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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劍京華

作者:雲中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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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營救郡主

第二十二章 營救郡主

「這樣吧,我找一兩個人替你們打前鋒。」
「所以,她被那些混蛋擄走了;所以,你還能逍遙自在。曉雲,你認為賀二爺肯接受我的計畫嗎?」
當然他並不知道,所留下的一個活口,並沒撐過生死關頭,在他離開片刻之後便斷了氣。
「我那些人不便正式出面,因為很可能會被發現而動武。」他更不便將同伴的事說出:「其實查這裏的事並不難,這座沒收入官的大宅,只有那些有特殊關係的人,才能設法交通官府購買。藏匿在這裏的人,看中這座大宅,想弄來做巢穴,無意中說出江寧衙門裏有朋友,可以設法取得。我在縣衙也有朋友,略施手段便查出線索。這個設法想購買的人,叫劍斷魂孫世賢,是鄰縣高淳青山裏的地方名人,也是名動江湖的名劍客,應朋友之約前來助拳的爛貨。想想看,會有哪些人請他來?」
上次他大鬧金川門王家大宅,王千戶中止派人前往鳳陽追查。
他必須依情勢的發展,用自己的手段辦事。
「輕功與偵查的經驗和技巧,是相輔相成的。你缺乏經驗和技巧,而且在這裏也派不上用場。」
「你的人手多,不必親自來的。我真沒有用,連歐陽慧的身分也無從著手去查,抽絲剝繭式的偵查方法,我沒有這份能耐。」
「扮男裝活動方便呀!」曉雲伸手挽他的臂彎,突又急急縮手,大男人在大街上挽臂行走不像話:「歐陽慧這期間昂首闊步,甚麼地方都敢去,就是因為她穿了男裝十分方便,神氣得很。我就不如她自在,所以……」
雙方背胸相貼,都看不到對方面部的表情,只能憑感覺想像,更增加幾分神秘刺|激。他自己也渾身產生浪潮般的反應,真把曉雲當成歐陽慧了。
「不會有最糟的結果。」李季玉泰然一笑:「萬一事不可為,我會接受他們的條件。他們要利用我找出千幻修羅的下落。歐陽小姐也向我表示過,也要我助她找千幻修羅。千幻修羅曾經到漢府搶劫,也是漢府必欲得之的仇敵,你們雙方的目標是一致的,我答應協助豈不皆大歡喜?只是……」
「去你的!胡搞。」
因此,袁鎮撫早就大權旁落,根本指揮不動王千戶。
「好走,小心了。」
「唷!你也扮書生,有何用意?」他向傍近並行的曉雲怪腔怪調:「想冒充她嗎?」
折入洪武街,曉雲搶先向街右的一座大宅闖。
既然機會來了,豈可放過?利用怨鬼出面承擔責任,就不會影響他日後的活動,反正怨鬼這些人要撤出京都,不會牽扯到他。
「哦!你是說……」
倚在某些物體小睡稱為假寐,曉雲就斜倚在他懷中,一陣陣少女特有的淡香,不住往他鼻中鑽,逐漸有點心猿意馬,似乎把曉雲當成歐陽慧了。
這裏所指的英雄好漢,與江湖人士口中的英雄好漢是兩碼子事。
他不是英雄好漢。在江湖人士的分類中,他是邪魔外道;在官方的檔案裏,他是土匪強盜;在平民百姓的心目中,他是替天行道的報應修羅神。
「要被捉住凌遲剝皮才甘心嗎?」
「好。」大漢高興得跳起來,把一壺酒以口就壺喝乾:「我這就回去,再見。」
古銅色的臉膛有皺紋,泛黃的掩口鬍,再加上絡腮鬚,眉毛粗了許多,走起路來背有點駝,滿身流露著風霜歲月留下的辛苦遺痕。
