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古劍懺情記

作者:雲中岳
古劍懺情記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三十章 瘋狂復仇

第三十章 瘋狂復仇

角宿大吃一驚,葛春帆三字,像焦雷般在他腦中暴響,震得他腦門昏眩,退了兩步,吁口涼氣問:「你……你就是葛……葛春帆?」
「撒手!」暴喝如雷。
春帆丟了樹枝,厲跳而起,大叫道:「你有種!我絕不能夠放過你。你等著,你的主人會現身救你的。」
上官唯真劍眉深鎖,不以為然地說:「但堡主與張教主有約在先,目下確是不宜毀約。」
「你是說,事實上只有一條路可走?」
「屬下認為,這事不宜操之過急,恐防有變,只怕萬一被張教主發現,豈不傷了和氣?張教主一介亡命,虛有其表,成不了大事,用不著過早圖謀。日後舉事,必須倚仗白蓮教的勢力成事,如果這期間不幸傷臉,豈不自毀羽翼,自斷臂膀了,所以屬下認為張教主不足為患,用不著在舉事之前自亂章法。」
騎驢的髒老人勒住了叫驢,叫驢的眼睛已被蒙住,但它已嗅到血腥的氣息,不安地踢蹄甩頭。驢背上髒老人,瞇著老花眼向兩人注視,他是冷眼旁觀。
騎驢的窮酸也溜下了叫驢,準備動手。
五六丈外,三十餘匹健馬本來排成半弧形,騎士們按鞍靜觀其變,這時紛紛策馬後退。
雙方接觸,奇快無比,第二匹健馬衝到。
「好!加上兩鞭。」二弟欣然地答。
角宿搖搖頭,說:「你這位青灰臉朋友有點語無倫次了,咱們眼生得緊。」
沒有用,可裂石開碑的內家劈空掌力,一觸劍氣便自行消失,手掌直接拍上了湛盧劍,但劍尖已進入他的胸口,冷冷冰冰的劍身令他渾身發麻,力道全失。
逃走的兩人剛接近馬群,還未伸手抓韁,人就突然從馬群中閃出,是上官唯真,向兩個微笑著說:「朋友,留下吧!八個人只有你兩人活命,像話嗎?」
「大雪剛止,這兒竟然有霧,豈不邪門!見鬼!」老年人答。
「哎……」他駭然驚叫,感到雙拳如擊鋼鐵,腳踢的不是人,而是燒紅的鐵板。
他面目全非,轎馬接近,仍看不出他的身分,他必須站起來引起他們的注意。
春帆似乎一怔,極不情願的在丈外站住了,他自己也感到奇怪,心裏不願站,腳下卻不由自主停住了。
不由他不撒手,湛盧劍背接實他的劍峰,光華一旋,火星飛濺,奇快無比,無可抗拒的絞扭力,令他虎口迸裂,握不住劍。湛盧劍一絞之下,他的劍鋒碎了無數缺口,然後脫手而飛,翻騰便飛出五丈外。
其他六人也不上馬,大聲大叫:「沔陽八豪生死與共,拼了!」
不到兩里地,官道向右折,離開了河流,繞過河岸的一座山峰。
「臉色雖變,臉形你該認得。」葛春帆咬牙切齒的答。
在中間守護的張宿真該死,他大喝:「二十四兄,先保護夫人,不可妄動!」
「晚輩不知,只看到八個人,他騎了一匹白駒,穿了一身白狐裘,走的是向北大道。」
在生死關頭中,他的生命潛能突發神力,一躍而起,猛轉身。
「喀喳!」寶刃不傷的山藤杖從中而折,光華再閃,紅光再現。
角宿突然張口,噴出一口血水,叫道:「大爺告訴你,九幽堡在三十三重天。」
話未完,路左樹林中響起一聲長笑,白影突現,出現了丰神絕世美俊超塵的九幽天魔,背著手踱出了林外,用宏亮的聲音泰然地說:「老弟們,你們猜對了一半。」
狂風暴雨似的打擊,把他擊倒又拖起,耳畔,春帆的暴吼令他心驚膽跳,十分刺耳,打擊的聲音更難聽:「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
角宿身軀急向側滾,飛躍而起,滿以為定可擺脫春帆的追擊,可以逃命啦!豈知剛站起,春帆的身影赫然入目,他本能地一聲怒喝,搗出兩拳踢出一腳。
六個人臉無人色搶出林外,來不及向春帆道謝,帶了兩具屍體,騎了自己的馬匹,落荒亡命而逃,再也不敢走官道了。
入雲龍有自知之明,面對名震宇內的兇魔,他怎敢大意?身形左閃,一聲暴喝,分水刺下沉,斜揮,改攻下盤,奇快無比的掩攻對方的空門。
星宿發覺二夫人突然失了蹤,吃了一驚,沉喝道:「你是誰?意欲何為?」
「克拉拉!」轎門應手而碎。
同一瞬間,轎中傳出一聲虛弱地呻|吟。
春帆向人群瘋狂地衝擊,突然一個尖亮的嗓音道:「天哪!是小姐的湛盧劍!」
角宿想閃身溜走,已經不可能了。
妙極了!春虹師徒倆,恰好在桂蘭英和春帆先前所立處,易了位。
官道中間,一段海碗粗的樹幹正正插在路中,樹皮割掉了,刻了一行字,新刻上的字,不走近是不易看清的。老大在樹幹前勒住了座騎,唸道:「沔陽八豪埋骨於此。」
