俏甜的，柔柔的，怪悅耳的。
「你們兩位到底有完沒有完？」曾被舒雲打昏的大漢顯得煩躁不安地說：「全在說些不管用的廢話。咱們只是執行人，還輪不到你們負責決策呢！」
「兩位好身手。」中年人一面走來一面說：「名不虛傳，那位手中有如意的仁兄，如果在下所料不差，定然是曾在江湖風雲了二十餘年，也失蹤了近十年的乾坤手齊一飛齊老兄。」
乾坤手隨後躍落，兩人配合得恰到好處。
「巧燕翻雲！」宋士弘沉喝，身形隨聲沖天而起。
「拒捕被殺。」
院門發出響聲，有人從院門進入。
真是一座死寂的小鎮，給人的印象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死村，一座出了可怕災變的市鎮。
「算在下的人栽了。」陳耀東乘機下臺：「咱們本來要走的，但看到你們前來，因而不走了，沒料到卻栽在你們手中。有件事請教：諸位真是過路的？」
「老奸巨猾才活得長久哪！好人不長壽……」
而陳耀東卻大汗遍體，呼吸不正常。
乾坤手並不認識驚鴻一劍秋茂彥。聞名而已。老一輩的高手名宿多得很，有些人一輩子也不曾碰頭，但相互之間彼此景慕，或者嫉妒，甚至受到朋友的牽連而仇視。乾坤手對驚鴻一劍所知有限，確也希望見識這位名氣不小的武林風雲人物。
他將力道控制得神乎其神，匪夷所思。
「響馬一晝夜可以流竄千里，一個響馬要帶三匹坐騎，飄忽如天兵神將。就算陳某胡說好了，德平縣的縣太爺可不認為在胡說。」
宋士弘同時飄落，一股踏住了黑衣人的右肘彎。
「什麼？你要……」陳耀東變色問。
宋士弘身在空，收勢不易，眼看要被鏢刺入脛骨，太快了。
「咦！太陰七煞不是在德州嗎？」
「老哥，會不會是不久前遭了兵災。」乾坤手這位老江湖顯得有點不安：「響馬來過了？」
牆頭，出現一個黑衣人，左手剛從鏢囊中抽出，手中有另三枚透風鏢。
表面上看，已主宰了全局，攻勢綿綿不絕，金鐵交鳴聲一陣緊似一陣。
「哎呀！他真的與響馬通聲氣。」
劍影倏動，劍光連閃，啪啪兩聲怪響，舒雲用劍給了對方兩記拍擊，拍在雙頰上，頰肉居然完整無損。
「在下是保護秋家的人，是驚鴻一劍的朋友。言盡於此，你們瞧著辦好了。」
正宅的大門貼上了封條，他們不想拆封替鎮民惹麻煩。所以不開啟大門，連正廳的大廳之門也不曾開啟。
「那就把當年豪情萬丈的乾坤手名號，正式向江湖重揚吧！」
劍影飛騰，傳出舒雲一聲怪笑。
「兩位不是過路的，而是來找驚鴻一劍的，沒錯吧？」陳耀東發出一陣陰笑：「說了半天，你老兄裝得真像個人樣，哼！」
「你完全不像一個辦案的公人。」舒雲和圖書毫不激動，語氣十分平靜，「你們的馬腳全露出來了，認栽吧！老兄，招不招？」
「我不是說過非必要嗎？你嘀咕什麼？走，咱們不要在這裏礙手得腳。」宋士弘領先往內堂走。
「宋爺，不要和我打哈哈，放正經些。」
「屬下等參見統領。」費老抱拳行禮。
「呵呵！你害怕了？」
舒雲紋絲不動，坐得安安穩穩。
「乾坤手與姓宋的，顯然是驚鴻一劍的朋友，當然也可能是好管閒事的江湖人。他們已聲稱要追查內情，長上如果知道了，肯就此罷手嗎？除非費老敢情不報。」
在朦朧幽光下，似乎也只能看到一張臉。
「休想！」
「姑娘說得對，天下間真的沒有所謂公平。目下的情勢是四比一，甚至十比一，情勢不允許在下要求公平，你們也不會慷慨地給在下公平。諸位，有何見教？」