「我信任你。」賀二爺鄭重地說:「但我要知道,有哪幾種可能的結果。成功的不必說,說失敗的。最糟的結果,糟到何種程度。」
劉家大宅距那條小街的胡家大宅,隔了幾條街巷,其實直線距離,相差僅里餘。兩乘小轎從石城門返回胡宅,不需經過劉家大宅。
暗中,他有一群藏於各地的偵查助手,佈下極為有效而絕對隱秘的調查網和掩護網,三年來卓有成效,沒有人懷疑他的身分根柢。
李季玉與曉雲行動非常迅速,初更天離開賀二爺的大宅,偷越三山門的水門,二更初便到達劉家大宅附近,大街小巷燈火通明,夜市剛張,正是江東門最熱鬧的時光,逛街的行人摩肩接踵,誰也不理會旁人的事。
「不關你的事。」他含糊以對:「你既然討厭她,竟然說動我救她。你所做的事真的很反常。」
「擒活口便可弄清這兩三成呀!」
真被他料中了,這些人認為他不會再注意劉家。
裏面有三名門子,晝夜值班,任何賓客部屬求見,都必須先通過門子這一關,能否晉見,大權在門子手中。
「王千戶正在改變防衛部署,把目標放在對付江湖龍蛇上,派遣得力臂膀帶人分區防守,一有動靜就八方收網堵截合圍。等他部署停當,就是你們的末日了。走吧!是該走的時候了,對方已找出你們的弱點策定對策,你們能撐得了多久。」
「你真的神通廣大,大半天就查出結果。」曉雲其實並沒感到驚訝,知道他有不少龍蛇在暗中相助:「賀二爺親自找到鎮撫司衙門討取消息,袁鎮撫答應出動全部密探偵查,迄今仍然毫無訊息。五城兵馬司與應天府衙,也出動大群便衣官兵與巡捕,同樣毫無所獲。」
m.hetubook.com•com想你焦急,等你失去冷靜,屆時放出風聲,算定你必定讓他們牽著鼻子走。」同伴冷笑:「綁架的人是行家,但也不算專業的。他們應該知道,你與漢府毫無往來,江東門的豪少,哪配與皇親國戚沾上邊?漢府女人的生死,根本不關你的事。兄弟,你是不是弄錯了?」
賀二爺這座大宅其實不大,大的是他的名氣。在京都的皇親國戚恐怖的權力鬥爭中,漢王朱高煦是頂尖的。所屬的家臣屬吏,身分地位也是佼佼出群的。
李季玉與賀二爺不算陌生,曾經見了幾次面,僅在燕子磯交談了幾句話,賀二爺對他的態度不好也不壞。這次,卻是相當客氣。
「咱們欠你一份情,希望能有機會償還。咱們這些人恩怨分明,有恩不報非好漢,有仇不報枉為人……」
快速地打了就跑,是他們唯一可行的手段,因此他並沒真的生氣,倒有哭笑不得的感覺。
兩人年紀相差無幾,身材也概略相等。年輕貌美的少女,沒經過開臉打扮,除非臉型方圓分明,不然在光度朦朧中,不易分辨誰是誰。
楚霸王是英雄,劉福通是英雄;荊軻是好漢,倪文俊是好漢。楚霸王與荊軻是古人;劉福通與倪文俊是本朝初逐鹿群雄的人。不論古人或今人,命運注定了他們是大輸家。
「老弟,我不能管這種事。」賀二爺苦笑:「王爺與平民百姓不可能有瓜葛,也不允許干預平民百姓的事務。這個人與綁架的事有關?」
「老弟,幫我們最後一次忙,至少得把天地雙殺星宰了,咱們才甘心撤走。」
酒坊以買酒為主,但也準備了些現成燒鹵小菜,供應一些在外買醉的主顧,所以在販酒的店堂側方,擺了幾張食桌,經常酒客滿座。
「我擔心他們另有目的,這就十分棘手了。」
踏入江寧酒坊的店門,便發現有人盯在後面。
「祝你順利。」賀二爺語氣極為誠懇。
「我進去偵查,我的輕功……」
「要等我和他們接觸之後,才能知道他們的目的是甚麼。天色不早,我該前往探索了,告辭。」
右側一條小巷中,鑽出扮成書生的符曉雲,一瞥之下,還真有幾分神似假書生歐陽慧。
「老弟估料是哪方面的人?」賀二爺心中略寬,臉上的焦灼神情舒緩了些。
