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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劍懺情記

作者:雲中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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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江湖險惡

第二十八章 江湖險惡

谷姨沒動手,所有的人成半弧形將春帆迫在斷崖上,後面是滾滾河床,春帆毫不在意。
百毒青妖也點頭贊成,說:「好,小子,你走落馬坡,咱們就此分手。」
「哦!小可倒希望會會像我的那青年!」
勾魂手坐下了,苦笑道:「天下間像你這種愚蠢的人,確實少見。罷了,你我之間的無謂仇怨,從今一筆勾消。」
勾魂手大驚失色,做夢也沒料到姑娘的劍是神物,更沒料到姑娘的造詣如此了得,一照面便幾乎挨了一劍,駭然閃身向側方掠走,一聲怒叱,連劈三掌,他用出了凝血絕掌,行雷霆一擊。
「是的。」谷姨將不久前的事略略說出。
書韻吃了一驚,脫口叫:「糟!我得找姥姥出面。」
「不知道,這半年來韻兒從未見過母親。」
青年人臉色灰中帶青,便成了青灰色,看去陰森森的,一雙虎目中透出奇冷奇毒的眼神。身上穿一件青布夾長袍,腰中懸掛長劍,脅下掛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包裹,頭上戴了一頂皮風帽,掩耳並未放下。
獨腳狂妖哈哈大笑,笑完說:「你這殺人如麻的傢伙,幾時慈悲起來了?怪事!你想想的,葛春帆吃了你十顆虎魄神丹,不但腰背復元,功力更可增加十倍,渾身刀槍不入,比金鐘罩鐵布衫更了得。雖然今後只可活一百天,但在他來說,值得的!這百日奇蹟,換了我瘸子,也會毫無猶豫地接受。」
春虹冷冷一笑,說:「那是你的事。」
他心中一陣遲疑,救與不救的念頭在腦海中不住翻動。經過再三思考,他一咬牙,在勾魂手的身旁坐下,功行雙掌,替勾魂手推拿。
「咦!」宇文長華輕叫。
她正想開口阻止,但遲了一剎那。
「你難道不知九幽天魔與其結髮妻子分居十載的事?」
春虹應喏一聲,緩下座騎躍下馬匹,牽過另一匹馬,割斷綁住馬上被擒人手腳的繩索,也來不及看那人是誰,匆匆將那人扛上肩頭,向蒙面人說:「師父,虹兒先走一步。」
她目光十分犀利,一面急掠,一面用目光向四周搜視,勾魂手發現了她,她同樣也發現了勾魂手。
她不知掩在樹後的人是誰,不敢冒昧招呼,急拂而至,在三丈外站住了。
落馬坡插落英旗處,東面走來的帶劍姑娘漸來漸近,看到了在風雪中飄動的落英旗,一怔之下,突然急奔而至。
百毒青妖神色有點黯然,說:「你還有半個時辰思索,等到吞下第十顆虎魄神丹之後,你便開始向黃泉路踏出第一步了。」
百毒青妖呼出一口長氣,說:「虎魄神丹雖是老夫所煉製,但試一個人死一個人,百日的奇蹟究竟太過短暫,而生命卻又太值得好好珍惜。你難道沒想到百日之中,萬一仍找不到九幽魔域,豈不枉死了?你何不多想想?」
「你是存心拔旗自尋死路來了?」
「那人的腰脊可有傷?」
春帆冷厲的聲音,也接著響起:「葛某留你報信,滾!」
屠龍客的愛子被蒙面人擊昏,也氣沖斗牛,急肯甘休?驅馬越過李文良,仍然向前狂趕。
左右兩名大漢大吃一驚,大叫一聲左右上撲。
宇文長華見她似乎心不在焉,扭頭順她的目光向下看去,十丈下面的官道中,春帆青袍袂飄飄,站在竹竿下抬頭打量竹竿上飄動著的落英旗。
勾魂手是暗器大行家,一看便知姑娘有使用暗器的打算,冷笑道:「丫頭,不必打可笑主意,用不著班門弄斧。」
春帆看矮林中出現了二十五個男女,毫不在乎,挪了挪腰中長劍,不住冷笑。
兩群人會合,在山坡上的矮林中寒暄。遠遠地,臉色青灰的葛春帆腳下掠走如飛,快到插落英旗的地方去了。
谷姨一聽劍嘯不對,驚得冷汗沁額,向左一閃,招出「拂柳分花」,斜身錯招,百忙中揮劍自救。
宇文長華只好揮劍自保,想錯劍向左飄掠,明知內力相差太遠,劍不宜和對方的劍相觸,但對方出劍太快,不錯劍便難以脫身,她希望利用對方劍上傳來的奇大震力,借機飄退避過這一招。
劍芒飛旋幾匝,倏然斂去。
「江湖忌諱甚多,前輩見諒,恕難見告。」姑娘委婉地答。
百毒青妖點點頭,說:「假手他人,算不了大丈夫。咱們在興國州分手,老夫三人要到孟嘉山走走。」
晚了,「錚」一聲暴響,谷姨的劍突然斷成十數段,劍虹一吐一吞,她的喉下使出現了一個血孔。
「怪!三奇妖帶了一個青年人,相貌與你甚是相像,難道你還有兄弟不成?」
糟了!春帆志在必得,劍鋒距來劍還有尺餘,她自己的已受到奇大的壓力,潛勁直震心脈,虎口欲裂。她發覺不妙,雙方的內力修為懸殊,任何神奇的劍法,也禁受不起對方的沉重一擊,絕招攻不出去,也保不了命,相差太遠了!
