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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厲害？那是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保護你們的結果。你不信是不是？哦！我知道，我曾經傳授給你辟邪的心法。你看看我的手。」

「火急燃眉，你要冷靜。」鬼手無常拂動著寫滿字的紙張：「按計行事，立即動身。有滄海神犀的弟兄沿途照應，但仍然不可大意。」

「咦！方兄……」

「對，女領班是飛鶯喬惠。」

「人多勢眾並不足恃，錦衣衛今天的慘敗便是明證。」桂星寒的虎目中，湧現肉食獸的陰厲光芒：「論勇猛，彌勒教還沒有人，能與陳百戶那些人相提並論。論妖術，他們也不比丹陽別業的人高明。小冷，還記得那晚在丹陽別業，我們所經歷的事故嗎？」

「我們也會向彌勒教討公道，是嗎？」飛天夜叉信口問：「他們人多勢眾……」

銀扇勾魂客的傷勢雖重，但救治及時，又有良好的藥物調理，復原的速度甚快，不等傷勢完全痊癒，便急急就道追尋桂星寒的下落，至湖廣乘船東下，沿途打聽桂星寒三人的消息。

兩個村夫拾了一隻大木箱，一個村婦在後面跟隨，戴了低檐的遮陽帽，毫不引人注意。

飛天夜叉這身裝扮，在郊外活動尚無大礙，在城內附近，可就令人側目了。

「施前輩，桂小哥的妙計行得通嗎？」神熊滿臉愁容，坐立不安：「家小姐……」

「你日後總會在江湖闖道，不是嗎？」天權仙女的回答也懶洋洋地。

城內城外，牛鬼蛇神重新開始活動，百無禁忌，錦衣衛已不再控制他們了。

「我是當真的，我要為日後打算。」

「好，帶我去找他。」

方世傑解了天權仙女的穴道，看到桂星寒的人愈來愈多，心中一虛，拉了天權仙女，往北面的茂林修竹中一鑽，溜之大吉。

「在新鄭以專使面目，與陳百戶見面的三個人。」方世傑抓住話題不放：「三個人是吳世、吳非、吳娥。吳世是大少主李大仁，是真的？」

如果兩姑娘不曾及時出現，他和天權仙女哪有命在？

「沒有！」那人搖頭：「三宮主的化裝易容術出神入化，她如果不和我們聯絡，就算迎面相遇，也沒有人能認出她來，也許，她已經到南京去了。」

「你們留心些。」大少主煩惱地緊皺眉頭：「她堅持單獨行動，我擔心她出意外。」

「退回府城。」大漢說。

他在襄陽碰上了鬼手無常，兩人是知交好友，同是江湖怪傑，客地相逢喜出望外。他談起桂星寒的事，鬼手無常大感興趣，不待敦請，便要求一同追尋桂星寒的下落，慨然允助一膏之力。

「曾姑娘可以稟告一切。」方世傑的臉色沉重：「在下是專誠前來拜會的，但絕不是落水狗。」

「我們都確認他是真的大少主。」

別人搶了你的寶刃，是不會讓你活命的。

「這……算了。」大少主氣消了大半：「也許我錯怪了她。三宮主早就秘密抵達這一帶府州了，你們可有她的消息？」

「自創局面是好事呀！何況你有足夠稱霸江湖的條件。」大少主臉上不再是皮笑肉不笑，而是不屑的陰笑：「我只想知道，你能不能繼續襄助在下全力對付天斬邪刀，你的人可不可以在最近期間趕到？」

「要不要去找小燕妹？希望她無恙。」

「你決定何去何從了嗎？」天權仙女看出他心中的猶豫：「很難下決定是不是？」

「希望能保持良好的恩愛情誼。不管你日後飛黃騰達，或者落魄江湖，一旦非分手不可，能夠好聚好散，不傷和氣，揮揮手後會有期。」

「不在，所以沒有人知道本教有人在安慶活動。船泊在皖口鎮，相距僅十五六里，往來十分方便。據我所知，大少主已經來了。」

片刻，人去房空。

「那艘船！」一名大漢在岸邊，用手指著剛升帆的船：「一定是躲在灣裏的，極為可疑。」

中帆升起，前帆也斜升，船破水上航，由於沒載貨，雙帆吃飽了風，輕快地向上游飛駛。即使能立刻追趕，也不易追上了。

有四個人跳下船相助，木箱上了船。

「你的意思……」

「沒有活口，他們匆匆撤走，可曾看到小燕？」

「可能是祖師堂三十六守護天尊之一。」天權仙女坦然地說：「我的地位不高，七仙女還不配出入祖師堂，只認識幾位守護天尊，其他的天尊我見面也不認識，真的，我不認識她。她既然與大少主同行，應該是聖堂的重要執事。聖堂除了三十六守護天尊之外，有許多執事人員兼理外務。」

