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濁世情鴛

作者:雲中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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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春燕襄助

第二十章 春燕襄助

「你少做清秋大夢。」
方世傑真成了驚弓之鳥,完全失去接鬥的勇氣,劍已在手,卻只顧閃避逃命,根本就不知道,從後面凌空撲擊的是人是鬼。
她這些隨從非常能幹,她必須好好運用。她與桂星寒遨遊天下的心態不同,有運用組織的才幹。桂星寒那種孤軍奮鬥的心態,她無法苟同,因此預作周全的安排,自保第一,安全優先。
「是呀!我們怎能放心?預定今晚在裕州改信記,沒料到小姐總算趕來了。小姐,我們得到的消息很不妙,似乎天下的牛鬼蛇神都有志一同搜尋天斬邪刀,賞格高得嚇人。小姐,幸好你沒和他走在一起。」
人影如飛隼,猛撲一旁的方世傑背影。
「我不會騙你,日後自知。」
「叫你小燕子,不生氣吧?」桂星寒笑問。
「你取了綽號?誰給你取的?」飛天夜叉問。
「我叫你小燕子,不是很好嗎?」桂星寒翹起大拇指:「不錯,你凌空搏擊的身法,真了不起,你與小冷難分軒輊,似乎都會飛。」
「星寒兄,你們最好秘密回頭北上,悄然遠走高飛。」葛春燕鄭重地說。
「我要利用你等他回來。」李鳳踢了飛天夜叉一腳:「我不會殺他。」
「冷冷清清少雜亂,別挑剔啦!下車下車。」飛天夜叉推開車廂門,不擊跳板一跳而下,白了半躺在車內的桂星寒一眼:「公子爺!別再睡啦!到了地頭,還得四處走走呢!」
她看到了包裹,腳下一慢。
「你能把我吃掉?」飛天夜叉冷笑。
「來了。」
左手向後一背,打出一串手勢。她並沒停留,不徐不疾入鎮,出鎮南不遠,便往路旁的大樹放下包裹席地坐下,掏出一塊大餅慢慢細嚼。
病陰判的判官筆,並沒向前指出,一步一頓向前接近,判官筆不住輕拍著左掌,臉色陰森猙獰,一雙怪眼冷電森森極為懾人。
安頓在三進客院最好的兩間上房中,洗掉一身風塵安頓停當,已經是黃昏降臨,旅客落店最混亂的時光,客院裏陸續有旅客進住,但數量不多。
「你已經夠狂了。」病陰判色厲內荏。
「去他的行俠江湖。」葛春燕爆發似的打斷他的話:「我一個小女孩,行什麼俠?我想我不配。」
這天近午時分,她扮成一個臉色蒼黃,健康狀況欠佳的老旅客,嘴脣上的鬍子泛灰,牙齒蒼黑,走起路來要死不活,手點打狗棍,冒著寒風孤零零向南又向南,奔向南陽府城。
練武的人,對基本的金槍、跌打,一般性的氣血變易用藥,多少有些認識,藥性順逆沖克也有相當程度的瞭解,因此一些大師級的武林世家,都有些獨門的膏丹丸散,頗具神效。
「我想通了。」李鳳得意洋洋:「他殺了我們不少人。但他如肯投效本教,我們會重用他,我也願意嫁給他,跟他一輩子。」
他以為妙計成功,已經擺脫了錦衣衛的糾纏。
「呸!」飛天夜叉開口了。
江湖朋友重視綽號,有些人以綽號在江湖闖蕩一輩子,自始至終,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姓甚名誰。
「那就沒有和這些混蛋玩命的必要啦!是嗎?」
「在下捉住了飛天夜叉,看守欽犯要緊,不和你計較,除非你衝進來……」
天斬邪刀在煉真宮附近大開殺戒,煉真宮是武當弟子落腳的勢力範圍,已經令武當弟子難堪了,再加上錦衣衛的挑撥和唆使,群情洶洶。
巳牌時分,她到達趙河鎮。距鎮口百十步,路旁的歇腳亭內有兩個旅客,擱在板凳上的一隻包裹上,繫了三根紅絨繩,打了一個雙環結。
左手五指一鬆,判官筆離開左掌心。
「那邊已用不著我了,我……」
她不是不知感恩的人,但牽涉情感問題,她不得不自私。她一直把葛春燕看成競爭的勁敵,不希望葛春燕接近桂星寒。
另兩人是陳百戶和一個人才一表的中年人。
「這混蛋已呈賊去樓空現象。」病陰判向身側的方世傑低聲說:「不要激動,不要爭著出手。我一定要接近他一丈之內,驚動了他,我唯你是問。」