「哦!我明白了。」他發覺曉雲羞窘的身軀變化,心中一跳,神智一清,急急挪開蠢動的手,呼出一口神情鬆懈的長氣:「我和她,只是各懷機心的親密朋友,雙方所做的事,都是心甘情願的。這種男女間錯綜複雜,卻又非常簡單的事,你不需過問,你還小,不需要知道。而且……而且……」
「而且甚麼?」曉雲反而捉住他的手不放。
碼頭與吃水飯的好漢,也認不出他是水性了得、打架潑野強悍的鬧海夜叉。
「那是……那是以前的事啦!」曉雲突然在他懷中不安地扭動,想挺身移開卻又遲疑。
賀二爺率領八名隨從,親至垂花門迎接貴賓。
「好的。要小心,兄弟。」同伴岔入一條小巷,與站在小巷口的一個小販打手勢,匆匆走了。
「喂!你在想甚麼?」大漢發覺他失神,大感詫異。
在某處地方待久了,早晚會不經意地犯了無可彌補的錯誤,被精明的人找出蛛絲馬跡,後果便不堪設想啦!不知道急流勇退月盈即虧道理的人,早晚會成為可悲的失敗者。
「我不累,我想和你談談歐陽慧。」曉雲倚躺在他懷中,怎知道他在想些甚麼?聲調有點與往常不一樣:「我討厭她,她似乎把你看成她的人,居然……居然……你和她到底發生了些甚麼事?」
孤軍奮鬥成不了大事,在百萬人口的京都,活動的地域太廣,人際關係極為複雜,治安單位多如牛毛,孤家寡人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至於房舍深處發生了些甚麼事,是沒有人理會的,反正一定會成為狐鼠之窩,不會有人膽敢偷偷爬牆出入在內居住。
第一次化裝易容在江東門走動,連與他有酒肉交情的牛鬼蛇神,並肩走在一起談話,也認不出他就是盛昌棧的豪少李季玉,其他的人更不知道他就是轟動京都的小霸王。
他倆藏身在右鄰的廂房屋頂,遠遠地監視劉家正房的第二進房舍。
結果,發出威脅親友的恐嚇訊息,激怒了李季玉,四個人送了老命。
昨晚不曾歇息,今天奔波了一天,雖然他精力旺盛,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也累不垮他,天快黑了,肚子唱空城計可就胃裏要造反啦!
他怎知道昨天晚上,送曉雲回妝樓,在曉雲的芳心深處,掀起多大的波瀾?小姑娘不再是好奇的旁觀者,而是覺得芳心已有著落,陷入情網的懷春少女,產生自私獨佔的念頭,分別愛憎的心態健全成熟了。
一旦成了眾所注目的人,那就表示環境改變,是見好即收,另闢戰場的時候了。
「你是說……」
只有兩位小侍女出來奉茶,隨即悄然退走。
正屋大三間,中間的大廳燈火燈明,但不見人蹤,人全被遣走了。
「不行,那會打草驚蛇,前功盡棄,以後的變和_圖_書化便難以掌握,勢將重新佈局,失去時效。再等片刻,轉赴胡家大宅,看有何發現。」
店伙送來酒菜,替他倆斟上酒便招呼其他酒客,不打擾他倆的談話。
現在,曉雲的態度有了顯著的改變。
「鎮撫司會全力偵查?可能嗎?」他冷笑:「如果我所料不差,鎮撫司的密探很可能牽涉在內,可能藏匿歐陽慧的地方,就在天地雙殺的有效控制管區內。這件事暫時不要向賀二爺透露,萬一我料錯了,所掀起的軒然大|波,將難以收拾,會連累不少人。時辰不多了,趕兩步。」
另有其他事故需要他處理,而且時限急迫,他分身乏術,大感煩惱。
「可是,委實有點不甘心。」大漢恨聲說。
扮成粗衣麻鞋的中年水客,氣勢神韻恰如身分。
「已經有了眉目。」李季玉知道對方心焦,開門見山說出情勢:「對方真正的底細,今晚將可揭曉。在證實之前,二爺務請忍耐。歐陽小姐受到傷害的可能性不大,挾人質要脅,見面之前,人質是安全的。他們的確沖小可而來,要小可替他們找出千幻修羅的下落。按情勢估料,後天他們就會放出風聲要求我出面了。」