更遠些,八名男女擁簇著兩乘山轎,冒著狂風暴雪,也沿官道冉冉接近了落馬坡,八騎兩轎奔走如飛。
「葉夫子他是誰?」春虹訝然問。
矮林中隱身甚易,可以看清下面的人,而下面的人卻不易察覺林中有人。春帆的臉雖未向著山坡,僅可看到他的側臉,但宇文長華記意力極強,一眼便看出他極像在虎哮崗擒金甲神的春虹。春帆三兄弟的相貌極為相像,只是年歲不同而已。相距在十丈外,大雪紛飛阻擋了視線,無法看清年歲,只可看清側臉的輪廓,所以誤將春帆當成了春虹。
「三奇妖與他往這條路上來了,也許你會遇上的。目下你與九幽天魔仇深似海,須知獨木不能成林,必須多找幫手,三奇妖既然與九幽天魔公然為敵,你該找他們的。好了,我該找地方療傷去了,後會有期。」
「小心了。」蒙面人說,牽了兩匹座騎,一人兩馬改奔西北,隱入稠林山丘之下。
「晚輩深信在百日之內,必可找到九幽魔域的。」
谷姨臉上也露喜色,親熱地挽著她,含笑問:「書韻,多久不見了,你可好?」
「呵!你拒絕了?你憑什麼敢拒絕我老人家?」
「誰在那兒?」姑娘問,膽氣可嘉。
「在下既然在屠龍客手中救了你,自不能乘人之危,目下你我都在兇險中,假使你仍然不放在下,好吧,你上啊!」
「是的,在下搶來的。」
有蒼松的小山,南距落馬坡不足五里地。昨晚蒙面人在落馬坡將巫山神姥引走,就是從這一面過來。落馬坡那兒巫山神姥的九名男女手下,仍在那兒等候他們的主人,落英旗仍掛在先前的竹竿上。
「在下等那一群佝東西走了再說。」
春虹強提真氣,展開踏雪無痕輕功,向東北急走,居然十分俐落,這得感謝青城丹士一顆靈丹之功。
他向山坡上的濃密矮林瞥了一眼,心中一動,伸手握住了竹竿,突然一扳,將竹竿扳斷了,摘下了落英旗,倏然轉身向山坡上叫:「什麼人,下來說話,不必鬼鬼祟祟。」
春帆的話,她聽了個字字入耳,但她並不知廣信葛春帆五個字有何用意,摸不著頭腦。她是從巫山進入江湖找愛女的,對九幽天魔的所作所為知道不多。九幽天魔為禍江湖,所殺的人多得不可勝數,她只本https://m•hetubook•com.com能地感到,葛春帆定然是九幽天魔的仇人而已。
勾魂手口中的「借字」,任何人也聽出那是「要」的代名詞。
兩名大漢同聲虎吼,拔劍衝上。
春帆輕蔑地瞥了谷姨一眼,冷冷地說:「膽子不大,怎敢單人隻劍闖江湖?你的話自說了,用不著雞貓狗叫嚇唬人,在下是嚇不倒的。」
可裂開石碑的掌力,一觸劍氣便消散於無形。第三劍乘勢再吐,一聲嬌叱,劍尖已快接近勾魂手的胸坎。
谷姨一驚厲聲答:「半點不假,拔旗者死!」
勾魂手搖頭苦笑,說:「你沒忘了你我是死對頭吧?小伙子。」
「包少堡主射了我一箭,幾乎要了我的命。」春虹答。
「不好!」她絕望地暗叫。
獨腳狂妖接口道:「葛春帆,今後不可趕盡殺絕,留一兩個活口傳信,九幽天魔定會找到你的,豈不省事?」
「咦!是你?」勾魂手坐起訝然叫。
後面三里地,三奇妖和青灰臉色的青年人也向這兒趕。三奇妖仍是那古怪的裝扮,似乎漫天風雪毫無影響,寒冷在他們身上不起作用。
「還不是為了你母親。她老人家自從你母親下山之後,十分懷念,聽說你母親是到江湖找你回山哩!你母親目下在那裏?」
勾魂手駭然,凝血掌擋不住劍氣,反被劍尖突破他用掌力佈下的內力潛勁防衛網,再加掌非死不可啦!他向右急飄,開始遊走,不敢近身冒險了。
勾魂手說完,舉步走開,行了五六步,突又回頭道:「九幽天魔的事,我知道很多,日後可以找我,我會將所見所聞告訴你。早些天,九幽天魔在饒州府碰了個大釘子,我想你應知道的。他們想宰竹林居士和魅影陰魔,但未如意,反被魅影陰魔擒走了一個叫白如霜的女人,偷雞不成蝕把米。哈哈!老陰魔大概是返老還童了,也搶起女人來啦,奇聞!」
「沒有人想活嗎?」他再次發話問。
百毒青妖在懷中掏出一個玉瓶,倒出裏面僅有的一顆青灰色丹丸,「得」一聲響,玉瓶碎成百片,他丟掉手中殘瓶屑,苦笑道:「配一瓶丹丸,必須花上十餘年歲月搜集藥物,方可煉製一瓶三十六顆虎魄神丹,煉來卻毫無用處,反而先後害死了三個人。我老了,不能再花十餘年歲月配煉這種毒藥。」
落後三里地,三奇妖帶著一個臉色青灰鬼氣沖天的青年人,腳下如行雲流水也後這兒急趕。
一個作惡多端無所不為的人,他的一生遭遇必定與人不同。憎恨與人的可怕性格,極可能是從早年曾遭受迫害歧視的環境中養成的,久而久之,他不但不信任世人,也仇視世人,極難想變根深蒂固的觀念。勾魂手便是這種人。他在江湖流浪,像個無主孤魂,壞事做盡。老一輩與同輩的俠義江湖人對他深惡痛絕。他所有的朋友全是些大奸大惡之人。小一輩的人,對他又恨又怕,敬鬼神而遠之。他這一生中,從未交過真正的英雄朋友,從未接近過真正具有豪傑襟懷的人,始終在他人心險惡的紅塵中打滾,難怪他將世人都看成比他更壞,更險惡,必須用險惡陰狠手段去對付他的對頭。他認為人與獸相差無幾,弱肉強食,理所當然,不是敵便是朋友。朋友如果有了利害衝突,也未嘗不可下毒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這次他卻出乎意料之外,屢次被他迫害的春虹,不僅在屠龍客的手中救了他,居然不記前仇,將他救醒並加以釋,無條件地不追究他的既往。他總算破天荒遇上這種人,腦中有點迷惘,更有無比的感慨在心裏,腦子裏亂糟糟。