窮酸向林外一指,說:「不是我,是廣信葛家的葛春帆賢侄,他抓住九幽天魔的爪牙,正在追問口供。」
經脈,是身上的主神經,有些經脈還有血管並行,傷了主神經,日後會成殘廢,傷血管,會流血而死。春帆的手法相當俐落,尖端分割著主神經,神經便不由自主地收縮,顫動,抽搐,角宿胃部和左腳,發出令他難以忍受的無邊痛楚感。
九幽天魔哈哈大笑,笑完指著自己的鼻子說:「九幽天魔李文宗,正是區區。」
一名九幽堡的騎士,低聲向身邊的同伴問:「二哥,你曾見過堡主用劍和人動手嗎?」
騎叫驢的髒老人,是窮酸司徒威,半死不活的滑下驢背,叫道:「你要打扁他了,他挨不起啦!」
春帆未停止搖晃,發出淒厲刺耳的一連串咒罵:「狗東西!你的主人呢?你這該死一萬次的走狗奴才!九幽天魔目下在何處?在何處?在何處?」
春帆抓起一把雪,往角宿口裏塞,三把兩把將角宿的衣褲撕破,拍背心,捏人中,再抓起角宿的雙肩一陣猛搖,虎目中像在噴火,咬牙切齒狀極可怖,厲聲道:「不要緊!小侄下手極有分寸,他死不了!我不要他死。」
拖了十來丈,後官道出現了轎馬的形影,都是先前在涼旁歇腳的一群男女,也就是九幽天魔的二夫人桂蘭英一群人,擔任護送的二十八宿的後五宿,柳、星、張、翼、軫,一群男女總人數共有二十八人之多。
「砰!」首先衝近附近的人直挺挺的衝倒在地,滑抵九幽天魔的腳下方行止住。
「呔!」他駭然大喝,轉身一劍硬接。
兩人正是睡道人和葛春虹,在危急中趕到了。春虹首先衝入霧中,濃霧急劇地上升,消散,如狂風颳到,他舌綻春雷,大吼道:「餘孽,留下狗命!」
「你……你休想從……從大爺口……口中,問……問出任……任何……」他聲嘶力竭地發話。
「確是罕見。唔!不對!」年輕人訝然道。
九幽天魔呵呵大笑,迎上說:「殺你這無名小卒,豈用得著劍?拿來!」
「錚!」一聲暴響,刺柄擊中出洞蛟砍來的分水刀,刀突然寸斷落地,刺柄毫不容情地遞出,貫入出洞蛟的小腹。
「見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相當狂野了得。」同伴也低身回答。
角宿只感到天旋地轉,五臟幾乎被搖出了口腔,口中鮮血不住流出嘴角,似乎口中牙齒全不在口腔內了。
剛站穩,馬兒向前舉動,韁繩一帶,他又趴下了。
「該死的東西,你昔日的威風何處去了?」
葉夫子陰陰一笑,接口道:「上官總管乃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豪士,重視信言誓約,一切以道義為先。但這種豪俠作為,如果用在爭江山奪社稷之上,都一敗塗地。堡主,在風雨動搖中人各為己,謀言誓約不值半文錢,如不及早圖謀,舉棋不定,足以導致失敗,後悔莫及。」
https://www•hetubook.com.com群大亂,四乘山轎停下了。
九幽天魔並不追擊注視著自己的雙手,不住點頭,笑迷迷地說:「果然不錯,菩提經上的絕學果然不凡,短短月餘時光,神風指力竟增長三尺,假以時日,哈哈!無敵於天下指日可待。哈哈哈……」
他叫別人退,自己卻不上馬,怒目圓睜地反向前衝,大聲怒吼:「大哥,小弟押陣。」
「依你看,怎樣?道理何在?」
「砰!」左面的分水刀應掌而折。「噗!」右面的刀化一道長虹,飛出三丈外,然後翻滾著落地。
他頭上是白狐皮風帽,沒放下護耳,露出玉面朱唇,確有書生的器宇風標。白袍,白狐裘,白緞子披風,鹿皮鑲花短快靴,腰懸古色斑斕的古劍追電,鞍後是馬包,鞍側懸掛著皮製編藤花的名貴書箱兒。
「請教。」
出洞蛟恰好衝到,瘋狂上撲。
巫山神姥後退八步,杖被震出偏門,身形踉蹌,臉色死灰。
他這一瞥瞥出毛病來了,青年人「咦」了一聲,突然從馬上飛躍下來,馬兒奔出三丈外停下了。
沔陽八豪幾乎同時下馬,將座騎牽至路口,入雲龍怔怔地注視著站在路中的九幽天魔,惑然問道:「兄臺,你的話是何用意?」
九幽天魔哈哈大笑,雙手伸指連彈,指風銳嘯,潛勁直達丈外。
霧影中,桂蘭英徐徐走近呆立在那兒的春帆,似乎伸出了,右手摘下春帆手中自的湛盧劍,左手伸向春帆的胸前鴆尾大穴。
已被大漢架走的宇文長華,恰在這時醒來,尖聲叫:「文宗,求求你!不可……」
「師父,你老人家可聽見哀號的聲音?」
春帆一怔,跺腳道:「老天!我錯過機會了。狗東西!你是說,巫山神姥的那群爪牙中,有九幽天魔的妻子?」
師徒倆詫異萬分,看了看四周的七名男女,再看看橫七豎八的死屍和傷者,分明死的活的原是一夥,穿著打扮全同,為何不見其他的人?