「唯一事先透露口風的人,是向我行刺的一群來歷不明,潛藏在劉家大宅的人,行刺失敗,改向我的親友下手,妄想逼我投效的雜碎。我留了一個活口,沒獲得口供。這些人一定另有黨羽,也必定潛藏在我活動的地盤內,不死心繼續玩弄陰謀詭計。一定要刨出他們的根柢斬草除根,他們是相當具有殺傷力的潛在威脅,我就幾乎葬送在飛刀下。哼!他們找到進地獄的門了。這就分手,不要你管。你交代監視王千戶的人,一定查出他派往鳳陽的爪牙是些甚麼人,這幾天爪牙應該動身了。」
可惜找不到目擊小轎曾否在何處停留過的人。即使有目擊者,也不知道小轎停留時有何異樣舉動。
漢王世子號稱天下第一勇將,性情特別暴躁殘忍,誰沖犯了他,皇親國戚照打不誤,當街打死三兩個三四品官員,小事一件。
不同的是,手中有用布捲著的劍。這把劍是新買的,兩斤多一點恰好趁手,是真正的殺人傢伙,而非一斤四兩的飾劍。
這表示他今晚在城內活動,城外發生任何事也與他無關,跟監的眼線,就是他不在事故現場的證人。
居然能抑止升起的情慾中止挑逗,連他自己也感到意外。
以往,曉雲只是不介意歐陽慧的舉動,彼此並無仇怨,都是權貴名門的千金小姐,小衝突不值得計較。
「不,鎮撫司只用威脅手段,利用前來京都謀發展的人供奔走,限制他們發展。像不貪和尚、乾坤大天師,就是這一類不得不接受利用的貨色,而且都是聲名狼藉的牛鬼蛇神。劍斷魂是頗有名氣的劍客,令人不敢領教的壞劍客;現在,劍客中沒有這號人物了。天色還早,你何不假寐養神?有動靜再叫醒你。」
「我們不能耽擱呀!撤走如果晚了片刻,咱們一個人也逃不掉,一擊即走,是咱們的慣技。不能怪我們胡搞,咱們只能憑一股憤氣,聊盡一分心意而已。你平安無恙,咱們好高興。」
「鎮撫司……」
何況沈家本來就是欽犯遺屬,漢王一句話就可讓沈家煙消火滅,翻四十年前的老賬,活的人恐怕就沒有幾個了。
上次那三位仁兄,利用一個飛刀術了得的人,把李季玉引來,隱約透露說是前來京都,圖謀發展的江湖龍蛇,要網羅李季玉這條當地龍蛇做馬前卒。
「唔!好像真有人。」曉雲被擾亂的情緒恢復穩定,看到那隱約的光芒:「要不要接近偵查?也許可以弄到一兩個人盤問口供。」
「你老爹與我毫無利害關係,對絕多數人無害的好人。」他扶正曉雲的身軀,浪潮從身上消退、冷卻:「和你做朋友是非常愉快的事,卻不能對你造成傷害。我這種人對好壞的看法,雖然與眾不同,但心中自有分寸。歐陽慧與你不同,而且她知道自己在做些甚麼,要些甚麼。你不能和她比,你和她是完全不同型類的人。有動靜了,果然被我料中啦!」
「你怎知道這裏有人活動?」曉雲緊倚著他坐得舒舒服服,用他的肩窩作枕,抬頭轉臉問。
內簾通常使用半透明的紗綢製成,燈光透出光影朦朧。
「甚麼?你們……」
一旦漢王之國(就藩),便得全部遷至封地,因此所置的產業,格局都屬於中等,以便變賣容易。一旦遷走,永遠不會回來了。
「替我準備一份與這位少爺所要的相同酒菜。」大漢向店伙說:「但不要竹葉青,換徐沛高粱一鍋頭。」轉向他咧嘴一笑:「你很好嘛!咱們昨晚白擔心,白忙一場。」
這次王千戶獲得鳳陽方面,傳來進一步的訊息,肯定會派出更精明的人,前往鳳陽追查飛天鼠的下落。他潛山秘窟所受到的威脅,更為嚴重了。
拖過長凳就座,跟來的店伙張羅酒菜,一名中年大漢,走近在他右首拖凳落坐,怪眼中有怪怪的笑意,令人莫測高m.hetubook.com.com深。
漢府中的家將親隨,全是殺人如屠狗的勇士鐵衛,一旦包圍太平巷申家,刀劍如林強弓如雨,能有幾個活的人逃脫?肯定是一場可怖的大屠殺。