「我自己取的。」葛春燕得意地拍拍酥胸。
門外傳來悅耳的嬌笑,但不見人影。
「哪……林姐,我該取什麼好?」
「好女孩。」桂星寒拍拍她的肩膀:「我很慚愧,當我決定揮刀時,我是不管從何處下手的。不過,我不會毫無理性地偷襲。」
「大寒說你是急性子,他還真瞭解你呢!」飛天夜叉白了葛春燕一眼,話中另有含義:「迄今為止,他還不想瞭解我呢!先不要想你的紳號,你能不能去幫助他替我取解藥?」
皇帝的車駕,在裕州住了一夜,打發祭武當的專使動身,便啟程走捷徑至唐河,並沒經過南陽,盡快趕往安陸老家,不希望在路上再發生意外變故。
陳州府衙,早半月便接到錦衣衛轉發的公文。推官大人照例轉發各州縣,官樣文章如此這般,隨即應當束之高閣,連榜文也懶得揭示。
葛春燕娓娓道來,表示她正努力吸取江湖經驗,瞭解江湖奇聞武林秘密,作為闖蕩江湖的本錢,作好仗劍行道準備。
「小姐,怎麼一回事?等得我們心驚膽跳,為何這時才趕來?https://m.hetubook•com•com」旅客是她的侍女扮的。
誰敢為了千金與曠世之雄玩命?
客店供應膳食,晚膳送到桂星寒所住的客房外間。房中已掌了燈,外面隱隱傳來旅客的活動聲浪。
「天氣暖洋洋,車行輕晃,正是大好睡覺時光,好安逸哦!」桂星寒跳下地,裝腔作勢伸懶腰,打呵欠,正經八百撣青衫上的塵埃:「這裏就是陳州府?怎麼這樣亂糟糟?不像一座歷史名城呀!」
一些急功心切的人,興奮地往北動身追趕。
「毒蛇性格?」桂星寒好奇地問。
有火盆增加溫度,她的發僵感覺稍減。
要犯通常晝伏夜行,與江湖朋友的習慣相符。
裕州暗潮激盪,牛鬼蛇神風雲際會。
武定侯在山西,赫然以古代四公子的孟嘗君自居,門客近千,網羅天下奇才,名重一時。
「我……我不能從別人背後下毒手。」葛春燕苦笑:「即使這人真的該殺。」
「我……」葛春燕欲言又止。
她的嗓音十分悅耳,聲音也不小,引起附近一些人的注意。她美麗的面龐,與穿的華麗衫裙,也受到注目,說的話更令那些人吃驚。
在飛天夜叉的指示下,趕車伙計在悅來老店的停車場停下了。
這位侍女大有來歷,在江湖頗有名氣,叫喬惠,是名號響亮的神偷喬義的愛女。名義上是飛天夜叉的侍女,其實她們無主僕名分,反而是飛天夜叉的指導老師,穿房入戶撬窗開鎖的技術,都是喬惠所傳授的,是非常得力的助手。
「大寒,她和我們同行,我覺得錦衣衛不會放過我們,我們會連累她的。」飛天夜叉比較會用心機,真不希望葛春燕同行。
論武,則以龍虎大天師為首。龍虎大天師興兵舉事失敗,身入天牢。武定侯就有本事替龍虎大天師翻案,暗中協助京都扮散財童子,活動在公卿巨室間,也獲得嘉靖皇帝默許,居然把龍虎大天師弄到山西邊地,榮任太原衛指揮使。當時,龍虎大天師改姓換名為張寅。
嫌犯根本不在城內,追查的牛鬼蛇神們,人人歡喜,也人人失望。
「把解藥給我,你可以平安離去。要不,就和外面的四個妖道一樣,在天斬邪刀下分屍。」
桂星寒成了遊學書生,人本來就英俊挺拔,氣概不凡,扮書生甚合身分。
五騎士都是慓悍的彪形大漢,穿了天青色對襟騎裝,鞍袋插有刀劍,皮護腰有暗器鞘袋。
「包括共同享受你。」
「我高興。」葛春燕喜上眉梢:「我也叫你大寒。林姐,你好好安睡,我守夜,須防那些人再來這附近窮搜,小心些總是好的。」
「解藥藏在他的筆管內。」人影嬌叫。
而這把造型怪異,不符傳統的天斬邪刀,卻能在剎那間分裂人體,刀及命除。
「為什麼?」飛天夜叉瞪了車夫一眼。
「我當然去啦」飛天夜叉興奮地嬌叫。
南門外大街有不少客店,旅客通常不喜歡在城內投宿,城外可以任意所之,半夜啟程也無人干預。
留在後面房間的人,卻不知外面的情勢。
桂星寒默然,葛春燕的話頗有道理。
桂星寒是面向後堂的,早一剎那看出是怎麼一回事,強提真力扭身便倒,與判官筆尖的動向相反。
「我該斃了這陰毒老鬼的。」桂星寒不勝後悔:「這種人不死,江湖血腥不止。」
「鬼店?有鬼?」葛春燕興趣來了:「妙哉!我從來就沒見過真的鬼,假鬼卻見過好幾次。捉一個真鬼來逗弄,一定怪好玩的。」
「你在鼓吹迷信嗎?」葛春燕忍不住向他挑釁。
「你走不走?」
「你放正經一點好不好?」飛天夜叉要惱火啦!