春帆形如瘋狂,兩個指頭像鐵鉗,在角宿的身上遊行,起落間鮮血直冒,肌肉應指而起。
「你……你就是落馬坡殺傷家主母的葛春帆?」
角宿已別無抉擇,用一聲怒喝打斷葛春帆的話,拔劍急衝而上,招出「白蛇吐信」,急點而出,極平常的招式,在他手中使出,威力倍增。
九幽天魔右手一帶,奪過分水刺,信手一揮,刺柄擊中入雲龍的左耳門,頂蓋骨連同上半個腦袋飛出兩丈外,腦漿飛濺,屍身仰面便倒。
「哼!咱們絕不放棄。你知道,自始我就和他貌合神離,彼此互相利用。不過,目下我另有打算。」
出洞蛟還未退出,九幽天魔已經發話了:「別抓住俠義兩字死不放手,單打獨鬥你們怎成!不必顧忌武林規矩,你們一起上吧。」
驀地,天空中似乎響起一陣隱隱殷雷,霧氣翻湧,並且急劇地上升,消散。
「是否逆耳,你可以聽聽,本堡主已為諸君留下兩條路,一是死路,一是生路。」
「哎……」她叫,身形急退,退出丈外,左胸鮮血如噴泉般湧出,飛出八尺外。
角宿雙手已派不上用場,怎能站起?但不站不行,拖走的滋味更難受,他想叫罵,想嚼舌自殺,但牙關已被拉脫,罵不出嚼不動。
接近至丈外,他清晰地看到了對方渾身痙孿,一雙手十個指頭猛烈的抽搐開合,牙關緊咬,腳下越來越沉重,他悚然而驚,心說:「咦!這傢伙瘋了嗎?定然是個瘋子!」
春帆已被仇恨迷失了心智,他好不容易抓到了一個九幽天魔的部下,怎肯輕易罷手?
九幽天魔冷哼一聲,如影附形的迫近,劍出似閃電,劍尖無情的刺入巫山神姥的心坎。
七人七馬剛轉過山嘴,青灰臉色的人到了,騎驢的骯髒老人也銜尾馳到。
瘋子脫掉風帽納入懷中,切齒道:「一別五個月,你沒忘了吧?」
「他的劍古怪哩!」
「葛公子,聽我說,聽……」
這瞬間,春帆感覺到轎中被他制了一劍的女人有點面熟,但在刺殺了軫宿之後,這點面熟的模糊印象隨即消失。他一聲怒嘯,向第二乘暖轎衝擊,嘯聲中,又擊倒了一男一女,距轎門已不足三丈了。
「你主人呢?你的主人怎不來救你?」
「啊……」入雲龍狂叫,一招失手,身形下挫。
九幽天魔呵呵笑,說:「共有六個活的,帶回堡中在陰冥路示眾,兩個死的削下腦袋,也帶上。」
「劍名追電,那是三年前在山東撿來的。我的天!堡主的內力修為,怎麼變得如此可怕?以往,他很難勝得了老太婆的神杖,看來,堡主的武學真是深如瀚海,我等望塵莫及。糟,老太婆完了!」
雙方漸漸接近,他只能看到青年人的一雙利劍般的神目,無法估計對方的身分,但他從對方充滿怨恨的眼神中,看到了危機和兇險已經來臨。
「哦!屬下該先向堡主道賀。」上官唯真含笑接口。
天寒地凍,罡風刺骨,天空中彤雲密佈。
窮酸走近他身側,搖頭說:「賢侄,這種人除了殺死他以外,絕問不出任何口供,不必再迫他了。」
他這三句話,帶來了橫禍飛災,被春帆聽了個字字入耳,仇恨之火如火山爆發出來了。
八匹健騎不知前途兇險,以不徐不疾的腳程兼趕。入雲龍一馬當先,神情十分鎮靜,他也知道到祥雲堡相當冒險。俠義柬上說得明明白白,要去堡的人在信陽州接待站會合,然後大夥兒結夥入山,他作夢也沒想到,會在進入河南境內時碰上了九幽天魔。
「誰在弄法術?」春虹沉聲問。
嘯聲剛出口,劍身已近,他只好閉嘴揮劍迎擊,讓過射近胸口的光華,伸劍疾點。
「不錯,妾姓桂,名蘭英,壯士高姓大名?」
九幽天魔點點頭,深為讚許地說:「夫子所說,深合我心,我也決定及早圖謀,免得日後費事。唯真,你的意下如何?」
角宿一怔,喝道:「脫掉你的帽子,讓在下看看你是誰?」
九幽天魔的座騎是在武昌換上的,名叫銀駒,一色白,渾身沒有一根雜毛,高大雄駿,馬背離地高有七尺,個兒小的爬也爬不上鞍橋。
「晚輩弟兄連袂赴祥雲堡避禍,倒霉!在這兒遇上了九幽天魔,慘極了!大哥大哥……天哪!可怕!」
看到大谷中大霧滿天,老年人一怔,腳下一慢,說:「怪事!邪門!」
角宿猛地轉身,終於被柳宿看清了,大叫道:「老天!是大哥嗎?」
「砰砰!砰!」又是三個。
角宿吃了一驚,不敢大意,猛地一掌揮出。
最後一記打擊,他感到眼前一黑,人事不省。
老人停下了,神目炯炯發光,突然叫:「好妖孽!是白蓮教的人在搗鬼。」
「不!那怕是用上利刀分筋術,我也要他招供。」春帆暴怒地叫道。
九幽天魔哈哈狂笑道:「第二個枉死鬼來了,著!」
角宿像從惡夢中醒來,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兄臺的大名,可否見告?」