「我早該出聲叫他的,唉!」她心中懊悔地想。
她知道勾魂手的凝血掌可怕,豈可愚笨得和對方用肉掌拼命,所以用計扣住勾魂手,以便拔劍進擊。
「長華姐,你認得這個人?」谷姨問。
「話是這般說,老夫到底有點兒不忍。同時,日後我真不敢向令弟春虹交代。」
「前輩,晚輩再說一遍,一切早已決定了。一生百歲等閒過,古往今來,不知埋葬了多少英雄豪傑,活一百天與活一百年,並無太大的差別。」
笑聲倏止,接著是一聲驚呼。劍虹如電,光華飛騰,湛盧劍突然出鞘,灑出一叢耀目劍影,兇猛地向他射到,嬌叱震耳:「接著!姓麥的。」
「九幽天魔。」春虹答,將連津村的事說了,但沒將蒙面人的事說出。
「哼!老夫早就知道他們的秘密,但我沒有怕他們的理由。」
芳蘭女妖向前面一指,前面是座樹林,外面便是落馬坡,她說:「前面有一條岔道,走興國州南境,從柳峰巖岔出孟嘉山,可近二十來里,何必在興國州分手?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咱們抄小道走。」
春帆冷哼一聲,長劍急揮,一面說:「找死!」
勾魂手目光,注視著她肩上的沾著雪花的細穗,一步步走近。他的兵刃暗器,全被屠龍客搜走了,目下赤手空拳,防身不易,他必須找一把劍,以便應付意外。
假使他早一時刻到達,便會和九幽天魔碰頭。在年青的一代中,他是唯一見過九幽天魔真面目的人。
上次截殺李文良二十四名爪牙,他曾用劍將屍體的手腳全部卸下洩憤。
「多謝前輩指教,晚輩遵命。」
「你知道這旗?」
他驅馬奔出百十丈,驀地馬兒前蹄踏空,「砰」一聲衝倒在地,馬前蹄折了,馬兒在地上打滾哀嘶。
「錚!」一聲暴響,小娟的斷劍再次齊鍔而折,劍虹急劇地閃動,人影乍分。
春帆淡淡一笑,接口道:「陳前輩所說,確是一針見血之論。與其躺在床上任人宰割,毋寧利用短暫餘生轟轟烈烈快意恩仇幹一場。晚輩明知此舉不啻飲鳩止渴,但極為樂意食下這杯鳩毒,有生之年,不敢忘了三位前輩的再造鴻恩。」
勾魂手不知厲害,狂笑著撲上叫:「為何不拔劍?呵呵呵……咦!」
兩乘山轎在八名男女騎士的保護下,逐漸接近了落馬坡。兩乘轎共有八名轎夫,四人抬,四人在轎前後待命接手,一個個身上騰起汗霧,可見他們已用了全勁,向興國州方向急趕。
「那人的相貌確是像你,只是臉色青灰,身材沒有你雄壯,走起路來腳下有點生硬,但奇快無比。昨天,他們四人在九江府以西的官道上,殺了九幽天魔留在後面的爪牙二十四名,恰被我暗中看見。我的天!那人比三奇妖還殘忍百倍,每一個人全被他用劍分屍,慘極!」
「不但鬧翻,而且是生死對頭,你怎會落在包老狗手上的?」
「上次花魔火焚楓林村,你可知道其中的緣故嗎?」
三里外,勾魂手正往這兒奔來,由雙方所走的方向估計,恰好可以迎面碰頭。
姑娘身法奇快,比勾魂手靈活多了,如果不是顧忌七星鏢,勾魂手想遊走也不會如意。
落馬坡插落英旗的山坡上,谷姨與剛到的兩乘山轎會合了。山轎中的人,赫然是虎哮崗出現過的中|年|美|婦,也就是九幽天魔的結髮妻子宇文長華。
「啊……」兩名撲上的大漢同聲慘叫,仍然挺劍前衝,身軀頓了頓,再往斷崖衝去。
「那……」
遠遠的,一個身穿黛綠勁裝,外穿狐皮短襖,披著風衣戴皮風帽好小身形,正孤零零由東面m.hetubook.com.com踏雪而來,肩上的大紅劍穗迎風飄揚。皮耳放下了,掩住口鼻,只露出一雙亮晶晶而略現憂傷的大眼睛。
姑娘心中大奇,怎麼這傢伙手底下如此稀鬆?又為何不用七星鏢傷人?漸漸地,她看出了端倪,勾魂手的左掌,出招的次數少得可憐,全仗右掌進擊,顯然左手派不上用場,難怪至今還不見他使用七星鏢。
「這是小女子防身的兵刃,恕難奉上。」姑娘不安地拒絕,語氣相當堅決。
春帆屹立待敵迫進,一面出劍,一面沉叱:「留你報信,我,廣信葛春帆。看著!」
姑娘向左一閃,叱道:「住手!你我無怨無仇,為何這樣?」
勾魂手神色一正,說:「你必須知道,我勾魂手不是寬宏大量的人,睚眥必報。不論是非,不講道義,今天令我勾魂手第一次感到慚愧。告訴你,今後我不但不再找你,假使你需要我姓麥的效勞,不要你找我,我會義不容辭替你盡力的。哦!老虔婆確是可怕,小老弟,你可有靈效的治傷藥物?」
「九幽天魔難道不是巫山神姥的徒婿?」春帆搶著問。
敢撕落英旗向巫山神姥叫陣的人,豈會是庸手?所以谷姨深懷戒心,立即變招收手,用巫山絕學落英掌進擊,但見雙手飛舞,內勁直迫入尺外,掌勢連綿而出,連攻八掌之多。
谷姨大吃一驚,不等春帆回敬,立即收招退出八尺外,伸手拔劍。
巫山神姥的馬特別雄健,那是九幽天魔的座騎,漸漸超越屠龍客的座騎。
大敵當前,姑娘下手不留情,落英劍法出手,恍若狂風暴雨施威,無堅不摧的劍氣銳不可當,奮勇搶攻,劍勢如長江大河難以遏止。