投宿的瑣事，飛天夜叉不便過問，腳下一緊，跟上了葛春燕。

「一見難忘，也一見鍾情呀！這樣吧！日後你可以向大少主打聽，也許我會替你盡力。」

「彌勒教是第一大秘會，應該有客人的雅量。哦！有件事不知該不該問。」

前面，葛春燕親熱地挽著桂星寒的手膀，腳下甚快，一面走一面嘀嘀咕咕低語，狀甚愉快親暱，已經遠出三十步外了，府城在望，已可看到西碼頭的房舍。

天權仙女搶先登船，恭敬地向大少主行禮。

方世傑與天權仙女，躲在不遠處的草木叢中，直待桂星寒四個遠出視線外，這才重新回到路上來。桂星寒輕易地放過他們，頗令他倆感到意外。

「晚上再說吧！反正目下hｅtubｏok.ｃoｍ.ｃom城內外風風雨雨，不宜在外走動引人注意。」飛天夜叉不介意地嫣然一笑：「你認為我像小燕一樣，適合穿普通婦女的青衣布裙嗎？」

兩個姑娘迄今為止，還沒將那晚的夢境說出，那牽涉到她們內心的感情變化，不足為外人道。

「世傑，請相信我，我的確不知道這兩個女人是誰，更不敢亂猜是我們的人。」天權仙女用懇求的語氣表白：「本教弟子滿天下，有些事是不宜讓不相關的人知道的。七仙女的地位不高也不低，只負責執行，而不涉及決策，也不許過問職責以外的事，所以……」

彌勒教目下的主事人是大少主，這一隊人，幸運地中了頭獎。

「走，回府城。」老怪物斷然決定。

「但願如此。要切實派人盯牢桂小狗，千萬不可打草驚蛇，我們人手不夠，必須謀而後動，我們再也經不起再次失敗了，這小狗如不早除，將是本教的心腹大患。」

「一旦你有所成就，有我在你身邊，你會與彌勒教為敵嗎？」

鄰船過來了兩個人，那是早幾天便在安慶偵察的領隊。

「商量下一步行動？」老怪傑快步跟上問。

兩人都是天生的瓜子臉，年歲相若身材相當。三宮主稍矮寸餘，在小蠻靴下加以掩飾。年輕貌美的女人，其實打扮起來面貌都相差不遠，尤其是臉型本來就差不多的人，假扮起來費不了多少工夫。

葛春燕所換穿的青衣布裙，就是普通婦女的穿著，成了一位小家碧玉，平平凡凡毫不出色。人是衣裝，佛是金裝；即使美如天仙，穿了青衣布裙也出色不了多少，僅臉蛋美是不夠的，氣質風華無法顯現。

「這……」

「那個唆使天斬邪刀，屠殺我們十個人的李鳳與侍女丁香，到底是不是你們的人？」

三宮主以吳娥身分，在新鄭知縣公館現身，兩頰加了明亮的色彩，而在夜間，因此成了鵝蛋臉，一尖一圓，連彌勒教的自己人，也不敢把兩個人認為是同一個人，難怪桂星寒自始至終，沒疑心李鳳就是那個吳娥。

老怪傑對飛天夜叉甚有好感，對葛春燕在新鄭就懷有戒心，性情本來就有點古怪，對正常的人就不怎麼感興趣。葛春燕就是俠義道正常的人。

鬼手無常偕同葛春燕，登門拜望養傷的滄海神犀。

方世傑並不蠢，當然知道失勢是怎麼一回事，所以一見面，為了維護自尊，硬著頭皮聲稱不是落水狗，但他心中明白，其實是喪家之犬，比落水狗好不了多少，不承認也不行。

「我知道我的魅力有多少分量。」天權仙女可不是甚麼含蓄的女人：「我知道如何取悅男人，如何獲取自己的快樂，不論在任何方面，你我都是相配而且力敵的一對露水鴛鴦。今後，我希望……」