「生路,向李某發誓效命,死路,我想不用說了。」
「呵呵!果然是沔陽八豪!」
他飛身上馬,向興國州疾馳。
第二匹健馬上的人,剛飛離鞍橋,人未落地,光華已從他的腳下掠過,腹部一涼,他感到有東西從小腹下流出,接著渾身一震,仍不知小腹已開了一條大縫,雙足著地,一陣突如其來的兇猛痛楚無情地降臨,他低頭一看,看到自己的腸子已快掉到地上了。
樹枝在旁邊轉,撩,震,搖,擺……
老太婆果然完了!一劍一杖五衝六盤旋,九幽天魔下殺手了。劍影杖山糾纏中,響起了一聲震天怒吼:「納命!老太婆https://www•hetubook.com•com!」
九幽天魔扮成遊學書生,帶著大總管上官唯真、葉夫子、二十八宿的前五宿,角、亢、氏、房、心。前面半里地,有巫山厲魄古祥,鬼爪霍天奇師兄弟倆,帶著十二名高手同行。後面半里地,是二十八宿後五宿,柳、星,張、翼、軫,護衛著桂蘭英一群女人,浩浩蕩蕩向北走。
同一瞬間,九幽天魔右手疾沉,閃電似地抓住了分水刺,鋒利的刺突絲毫不起作用,左手疾揮,「噗」一聲撲在入雲龍的右肩上,入雲龍的右肩,像是豆腐做的,應掌塌陷。
大漢招已遞出,眼看要和春帆接觸,聞聲趕忙撤招,側飄丈外,盡消稍慢一剎那,性命難保。
人影乍現,第二乘暖轎中出現兩個美麗的年輕少婦,狐裘掩住嬌軀,渾身珠光寶氣,看穿著打扮,一眼便可看出是主婢兩人。
九幽天魔揚起馬鞭正待驅馬馳出,驀地他扭頭回望,身後,角宿發出了只有他們才能聽到的驚訊。
瘋子突然一聲厲嘯,疾衝而上,伸手便向他抓來。
「呃……」角宿悶叫,再次昏厥。
在倒地的瞬間,轎馬接近,他身軀滾動,轎馬入目,他心中狂喜,可惜不能出聲。
接著,不輕不重的鐵拳鐵掌,開始光顧他的頭胸腹肋,打得他七葷八素,暈頭轉向,不知人間何世,眼前除了滿天星斗之外,已一無所見。身上痛苦難當,每一掌一拳力道並不大,但著肉痛徹心脾,暴響似連珠,根本沒有他喘息的機會。
青年人後面不遠處,也有一人一驢,驢是叫驢,騎驢的人,確也配得恰到好處,一裘破鶉衣,外罩油水骯髒透頂的老羊皮短襖,一團團發黑的羊毛拖在衣尾下,大概這件寶衣沒有二十年,也有十五年的歷史了。硬皮帽蓋在頭頂上,用一條泛灰發黑的破布帶住頸部,連口鼻全藏在內,露出一雙要死不活的老昏花眼,騎在驢背上像在打瞌睡,看年紀,這人的歲數不小了。
瘋子反而平靜下來了,除了一雙虎目仍不住噴射怨恨的火花外,身軀不再痙孿,雙手也停止了抽搐,迫近至丈內,抬頭向天深深吸入一口氣,閉目自語地低聲叫:「我找到一線曙光了,找到了!」
他永難相信,在短短半年的歲月中,春帆會從一個三流武林人物變成駭人聽聞的超人高手。先前他害怕湛盧劍,心中已寒,無法拼搏,這時見春帆捨劍不用,心中大定,全力用拳腳進攻了。
桂蘭英一把抓住他挾在脅下,向奔回的侍女叫:「快走!可怕的高手來了。法術失靈,拼真本事你我也不一定能夠勝,聽!這嘯聲多可怕!走!先避上一避。」主婢兩人在霧散之前,悄然溜掉了。霧影全消,白皚皚的雪地上,屍體零落,呻|吟聲刺耳,七名男女還不知主母已經走遠,仍一個個挺兵刃站在四周戒備。
入雲龍將出洞蛟往後一推,挺刺迫進哈哈大笑道:「笑話!頭可斷,血可流,武林道義不可丟。沔陽八豪從未倚眾群毆。你為何不拔劍?」
九幽天魔一馬當先,沿師河河谷北行。這條河很怪,翼帶三川,亂流北注,是附近唯一向北流入河南的河水,流過賢首山西麓,向東折向信陽關,然後往東流向羅山縣,匯入淮河中。
說完,立下門戶相候,明知必死,他反而定下心神毫無所懼,出洞蛟拔分水刀槍出叫:「大哥,讓小弟先上。」
上官唯真卻點頭,又說:「屬下仍在奇怪,初一日在饒州府,堡主為何不用絕學除去魅影陰魔以除後患,顯然那時堡主還未徹悟菩提真經上所載的絕學。」
右半身,幾乎全被神經所佈滿,上抵髮際的頭維穴,下達右足大二兩趾中的萬兌穴,共有十四穴之多。乳根穴在乳|頭下一寸六分,下一穴是不容,樹枝略向中移,往下挪到了不容穴,所經處,鮮血如泉,肌肉猛烈地抽搐,腹部可怕地收縮。
「你的思路和眼力相當縝密銳利,卻又無法推翻練功進程的規律,短期間想練成蓋世絕學,不可能的。」
「呔!」他厲吼一聲,向左一閃,湛盧劍來一招「迴風拂柳」,反擊從後面襲擊的軫宿。
吼聲中,飛騎奔到,先奔向倒地難起的角宿,飛下馬背。