病陰判胸有成竹,心理上沒有壓力,具有必勝的信心,表現得沉著自信,與往昔在旁候機打濫仗的態度完全不同。這種沉著自信的勇氣表現,影響了同伴的心情,至少方世傑因此而獲得鼓舞,勇氣增加了幾分。
這表示嫌犯已經繼續南下,必定按預定的行程,繞道經襄陽下荊州,這消息應該不假,又一些牛鬼蛇神向南奔,一個個興高瑟烈。
「什麼?你……」
「煉真宮附近的朱家大宅。」
「我。」飛天夜叉得意地說。
那時,嘉靖皇帝的聖駕,正浩浩蕩蕩,急急忙忙,快馬加鞭往京都趕。
「大寒,還是往北走好了。」飛天夜叉也感到情勢嚴重,得為自身的安全打算:「等我餘毒離體,我到南陽召回我的人。我知道你在在乎虛名浮譽,暫時迴避並不影響你的聲威,答應我好不好?」
老馮苦等冷劍天曹兩個人趕來支援,卻不知冷劍天曹兩人已被李鳳趕跑了。
方世傑也不弱,輕功超絕而且經驗豐富,人飛起,半途兩記側空翻,砰一聲大震,撞毀了一座窗,跌出廳外如飛而遁。
病陰判怎肯給?只有一條路可走。
「我並不想找那昏君理論。」
「好的,姜玉山留在鎮上照料,我這就趕回南陽把人帶來。」喬惠興沖沖地動身走了。
「是嗎?男鬼還是女鬼?」桂星寒也正經八百反問,臉上有掩不住的惡作劇笑意。
停車場停了幾輛客車貨車,不遠處大得上車馬行人往來不絕,人聲嘈雜,這時正是落店時光,但這家悅來老店,投宿www.hetubook.com.com的旅客卻零零星星。
「如果沒有和他走在一起,我已經不在人世了。小惠,你聽我說……」
「果然是你跟在他身邊作怪。」李鳳盯著飛天夜叉得意地笑:「你沒有和他同床共枕的機會了。」
停車場對面是拴馬欄,有五個長程旅客,正在把五匹健馬拴在欄上,解鞍卸馬包準備落店,有三名店伙在照料座騎。
「就算他力竭倒地,我也不會搶著上前查看。」方世傑不抗議,卻語中帶刺:「反正他是你的獵物,大功一件,最少以連升三級,甚至可膺選首席教頭。憑我這三級教頭的幾手三腳貓功夫,哪敢與你這一級教頭爭功?看你的啦!」
「這與迷信無關,我只是說明一種迄今為止,仍是撲朔迷離,很難證實的現象而已。元神或精魄一旦離開軀體,它就成了無形質的異物,本身已沒有力量存在,所以不會也不能傷害有軀體的生物。傷害人的是人的本身,與神鬼無關,所以正直不阿的人,看法是正確的。絕大多數的人怕鬼,他卻不知道,鬼更怕人。人實在沒有理由怕鬼,因為人死了仍可變鬼,鬼死了那就神形俱滅,連鬼都做不成啦!呵呵!你打聽到甚麼風聲了?」
「你最好去死!」
裕州是嫌犯最後一次出沒的地方,也就是各方人士著手追查的起點,因此牛鬼蛇神風雲際會,不三不四佩刀掛劍的人滿街走。
這瞬間,一隻茶杯排空而至,啪一聲在病陰判的後腦爆裂成碎屑。
「你知道我們有了困難?」桂星寒問。
「有了些耽擱。」飛天夜叉簡要地說:「你們回頭找我?」
葛春燕的丹藥,總算可以暫時阻止毒性蔓延。
「飛燕葛春燕。」
「什麼綽號?」桂星寒問。
「哎……唷……」另一人也厲叫。陰風徐斂,綠光乍明乍滅,有隱約的氣流輕嘯聲傳出,地有細枝屑沙沙作響。
毒針細小,不可能射中即死,即使能奇準地貫穿心房,也不可能針入即死。
「是的,俗家弟子以入雲龍為首。那些老道我一個也不認識,我本來就不曾在江湖走動過。實力最大的一批人,是武定侯郭勳的家將和門客。」