「楊前輩，前面五六里是皖口鎮，在下只能找到貨船或者漁船，船速趕不上這艘吃水輕的小貨船。」大漢直搓手搖頭。

「趕兩步。」天權仙女欣然說。

桂星寒的天斬邪刀搏號，取得並不高明，除非他能永遠保存這把刀，不然早晚會被勾銷的，誰也不敢擔保，對某種物品能有效地永遠保有。

「這位吳娥，想必也不是真名，迄今為止，我知道敵我三方的人，都不曾發現她的蹤跡，豈不可疑？」

「哦！冷姐，原來你也是剛才遇上大寒哥的。」葛春燕打斷飛天夜叉的話。

桅桿豎起了，掛帆的人技術十分純熟。

東面從府城方向來的人，出現在百步外。

一個失勢的人，還能要求甚麼？

「行囊？」桂星寒信口問。

「吳兄……不，大少主李兄。」方世傑含笑行禮：「諸位似乎剛到。」

「你希望什麼？」

店伙送來豐盛的酒菜，擺設在桂星寒的臥室外間，圓桌上八味菜餚，雞鴨魚蝦美味可口。

「經此挫敗，錦衣衛顯然不能再和天斬邪刀周旋了。也無此能力，死傷太過慘重，劫後餘生的人，返京後必將引起軒然大|波，後果難以逆料。」方世傑說出自己的處境：「所以，我決定不再回京，我還有一些朋友。南京方面，家父的一些友好，仍可獲得他們的協助，在江湖創局面仍然遊刃有餘。這期間當然難免遭遇一些困難，希望能獲得貴教鼎力支持。」

「我們都很幸運，是嗎？」葛春燕整衣裙跳起來，她就是無法做一個端莊的淑女：「楊前輩，我們去找鬼手無常施前輩吧！」

他如果態度強硬，甚至反臉，恐怕出不了船，這些人將他的屍體沉入江底。

「我不怕她。」飛天夜叉懶得多說，與銀扇勾魂客同行。

「原來是彌勒教在挖鬼，我居然把他們忘了，栽得真不冤。」桂星寒拍拍良己的腦袋：「我真蠢，居然以為他們已經放棄尋仇了。」

鄰船的艙面，有人向這一面打手勢信號。原來左鄰的三艘快船有人躲在艙內，不是空船。

「你我之間，還有甚麼該不該的？」

銀扇勾魂客的銀扇活招牌，已經被錦衣衛所沒收，活動反而方便，沒有人知道他就是銀扇勾魂客。要想再製造那麼一把怪扇，一年半載也不見得可以製成，算是砸了招牌丟了綽號啦！以兵刃特點作綽號，想永遠保持還真不是易事。

「不要想，要做。世傑，你不是池中物，只要你能把握機會製造時勢，一定可以飛騰變化，我跟著你，也感到光彩和安慰呀！」

「如果我知道是彌勒教所為，今天這場慘烈的搏殺便不會發生了。」他最後感和圖書慨地說：「錦衣衛會查出這件血案的始末，必定可以查出彌勒教兩次借刀殺人的因果，今後將有所舉動，彌勒教的日子必定不好過。」

事實是：他能否召集得到敢助拳的朋友，連他自己也懷疑。

飛天夜叉先是好奇地微笑，然後臉上的表情百變，然後變得神情茫然，然後……

一陣歡呼，桂星寒欣然與鑷扇銀扇勾魂客寒暄，四人在路旁坐下，暢談別後。

「我會有這分灑脫的豪情。」

不久，葛春燕搶入房中，酒菜仍在，房中鬼影俱無。後面湧入鬼手無常、銀扇勾魂客、神熊熊海、飛鶯喬惠一大群人。

聽完天權仙女的稟告，在座的十餘名彌勒教首要人物，臉上全變了顏色，被桂星寒的神勇驚得心中發寒，甚至有些直流冷汗。

「星寒！」嬌叫聲入耳，兩個人飛奔而來。

貨船不大，共分四艙。為了方便，她們住在前艙。扮船夫的人，利用舷板往來，不需穿艙而過，閉上艙門，便成了女人的天下。

「想她？我只見過她一面……」他尷尬地一笑。

「當時我並不知道，他們的目標是你們，隨後跟人想弄清是怎麼一回事，鬼使神差救了葛春燕。」銀扇勾魂客苦笑：「我哪敢和他們拼命？同時也不知道所救的人是葛姑娘。」

「我是被他們追逐出莊的……」飛天夜叉把先前所說的經過再說了，最後說：「我也曾猜想是彌勒教的人作祟。但沒發現有人用妖術，所以……」

將房門拉開一條縫向外瞄，看到廊下有兩個旅客，倚在廊柱下交談。

他立即告辭，偕臉色難看的天權仙女匆匆登岸。

迎面來了垂頭喪氣的方世傑，與臉色同樣沮喪的天權仙女。

「我去叫店伙準備食物。」安頓停當，桂星寒在房們的小客廳品茗，精力耗損過巨，顯得有點疲倦：「小冷，要不要叫店伙替你買衣裙？你這樣是無法在外面走動的，一有動靜，實在不方便。」