他開始感到一陣無比的倦意向他襲來,昏沉欲睡。眼前,他先前注視著的一雙美麗的眼睛,已經不成為眼睛了,而是兩個晃動著的奇異光環,時而偏小,時而放大,縮小,偏大,時隱,時現,昏眩,昏眩,他的感覺逐漸在麻木,但耳中飽含異韻而令人昏沉的聲音,卻愈來愈清楚,清晰得字字入耳,語音充滿了令人沒有抗拒的魅力,似在向他吸引:「哦!你已平靜下來了。你是否感到很疲倦很疲倦?放下劍吧!你需要好好的休息,什麼也不用去想。」
兩人知道走不了,同聲虎吼,兩把分水刀發如狂風,分左右攻到,同搶上官唯真的左右肩,刀風虎虎,奇快無比,手底下確是不弱。
上官唯真呵呵笑,接著說:「那麼,堡主定然用上了菩提真經中的絕學。」
九幽天魔淡淡一笑,微笑道:「先請問諸位,你們可是沔陽八豪?」
「唯真,是些什麼人?」九幽天魔問。
「不敢當此豪字,在下正是入雲龍莊榮壽。」
巫山神姥已說不出話來,臉上的肌肉古怪地抽搐,身軀緩緩下倒,她右手仍抓住半段杖尾,「嗤!」插入地中半尺以上,想支住身子不倒,但支不住了,手一鬆,「噗」一聲仆倒在雪地上,手腳一陣抽搐,漸漸靜止。
披風飄飄,馬鞍輕搖,他們似乎興致很好,像是風雅的踏梅尋客。
葉夫子喜悅地躬身道:「屬下將全力以赴,不負堡主所望。」
他心中大駭,立即噤聲不響。薑是老的辣,老江湖畢竟與眾不同,他向下一伏,伏倒在一具屍體旁,立刻斂神內視,按下心頭恐怖,伏地凝氣行功,只用一部分耳力,留意四周的動靜。
人如電閃,出手如流光,上官唯真左手再進,一把扣住左首一人的脖子,似乎在同一瞬間,右手已到了右首的咽喉前了。
少婦嫣然一笑,極有風度地用羅巾掩住櫻口,笑完說:「壯士,你我該心平氣和一談,請先息怒火。」
「你是誰?」
「咱們水路弟兄人手不夠,初一那天他們已舉家乘船離開了,被他們漏網亡命。」
九幽天魔已經收了劍,瞥了她一眼,木無表情的轉身,向馬群走去。
入雲龍駭然變色,舉手一揮,命其餘的人後退,獨自近前,強按心頭恐怖,沉聲問:「如此說來,尊駕是已存心埋葬咱們八豪了?」
同一剎時,軫宿一聲長嘯,從後伸劍急點,攻向春帆的背心,劍氣至體。
「錚!」劍鳴震耳。
「錚!錚錚!」三聲暴響突起,杖山倏隱。
「是的,是一個看去不過三十上下年紀英俊青年人,如果他自己不通名號,身手要不是那麼高明,任誰都不相信他就是九幽天魔。」
他右面是葉夫子,左面,是上官唯真。上官唯真的馬也夠壯,渾身棗紅,胸寬臂圓,比銀駒差不多少。星宿分成五騎,前二後三,緊隨在後。
上官唯真的身形突向左倒,左手閃電似的一掌拍到,右腳上挑,捷逾電光石火。
窮酸大踏步走向林中,吃了一驚,著手檢查六個半死的身軀,找出了被制的穴道,替他們解了穴道,向第一個醒來的問:「老弟臺,你們不是沔陽八豪嗎?」
「狗!你這卑鄙的狗!你非說不可!非說不可!」春帆厲吼,伸手一帶,角宿的左耳輪被揪下來了。
「叭叭!」
「師父,有何奇怪!」年輕人問。
一名大漢飛縱下馬,抱著書韻跳上馬背,m.hetubook.com.com馬群一無感覺的越過血跡斑斑的鬥場,揚長而去。
出洞蛟向其他六人手一揮,大吼道:「上馬,退走!」
「哈哈!」九幽天魔大笑,笑完接著說:「算算看,天竺僧人將經譯完,是上月初三日,就算我練了,一月零兩天功夫,能練成多少功候?」
「你說不說?說不說?!」春帆狂暴地叫。
他將角宿的肩關節拉脫,牙關托開,割斷一匹馬的韁繩,用一端繫住角宿的雙手,抓住韁繩的另一端,飛身上馬向窮酸道:「司徒叔,走!」
「天哪!」角宿拼全力厲叫一聲,昏厥了。
「咱們趕兩鞭,看看是何等人物,也許是咱們武林同道哩!結伴上路豈不更好?」
入雲龍伸手攔住,扭頭低聲道:「告訴兄弟們逃命,多死無益,我阻他一阻。」
「你們遇上九幽天魔了?」
「堡主分明仍用的是落英劍法,為何巫山神姥無法破解?落英劍法乃是老太婆所創的絕學,她……」
角宿果然了得,渾身是血,只穿一條犢鼻褲,經脈受損,他仍能在短期間掙扎著站起。
晚了,上官唯真右掌疾沉,「噗」一掌劈中右首人的右肩,接著五指疾收,扣住了肩井穴。
角宿心神一懈,仆地翻倒,柳宿一聲長嘯,飛騎而上。
角宿人已昏厥,但渾身仍在抽搐,腹部猛收,每一個細胞似乎都在跳動。