「錚！錚錚……」宋士弘用上了平生所學，在對方的劍山強壓下全力封架，剎那間接實了六劍，第七劍壓力似乎強勁三倍，整整退了七步。
四個人垂頭喪氣藏身在棚內，點起一根牛油燭，無精打采地吃著乾糧。
「咱們請那位仁兄出來便明白了。」宋士弘用手向東面一座大宅的院牆頭招手：「咱們是路經貴鎮的外地人，可否現身相見？在下就教。」
他踞坐在堂上案桌的大環椅內，朦朧的燈光從斜前方照來，在他的臉上映出倒還清晰的輪廓。
廳門的門杠又粗又長又沉重，但在披髮女人的手中，卻輕如無物，沒發出任何聲息便被抽起，拔出。
是個披髮女人，而且是年輕的女人。
「呵呵！倒看不出你老哥有這種看法和胸襟，沒有門戶成見，難怪你永遠比我強啦！」乾坤手不勝感慨：「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老哥，令郎定會為武林大放異彩，天下大可去得。」
「好說好說。」中年人在丈外止步：「在下是從尊駕手中的如意猜出來的，這把如意早年曾經威震天下，予取予求有如神物，曾有人稱之為尊駕的第三隻魔手。哦！可否將在下的人釋放？可能這是一場誤會。」
陳耀東突然發起猛烈的攻擊，一閃即至，劍吐出突然劍氣迸發，一把劍卻出現三道電虹，不知哪道電虹是真的，虹影一現便已近身，迅疾如電。
這附近縱橫數百里全是平原，一眼看到天盡頭，仍然看不到山嶺。鎮距城二十餘里，一條大道直通縣城的西門。鎮北，有一座山。
「死鎮？唔！有點像呢！」乾坤手驚覺地凝神察看：「柵門緊閉，看不見人影，沒有牲口走動，甚至不見雞犬。唔！這小鎮有禍事了。」
「所以我表示要在此地安頓，表示要過問這件事。」
「誇獎誇獎。閣下的劍術神乎其神，已獲天樞七絕劍術的神髓。但在下並不怕你，只是不願淌這種事的渾水，在下與齊兄要走了，請勿再煎迫。」
「真的？摸摸你的右脅，你該知道這一劍在下手下留情。」
「老哥，你真看到有人？」乾坤手似乎有點不相信宋士弘的聽覺和目力。
「哦！你這老奸巨猾真可怕，挖好了陷阱，等著他們往裏面跳！」乾坤手一面說，一面大搖其頭。
外面黑沉沉，星月無光，偶爾傳來一兩聲有如鬼哭的梟啼更增加三分恐怖的鬼氣。
陳耀東突然停止乘勢攻擊，反而止步收招。
「難道說，真有瘟疫毀了這座鎮。」宋士弘倒抽一口涼氣說，「可是，路上牲口留下的蹄痕和車轍，卻又那麼鮮明，說明不久之前，仍然有人在鎮上活動，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通匪。」陳耀東泰然地說。
「姓陳的內力修為相去太遠，確是不宜強攻。」宋士弘同息乾坤手的看法：「如果他的劍是軟劍，或者用其他可折向的外門兵見才能攻破舒雲的緊密防守，這種拼命的，不知自量的狂攻，支持不了多久的。」
「呵呵！有時候，不得不用些手段的，只要手段用得正當而合乎道義。」
「但官府卻一口判定他通匪，不由分說派兵包圍兩河鎮。就是這麼一回事。諸位如果不信，可以去打聽。」
「你知道，長上決定了的事，是不會輕易改變的，孫提調暫時兼領，怎麼肯隨便的更改呢？」
「因此天下一亂，他們就躍然欲動。你不是驚鴻一劍，怎麼知道他的心態和他的想法是如何？」
「胡說？響馬在滄州一帶……」
「哦！你還有……」
「我認為他不會甘心。」