「他娘的!原來是你們做的好事。」他似笑非笑,粗話衝口而出:「難怪今天城門晚開半個時辰,城內城外大舉搜捕昨晚在裴家殺人的強盜。你們……」
他已恢復本來面目,一襲灰長衫,腰間有荷包有扇袋,仍是豪少打扮。
排名第一的是王千戶,號稱十大劊子手的第一名。
「沒……沒有甚麼啦……」曉雲在他的大手下悸動,呼吸急促,心跳加快了一倍。
鎮撫司是錦衣衛的唯一對外單位,絕世人屠隨時皆可撤換該司的官兵,任用心腹爪牙為所欲為。
「我不能幫助你們,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對京都小霸王的地位相當滿意,豈能找死做強盜?」
這幾天他公然以本來面目,在城內城外大方地走動,暗中跟監的眼線,認為跟蹤容易,比以往輕鬆,豈知卻比以往困難,偶或掉以輕心,一轉眼便失去他的蹤跡,急得跳腳無可奈何。久而久之,跟監的人已不在乎是否跟丟了。
「依你的猜測……」
「應該會。」曉雲語氣並不怎麼肯定:「他們消息不靈通,亂了章法,所出的都是強幹蠻幹的危險主意,風險大得很。你有更好的主意,他能不接受?」
這座大宅應該沒有人活動的,這是官府查封保管的充公產業。
街燈明亮,但他的外貌已改,跟監的人即使跟來,也認不出是他了。
以仁義道德或英雄好漢的心態辦事,萬事不成,在目下京都沒有公義是非,沒有天理國法的環境中,英雄好漢注定了是大輸家。
「老弟有何打算?」
李季玉站在明處活動,有合法的身分掩護,酒色財氣樣樣有份,交遊廣闊消息靈通,讓各方龍蛇把他看成無害的小豪少,京都出了任何大事故,也不會有人懷疑到他頭上。
「不能妄動,擒活口便會打草驚蛇。他們如果提高警覺加強戒備,或者遷地為良,那就前功盡棄了,以後更大費周章啦!一旦遷走把歐陽慧藏得更隱密,想查出下落談何容易?」
「知道呀!那是個卑鄙無恥的雜碎,幸而漏網的罪犯家屬,充軍南荒的沈富沈萬三的兒子,當年隨同他叔叔沈貴扮奴僕遁走的。太祖高皇不予深究。不再理會沈家的事。這雜碎奔走在紀綱指揮使門下,作奸犯科在蘇州壞事做盡。早些天他來了,要等紀指揮使隨聖駕南旋獻寶。」
「你不要小看我。」曉雲提出抗議。
這種資本不多所賺有限,從不引人注意,連江湖蛇鼠也懶得打主意的水客,多得不可勝數。
設伏計誘李季玉,瞎貓碰上死老鼠擒住歐陽慧的兩乘小轎,不是簡單的出租品,而是夠資格使用轎飾的大戶人家私有小轎,查蹤跡並不難。
居然在潛山無意中犯下錯誤,管了劉曉荑與羅家母女的閒事,事故牽連到遙遠的京都,禍患的根苗在鎮撫司,日後可能被挖出根苗來,這件事必須及早清除禍根,禍根就是王千戶。
兩人倚在廳與正屋交界處的屋頂暗影中,悠閒地留心劉宅的動靜。劉宅黑沉沉,沒發現任何燈光。
大院門外不論晝夜,都有兩名甲士警衛。
晚膳時光,吃酒的酒客反而不多,這裏不是填飽五臟廟的地方,要填肚子須找小食店。
「我們是去救你的。」
從江東門大街,折入南伸的小街,與他並肩而行扮成中年伙計的同伴,有一搭沒一搭和他低聲交談。過往的行人,還以為他倆在談生意上的事務。
賀二爺這番充滿血腥的話,可不是唬人的。
劉家大宅第三進正屋,確是出現隱約的燈光,是從某一座花窗洩出的幽暗光芒,光芒微弱,該是有人點燃了一支小燭。
「在沒查出囚人的正確處所之前,任何涉及可能使用武力的行動,都必須避免,投鼠忌器不可影響人質的安全。你進去偵查,十之七八會被暗哨發現,結果如何?唔!燈光有異。」
「務請二爺沉著應變,不要表現出驚怒緊張的氣勢。其一,秘密派人監視太平巷申家。二爺知道平江土地蘇洲沈文度這個人吧?」
有人在這附近,必須特別小心,不能被這些人發現。