八豪的老大入雲龍莊榮壽,祖上是沔陽州人氏,但他卻在潛江縣落戶,經營承運官鹽上航的船行,在江湖名頭響亮,手中一把分水蛾眉刺十分了得,不但水上功力不作第二人想,陸上也能出類拔萃。上月初,他接到一個蒙面人傳來的消息,要他火速離開家中避難,免被九幽天魔的爪牙荼毒。他將信將疑的與七位拜弟攜家小到武昌,初二日到了沔陽州江面,派人到州東二十里龜湖打聽消息,證實初一夜州域附近有名武師十七人失蹤,兄弟八人大驚之下,從此躲得緊緊的,不敢再在江湖露面。
出洞蛟點點頭,說:「確是不錯,南船北馬,這人定然是北地的富豪,才會有如此雄駿的寶馬。」
也在同一瞬間,春帆看清轎中的光景,那是兩個臉色蒼白的女人,看臉色便知是大病未癒的女人,裹在羊皮襖內,形容憔悴萬分,他這一劍遞得相當準,刺中一個年輕的女人的右脅。
他雖被仇恨刺|激得近於瘋狂邊沿,但良知卻停止他向被病魔所困的弱小女人下手。
柳宿心膽俱裂,一聲厲叫,運掌向擊來的光華拍去,臨危拼命,用上了九幽天魔的神奇絕學五行掌。
春帆像鬼魅幻影,乍閃乍現,光華倏張,沉雷似的的怒喝驚天動地:「你們該死!納命來!」
入雲龍緩緩撤出蛾眉刺,仰天大笑,豪放地說:「沔陽八豪不敢以俠義自命,但也不至於甘心做你九幽天魔的走狗。莊某除了滿腔熱血之外,毫無所有。命只有一條,你要就給你,但你得費手費腳取走。拔劍!莊某有幸,得會你這位萬惡兇魔。」
上官唯真似乎一震,他臉色大變,說:「說真的,屬下自認仍差半分。哦!堡主既然練成絕學,是否仍與張教主合作?」
抱著書韻的兩女一男,幽靈似的走近老太婆的屍體,將昏迷不醒的書韻放下,一個抱起老太婆渾身是血的屍體,一個拾起飛出兩丈外的斷手,另一個拾起兩節斷杖,同向九幽天魔背後瞥了一眼,眼神中爆發出怨恨的火花,然後倏然轉身,狂奔而去。
角宿痛苦地扭動,但牙齒緊咬,再也不吐出一個字,確是了不起的硬漢。
「有何不對?」
一切都嫌遲了,六個人已經衝近,怒吼如雷,舉刀刺向九幽天魔衝到,他們顧不了規矩,一擁而上。
九幽天魔一閃即至,光華疾閃。
祥雲堡主當然也有了準備,也派出大批高手在入山三處接應入山的人,但人手不夠,不敢過於遠出,所以距堡要遠出十里外,危機四伏,步步兇險。
九幽天魔冷冷一笑,說:「他們自命是水上俠義英豪,八成是到祥雲堡效勞去的,成全他們。走!上官道離開河岸再動手,免得被他們從水中逃命脫身。」
「啊……」巫山神姥狂叫,杖斷左手折,急退丈外。
角宿全身是血,無法站起,馬兒一動,將他拖走兩丈餘,春帆叫:「狗東西!站起來!英雄些!」
春帆一聲冷哼,收劍入鞘,一閃即至。
九幽天魔呵呵一笑,說:「銀冰老叟已答允說動金國大兵入關,帶師及邊陲一帶,足以將官兵牽制,用不著張教主了。」
春帆俊目噴火,手動劍出,光華一閃,湛盧劍劃出一道令人眩目的電虹,向來劍擊去。
上官唯真將人丟下,向五星宿說:「角宿,你在這兒看守,人交與後一批人帶走。」
角宿剛拖起最後一具屍體,抬頭瞥了兩人一眼,毫不在意的拖著屍體轉身,對來人毫無顧忌。
「完了!」他絕望地想,全力將斷劍向撲來的人影擲去,同時仰面便倒,不等背部著地,雙手一登,身軀貼地平面飛出兩丈外,身手十分了得。
「堡主能暗示一下嗎?」
老二出洞蛟一聲怪叫,驅馬衝出,伸手俯身一抄,抓住樹幹拔在手中,怒叫道:「可惡!那一個王八蛋找咱們開心?」
「捉了兩個活的。」
「叭!叭叭!噗噗!」
靈智迷失的葛春帆,被吼聲一震,倏然清醒,可是,晚了些!剛看清眼前站的是美|少|婦形影,鴆尾大穴便挨了沉重一擊,渾身一軟,跌入美婦懷中。鴆尾穴雖不屬於三十六大穴,但算是人身的主穴,且位於蔽骨下方,接近橫膈膜,一擊之下,渾身發軟,如果下重手,當時不死爾後也活不成,內腑必被震毀。
八人之後也有一匹健馬,卻距約有半里地,是個臉色青灰,身穿老羊皮外襖的青年人,老羊皮風帽齊眉蓋額,肌肉青灰得不正常。這一人一騎,是隨著八豪他們入關的,似乎越來越慢,這時落後了半里地。
春帆先是一怔,最後大喜,丟掉韁一躍下馬,怒叫如雷:「廣信葛春帆在此,九幽堡的人納命!來得好!」
三匹健馬並騎而行,但九幽天魔的馬稍超前半乘。
上官唯真抹了抹頷下漆黑的五綹長鬚,含笑道:「堡主,五天前堡主鬥巫山神姥的劍術,仍令屬下迷惑,百思不解。」
九幽天魔淡淡一笑,扭頭笑問:「有說乎?」
葉夫子卻哈哈狂笑,笑完後說:「妙哉!妙哉!早在一年前,屬下便建議將勢力秘密的向北方發展,堡主卻一再顧忌,遲遲未決,坐失大好良機。目下距預定起事之日尚有半載,並未為晚,以咱們堡主人材濟濟的雄厚實力而言,半載時間,足為席捲北方半壁河山,還等什麼?」