他哪有能力繼續對付天斬邪刀？如果還有能力，他犯得著前來請求支持，犯得著丟棄基業另創局面？大少主這番話，比摑了他兩耳光更疼痛。

又有兩名大漢擦身而過，遠處又來了兩個人，終於引起他倆的注意。

那天晚上，彌勒教與錦衣衛的人，都同時在丹陽別業歷險，當然知道丹陽別業的妖陣是怎麼一口事。李大仁如果妖術能壓得住主人，怎會作破釜沉舟的打算？

「立即動身，遲恐不及。」銀扇勾魂客的話，在神熊這些人心目中有分量。

貨船上共有十二名船夫。女人共有四個，包括三宮主與冷面魔女。

草木叢生的地方，怎能追及兩個輕功高手？

「真是老天保佑，也真是巧極了。」桂星寒呼出一口長氣，如釋重負。

「別胡思亂想了，你簡直想入非非。」天權仙女嬌笑：「李鳳如果是吳娥，會屠殺你們的人？彌勒教希望借助錦衣衛的力量，抓住天斬邪刀剝皮抽筋呢！我想，你的意思並不在此。」

遠出八九里，大道向江濱靠，所經處全是茂林修竹，江濱盛長著丈餘高的蘆葦，視野有限。

冷面魔女天生的發育不全，表面看像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其實已經年近半百，快要成為老太婆了，唯一可分辨年齡的是那雙銳利、陰森、懾人的眼睛。她負責看管飛天夜叉，制了穴道更用牛筋索綑上手腳，身在船上，即使不加綑綁也插翅難飛。

「你很想她。」天權仙女媚笑著擰了他一把：「你與絕大多數英俊的男人一樣，風流自命，見一個愛一個，你以為我不知道呀？」

「冷姐，你在店中和大寒哥做伴，多一個人也多一分安全保障。」葛春燕也要外出：「你的人都走了，現在去找他們要取行囊換衣裙，也是白費勁，等他們回來再說吧！你這身打扮，也不宜外出。我和楊前輩往北走，順便到許家大院找些線索。」

「老大，退回去……」

「幸運？」

「不錯，從九江趕來，在小孤山小有耽擱，晚到了半天。」大少主皮笑肉不笑回禮：「稀客，但在下無任歡迎。你們真找到天斬邪刀了？」

木箱內，藏著昏迷不醒的桂星寒。

結果並不幸運，入暮襲擊許家大院，死傷過半，失敗得相當慘重，比錦衣衛全軍覆沒好不了多少。

銀扇勾魂客與鬼手無常，在東碼頭的淮西老店落腳，帶了桂星寒與兩女，也在淮西老店投宿。安頓畢，老怪傑立即表示要出去找鬼手無常。

「大……寒……」她淒厲地狂叫，向前挪動。

「在江湖走動，除非你有意揚名立萬，而且有揚名立萬的能耐，穿體面些就容易引人注意。」桂星寒離座走近，親暱地拍拍她的臉頰微笑：「你這鬼樣子跑出去，不引起碼頭一場暴動才怪。小冷，你知道你是最美的夜叉嗎？」