「有七八成把握,兩三成尚待證實。」
「哦!似乎人數不少呢!」曉雲跟在他身後,利用瓦溝爬行:「這附近佈伏的人,我對付得了。」
其實死鬼三個人的談話,他早已潛入,聽得一清二楚,那位孫兄無意中透露了重要的訊息。
「不,那是我的事,你們只能負責初步查證,只有我才能進行深入調查,暴露行藏也不會引起他們的疑心,我進行偵查理所當然,你們可不能落在他們手上。奇怪,到現在他們還沒放出風聲,想等甚麼?」
「在打信號。」曉雲出身武臣世家,對信號不外行。
「咱們並不想拖你下水,你也該找他們出口怨氣呀!」
各處靜悄悄,警衛藏在何處,只有負責警衛的人知道。禁止心腹以外的人接近,以保證這次秘密會晤的消息不至於外洩。
鋤除王千戶永絕後患,和*圖*書比殲除派往鳳陽的爪牙更為有利,釜底抽薪,打蛇打頭。
「天地雙殺星算甚麼呢!他們只是聽命行事的爪牙。鎮撫司目下掌權任意翻雲覆雨,不斷殘害官民的劊子手,是十大劊子手的頭頭,宰了他不啻替天行道。我找人替你們打前鋒,出其不意攻入他三山門黃家井大宅,你們隨後跟入,殺人放火一擊即走,即使殺不死他,也夠他受的了。閣下回去和怨鬼商量,如果同意,給我留記號答覆。在三天之內準備行動,如何?」
「你的人手多,犯不著親自偵查呀!」
「只是甚麼?」
晚霞滿天,在城門開始驅趕行人準備關閉時,他大搖大擺進城,跟監的人也尾隨而入。
「你真瞭解情勢,知道那些人的底細了?」
小轎、小驢,都是婦女們的交通工具。小轎最為普遍,城內城郊皆可看到小轎往來。
「不能派人在附近守候偵查。」他分析情勢:「這些人都是江湖人精,是佈眼線定樁的專家,當然知道如何對付仇敵所佈的眼線,所以我的人手雖多,絕不可派人在附近監控。我要求賀二爺不動聲色,原因在此。一旦他們發現異象,遠遷至四鄉外縣,那就奈何不了他們啦!」
「在沒能證實之前,不敢妄下定論。按情勢推測,確有蛛絲馬跡可尋,有脈絡可見。」
他心中一蕩,對這種變化他相當熟悉,挽住著小腰肢的大手,不由自主地向上移,大手壓力增加,佔據男性心目中的慾望城堡。
向北走了里餘,後面已看不到中山王府。街上行人不多,大功坊大街不是商業區。
客套一番,主人焦灼的神情溢於言表。
他很少光顧這種純買酒的小店,除非臨時碰上酒友,拉進店切幾碟小菜,來兩壺竹葉青,天南地北聊些所發生的新聞,喝完拍拍腿走路,百十文錢便可打發,經濟實惠皆大歡喜,既可獲得消息,也可增進友誼。
時限未到,不能提前拍賣。
在黑暗的夜空下,任何理智的堤防也會崩潰,這時只有男女的單純需要,其他一切問題都遙遠模糊,甚至不存在了,想抗拒生理的強烈需求,極為不易。
「相信我,好嗎?」賀二爺咬牙說:「如果他涉案主謀,我要剁碎了他餵狗,鏟平他蘇州的祖墳,把他沈家四十年前的老賬一起算,哼!」
製造時勢與利用時勢,是縱橫捭闔成功的保證。
「去你娘的!」他笑罵:「你們來去如風,一進一出見人就殺,這樣能救我?分明是存心不良,促我早死,真是豈有此理,你還敢來見我?」不用猜,他也知道是怨鬼的人。
如果是有華麗裝飾的暖轎大轎,那就是有身分人家的交通工具了,平民百姓是不許擁有或乘坐的。經營出租各式轎子的店號,城內城外為數甚多。
「沿途小轎停留歇腳的地方,都有咱們的人小心進行調查附近可疑的處所。初步查證已有眉目,我這就進行第二步搜證……」
「人與獸不同,人會以處世的經驗思考得失利害。獸類一旦發現巢穴被強敵騷擾侵入,便會放棄舊巢。人不同,不會輕易放棄。有些人的想法與眾不同,認為某些地方出過災禍,反而更安全,仇敵絕少重回守候。」他不便將在這裏怒開殺戒的事說出:「反正我猜出他們有此想法,來求證才決定找出他們另一處巢穴。」