方世傑口中不便抗議,心中卻暗罵對方混帳。
「江湖道上,女英雄多如滿天繁星,以飛燕為綽號的人,沒有一百也有五十個。庸庸俗俗,平平無奇,爛透了,你也來充數呀?」
「哎呀!」
李鳳大怒,順手抽出一根柴枝準備揍人。她是背對著柴門,不知道門外有人出現。
已沒有動靜,兩人不約而同奔出廳堂察看。冤家路窄,天斬邪刀恰好出現在廳門。
方世傑已經知道病陰判的打算,膽氣一壯,但神色仍有點不安。儘管口頭上稱英雄道好漢,背地裏吹吹牛可替自己增光,面對天斬邪刀,還真缺乏無畏地揮劍直上的膽氣。
「所以,你得幫助我。」
五個騎士的目光,全被葛春燕吸引過來了。
「林姐,我不會要你們負責後果。每個人的所作所為,都必須自行負責。林姐,想起我的綽號嗎?」
「你不要嘴硬。拒絕我的人,下場非常悲慘,我要把你賜給群男弟子享受,至死方休。本教弟子不禁男女之私,所以男子可以共同享受一個女人……」
陳州的人,根本不知道皇帝南幸的事。
唯一留意五騎士的人,是警覺性最高的飛天夜叉。
「我們來晚了。」一名老道嘆息著說:「看是否有人需要救治,快找。」
「你進來。」老馮暗中神功默運,功貫鋼刀,隨時準備衝出,也防備對方衝入。
病陰判向前一栽,判官筆中毒針迸射。
病陰判心中狂跳。一旁的方世傑更是心驚,顯然天權仙女召來的重要高手,已經送掉老命了,難怪桂星寒呈現疲態,難怪陳百戶留在這裏的人都不見了。
「謝謝你啦!快想想嘛!」
他們並不急於趕路,悠哉優哉按站行止,沿途僱車或僱馬,甚至僱腳夫攜帶行囊,毫不引人注意,江湖朋友更不屑留意無利可圖的人。
要說錦前衛沒與武定侯勾結,也是鬼話。
「且慢!你叫誰小冷?」葛春燕訝然問。
「你筆中的毒針,只能發射一次。」桂星寒嗓音陰森,略呈疲倦的虎目緊吸住對方的眼神:「我要在剎那間殺死你,除非你的針能在剎那之前殺死我。我和你賭命,你的毒針,絕不能在剎那之前要我的命。」
龍虎大天師不但混入軍籍(大明皇朝軍民分籍),而且居然化不可能為可能,榮任太原衛的最高指揮官,可知神通之廣大,完全是武定侯在暗中翻雲覆雨。
「當然會增加我不少困難和兇險。」
「當然。」
她的隨從們,僅負責踩探、聯絡、傳訊、佈線,接應也盡量避免現身暴露身分。因此這些隨從們,對踩探佈線有獨到的工夫,化裝易容踩盤子探門路,連最能幹的地方精明捕快也摸不清他們的底細。
葛春燕像一陣風,帶上門飛快地走了。
這表示要犯已經往回走,獵物有了著落。
「早晚會有人認同的,我不是向你說過嗎?我要取一個會飛的響亮綽號。我小名叫燕,等於是現成的綽號,飛燕,不錯吧?」
https://www.hetubook.com.com別吵別吵,我在想呀!你吵來吵去,我怎麼想?」
「你呢?小燕子。」
一個小姑娘居然要捉鬼來玩,難免令人吃驚。
毒針從他的右上臂擦衣而過,高速擦過的聲音表示已劃開了皮襖。
「衝給我看!」
她緩步而入,瞥了三具屍體一眼。老馮與一名同伴的屍體仍在抽搐,五官流血死狀猙獰可怖,身上沒有傷痕血跡,不是被兵刃殺死的。
她不但打消了增加人手的計畫,更放棄了做女飛賊的念頭。
「這……」
「為何?」
「他死了,江湖血腥也不會止。」躺在床上的飛天夜叉說:「春燕,你怎麼沒留在新鄭張家?」
要說武定侯沒心懷異志,恐怕只有傻瓜才會相信。