「好吧！在下幾個人不走了，等民壯們趕到之後。他們會把咱們的身分告訴你們的。」陳耀東沉靜的神情真可以把人唬住，「但顯然諸位不是驚鴻一劍的朋友。進了縣衙大堂。諸位真得費神，證明你們是過路的人。」
「咱們還是早些撤走為妙。」三角臉花甲老人沮喪地說道：「犯不著留在此地冒風險，反正大局已定，這裏的善後工作可有可無。」
秋家在鎮北，所以要走北面的村巷。
「朋友，有話何不先說清楚？」宋士弘不願捲入什麼通匪的殺頭罪案：「在下確是途經此地的外地人，西河鎮有一位江湖豪傑驚鴻一劍，這是盡人皆知的事……」
陳耀東四個人並未遠走。
柵門緊閉，附近鬼影俱無，冷寂的小街路，連最平常的家犬也蹤跡不見。
由於每座房舍皆經過徹底的抄查，因此凌亂不堪。
女統領靜靜地聽完，中途不曾發問，臉色漸變。
「費老，你的意見何不向長上陳明？他相當尊重你的意見。」陳耀東懊喪已極：「我當然服從你的指示，更同意撤走為妙。
就這樣，相距三丈外，你看我，我看你，不言不動。似乎中的熱氣已經消失淨盡，代之而起的是陰氣襲人，鬼氣沖天，寒流漸盛。
他這一挺身屹立，英俊的面龐，與修偉的身材，完全呈現在微弱的燈光下，雙方相距僅丈餘，已經看得夠真切了。
誰也沒看清他是如何將劍拔|出|來的，也沒看清他是如何從刀光下脫走的。
「你走不了的，我的人已經包圍弓此地，我只要纏住你就夠了。」
兩人談談笑笑，意態悠閒向鎮口的柵門接近。事實上，他們一點也不悠閒，銳利的目光尋找可疑的事物，拉長耳朵留意不尋常的聲息，全身完全警戒狀態，隨時準備應付突如其來的變化。
「正相反，在下已經說得明明白白，膽
和-圖-書子小得很。」舒雲徐徐拔劍：「你既然願意冒丟命的風險以保住兵刃，在下成全你就是。」
「在下有權從你們的口中，瞭解你們的底細，一點也不過分，而且理直氣壯。」舒雲沉聲說：「對付偷襲暗殺的人，在下已經夠仁慈了。」
「官逼民反，不得不反。」陳耀東咬牙說：「秋大俠是否真的與響馬通聲氣，並無確證。
舒雲並不追擊，淡淡一笑。
「他太過於自信了，其實他很了得。現在，你最好把在下列為最強勁的對手，可不要太過自信了。前車之鑒，聰明人最好不要犯相同的錯誤。」舒雲在說話中，已經完成攻擊的準備，劍已取得最佳的攻擊距離。
「這……迄今為止，咱們還弄不清他們的底細，很難猜測他們是否甘心。老哥，咱們真該把他們的老根挖出來的。平白放走他們的確是失策。」
「一盛二衰三竭，姓陳的真是當局者迷，徒然浪費精力，已注定必敗的厄運。」乾坤手笑笑說。
「廢話！你這些話對老夫是侮辱，也跡近反叛。」費老不悅地說。
「咦！閣下竟然硬接了在下奪魄一招。」陳耀東以意似不信的神情，狠盯著額上見汗的宋士弘：「好傢伙，在下走了眼了，你比乾坤手要強上百倍。」
「那……」
「通匪？通什麼匪？」
「哈哈！」宋舒雲大笑：「冒充公人，罪名不小呢，老兄，公人辦案逮捕嫌疑犯，以活口為先。在下跑遍大半壁遼山，見過無數公人。迄今為止，還真沒見過不問情由便謀殺嫌疑犯的公人閣下如不吐實，我保證你一定沒有好日子過……」
老江湖鬼點子多，已看出對方色厲內荏，舒雲的判斷已令對方心虛，將計就計先弄清對方的來路再說。
「不說就不說。」宋士弘不再追問：「你想，姓陳的會回來嗎？」
「哈哈！妙極了，你居然反問起在下來啦！」
站在緊閉的柵門外向裏瞧，兩人真有點毛骨悚然的感覺，那陰森不測的氣氛令人心中發虛。