百毒青妖的大鷹勾鼻抽動了兩下,說:「小子,你真決定了?」
所有的人,全退出三丈外,臉色死灰,被眼前的光景嚇得血液似乎已經凝固了。
春虹對這傢伙深懷戒心,目下勾魂手身上已一無所有,劍和百寶囊都被屠龍客搜走了,名震天下的七星鏢也被沒收啦!但仍然不放心,站起退出丈外,怕這傢伙用霸道的凝血掌行兇。
「目下包老狗父子有九幽天魔撐腰,你難動他了。」
「拿劍來!」勾魂手用沉喝打斷她的話,跟蹤追到。
春虹咬牙切齒地說:「妖婦是九幽天魔的同黨,同是白蓮教主的爪牙,毀我楓林村何足為奇?」
他驟不及防,被扔飛三丈外,幾乎栽倒。
他的怪叫聲,驚動了里外山頂的春虹。
「唉!一言難盡。他們不放過我,我同樣不想罷手,冤魂不散緊纏不休。要不是巫山神姥老虔婆擊斃了我的座騎打傷我肩,他包老狗豈奈我何?倒霉的是,老虔婆認為我不該用假名號騙她,也同行追趕。我在路旁躲避,不想躲過老虔婆,卻被後到的包老拘搜山。真他娘的走了亥時運,被他們生擒活捉,綁在馬上,顛得三魂七魄全然出竅!狗東西!我永不會放過他父子的,除非他死了,或者我被埋葬掉!」
「你怎麼知道的?」
「前輩請勿顧慮太多。」
他是向宇文長華說的,長劍急吐,招出「寒梅吐芯」,襲向宇文長華的胸口。
話未完,春帆一聲怒叫,虎目湧上重重殺機,切齒大叫道:「你是說,這是巫山神姥的落英旗?」
「長華妹,愚姐看丫頭的神色,似乎憂心忡仲,六神無主,她定然遇上了困難,你得留心些才是。」谷姨關心地說,一面說,目光一面向下凝視。
「完了!」他想,但本能地雙手齊抓,抓住了兩把雪,一聲怒吼,雙手連環扔出,使用了全力。
「在下沒忘。」
不用他叫,矮林中已出現了谷姨,以及八名男女,向坡下掠來。
山坡上的九名男女,也突然從樹上現身。風帽絆耳,向山坡上奔去,現出了真面目,她是帶了湛盧劍的宇文書韻。
十名男女不願等死,不等他說完,便互相遞送眼色,突向四面狂奔逃命,十個人分十個方向各自逃命,春帆單人獨劍,絕難將他們全部留下的,且有一面是河,巫山神姥的手下怎能不會水?
「這丫頭,唉!真教人擔心,找得我好苦。」宇文長華嘆息著說,她久已不見的笑容在臉上重現了。
「你不怕他們的黨羽群起而攻?」
「小可與他們曾有一面之緣。」
勾魂手搖搖頭說:「不!那是二堡主李文良用一顆師魚毒珠收買花魔動手的,花魔不會替九幽天魔本人賣命的。陰謀詭計出於葉夫子之手,連李文良也受葉夫子支配。毀滅廣信葛家,完全是出自葉夫子的主意,日後你報仇雪恨,千萬不放過葉夫子。」
「谷姐姐,請慢動手!」走在最後的宇文長華高叫。
春帆似若未見,直待抓到胸前,方伸手一勾,纏絲手急扣對方的腕門,捷逾電閃。
勾魂手奔向落馬坡官道。這個一生壞事做盡,只知自己不知有別人的老怪物,自從春虹無條件地救他以後,這一生中,他第一次感到心頭沉重,有無限感慨在心頭,觀念開始轉變。
同一瞬間,勾魂手感到腳下不對勁,踏入一個洞穴中,穴內有樹根,「噗」一聲悶響,他仰面便倒,沉重地倒在雪地上。
「巫山神姥何在?」
「嗯……」它喉中只發出一聲輕響,血孔中群血如噴泉,往後便倒。
春帆站在中間,虎目中厲光閃閃,緊閉著雙唇,劍橫持在胸下方,劍身染滿了鮮血。他身前,腹下中劍的人橫陳在他的腳下,手腳不住抽搐,想要站起,手腳在積雪上作徒死的掙扎。不久,突然不再抽動,斷了氣。
「真糟!追上了也難將老匹夫留住。」李文良心中焦急地想。
「噗!噗!」六具屍體是齊腰而折,另兩具腦袋掉了,另有一具腹下中劍,是唯一完整的人。
「不了,眼不見為淨,韻兒不打算在九幽堡呆下去了。爹爹的所作所為……!唉!不說也罷。谷姨,呆會兒見。」
「啊!」絕望的號叫震耳欲聾,令人聞之驚心動魄。
「我的天!是他!」他訝然叫。
「噗通!」一陣水響,兩大漢衝下河中去了。
小娟的一頭青絲不見了,頂端鮮血往下流,流了一頭一臉,站在那兒搖搖欲倒,手中的劍已斷了尺寸劍尖。她是唯一受傷而未死的人。
「但巫山仙境的人,與九幽天魔李堡主已斷絕往來,你怎能不分皂白亂來?」
「錚錚!」暴響似連珠,斷劍往外激射。
「你不打算再管葛小友的事了?」
「前輩意欲何為?」姑娘強按心神問。
沒有人回答他,所有的人全以宇文長華為中心,緩緩地聚集。
「不錯。」春虹坦率地答,他已沒有保守秘密的必要了。
走在前面的獨腳狂妖,突然扭頭怪叫道:「玩毒的,你的廢話有完沒完?」
姑娘正急搶而至,劍下絕情,向勾魂手的雙腳揮去。突見白影疾閃,向臉上飛來,她對勾魂手的七星鏢深懷戒心,趕忙收劍向側方急閃。
書韻搖頭苦笑,無可奈何地說:「也許母親已經找到爹爹的確實行蹤,姥姥她老人家是往山後走的?」
「晚輩將毫不遲疑踏出第一步。」
她膽氣一壯,一聲矯叱開始放手搶攻了。劍勢倏變,攻多守少,迅捷兇猛的進手絕招,如長江大河滾滾而出,劍上光華大盛,飛m.hetubook.com.com騰旋撲銳不可當。
春虹將百寶囊打開,取出盛金創藥的玉瓶拋過。勾魂手抓著雪代水,吞下一把金創藥,將玉瓶拋過,一面揉動著臂膀,一面問:「小老弟,你似乎也受傷不輕,臉色為何如此蒼白?」