她剛邁出第一步,表現可圈可點。
「哈!那混蛋侯爺是不好惹。」桂星寒本能地手撫上了刀把:「他在山西開府,豢養不少身懷奇技異能的門客,文武俱備,隱然有異志。龍虎大天師父子,就是他的門客。哼!他最好帶了狐群狗黨滾回山西。」
「這問客店真的有鬼。」飛天夜叉一語驚人。
病陰判是行家中的行家,終於看出桂星寒的神色有異,再仔細留意察看,心中狂喜。
聽覺仍在,有人輕靈地接近。
人影撲錯了方向,被方世傑逃掉了,倒旋而回,身法驚世駭俗。
「對,毒蛇性格。毒蛇咬中兔鼠一類獵物,由於力量沒有獵物大,速度沒有獵物快,追也追不及,因此一咬即放,任由獵物逃走,然後循氣味尋找,很少錯失。這老鬼也是如此,毒針不射要害,任由對方逃走,他會跟在後面,等對手倒下,再帶至偏僻處加以凌|辱,快意之後才將人殺死,所以被名列天下七怪人之一,非常陰毒可怕。」
飛天夜叉在外面走了一趟,返回時神情怪怪的。
「我已經介入了,而且介入甚深。沒有什麼好怕的,林姐。」葛春燕說得理直氣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誰怕誰呀?」
「是嗎?」病陰判口氣強硬,心中卻慌,以命換命,划得來嗎?心理上的壓力不勝負荷。
「妖婦你……」
「鬼的不錯,爛透了。」
飛天夜叉的十四位隨從,都是她忠心耿耿的助手。在新鄭她第一次著手進行網羅羽翼,以便增加人手培植實力,所用的手段不當,剛著手便失敗了,鬼使神差碰上了桂星寒和銀扇勾魂客,總算沒一敗塗地。
鄭州這條路,正是前往武當山的大道。皇帝所派的朝山專使,由武當弟子組成的迎使團護送,走的就是這條路,因此武當弟子最為緊張。一天之內,留在裕州的武當弟子走了個一乾二淨。
飛天夜叉向他說,已經把十四位隨從打發回家了,在天下遨遊不需眾多人手呵護。
「賤女人,不要激怒我。」李鳳憤怒地重重踢了她一腳,臉上得意可愛的笑容消失了。
因此,南陽的人並不知道皇帝曾經南來,市面沒戒嚴,也沒看到御林軍的盛況。
反正與桂星寒同來的人,必定是可怕的人物,眼角已發現病陰判倒了,不逃命豈不是白癡?
「星寒兄……」
「謝謝你,小燕子。」他欣然說:「晚一剎那,我可能輸了這筆命的賭注。」
「暫避風頭遠走高飛,並不能保證今後不再有風險,因此必須有防險的準備,策定各種應變的計畫。」她指示機宜:「你們都曾經落在錦衣衛的控制下,表示他們有許多人認識你們,因此必須改變我們往昔行動的習慣,務必完全改頭面在暗中活動策應。我在趙河鎮等候你們,你趕回南陽把人帶來,再從長計議。」
四月仲夏,陳州大平原野仍是暮春景色,草長鶯飛,江山一片錦繡。
「我無意自責,畢竟是他們無理性地要殺我,人多勢眾,佔盡優勢,連官府也參與迫害搏殺,我無法忍受他們無情的迫害。」
「如果你志在遨遊天下,見見世面以增長見識,我誠意地邀請你同行。如果志在行俠江湖,我……」
要捉拿一個叫桂星寒的刀客,這豈不是開玩笑嗎?江湖上亡命刀客成千上萬,哪一個會用真名實姓公然走動?何況誰也沒見過這個人。
兩位姑娘成了他的侍女,大戶人家的侍女不同一般婢僕,氣質風華不下於一般千金小姐。
「這……真的?」
「所以你跑來裕州?」
「你以為本姑娘不敢衝進去?」
重賞的消息傳出,貪心鬼聞風而至,爭名逐利,誰不踴躍爭先?