慘號聲,怒喝聲,怒吼聲,叫罵聲……亂成一團,叫喚聲太虛弱,他已無法聽到。
九幽天魔仍然輕靈地在杖影中飄飛,手舉劍把從容不迫,他的臉色逐漸由玉色變成了淡紅,虎目中神光似電,冷酷的語音從他的口中緩緩吐出:「老太婆,你用不著回巫山,就在這兒埋骨,你該滿意了。不管是任何人,凡是妨礙李某逐鹿大計的人,他都得死,即使是李某的妻女,也沒有例外。殺!」
角宿應喏了一聲,開始將六個半死的人和兩具屍體拖向路旁林中,九幽天魔接過元宿遞過來的韁繩,飛身上馬,七個人若無其事地飛揚而去。
八匹馬突然加快,但前面的八匹馬,已經進入了山谷,被樹林擋住了去向,看不見了。
「上官總管,你反對嗎?」九幽天魔問。
老大入雲龍神色凜然,大聲說:「不妙!剛才那九個人必定是九幽堡的爪牙!」
一早,他們順利過關,從這兒到信陽州m.hetubook.com.com城,有一條小官道,全程七十六里,沿途也是起伏不定的小山區,經常可以看到車馬往來。
聲未落,「砰」一聲倒地。
春帆已決定下毒手,一招得手,第二招已發,順勢遞出劍尖。
「哎……」角宿厲叫,渾身一震,接著渾身開始抖動抽搐,肌肉猛地痙孿。
一名中年大漢從旁搶出,大叫道:「二夫人,快退走!」
「哈哈!李某一言九鼎,怎會與諸位胡扯?諸位,你們是專程赴祥雲堡賣命的。」
角宿大駭,百忙中收招暴退,驚叫道:「天哪,小姐的湛盧劍!」
誰也沒有想到九幽天魔已向祥雲堡伸出魔手,大批高手紛向桐柏山趕。緝拿白如霜竹林居士的人,已經秘密散佈在桐柏山附近,也截殺奔向祥雲堡的高手名宿。
同一瞬間,柳宿大吼:「七星高照,受命於天!」
不遠處的窮酸不住搖頭,自語地說:「我想,用不著我了,他一人一劍便夠了,九幽天魔不在,沒有人能阻止他瘋狂地殺人。」
春帆毫不動容,再將角宿弄醒,厲聲問:「你招不招?招不招?我的妻子目下何在?九幽天魔目下何在?九幽堡在何處?」
「商量什麼,言如逆耳,免開尊口。」
軫宿一劍落空,變招已來不及,光華一閃,軫宿的右臂齊肘而折,春帆的劍又到,疾吐疚吞。
「我為何要聽你的話?」他沉聲問。
少婦推開身側的侍女,嫣然一笑,向春帆伸手一指,笑道:「壯士,你也住手。」
九幽天魔呵呵一笑,著無其事地說:「正是此意!目下舉世滔滔,已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砰!」一聲大震,暖轎中的右轎桿被他撞折,暖轎急倒。
光華再閃,老太婆咬牙切齒用杖急架。
「叭叭!噗噗!」
柳宿的手還未抓住地下的角宿,光華臨頭,劍氣徹骨,快得駭人聽聞。他不愧稱九幽堡的超人高手,反應奇快,捨掉角宿向側飄,飄走、拔劍、出招,一氣呵成,劍光隱隱風雷,讓過襲來光華,反擊撲來的人影左脅。
「噗」一聲響,一雙小臂相對,角宿如被巨錐所擊,震飄丈外,幾乎一跤跌倒。
「啊……」他發出了一聲厲叫,本能地伸手掩胸。
出洞蛟雙手握住分手刺,向外撥,身形踉蹌,眼珠向外突,臉上肌肉痛苦地抽搐,突然抬頭向天,嘶叫道:「兄弟們,逃……逃命……報……報訊……沔陽……」
「恐怕堡主用上了令師百劫老人的絕學。」
右首人百忙中低頭急躲,雙掌上格。
九幽天魔緩下座騎,召兩人向前,說:「我正想將打算告訴你們,商量商量。葉夫子你可以替我拿主意。我想,不管勝負如何,必須派外七壇的弟子,立即北上至京師各地建壇。」
桂蘭英的語聲,似乎越說越低,有一種說不出所以然的韻味,更有一種令人生出幻覺的怪異音調,春帆感到昏昏然,根本沒聽清鬼女人說的話,只聽到一種令他感到迷迷糊糊困倦欲睡的聲音,在耳中迴旋震盪。
上官唯真搖頭苦笑,說:「堡主辦事,不決定則已,決定了任何人亦難阻止。不過,屬下認為此事重大,必須慎重,操之過急反而會壞事。」
「哼!」九幽天魔用一聲冷哼打斷上官唯真的話,少頓又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咱們怎知張教主不向咱們下手?說不定他早就派有心腹在咱們中潛伏,咱們怎能不及早提防?我意已決,就這麼辦。嵩岳,你替我著意籌畫,桐柏山事了立即進行,尚未為晚。」
「哈哈哈!奇怪,你未免太健忘了。六月初,在下清晰的記得,九幽堡中七星神案旁邊,站到的十八人中,就有閣下你在內,你竟然將我葛春帆忘了,豈不怪事?」