「在道義上，我該過問。」宋士弘說：「在情理上，我卻又不該管。」
「唔！有點像。可是，房屋都是完整的，你把響馬看成大慈大悲的菩薩兵？」
詭秘陰森的氣氛，突然增加十倍。
「又是一張烏鴉嘴！兒子，別胡說八道。」
「打昏了。」舒雲淡淡一笑：「這老不死偌大年紀，武功超人，劍上已可發出劍氣，絕不是無名之輩，居然卑鄙得從在下背後出劍偷襲，打昏他算是便宜他了，真該割下他的一隻爪子以做效尤。成名人物偷襲，成何體統？此風不可長。」
「姑娘們，這不公平。」他微笑著抗議。
舒雲安坐如故，不動如故。
「好了，你們可以走了。」宋士弘示意舒雲讓陳耀東走。
「聽說死傷過半，有些被擒，有些突圍成功，下落不明。」
一早，三人各帶了一隻小包裹，踏上了西行的大道。
「你什麼都得不到。」陳耀東厲叫，橫定了心拼命了，聲出劍發。
宋士弘沒有先找地方障身，卻屹立在十字路的中心。
說是山，真有點唬人，其實只可算一座丘，更像一座大台基，高不足五丈，叫基山，因為的硫像一座台基。
「他的家小呢？」
「哎……」黑衣人倒栽而下，鏢丟掉了。
「禍福無門，惟人自招。宋爺，是福是禍，在宋爺的一念之間。」
「奇怪！」走在中間的宋士弘注視著兩三里外的西河鎮，突然吐出兩個字。
接觸太快了，也大出黑衣人意料之外，雙腿尚本在牆頭落實，百忙中用手中鏢向掃出的腿送出。
「謝謝姑娘相信。那麼，在下是安全的了。」
陳耀東確是了得，左飄丈外立即穩下馬步。
「很難說。」他說：「朋友的意義範圍甚廣，比方說：道義朋友，神交朋友，酒肉朋友……」
「禍福無門，惟人自招。」乾坤手似有無限感慨：「我真想不通，驚鴻一劍總算是一代英雄，家大業大，怎麼可能投匪？」
天樞劍法的狠招有如長江大河滾滾而出，一口氣攻了十餘劍之多，聲勢極為猛烈雄渾有勁。
終於，右廂門的門簾輕拂，無聲無息地距出一個朦朧的身影。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身影。
「不要先搜房屋。」宋士弘說：「咱們先在街上走一趟，沒有動靜再搜屋。」
「什麼？驚鴻一劍已經死了？」宋士弘吃了一驚，急步遠近：「是怎麼死的？」
「哦！不是公人？」
「你走得了嗎？」
似乎，他是個死在椅內的人，唯一有生氣的，是他的一雙黑亮的雙目。
渾身大汗，但心中狂喜的陳耀東，劍上注入全部勁道，劍氣強烈了一倍，志在必得。
「謝謝姑娘抬愛。」
「事不宜遲，費老請趕快進城向孫提調稟報。你看吧！孫提調一定會把太陰七煞派來辦事的。」
「下一劍，你就不會如此幸運了。」舒雲開始逼進。
乾坤手的輕巧真值得驕傲，半空中突然左空翻，輕靈地，幾乎不可能地斜掠而下，恰好飄落在牆根基部，三枚透風鏢失去準頭，全部落空。
「在下也沒有料到，我這位已可名列武林高手的得力手下，居然荒謬得只有攻出一刀的機會。」
對方劍上的兇猛勁道觸劍即散，被撩出偏門收不回來了，他的劍尖卻斜吐而出，閃電似的掠過對方的右脅外側。
宋士弘將劍挪至趁手處，小包裹繫在腰後，在後面三丈左右跟進，注意力放在後面。
「你……你會……會妖術？唐賽兒的……的門……門人……」大漢驚恐地叫。
「不但有人，而且不止一個人。」
「別抬舉他，不過，他的確是比我強多了，他已經摸透了天樞劍法，將要反擊了呢！」
「你是說……」