桂星寒一面進食，一面把昨晚激鬥分散後，所發生的經過，簡要地一一說出。

「你現在就想見他們嗎？」

「好，那就走吧……」飛天夜叉慢吞吞地整衣而起。

碼頭停泊的船隻不多，都是些貨船。私家船隻通常泊在碼頭西端，這些船隻以快船為主，都是沿江一些大戶的自用船隻，不許閒人靠近。

「你……你懷疑……」

兩個侍女打開木箱，拖出昏迷不醒的桂星寒。

「我要和你們地位較高的人談談。」

「對。」

「休走！」遠處的葛春燕大叫，一躍三丈餘。

「只是幸運而已。」

「ｈｔｔps://wｗw.ｈeｔｕｂｏoｋ.ｃｏｍ•ｃoｍ我去找他們。」桂星寒說：「施前輩前往集賢關，是我請他去的。」

是已換了青色衣裙的葛春燕，和趕來追尋他們的銀扇勾魂客。

「但願如此。」

「你們共有十四個人？」

「那是一定的。」

「半月期限如能趕到，本教全力支持閣下在江湖揚名立萬。如果不，老兄不要來找我了。」

「不在府城？」

中艙俗稱官艙，是招待賓客的地方，也是主人的宿處。方世傑就是賓客。

桂星寒被拖至壁根，倚坐在地上。

「今後如果我自立門戶，你們的人真會全力支持我？」他鄭重地問。

「那……那怎辦？」葛春燕急得跳腳。

「請方兄至艙內接待。」大少主伸手肅客。

「男人有幾個女人，並不是罪大惡極的事。世傑，我這種女人，看多了世情，是甚麼都不在乎的。本教對兒女之私，從不干涉壓抑。老實說，人活在世間，追求名利固然是首要目標，那也只是表面的假象，骨子裏說穿了，還不是為了飲食男女？如果禁止飲食男女，還有人肯替本教賣命嗎？我跟了你，本教弟子根本就不以為怪。」

四壺花雕，加上一壺女兒紅，烈酒淡酒各喝各的，關上房門，這裏是他倆的天下，不必再顧慮錦衣衛的人打上了來。

「你知道該怎麼死了吧？小潑賤。」坐在不遠處，打扮雖是村姑裝，但脫掉外衫裙，現出月白勁裝的三宮主，不但身材與她相差無幾，面貌更是神似，怎麼也看不出是兩個人。

「有甚麼不對嗎？我告訴你，有不少巨豪大霸身邊，有我們的人隱身，有些已隱伏十年以上了。一旦發現這些豪霸，有對本教不利的消息，本教將先一步展開行動，勸阻不聽便立加制裁。世傑，你打算離開我了？」

「快走！」方世傑拉了天權仙女，急急往路左一竄，溜之大吉。

「是呀！」飛天夜叉點頭：「他是隨從的領班，武功很了得，降魔杵分量不輕……」

「你算了吧！你是主將，搏殺了半天，跑腿的事還用得著你親自出馬？」老怪傑不同意桂星寒一同前往，理直氣壯：「好好歇息吧！人畢竟不是鐵打的。你留在這裏，可以監視錦衣衛的動勢。」

錦衣衛的人忙得很，忙著派人收屍，沒有再找桂星寒結算的力量，不得不把復仇的事暫且丟開。

其實她是很小心的，一直就在彌勒教的船隊附近出沒，可以暗中跟隨自己人行動，有了意外，也可以很快獲得自己人聲援。

「昨天傍晚我在東門雙蓮寺附近，發現了黑衣喪門曹威、玄華仙姬江雪，那就是你在新鄭抱獐山破廟，出手相搏的一雙妖孽夫婦，他們是彌勒教的巡察，地位甚高，老怪傑說出失蹤的經過，我在暗中盯住了他們，一跟就跟到十里亭，他們離開道路越野而走，一走便走到集賢嶺霸王莊，與潛伏在莊中的人，發起猛烈的攻擊。」