「嘻嘻!你們這些威震京都,號稱無敵的御前侍衛,好像不怎麼樣嘛!依我看,都是一些名不副實,虛有其表,在吃皇糧的膽小鬼。」
「嘻嘻!原來你也是自己取的。幫我想一想好不好?林姐,想一想嘛!」
「我是跟在那些錦衣衛後面來的,躲了好幾天,知道他們有些什麼人,知道他們在玩弄什麼陰謀詭計,希望能及時等到星寒兄示警。沒想到你們一來,就中了他們的詭計,好險。」葛春燕是直性子,有什麼說什麼:「這間屋子,是我用十兩銀子借住的。」
侍女當然得照料主人的一切,包括住宿打尖與外界打交道。
「說來也是巧合。這裏距你們藏身的地方,僅隔了十幾間房屋,睡眠中聽到瓦面有聲息,便悄然跟在他們身後,卻發現是兩批人。我跟蹤和_圖_書落在最後的一個,看出是女的,卻不知她是妖女李鳳。等她趕走了外面的兩個人,我也跟下去了。等她凌逼林姐,我只好出手。」
桂星寒反應不怎麼靈活,丟掉刀,就地一滾,壓住了病陰判,一時撞在對方的耳門上,立即搶奪百寶囊,猜想解藥必定藏在百寶囊內,或且藏在腰袋中。
「哎呀!我本來就是暗中前來找他的呀!他到何處去了?我馬上去。」葛春燕跳起來。
她心情一懈,嘆了一口氣。
「快走,武當的老道,可能從煉真宮趕來了。」人影是葛春燕,風帽繫妥掩耳,僅露出雙目,赤手空拳膽大包天凌空向方世傑撲擊,但桂星寒仍一眼看出是她,所以叫她小燕子。
錦衣衛的人早已撤走了,裕州恢復了寧靜。
「啊……」黑暗中傳出老馮的痛苦狂叫。
偵查網不斷擴張,官府所接到的指示,發自南鎮撫司(南京),但並非正式的公文塘報,責成治安人員查緝要犯桂星寒,死活不論。
在南陽等她會合的隨從,她必須加以安頓,既然不再做女飛賊,這些人就沒有跟著她耀武揚威的必要。其實作案時,她不需要隨從們參與,憑絕世的輕功神出鬼沒,盜取土豪劣紳惡霸的庫藏,並沒公然搶劫,因此從沒落案。
她將概略的經過說了,最後說出今後的打算。
一成勁道,應付不了一個三流人物。而眼前的五個人,卻是超等的高手。
病陰判需要救治,後腦皮破肉傷,左耳門受到重擊,左耳出血,昏厥了。
「好,好,不吵不吵。」葛春燕做鬼臉。
病陰判早有心理準備,算定天斬邪刀會找來,見了面沒感到意外,來得正好。
桂星寒並不急於向廳內的人接近,他在爭取恢復元氣的時間。
只有兩個人,一切得靠他們自己了。
「這個……」
他們的人去搜捕天斬邪刀,天斬邪刀卻反而直搗他們的老巢,來者不善,就讓五妖道替他們擋災,誰勝誰負,對他們都無損失,走是上策。
「這個……」
飛虎營和鐵血鋤奸團,就是他在這種情勢下建立的,在他有生之年(他死在嘉靖三十九年,死贈忠誠伯),武定侯不敢提反字。
「你沒斃了她?」
病陰判與方世傑晚來了一步,還以為陳百戶與彌勒教的人條件談不攏,一言不合打起來了。這與他們兩人無關,所以遲遲不出免惹麻煩。
「你衝出來,本姑娘就收回那些侮辱你的話。」
病陰判的筆,斜擱在左掌心不動了。
錦衣衛指揮使陸柄,恐怕是唯一敵視武定侯的人。但他的手下眾侍衛們,陽奉陰違他根本無法管束。所以後來他把心一橫,私自成立外圍組織,親自指揮掌握,幹得有聲有色。
再就是衛指揮使,甚至全衛的官兵,都是世襲的,外人根本難以調入。
「什麼?」
一般公人,極少會把一個秀才,與一個朝廷要捉的兇犯聯想在一起,可以減少許多不必要的麻煩,穿州過縣,也可以享受稍特殊的待遇。至少在一些執行公務的捕快線民心目中,盤查盯梢一個秀才,是十分愚蠢的事,吃力不討好替自己找麻煩。