但誰也投留意這位孤身行客,她們在話舊。宇文長華寒暄畢,向谷姨問:「谷姐,韻丫頭走了多久了?」
聲落,「嘩」一聲脆響,落英旗被撕成兩片,信手丟入河中,向前舉步邁進。
「韻兒想隨姥姥和母親到巫山久住。」
春虹臉色大變,跟上急問:「老前輩,可否將詳情見告?」
勾魂手精明過人,由書韻的神情中,他知道自己一時失神,發現警兆太晚,已落對方的眼中。如果他不是受了傷,又假使他不是被春虹的豪傑行徑所感,他早已出手了。但他卻忍住了殺人洩憤的舉動,一直呆在樹後,用兩隻眼睛冷冷地留意姑娘的一舉一動。
落花劍法固然是武林一絕,以快攻猛攻兇猛絕倫見稱,但雙方功力相差太遠,雙劍一接觸便被雄奇無比的奇勁所阻滯,絕招用不上,連劍也感到十分吃力,變招極感困難,無用武之地,一切都成了白費心力的徒然掙扎。
不久,勾魂手的臉色逐漸恢復紅潤,呼吸一陣,三角眼終於徐徐張開了。
勾魂手緩緩坐起,伸展手足,左手有點不便,伸展時皺眉,齜牙咧嘴,然後注視著春虹,迷惘地問:「這是何處?屠龍客老匹夫呢?」
過了丘陵區,他看到許多蹄印。這些蹄印相當深,雪並未能完全將蹄痕掩沒。不用猜,便知不久前曾有不少馬匹,從官道馳入路右的原野,奔向西北一帶山區。
劍剛出鞘,春帆已狂嘯而至,手一抄長劍出鞘,劍上風雷大作,劍氣直迫八尺外。他恨重如山,下手不留情,大吼道:「你得死!」聲出劍出,劈胸點出一劍,奇快無比。
春帆在半里外便看見竹竿上的黑色三角旗,一時好奇到竹竿下端住了,抬頭上望,三角旗不大,上面用白絲線繡了不少小花朵兒,零亂地飄揚,像是一陣花雨飄墮,看不出所以然來。
春帆得虎魄神丹之助,功力大進,體內的先天潛能發揮了作用,這種作用可以令他活到一百天,然後精力耗盡崩潰而死。他不在乎落英掌的兇猛狂攻,先看看對方的掌路,信手左撥右揮,化解了八掌,腳下未挪動分毫。
可是,晚了一步,他無法抓住脫身的機會了。劍影像潮水般向他湧來,他只能拼命向後急退,只片刻間,便退出十餘丈外,右臂和右腿側連中兩劍,幾乎要了他的命。幸而他身手總算不弱,只傷皮肉不傷骨,險些做了湛盧神劍下的冤魂。
「落英繽紛,來自巫山。」
「巫山仙境的人,並未和你有仇。」
劍虹再進,這一招共有五劍,她只接了第一劍,兵刃便沒了。
宇文書韻發現了巫山神姥的手下,口中叫著谷姨,往山上迎去,臉上泛著驚喜的神色。
「姥姥這些年來,從未離開過巫山仙境,這次怎麼出山了?」
怪事!他被三奇妖從靈山救走,為期不過二十來天,怎麼已能行走?臉色竟變成如此灰暗?但雙目卻又不像是瀕死的人,確是令人困惑不解。
百毒青妖和春帆走在最後,兩人並肩而行,雪花撲面,狂風怒號,但他們不在乎,一面走一面聊天。
小娟一聲厲叫,倏然衝到。
「小心了,姥姥所追的人身手實為高明,同時,紅綃電劍是否已到興國州難以預料。」
春虹搖搖頭,說:「對不起,沒有色魔的金創藥治外傷靈效,內創不知是否能用?你受了傷?」
春虹錯了錯牙齒,說:「在下的嫂子身陷魔窟,非前往一走不可。」
「嗯……」她輕叫,只感到雙腰一麻,接著渾身一冷,響起兩聲悶音,腦袋像被巨鎚所撞擊,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蒙面人領著春虹,沿山下的坡道往叢山中鑽,奔了三里地,他扭頭叫:「虹兒,由此往東北行十里地,有一座高約三十餘丈的小山,山頂有不少蒼松,你帶人到那兒等我,小心不要在雪地上留下腳印。我引他們往鍾成山追,跑斷他們的狗腿。」
只聽「得」一聲脆響在身後傳到,他顧不得左股疼痛發麻,向樹林深處一鑽,沒命地飛逃,急如漏網之魚,溜之大吉。
她行走江湖,始終使用母親的姓。勾魂手雖是老江湖,也沒想到她是九幽天魔李文宗的女兒。
風雪交加,但官道上的履痕並未完全被雪花所掩蓋。他追了半里地,方看出沒有新的履痕,不會有人從這兒逃走。他想轉回落馬坡,卻又怕三名男女用踏雪無痕輕功逃命,沒留下腳印,所以最後仍向西趕,放棄了回落馬坡分屍的念頭。
勾魂手搖搖頭,說:「只能在朋友的口中知道大概,詳情無可奉告,魅影陰魔是能幫助你的人,去找他吧!再會了。」說完,展開輕功下山而去,走的是南面至落馬坡時路。
「絕非廢話。玩毒的,你何不設身處地想想?春帆如果不吃虎魄神丹,一輩將躺在床上任人宰割等死,天知道能活多久?目下他已吃了九顆,如果不吃第十顆,必將回復殘廢的身體,更令雙手癱瘓,五官如死,甚至連張口也是不易,這時要他不吃笫十顆,你簡直廢話,等於沒說,你已將他放上了虎背,他不騎能成嗎?」
「小意思,借劍一用。」勾魂手若無其事地答。
「曾有一面之緣,怪!他怎麼沒帶絕塵慧劍?」宇文長華信口答。
下面,春帆的手伸向竹竿。
春虹根本不知三奇妖曾在靈山出現的事,訝然問:「小可三兄弟,大哥死在楓林村火海之中,三弟死於花魔之手,由小可親自營葬入土的,已沒有其他兄弟了。」
蒙面人繞過一座山嘴,人馬的蹤跡消失在視線外了。