他也是一個胸有城府的人，緊要關頭可以控制情緒的變化。

人是鐵，飯是鋼。博殺了半天，嗅足了血腥，體能大量消耗，最急迫的需要，就是飽餐一頓美味食物，補上體能的損耗。

他口中，發出奇怪的聲浪。虎目中的光芒，也在變幻、閃動、轉移……

銀扇勾魂客丟了銀扇，活動反而更自由積極，偕同葛春燕繞城東北行，興高采烈出店。

「大寒，我們先走。」葛春燕拉了桂星寒的手，撒腿便跑，裙袂飄飄，速度甚快。

「哈！我想，我真的需要建立我自己的局面。」

塞坐在艙壁角的飛天夜叉，只感到心膽俱裂。

「確是如此。」他坦然地說：「要做一個才華絕世，任何事皆可當機立斷的英雄豪傑，並不是容易的事，我就缺乏這份才華，日後的成就如何，並不樂觀。」

貨船不會引人注意。三宮主李天鳳使用貨船，難怪連彌勒教的人，也不知道她的行蹤。

「咦！你……」

「一言為定。」他硬著頭皮說。

「無所謂條件，只希望能共存共榮合作無間。世傑，天下各地，有不少名氣不小的組合，與我們保持同樣的友好關係，我們從沒向他們要求甚麼。」

桂星寒肯放他，其他的人恐怕會撥劍相向，再不見機溜走，一定後悔的。

果然所料不差，鬼手無常與神熊一群人，已從集賢關失望地返城，在城內的聯絡站與銀扇勾魂客碰面，立即分配人手四出活動。

大道前後不見人蹤，在路旁歇息的村夫村婦，猛然往南面的蘆葦叢一鑽，抬了木箱急走，繞了半里地，便到了一處小江灣。

「那可不一定哦！」他淡淡一笑：「咱們追逐桂小狗三個人，花了月餘時日，結果如何？大少主在這十天半月期間，如果能斃了桂小狗，就用不著區區在下。如果不，在下的人仍然可派用場，不是嗎？」

左鄰有五艘快船停泊，船上不見有人活動。

三宮主以李鳳面目，有計畫地與桂星寒攀交，面型就與飛天夜叉相差有限，也因此而獲得桂星寒的喜歡，所以兩人的外貌本來就相去不遠。

「我嗅入的灰霧有毒，昏迷了一天。」葛春燕與飛天夜叉親密地擠坐在一旁，臉上的笑容說明心中的愉快：「真感謝楊前輩的照顧，救命之恩不敢或忘。」

「不知道。哦！你沒擒住人問口供？」

飛天夜叉穿的仍是昨天的月白色勁裝，曲線玲瓏妸娜多姿，走在街上，幾乎可以吸引所有的目光，在碼頭走動https://www.hetubook.com.com，真可以引發一場暴亂。