「諸位辛苦了。」為首那位鳳目陰森的女人回了禮，「長上派本統領前來接替，今晚諸位可以安心歇息了。這一天中，可曾發生事故？」
「睡啦！」他徐徐挺身站起：「原來諸位姑娘是姓陳的同伴。請問芳名。」
沒有動靜，聲息全無。
「咱們各行其是，分頭調查。」宋土弘領先外出：「咱們到秋家看看，今晚就在此地安頓。」
德平縣有兩座大鎮：懷仁，孔家。西河鎮小得很，真是如假包換的小鎮，只有六七十戶人家，但幾乎每一戶都是小康之家。這一帶的地肥沃得很。
「姓宋，宋舒雲。」
「和*圖*書宋爺既然是秋大爺的朋友，那麼，彼此該是同仇敵愾的人，該也算是朋友了。」
「天下間沒有所謂公平，宋爺，不要大驚小怪。」
「不看清楚委實不放心。」宋士弘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去！」
兵荒馬亂，遍地豺狼，所以他們都帶了兵刃。宋士弘父子帶了劍，乾坤手是一根抓背癢的精鋼尺八如意。乾坤手的綽號固然來自一隻手十分靈活厲害，也與這把像手一樣的如意有關。
兩個黑衣入都是年輕的壯漢，相貌猙獰，慓悍之氣外露，壯實的身材一看便知必定孔武有力。
「官方的人已認定秋家是叛逆，秋家的朋友也知道驚鴻一劍因投響馬而被殺，咱們已沒有繼續在此地煽風撥火的必要了。」
「唔！太陰七煞來了，成功有望。」費老興奮地說：「我這就動身。」
「停！」後面的宋士弘突然急叫。
「現在，事情果然發生了。
「喝！你的牢騷似乎比我還要多呢！」
四女的眼神逐漸在變，變得柔和了許多。
但見刀光一閃而至，刀到人到，奇快絕倫。
「咱們還不能算是秋老兄的朋友。」宋士弘接口：「都是武林人，說朋友也不算錯，秋老兄遭此橫禍，在下不能袖手不加過問，必須查明內情，這是道義。事發前後，陳老兄是否在場？」
「在下見識過更怪的，更鬼的，更驚心動魄的事，見怪不怪，還有什麼好怕的？」
「諸位可是秋大俠的朋友？」陳耀東收劍入鞘：「不是官府派來的密探？」
「哈哈！在下正經得很。你們的來意，在下甚感困惑，至少姓陳的言詞顛三倒四，就今在下難分敵友。
「烏鴉嘴！」宋士弘笑罵：「有驚鴻一劍在，怎會有禍事？」
三人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江湖，宋士弘更是成了精的老狐狸，他當然已經看到不吉之兆，但卻不願看到小鎮真有不測之禍。
三人看到西河鎮，還是申牌時分，腳程快得很。
「驚鴻一劍秋茂彥是武林風雲人物，所結交的朋友，那是了不起的高手名宿。咱們奉有密令，碰上這種人格殺勿論。」
「對，該反擊，勝利永遠屬於勇於攻擊的人，能守的人必定能攻。」
乾坤手在一旁冷眼旁觀，不住點頭。
陳耀東大吃一驚，臉色大變。
「你們到達的前半個時辰，丁勇才撤走的。你們該看見，鎮民留下的牲口家禽，這幾天皆被宰光吃盡了，那就是那些朝來晚去的丁勇們所做的好事。」
「不管這些人是不是驚鴻一劍的朋友，他們插手的話，對咱們影響太大了。」女統領陰森森地說：「發現情勢不對，必須斷然搶先除去障礙。」
「爹和齊叔從鎮口進去吧。」宋舒雲打出分開行動的手式，「別讓人把咱們耍了。」
廳中僅剩下舒雲一個人，他將菜油燈放在廳右的茶几上，燈光更顯得幽暗，陰森孤寂的氣氛更濃重了。
按速度、距離、情勢，舒雲絕不可能逃過大劫，這一刀挨定了。