宇文長華已看出他不是春虹,不得不挺劍撲上,一聲嬌叱,身劍合一,出招搶攻,落英劍法絕學展開了。
「你們鬧翻?」勾魂手問,他和春虹結仇,起因便是包少堡主,他還以為兩人不至於用性命相搏哩。
春帆用奇快的身法衝到山坡下,劍上鮮血斑斑。他大旋身冷然屹立,劍尖徐舉迎往跟蹤撲來的宇文長華。在片刻間連殺七名男女,他青灰色的臉膛不帶任何感情,只流露著殘忍刻毒的微笑,虎目中似乎噴射著怨毒的火花,看去委實令人害怕。他像一頭剛撲殺十名羔羊的金錢豹,毫不在乎地再撲向其他的羔羊。
「好半晌了,可能已走出五里外啦。」
他不知大批人馬已進入了山區,更不知那些人是他的死對頭,撒開大步向興國州奔去。
她攻了五劍,卻退後了五步。
百毒青妖搖搖頭,說:「我反對,咱們用不著和他們拼老命,免得掃咱們遨遊的遊興。」
他沒聽到水響,以為三個男女定然乘他離開西端追人時逃往興國州方向去了,便向西狂追。
「小女子宇文書韻。」姑娘提心呆膽地答。她對勾魂手深懷戒心,知道老傢伙為人陰狠卑鄙,招惹不得,說不定會用七星鏢突下暗算哩。
他大意了些,放鬆了臨河一面,從西繞過近面,再向東。繞過,捷愈電光石火,將由四方面逃命的人先後截了七名,有三名滑下斷崖入水逃命了。
她沒有機會了,春帆志在必得,行雷霆一擊和_圖_書,「錚」一聲脆響,雙劍相接,她的劍震斷成三段,不但未能利用震力飄退,虎口反而裂開了。
勾魂手搖搖頭,說:「你是誰的門下?老夫沒聽說過你這號人物。」
「砰」一聲悶響,谷姨的屍身倒地。雪地上,血跡斑斑。
春虹上了山巔,進了堆滿白雪的松林,呼出一口氣,將扛著的人往地下一放。
這人的頭巾丟掉了,頭上的灰色髮髻積了不少雪花,口吐白沫,閉著眼人事不省。
宇文長華的手下,原是巫山神姥的人,見有人取了落英旗,那還了得?八名轎夫和八名護衛全都跟著搶出,向坡下掠去。
「你不想放過我?」
幾乎在同一瞬間,劍芒左右分張。
谷姨嗤嗤一笑,說:「不必替她老人家擔心,天下間論真才實學,能與她相提並論的人,屈指可數。」
「什麼人?」
兩女還來不及拔劍接招,胸前便挨了一劍。
勾魂手對書韻陌生,但口氣便知姑娘不是花魔中人,心中一寬,問:「你是誰?」
追過了落馬坡丘陵區,他一無所獲,最後他決定向西趕,一面暗自決定在各地屠殺九幽天魔的爪牙,追問九幽魔域的所在。他不信在這眾多的爪牙中,難道沒有一個人知道九幽魔域的確實座落所在?
百毒青妖一把抓住春帆的肩膀,沉聲問:「小子,你真決定了?」
「你是不知道呢,抑或是故意裝傻?」谷姨語氣益厲,鳳目中殺機怒湧。
春紅搖搖頭,說:「不知道,包老狗可能在山下。」
春帆揚了揚落英旗,說:「這玩意看起來不起眼,大嫂似乎相當重視哩!」
看了這人的三角臉,三角眼,他便認出了是屢次找麻煩的勾魂手麥金堂,七星鏢的主人。
「正是。」
宇文長華總算不弱,同時她也敢放膽搶攻,被她躲過了致命兩劍,鬢角出現了汗珠,危極險極,避開了最後一劍,她退出丈外走了。
勾魂手大怒,先前由春虹引發的稍些良知,已拋到九霄雲外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忘了自己左肩已受傷不輕,也忘了七星鏢已不在身上,姑娘的話,激起了他兇悍的本性,一聲怪叫,急撲而上,伸右手當胸便抓,在他的眼中,動手時沒有男女之別,只有生死之分,抓|胸不足為奇。
「哈哈!你以為老夫沒有朋友?老夫的朋友絕大部分成了九幽天魔的忠實爪牙,九幽天魔的舉動,難逃老夫的法眼。」
「是我,你想不到吧?」他冷冷地答。
「你不打算回九幽堡了?」谷姨訝然問。
春虹呆立在當地,閉上了虎目,臉上出現了痛苦的神情,頰肉抽搐,口中喃喃地說:「如霜,我願你活著,我必定殺你,我必定殺你!」
「如果他們要找咱們呢?」芳蘭女妖再問。
四人腳下加快,向前面樹林掠去。
他看了看雪地上的蹄痕,腳印,心說:「唔!有人馬上了山?」
驀地,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他的視線內,他本能地向樹後一閃,警覺地向出現的人影掠去。
「在下不能見死不救。」
書韻一聽有一個使用絕塵慧劍的少年,臉色一變,谷姨繼續往下說:「你叔叔已率人在不久前趕下去了,如果順利,早該趕上啦!」
他冷哼一聲,切齒道:「九幽堡的人,無一人具有人性,比葛某狠上一千倍,毒上二萬倍。」
一陣搶攻,把勾魂手迫得有點手忙腳亂,他無法將湛盧劍發出的劍氣擊散,近不了身?因而十分狼狽。這種毫無還手餘地的情勢,令他悚然而驚,也激怒得幾乎發瘋了。
「是一個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但比任何人都可惡,目下是九幽天魔的狗頭軍師,叫做葉嵩岳。這傢伙心黑手辣,毒如蛇蠍,剪除名宿的毒計,就是他所提出來的。早些天各地展開的一晝夜的大屠殺,僅南昌一地,便失蹤了五十三人之多。」
「哦!但是你為何仍將我救醒?」
「你母親下山三個多月了,至今音訊全無。」