這些江湖兇梟悍賊強盜,辦事任性狂妄不顧後果,不會精心策劃行動大計,哪能用這種方式救人?難怪這期間他們毫無表現,已被鎮撫司有效地阻絕他們報復的活動,處境日漸險惡。
親暱的接觸一次比一次深入強烈,曉雲的身心都起了激烈的變化。
漢王世子府在皇城內,府中的一些文武家臣,另有住宅散佈在京城各處,甚至有人在城外置產。
上次刺客把他引來,那是事先安排佈網等候他的,人被殺死,同黨怎麼敢仍在這裏盤據活動?
共出現四次停頓,閃動的次序是一短一長、兩短一長、一短兩長、三短一長。最後,燈光終於不再出現,全宅黑沉沉。
燈光本來就微弱,可能是從某一間小房的小簾花窗,簾是內簾而非兩簾的雅室透出來的。
即使有三兩個人懷疑是他下的毒手,也提不出證據讓同伴信服,憑他一個只會幾手花拳繡腿的豪少,怎配和江湖超等高手玩命來真的?他涉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負責調查兇手的人,根本就沒把他列在調查對象名單內。
「甚麼以前以後?!你的意思……」他感覺出緊靠在胸懷上的嬌軀,似乎肌肉有強直的間歇性脈動。曉雲背上傳到他胸膛的溫度,有升高的感覺。
他對頂頭長官袁鎮撫愛理不理,桀傲跋扈目無長官,所倚仗的是:他是錦衣衛指揮使絕世人屠的心腹,隨時皆可能擠走袁鎮撫由他接掌。
八名隨從僅有四名隨同入廳,另四人在廳廊外監視著大院子,假使發現可疑的人影,隨時皆可撲出。
如果是歐陽慧,哪會如此安靜溫馴?那位小郡主個性爽朗開放,說風是風說雨是雨,對情緒的反應是直覺的,情緒上所產生的心理生理刺|激,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滿現狀,要求更多更深入,追求更大的滿足,除了本能的生理需求之外,其他一切皆拋出九霄雲外,情與慾完全混淆在一起了,很容易讓男人認為是盪|婦淫|娃。
「平江土地有許多出身江湖的爪牙,武當山就派有弟子在暗中保護他。早些天他放出風聲,召集江湖龍蛇協助,對付千幻修羅。應|召前來的人是些甚麼貨色,由於他們散居藏匿,不易摸清底細。是否有人參與綁架,不久自知。請二爺嚴密監視太平巷申家,一有異動,比方說:紛紛四散出城逃匿,二爺必須逮捕這些人,不讓平江土地漏網,我就可以放手對付綁架的人了。投鼠忌器,為了歐陽小姐的安全,監視的人千萬不可暴露行藏,二爺辦得到嗎?」
院子裏長滿亂枝蔓草,房舍參差錯落,遠在百步外,不可能看到全貌,更難看出動靜,卻可隱約看到房舍的屋頂,透天高處如果有人起落,目力佳的人,必定可以看到形影。屋下面的光景,卻無法看到了。
歐陽慧意外地失蹤,打亂了他對付王千戶的計畫。
天色尚早,不是夜行人活動的時光。
「這……我們明白,所以有些人走了。」
他倆的裝束打扮,也不會引人注意。
「就是這一家,轎子是從角門抬進去的。」中年同伴向街右那棟有庭院的大宅嘟嘟嘴,腳下不停:「之後便罕見有人走動,僅偶或有一兩個僕人進出,像到街上辦事來去匆匆。」
長衫改換了青直裰,髮結藏在青巾包頭內,成了極普通的下等市民,與先前上等市民的穿著打扮迥然不同。布捲了的劍,藏在寬大長及膝上的直裰圓領衫內,除非走得甚急,不然從外表絕難發現衣內藏有兵刃。
「這個人藏在太平巷申家。」
令他震驚的是,這些人知道歐陽慧是魯王國主的郡主。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江湖龍蛇怎麼可能知道遠在山東,龍子龍孫皇室內部的秘辛?