減少一個寒字。身分是開封府學附學生,兩侍女。
地方蛇鼠成了各方籠絡的紅人,平白多了一筆意外收入,非常賣力地奔走,每一處陰暗的角落,都有蛇鼠出沒尋蹤覓跡,熱鬧得很。
「必要時,我會吃你的心肝。」李鳳滿臉殺氣:「說,你願意幫助我勸服他嗎?」
桂星寒挺身而起,奪過判官筆,筆柄有堅木雕鬼頭的活塞,撥開塞果然掉出一隻筒形玉管,和八枚備用的奪魂毒針。
但不論死活,皆需以四百里飛傳呈報南或北鎮撫司,由兩鎮撫司境查驗接收,以免該地方官府解送途中發生意外。
「你礁,我不是很正經嗎?」桂星寒忍住笑:「鬼由心生,這是正直不阿的人所持的信念。修道人承認有元神,也就承認有精魄的存在。精魄,也就是俗稱的鬼。不論是元神或精魄,本身是沒有形質的,只能存在於虛無的狀態裏。本質強烈的,或許會依附在某種有生命或者無生命的體質內,借以延遲消散的時間。」
飛天夜叉急得心亂如麻,想逃走卻手腳不能動彈,連在地下轉動也力不從心,只能躺在原地等死。
老馮的狂叫聲,分明是被人擊倒了,而李鳳卻在外面發出笑聲,不可能進來殺了老馮再出去。
「幫助我勸服他,我允許你活,不然……」
「武當弟子介入?」
一燈如豆,葛春燕把飛天夜叉安頓在床上,居然弄來一隻火盆,升起炭火,放在床邊取暖。
陳百戶那些人,被可怖的瘋狂搏殺嚇壞了,見機撤走避風頭,他們非常聰明,五妖道擋不住天斬邪刀,他們人手太少,真正可派用場的高手還沒回來,可不想等天斬邪刀切割他們。
燈光乍現,李鳳拿著一支燭,站在門外向裏張望,臉上的笑意可愛極了。
飛天夜叉的綽號是妖神,當然她不怕鬼,居然說起鬼來煞有介事,正經八百不像開玩笑。
飛天夜叉顯然精神氣色好了許多,因為葛春燕在問過她所服用的藥物後,認為可以加用某些強化功能的藥,能收到相輔相成的功效。
申牌時分,所僱的馬車駛入南門外大街。
「這家客店冷冷清清,一定不好。」葛春燕提出抗議:「林姐,換一家好不好?www.hetubook.com•com
桂星寒出現在陳州府城,已經是夏初四月了。
剛舉起柴枝,破風厲嘯聲入耳,啪一聲爆響,一根木柴沉沉地擊中她的背部,木柴斷成數段,傷不了她,但也把她打得向前傾,火焰一晃,燭熄了。
「他不會要你。」
「好吧!我暫時迴避。」桂星寒悻悻地說:「北面他們一定還有人。我們東走舞陽,繞道陳州走開封,或者乾脆下鳳陽,到江南走走,那該是草長鶯飛,春風已綠江南岸了,你去不去?」
錦衣衛設有一個半公開的接待小組,負責與江湖群雄聯繫。負責人就是冷劍天曹,方世傑是副手,經費充裕,出手大方,不但收買消息,也收買投效的人,赫然成為風頭甚健的官方代表人物。
「在江湖行走,沒有綽號多不光彩!」葛春燕說,隨即將她與飛天夜叉討論綽號的事說了。
「公子爺,這裏是城外,是有點亂,城裏就好多了。」車夫一面說,一面向奔來招呼的店伙示意提行囊,等店伙一走,突然放低聲音:「公子爺,最好不要住這家悅來老店。」
開始搬下行囊的車夫,是個年紀已半百的漢子。
仍是飛天夜叉至櫃檯打交道,流水簿上留下她們三人的路引記錄:林蘭、葛芝、桂星。
所有的人都不見了,只有他們兩個人。
「是你自己取的?」
脫掉了冬裝,他們脫胎換骨成了另一種人。
府學附學生,正式的名稱是附學生員,也就是俗稱的秀才。附,不是公費生,但秀才身分卻是不假,算是有身分地位,官府不能任意徵調差使的上等人了。普通州縣的治安公人,見了秀才便矮了一截。