侍女小娟和其他的人心膽俱寒,她們第一次見識到這種兇猛無比的場面,不由她們多想,吶喊著向前急衝,四面八方合圍,劍形成一道劍網向內急攻。
春帆用劍尖擊中了宇文長華的雙井穴,再用劍脊閃電似的抽拍她的左右絕門。一聲狂笑,向四周的十名男女厲聲問:「誰不想死?站出來!說出九幽魔域……呵!走得了嗎?」
書韻大吃一驚,只消看了勾魂手的三角臉,三角眼,她便知道來的人是誰了,惶然地說:「原來是麥前輩,對不起,打擾前輩的清淨了。」
勾魂手感到壓力愈來愈大,感到脊梁上冒起陣陣令他心驚膽跳的寒流,逃命的念頭像閃電般在腦海中閃過。
「還是在這兒稍候好些。孩子,你有何打算?」
春帆已從兩大漢的中間衝過,衝抵外圍人叢前面,前面的是兩名女騎士,是保護宇文長華的人。
勾魂手吃了一驚,抽口涼氣說:「我先避開,將傷養好再說。留得青山在,哪怕沒柴燒?慢慢來。哦!據潛翁說,你是廣信葛家的人?」
谷姨大怒,一聲嬌叱,雙手箕張飛撲而上,招出「金豹露爪」,搶中宮伸右手切入,五指倏張。
「巫山神姥的徒婿,可是九幽天魔?」春帆語氣反而低沉了。
來人是宇文書韻。她向北急掠,想找尋巫山神姥,卻不知道後面落馬坡前,她的母親已傷在春帆的劍下,奄奄一息在風雪中等死。
「小娟,快退!」宇文長華驚叫,飛撲而上。
「笑話!你不答應?」
「你有色魔的金創藥?」勾魂手面露喜色地問。
「很好!很好!」獨腳狂妖接口贊成。
姑娘被勾魂手的名頭所鎮懾,所以委曲求全。但動起手來,她卻無所顧忌了,連潛翁她也敢動手拼命,與潛翁齊各的勾魂手她為何不敢出手?雙方動手,她的心神反而平靜下來了,再左右急閃,連避兩招,怒叫道:「再欺人過甚,休怪本姑娘動兵刃了!」
「正是此意。目下小子的功力,比咱們三人都強,足以報他的毀家奪妻的深仇大恨。」
「你為了什麼?」小娟痛苦地問。
正危急間,春虹的身影出現在山坡中段,喝聲傳到:「住手!住手!」
真糟!勾魂手是暗器大行家,左手雪團先發,右手的雪團稍後一剎那出手,拿捏得恰到好處。姑娘躲得了第一團碎雪,第二團雪卻無法閃避,「噗」一聲悶響,碎雪飛濺,恰好擊中她的右肩。
他年紀輕,不曾見過傳說中的落英旗。他一時還想不到老妖婆巫山神姥的身上,更沒想到會是傳說中的落英旗。
山坡居高臨下,官道兩端半里內的情景可一覽無遺,春帆的身影,早已落在眾人眼下。
勾魂飛躍而起,他不找宇文姑娘,先向湛盧劍奔去,一手抓起了劍靶。
「他可曾通名?」
李文良不死心,驅馬抄直線越野狂追。這一帶是山坡下的旱田,有許多小坑,坑中原生長著茅草,又濃又密。入冬後,草枯了,草梢下搭,雪覆蓋在上面,已無法看出原來的形狀了。
「啊……」慘叫聲驚天動地。
「為什麼要怕?像我這孤魂野鬼,他們豈奈我何?他們不找我,我還得找他們呢!見一個殺一個,明暗下手,無所不用,看誰www.hetubook.com•com狠!我該走了,小老弟,你打算怎麼辦?」
小娟用衣袖拭掉眼角的血液,吸入一口氣,斷劍舉起了,沉重地舉著向春帆迫進,虛脫地叫道:「狂徒!你好狠的心腸!」
「凡與九幽天魔有親有故的人,殺無赦!」
「吱呀!」她驚叫,沉重的打擊力道,將她打得飛退丈外,湛盧劍脫手斜飛,飛出兩丈外,「噗」一聲悶響,她也感到腳下一虛,仰面滑倒在浮雪上。
「在下從不想和你計較。」
春帆向宇文長華瞥了一眼,再轉向領先掠到的谷姨。
怪!蒙面人竟離開了官道,向左側山麓而走,不走落馬坡。
谷姨冷哼一聲倏然端起。
她本想喝退小娟,在春帆前道出自己的身分,豈知晚了一步。
春帆冷冷一笑,挽袍袂塞入衣帶中,說:「殺了你,老妖婆想必會出來的。」
宇文長華不敢不走,她也帶侍女小娟向坡下急掠,心中暗叫可惜。
「在下並非誠心救你,只不過順手將你救走而已。」
勾魂手眉頭略鎖,另起話題說:「你可認識三奇妖?」
春帆家破人亡,恨重如山,這時的他,與早年的葛春帆完全不同了。天下間有兩種情緒可令人瘋狂,一是愛情,一是仇恨。春帆的愛妻不知下落,愛情受到了打擊,家破人亡,仇恨深如浩海,兩種情緒全加在他身上,他怎能不瘋?怎能不狂?在他沒有能力報復以前,瘋狂的情緒受到了壓抑,只能將痛若埋藏在心底,打掉牙齒和血吞,不忍也得忍。目下他有能力報復了,久蘊在心底的仇恨毒火發如山洪,不可遏止,瘋狂自是意料中事。他變了,變得兇狠,殘忍、冷酷、毒辣。他要索回血債,他要加倍地將仇恨之火燒向那些曾損害過他的人。他不是聖賢,無法寬恕九幽天魔以及九幽天魔手下的惡賊們。
「對不起,不知道。」
他陰鷙地掃視未死的十二個人,最後目光停留在宇文長華的臉上,用似乎來自地底陰曹的陰冷聲音說:「誰說出九幽堡座落在何處,他便可以活在世間。」
春帆雙目冷電回射,一字一吐地說:「晚輩自從吞下第一顆虎魄神丹,便已決定一切了。」
春虹抱拳一禮,一字一吐地問:「老前輩,可肯將九幽魔域的所在示知一二?」
「你好大的膽子!」谷姨厲聲說。
「是禁物麼?請教。」春帆若無其事地答。
姑娘心中暗驚,她的劍是神劍湛盧,不僅價值連城,也是仗以防身保命的兵刃,怎能放棄?