他沿秦淮內河北岸小街,見街就走見巷就鑽,三折兩轉便把跟監的人擺脫了,然後從中山王府走上了大功坊大街。
警衛事先已奉命迎接貴賓,門子也早就開了大院門恭候,往昔門子惡劣的嘴臉一掃而空,可知貴賓的身分不同凡響。
錦衣衛的官兵中,許多是漢王世子的老部下,飭令鎮撫司的人抄沒蘇州沈家,可說電下雷隨易如反掌。
江東門劉家是廢宅,江寧縣衙看管的人,每年都換一次大院門外與各重要房舍,剝落老舊的封條。
「咱們的人死的死,散的散,已經無法向鎮撫司報復,始終掌握不了幾個首腦的動靜。如果沒有你幫助,咱們的損失將更為慘重。看來,不得不暫且忍耐,撤出京都等候機會捲土重來。」大漢長吁短嘆:「對付不相干的小豪霸哮天犬,咱們也感到力不從心,哪能奈何得了鎮撫司一些首腦人物?僅天地雙殺星也吃定咱們了。」
燈光在有節拍地閃動,明滅不定。
而調查小轎所經路線的人,證實小轎的確繞經劉家大宅這條街。
「他們是沖漢府而來的,與你無關。所以,迄今為止仍沒放出找你談判的風聲。」
「但願他能接受,不然成功的希望不大。」
「其二。」李季玉不想知道以後沈家的處境:「天亮以後,你們的人不要在江東門一帶走動。一旦他們發現有異,將歐陽小姐移走,在外地藏匿,情勢就控制不住了。我不希望拖得太久,多拖一天,歐陽小姐便多一分危險。我不要你們的人在場,以免他們轉向你們施壓,提出要求或交換條件,必定影響我的行動,反而增加歐陽小姐的危險,打亂我的救人計畫。」
他連喝了兩杯酒,陷入沉思。
鎮撫司掌權的,除了主管袁鎮撫之外,真正管理行動業務的,是下面的三個指揮。
「你們這些人,雖然誇稱是亡命好漢,其實仍然貪戀生命,只是比別的人看得開而已。」他定下神拋開思路,無意識地轉動酒杯:「在某一處地方作案時間過久,犯了貴行的忌諱。人手不足,實力有限,京都臥虎藏龍,你們哪有立足之地?再不見機遠走高飛,下場是極為痛苦悲慘的!」
他在潛山建秘窟,目的就是安排退路。
這變化不算陌生,只是強烈了些,畏縮地想挺身坐正身軀,不自覺地推卻按在酥胸上的大手,卻發現纖手有點不聽指揮,顫抖而且軟弱無力。
「對,燈火信號,從特定的方向發出,我們正處身在接收信號的經路上。毫無疑問,在我們這一方向的某一處房屋,有他們的外圍警哨,另設有策應站或接待站。我們走,從右面撤。」
「這是龍江關遞運所分司的陳司務陳銘,買來送給小舅子胡百祿的大宅。」李季玉當然對附近的環境熟悉:「胡百祿只是大馴象門種菜園的小農戶,不敢住進這種大宅,租給在江寧縣道會司任道會的陶興隆。陶道會出江西龍虎山,道號元真,管理江寧境內的道人,這種小道官不可能擁有那種小轎。咱們往回走,再次勘查小轎往來的路線,留意經過那些可疑的宅院,是否曾經在何處停留,或可看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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