桂星寒卻站住了,天斬邪刀鋒尖斜指在右腳前。
人影幻沒,陰風颯然飄入。
「這家店常年鬧鬼,是有名的鬼店。」車夫不住搖頭:「最好換一家。」
彌勒教死了四個地位甚高的法師,部分主張收服天斬邪刀,不咎既往的人士,也受到刺|激而改變主意,主戰的情緒達到沸騰點。
只要雙方再進一步,判官筆就可以在一拍之後,左掌一收,筆便可以順勢向前吐出了。
江湖上的消息傳播,比官方的消息快得多。江湖朋友隱約聽到一些風聲,知道一些頗為誇張的傳聞。有關天斬邪刀大鬧新鄭裕州的故事,在江湖道上不脛而走,愈傳愈離譜,天斬邪刀成為勇如天神,出沒千軍萬馬御林禁軍中,如入無人之境的曠世之雄。
「自己取?不會使人認同的。」
「你怎麼知道他的解藥藏在判官筆裏?」桂星寒元氣漸復,向替飛天夜叉蓋被的葛春燕問。
五天之後,葉縣傳來消息,有人看到一個疑似桂星寒的刀客,帶了一位身材稍矮的隨從,午夜出現在北行大道中,風塵僕僕向北趲趕。
不久,一個旅客跟到,往她身旁一靠,放下包裹,坐在她身旁吃大餅。
太原是邊疆(長城山西邊)第一重鎮,兵精糧足號稱無敵勁旅,絕不是阿貓阿狗都可以擔任指揮的,只有優秀的將軍才能擔任。
「反正飛燕太平凡,不好。像我,飛天夜叉,人見人怕,沒有人敢掠美,避之唯恐不及,所以我是獨一無二的;獨一無二才叫得響亮。」
「你……」
「你……」她覺得嗓音有點耳熟。
人影一撲落空,腳一沾地再次翻滾飛騰,折向猛撲斜起的方世傑,身形輕靈迅捷絕倫。
「我正和他走在一起。」
桂星寒扔掉判官筆,飛奔出廳。
與五妖道全力一搏,耗盡了精力,在氣血還沒歸流之前,他發不出一成勁道應變。
葛春燕的家傳妙藥,派上了用場,功效不錯,可惜拔毒的功能有限。
兩丈、丈五……已進入奪魂毒針的威力圈。
「伏魔劍客知道這老怪人的底細,在新鄭城我就知道了。」葛春燕滑下床,坐到火盆旁:「那老鬼非常陰毒,有毒蛇的性格。」
飛天夜叉默然注視著孤燈,片刻才嘆口氣閉上無神的雙眼。
立即闖入七個人,有五個是穿青道服的老道。這是道侶們除了法服之外,平時穿著的常服,與大紅的法服不同,色青而沒加其他飾物。
桂星寒並沒有改名換姓,只是通常很少通名而已。
方世傑果然了得,居然察覺身後有警,反應超塵拔俗,向前仆倒,急滾一匝斜飛而起。
「噤聲,我帶你走。」來人附耳說。
「你給不給?」
轟傳的結果,千金賞格失去了魅力。
「該死的冷劍天曹,你還敢回撒野?」黑暗中傳出李鳳的大罵聲,追出柴門去了。
又過了兩三天,鄧州傳來可靠的消息,有人夜間在南行中途站王良店,與一個自稱姓桂的刀客衝突。刀客沒亮刀,赤手空拳把五個江湖豪客打得落花流水,向南揚長走了。
「彌勒教方面,我不清楚。錦衣衛方面的消息,我瞭解大概,並沒深入,已經令人吃驚了。」
「不,你陪小冷。」桂星寒往房外走:「我守夜,最好能弄到一兩個活口,我要知道那些人的實力和打算,多瞭解對方一分,就多一分勝算。」
毒有千百種,不對症的解藥,不但無益反而有害,所以沒有對症的解藥,服了反而危險。
葛春燕成了飛天夜叉的伴當,兩人結伴比較方便些。有兩女同行,也可避免蜚語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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