回到路上，他又面臨往左或往右的難題。

錦衣衛的四艘快船，載滿了棺木，天氣暖和，屍體雖有棺木盛殮，也不宜存放，快船陸續下放南京，在南京辦理後事。

一艘小型貨船，泊在蘆葦圍繞的江岸，十分隱秘，不走近絕難發現。兩根桅桿皆已放下，貨船的艙本來就比客船低，躲在蘆葦圍繞中，不可能被人發現。

立即召集重要的執事人員，研討行動大計。大少主帶來了六十餘名弟子，實力仍然足以一拼。

「這瘋丫頭樂瘋了。」銀扇勾魂客向飛天夜叉做鬼臉：「夜叉，你有了相當強勁的情敵，好自為之。記住，當仁不讓。」

「楊老哥，請快兩步，有事商量。」桂星寒在前面招手，將葛春燕向前送。

「你知道我亟需人手。」

他當然知道，天下絕無白得的錢財。

大少主李大仁剛好出艙，在艙面便看到急步而來的方世傑，頗感意外。

「往西走。」天權仙女往西面一指。

「退回去只有七八里，但在府城，在下可以供給諸位性能良好的快船，速度比這艘船快三分之一。只需記牢這船的特徵，一天便可追及。」

剛泊妥搭上跳板，碼頭上出現方世傑與天權仙女兩個人。

桂星寒放下筷子，張開手掌，慢慢伸近飛天夜叉的面前，五個指頭徐徐屈曲不定，形成各式各樣的線條。有時像張開手腳的人，有時像野獸張牙舞爪；有時候像某些物體在舞蹈……

「他們對你大概有所指示，有何條件？」

「那老鬼是銀扇勾魂客。」天權仙女也認出迎面而來的人是誰了。

「不要管他，小冷。」桂星寒急急喝止：「我錯怪了他們，他們所受的懲罰也夠了。」

「他就是李鳳。」方世傑肯定地說。

他目光茫然，像個沒有知覺的白癡。

「那表示天權仙女沒盡全力了。」大少主臉上變了顏色：「她要負責。她剛走，你們為何不早些過來稟報？你們也誤事。」

銀扇勾魂客和葛春燕，從蓮湖門入城，並沒往北走，沒有趕往集賢關的打算。

她發出兩聲暗號，兩個旅客急奔而至。

「任何事都有幾分兇險，問題是你有沒有能力和勇氣承擔風險。」天權仙女用鼓勵的口吻說：「你各方面的條件都很好，還怕日後沒有成就？」

船上和懷寧老店，還留有一些人。他孤家寡人跑回去，對留在店中的人怎麼說？說自己及時逃走留得性命，抑或據實把桂星寒不殺他的事和盤托出？

「那得看大少的所謂最近期間，近至何種程度了。」他心中的恨意，絲毫不曾形於臉面：「安慶至南京，順水快船一晝夜可趕到。」

「你是說……」

「你是我最滿意的女人。」

方世傑是有心人，有點醒悟。桂星寒向錦衣衛追問兩位姑娘的下落，必定認為襲擊許家大院，是錦衣衛所為，因此憤怒焦急之下，橫定了心大開殺戒，導致錦衣衛全軍覆沒的厄運。

「那位美麗如仙，武功驚世，全力一擊，驚走天斬邪刀的吳娥，到底是甚麼人？」

「我這一走，就不會再回來了。」超過村夫村婦，方世傑說話有氣無力：「大少主可能也知道我不會回來，為何仍然讓你跟著我？」

「幸好我沒崩潰，也不算厲害呀！」

「你們帶人先走，我聽後。」她閃出房，警覺地留意是否有人出現。

他道自己不可能辦得到，在南京召集人手談何容易？錦衣衛全軍覆沒的消息，必定比他先傳抵南京，誰還敢不要命，幫助他對付可怕的天斬邪刀？

「他說得不錯，那是他的職責所在，雖則手段卑鄙惡毒了些。念在他曾經給我服了一顆龍虎金丹，我不再追究他的罪惡了。小冷，你為何離開許家大院不轉回去？我找得你好苦。」

「越窗往屋上走。」一個旅客搶入房低聲說：「有幾個地頭蛇，派在店中照顧他們，是滄海神犀的人，所以不能從店門出去。」

「這叫甚麼？放長線釣大魚？」

「進城時，有人好意告訴我們，你和錦衣衛硬幹，便和楊前輩出來碰運氣，天幸被我們碰上了。」葛春燕手搭住飛天夜叉的肩膀，笑吟吟地問：「冷姐，你和大寒哥是怎樣脫身的？」

「召集人手回航，是半個月後的事了。」

這艘船上，共有二十餘名男女，皆扮成舟子，大少主是唯一穿著華麗的人。

「我被人追得上天無路，然後我又追可疑的人，最後不知身在何處，不久前才在西面看到大江，向村民問路，便到了此地。」

「確是如此。」他不得不承認事實。

「那是不可的的事，三宮主在江湖行走八載於茲，從來就沒出過意外。再有冷面魔女歐護法在她身邊照料，沒有人敢在泰山頭上動土。」

「方老兄，你知道遠水救不了近火嗎？」

兩艘快船來自上江，駛入皖口鎮碼頭，船夫們一陣忙碌，整帆牽帆手腳俐落。

「她失職是事實，哼！」

「有些伎倆，我還沒有本領破解呢！比方說，利用燈火引發幻覺與意識的高深技巧，就很難控制心智。窗花的圖案，可以深入人的意識中，鮮活地幻現在眼前，他們的活動，完全發自你潛藏的想像。如果我們不曾讀過書，不曾見過古跡所陳列的神話故事圖案，你怎麼知道和_圖_書那些窗花圖案是刑天、伏羲、女媧、羲和、蚩尤？一點點引導，就可以誘發一連串潛意識想像擴張，委實難以抗拒，稍一大意就陷入神智崩潰的結局？」

寶刀寶劍，隨時皆有易主的可能，而且易主的可能性甚大。寶刃必然會引人覬覦，性命也可能因寶刃而丟，因此江湖朋友流傳的諺語說：刃在人在，刃亡人亡。

船向上游飛駛，船上一陣忙碌。

以往錦衣衛這些驕兵悍將，全力對付桂星寒，不但與彌勒教目標相同，而且利害一致，實力十分堅強，是彌勒教最可倚賴的戰友，大少主仍然不敢太過親近，各懷鬼胎保持距離。目下錦衣衛已沒有利用價值，大少主哪有興趣支持扶植一個失勢的喪家之犬？

「不錯，我方世傑不是池中物。」

「大少主明鑒。」這人哭喪著臉，不勝惶恐：「大少主的船剛停妥，她就帶了方世傑來了。屬下一直就沒責備她失職，事實上她也影響不了陳百戶的決策。方世傑畢竟不是正式的侍衛，陳百戶不可能對他言聽計從。」