「你們都得死!」春帆大吼,長劍再吐。
兩乘山轎相距還有兩里地,冒雪急趕。
「唔!是女人。」他喃喃自語。
谷姨用手向後面一指,說:「追人去了,快兩個時辰還不見轉回,不知怎樣了,我正不知如何是好哩!」
她向谷姨行禮告退,向山後如飛而去。
宇文長華也心中一驚,她對在虎哮崗出現的春虹甚有好感,深怕這小後生少不更事,取下落英旗,那還了得?落英旗代表巫山神姥本人,早年在江湖足以嚇破一流高手的虎膽,誰要拔了老妖婆的落英旗,必須將命搭上。
「你不配問她老人家,通名受死。」
勾魂手又道:「你……你為何救我?」
稍停,又道:「快給我一些,色魔的金創藥與他的蕩魂香同樣了得,外敷內服皆可用。」
姑娘不敢和他相距太近,警覺地向後退。看了看他的神情便知老兇魔來意不善,左手伸向百寶囊中,扣了三顆九幽天魔用以震撼武林的彩虹五芒珠。她改姓在江湖行走,非至生死關頭,不敢使用這種暗器,免得暴露身分。這時對面仗暗器七星鏢成名的勾魂手,她不得不預作準備的防身保命,不用不行。
她感到眼前劍影飛騰,徹骨奇寒直透心脈的劍氣,令她呼吸困難,氣血欲散,肌骨欲裂。
劍剛到手,眼角便瞥見三道小小彩虹飛射而來。他大吃一驚,這種暗器他不陌生,知道是九幽天魔到了,無暇多想,扭頭拔腿狂奔,衝出兩丈外,突感到左股一麻。
「腰不礙事,閃動如電,劍如狂龍,手可硬接刀劍,修為比三奇妖還高明,但卻對三奇妖執禮甚恭。」
「正是。」
「咦!這是啥玩意?我以為是七星旗哩!」他想。
「殺!」他厲聲,人如狂風,劍似暴雨,先旋向北首,從左一抄,繞了一匝,人群四散,所經處波開浪裂,血肉橫飛。
「韻兒且前往找找看。」
「正是此意,前輩不至於奪人所愛吧?」
春帆不住冷笑,冷厲地說:「在下沒聽說過,沒有人會信這話,叫巫山神姥出來納命,殺了你們之後,九幽天魔自會出來還葛某的公道,他必須用無數人的性命和他的血來償還葛某的血債。他一天不出來,在下要殺一天他分佈在江湖的爪牙惡賊,直至他出頭納命的那一天到來。說出九幽堡所在地,饒你不死!」
姑娘不敢太過迫近,怕勾魂手發射七星鏢,劍隨身轉,旋身揮兩劍。
「哎……」小娟狂叫,丟了劍靶向後退,雙手掩住胸腹交界處,血從指縫中湧出,退一步身軀猛烈地抽動一次,退到第五步,嗄聲叫:「主母,快……快……逃……」最後一個字叫出,仰面倒地,在雪地上痛苦地滾動。
「晚輩的仇恨,不想假手他人。」春帆接口。
芳蘭女妖略略嬌笑,接口道:「大丈夫視死如歸,能有百日光陰了斷恩仇,豈不快哉?葛小友的抉擇是明智的。怎麼,玩毒的,你反而婆婆媽媽起來了?」
「瘸子,你少管閒事。」百毒青妖怪叫。
他將丹丸遞到春帆手中,自顧自舉步趕路,說:「願意向黃泉路踏出第一步,吞下它,要不,扔掉。」
勾魂手拍拍腦袋,苦笑道:「難難難!這老狐狸比任何人都狡獪,老夫委實不知。小老弟,你為何要到九幽魔域?從十一月初一起,九幽天魔一群人不再掩飾行藏,在江湖上殺他,不比闖魔域來得方便了老狐狸雖飄忽如鬼魅,但不難碰上的。如果我是你,就不會愚蠢往九幽魔域送死。」
「奪妻毀家之仇,家破人亡之恨,豈能不報?」
巫山神姥和九幽天魔數十名高手,已經追入山區,沿蒙面人故意留下的蹄跡,漫山遍野狂趕。
勾魂知道不出來不行了,暗自運功戒備,舉步跨出,冷冷地說:「丫頭,你想怎樣?」
不錯,他的臉容確與春虹相像,他就是從九幽堡逃得性命,脊骨已斷復原無望的葛春帆。
四人不再說話,久久,芳蘭女妖說:「咱們何不引九幽天魔出來決一死戰?」
「那又另當別論。」百毒青妖一字一吐地答。
姑娘柳眉一挑,語氣轉硬,不再委曲求全,冷冷地說:「本姑娘無所憑藉,但有與劍一樣的勇氣與決心。」
「去你的!你才是滿口廢話!」百毒青妖怪叫道。
誰也沒看清他是怎樣在極短的剎那間,將三名了不起的高手一舉擊殺的,人倒了劍影穿過,如此而已,所以其他的人還不知是怎麼回事,太快,太出人意外。
「谷姨,姥姥呢?」書韻喜孜孜地問。
春帆淡淡一笑,毫不猶豫地將丹丸丟入口中吞,抓一把碎雪塞入口中,吞下說:「謝謝前輩成全之德。」
春帆的長劍,如同狂龍舞爪,一劍連一劍,狂野地連攻五劍。
「我到晚了,沒聽到是否通名,事後二十四人全被分屍曝骨,沒留活口,無法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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