「好，你留下吧！」陳耀東的態度轉變得很快：「不久之後，四鄉的民壯便會往此地趕，在下已經將信號發出了，屆時你們想走也走不了。」
久久，他坐在椅內絲毫不動。
「響馬。」
「此話怎講？」
「想不到居然碰上一個老相好。」乾坤手搖頭苦笑：「我齊一飛面容已改，不修邊幅形如乞丐，你閣下一眼就看出在下的身分，閣下真不簡單。」
「唉！」他另一條腿就在這電光似的剎那間後發先至，踢中黑衣人的手肘。
「武林朋友有哪幾個不是易子而教的？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宋士弘得意地說：「家傳絕學是靠不住的，技擊術日新月異，武學深如腦海，去蕪存菁謙虛地吸收新識，參研探究精品求精，才能萬古常新。墨守成規敝帚自珍，就算能勝於藍，也成就有限。」
道路筆直，寬闊，可容兩輛馬車並駛。兩側，是綿綿無盡的高粱，真像青紗帳，所以遠在兩三里外，可以將鎮中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那個年輕人很可怕，統領再加上咱們四個人，恐怕也對付不了他，風險太大，統領必須三思而後行，還是先請示長上再說吧。」
「令郎的身手真不錯。」乾坤手一面走一面說：「老哥，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話是不錯。但勝得已經絲毫不帶藍，甚至完全與藍殊異，那就離了譜啦！你那幾手鬼畫符，比我強不了多少，而令郎卻……」
「等你成了待決之囚，你再說清楚好了。閣下是解兵刃投降呢，抑或要作困獸之鬥。」
「哦！你們是公人？」宋士弘並不感到太驚訝。
乾坤手不超越柵門，繞至右首四五丈，輕靈地飛越柵牆，飄落在一座村屋的牆角。
「真要從這裏南下？」
「還有比在下更高明百倍的人，對付你足有餘裕，他就要趕到了。」
廳門被拉開，涼風撲面而入。披髮女人的長髮飄動，面目似乎也在隨頭髮的拂動而扭曲變形。
宋舒雲這時才收劍，往後退去。
是舒雲，將一個灰袍人從肩上放下。
「在下是秋大俠的朋友，希望能保護秋家返回察看究竟的子侄。」陳耀東拍著胸膛說。
「這幾年，江湖上確是人才輩出，天下大亂，有野心的人紛紛出來闖道揚名立萬，咱們這些老一輩的人，隨時都可能在江湖除名。」
有效地保存精力，卻大量消耗對方的勁道元氣。
「賭你準輸。」
舒雲沒有嚇一大跳，披髮女人也沒有受驚。
宋士弘三個人，在秋家的正宅安頓。
宋士弘也吃了一驚，火速拔劍截出，擋在乾坤手面前，眼中驚容明顯。
秋家的宅院佔地甚廣，但是房屋的格局仍與一般的農舍無異，只不過房屋多一些而已。
「是這位仁兄嗎？他趕到了。」進入的人大聲說，立即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可是，你已經得不到他的幫助了，閣下。」
「軍令如山，費老想撤走，反叛的意圖不夠明白嗎？至少也可以意圖違命，對不對？」
「義與理不能混淆，大丈夫須明辨是非。這件事在下必須查明究竟，姑娘的要求太過分了。」
三人已經梳洗畢，在廳中品茗細談。
宋士弘打出留心意外的手勢，一鶴沖霄躍登丈二高的柵頂。
「年輕人嘛！你要他太早成為老奸巨猾？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