他們的行囊，其實已由飛鶯保管，許家大院只是他們準備行動的臨時佔用落腳處，並非住宿的地方，要換衣改裝，必須找喬惠。

「好吧！我給你半月期限，如何？」

「我真不該在小孤山多逗留了一天。」他頓足後悔：「這小狗命不該絕。」

飛天夜叉在拾掇兩人的物品，把他的天斬邪刀和百寶囊，用撕開的棉被裏布裹住，輕虹劍也一併裹了，攜帶比較方便。

「怎會忘了？」飛天夜叉似乎餘悸猶在：「大寒，別業主人的妖術，你剋制得了呀！」

「能找到船追趕嗎？」銀扇勾魂客焦急地問。

「算了，日後再說。能和你們的人見面嗎？」

「這是唯一可行的辦法，行不通也得行。」鬼手無常沉聲說：「只有那妖婦把桂小哥，帶往你家小姐囚禁的地方。老實說，目下誰也不知道彌勒教的人，到底在何處藏匿。」

「啟稟大少主，屬下剛從府城來，最近所發生的變故，容屬下稟明……」天權仙女欠身急急地稟告。

「因為今天只有你我兩個人。」天權仙女偎入他懷中：「以往，我總覺得你的伙伴，從沒把我看作自己人，貌合神離把我看成非我族類。所以，我也覺得你們的事與我無關。」

「老天爺，真被我料中了。」她抽口涼氣：「冷姐不妙，我……」

「他是罪魁禍首，怎可輕易放過他？」飛天夜叉其實已退出發招團外，口氣卻表示不願甘休。

「我會幫你。」

八個人操縱兩根長槳，船立即啟航，悄然滑出蘆葦叢，緩緩向江心移。

「好，說說你的打算。」

「好在你體內的抗毒性不錯，快要把人急死啦！」銀扇勾魂客苦笑：「我也被追得筋疲力盡，幾乎累得舊創復發，又不敢覓醫解毒，只能乾著急。」

飛天夜叉不再衝上，徐徐後退：

「屬下本來要天權仙女，唆使錦衣衛的人協同襲擊的，他們也同意了，午間出動十餘名侍衛，打算虛張聲勢，逼桂小狗入莊藏匿不至於竄走不定。」負責人繼續稟告：「豈知反而弄巧成拙，小狗逃匿的目的達到了，錦衣衛卻因此而喪膽，在懷寧老店佈陣死守，導致我們奇襲缺乏支援，失敗得委實不甘心。」

「商量住宿的事，須防錦衣衛情急反噬。」

「對，真該去找他。」桂星寒也跳起來：「他老人家去找神熊。小冷，你知道你那些人的藏身處吧？我們去找他，也許他們已經聯絡上了。」

「沒有。我還以為她和你在一起呢！滿莊毒煙，雙目難睜，我好不容易衝出房舍，便被三個刀法可怕的人，追得亡命飛逃。」飛天夜叉收劍走近：「我們的行囊，是不是全完了？」

店內，只剩下桂星寒與飛天夜叉兩個人了。

銀扇勾魂客與神熊一群人不陌生，由他指揮策劃一切應變事宜。

方世傑一怔，心中暗恨。

「屬下派人把她追回來。」

「夜叉不論美醜，都是會吃人的。」飛天夜叉在他身後說，也發出一串銀鈴似的嬌笑。

「看來，你是真心的對待我。」他含笑挽住天權仙女的小蠻腰，有力地挽緊：「我很高興。」

強中更有強中手。最超絕的魔法師，有時也會受愚弄，就看誰的道行高。

一旁的冷面魔女，一把揪住她的髮髻，把她拖回踢了她一腳，又甩向艙角。

葛春燕在床後的草席下，翻出一個紙方勝，匆匆打開看了一遍所寫的字句，隨即交給鬼手無常。

他一陣大笑，出廳去找店伙。

兩人心事重重，哪有心情留意平凡的村夫村婦？

「他們關心你的安危，都去了。」

「是姓葛的小潑婦！」方世傑驚呼。

「今天，你可以一走了之的。」他情急綿綿地在白|嫩的粉頰親了一吻：「這期間，你我雖然同甘苦共患難，但每當緊要關頭，你都是避開險境候機脫身。今天，你第一次和我拼命同抗危難。」

「是呀！這一帶我沒來過，人地生疏，看到大江才知道身在何處。」

「那些人是何來路？」

「好，半月。」

「唷！你倒是大方呢？」

大少主聽完稟告，後悔不迭。

「有人在店中傳達的施老哥的口信。」老怪傑向桂星寒說：「他與林姑娘留在府城的人，一同前往集賢關踩探，林姑娘，神熊熊海是你的人嗎？」

「是的，他已經是咱們的心腹大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