各地趕來的群雄,紛紛趕到武昌府會合,然後化整為零,度過了大江到了漢陽府,再分兩途前往祥雲堡。一條是從漢陽府走德安府,預定從厥河翻越桐柏南山麓,由二堡主李文良率領。另一條從漢口巡檢司出發,越武勝關至信陽州,會合各地趕來的老魔名宿,由九幽天魔親自率領。沿途,所有的人扮成各種行業商販身分,向此急趕。
「有何足怪?她沒有我快準狠,如此而已。」九幽天魔搶著答。
「久聞其名,無緣見識。」
「呸!我問你,不是你問我,誰在賣弄妖法?這些人是誰所殺的?」
「哈哈哈哈……」九幽天魔用大笑來止住上官唯真往下說,笑完正色道:「你果然厲害。不錯,我已練成菩提真經上的絕學。上次魅影陰魔之所以能逃脫,只為了我不會使用而已。因未至一月期限,不敢輕意使用。假使延遲三天,他……哼!他難保狗命。我敢說,假以時日,舉目天下群雄,能接下本堡主百劫絕劍三招雷霆一擊的人,少之又少。」
利刀分筋術,必須用匕首一類小玩意兒,春帆身上沒有,他用一根樹枝,尖端先插入角宿的右乳根穴,向下滑,肌膚應手而開。
「咦!他們怎麼還在?」
「謝謝!彼此彼此。你的真才實學,也比死域山人有過之而無不及哩!」
一面說,一面走出了官道,當路一站。
「噗噗噗!」兩掌一拳全中,掌中胸腳中腹,打擊力空空前猛烈,他用了全力,如果對方是石人,恐怕也得折斷。
上官唯真是個老江湖,閱歷甚多,不然能榮任大總管。他定神注視片刻後說:「是湖廣沔陽州漢江八豪,老大入雲龍莊榮壽,老二出洞蛟莊起群。」
「目下他……」
這天是十一月初十日,距十四日冬至還有四天。
「你在枉費心機!賢侄。」窮酸不以為然地答。
春帆舉手一拂,血水如被狂風所颳,飄向一側。
躲躲藏藏終究不是了局,兄弟們一再商量,最後決定投靠許堡主。巧的是他們還未動身,祥雲堡主的俠義東恰好輾轉傳到,安頓了家小,風塵僕僕取道逕奔河南。
光華忽旋,劍氣飛騰,捲入了人群。人群如波開浪裂,血肉橫飛,沒有人能擋得住湛盧劍,沒有人能接得下這頭被仇恨逼瘋了的猛虎。
這一群人原預定由武勝關進入河南,但聽說關隘在十天前突然增加了數百官兵,盤查極嚴,風聲緊急,才臨時改變計畫,改走杏遮關。因為在義陽三關中,杏遮關沒有另兩關關隘險峻,所以也叫平靖關。由這兒入關,萬一被官兵所阻,盤查一緊,便可從關側越關而入。他們的路引全是偽造的,不得不防。
「我……我怎麼了?」他不住晃動著腦袋自問。
最先到達的是柳宿,已到了七丈內,近年來江湖大亂,想架樑子管閒事的人,如果本身武藝不精,管不了可能還要賠上老命,少管為妙。當然啦,江湖中一些富有正義感的俠義門人,是不會畏首畏尾,挺身而出為道義拋頭顱灑熱血的人多的是。但九幽堡的人是不會的,他們唯恐天下不亂,所以走在前面的柳宿,根本不打算理睬,只好奇地打量著春帆,驅座騎緩緩前來,沒留意渾身是血的角宿。
光華一閃,他感到心中一輕,接著劍氣壓體。
春帆一閃即至,衝向美麗少婦。
八豪到了折入山區的官道口,半里後的青年人和騎驢漢,剛越過一乘暖轎,四乘小轎有一大幫護衛。在路旁一座涼亭前停住了,大概在歇腳。
老大入雲龍沒注意後面的人馬,他只看到前面的八匹座騎,領頭那匹白馬在他腦海中留下了極深的印象,扭頭向後面的老二出洞蛟說:「二弟,你看清那匹白馬了嗎?」
青年人立即探手入衣袋中,掏出一隻玉佩,仰天長嘯,嘯聲如龍吟滄海,虎嘯雲山,嘯完,叫道:「師父,我們上!」
蹄聲如雷,八匹健馬奔入了山谷,驀地和*圖*書蹄聲倏止。
「哎呀!」他尖叫,突然仆倒。
老太婆已無法運杖自救,唯一的辦法是急退保命,身形剛動,光華已從她的胸前一閃而逝。
「百劫絕劍只有三劍,本堡主絕不輕易使用,你難道不知?」九幽天魔傲然地問。
河南湖廣大道官道交界處,共有三座雄關,稱義陽三關。右是孔里關,也叫黃硯關,屬河南信南州羅山縣管轄,中間是武勝關,也叫陽武關或禮山關,左是杏遮關,或叫平靖關。這兩關歸湖廣隨州的應山縣管轄。
漢江從承天府往下流,進入岔地直達武昌府,這五百七十里的水程中,水上毛賊消聲匿跡不敢胡來的地方,原因在沔陽州出了八位俠義英雄,有沔陽八豪在,這一帶水路從未發現靠水吃水的好漢。
後面,蹄聲也傳到了,八匹健馬以比他們略快的腳程,漸漸接近,已可看清來人的面目了。
春帆聽出轎中有夫人,這個夫人八成兒是九幽天魔的妻子,所以奮不身衝向第一乘暖轎,湛盧劍大展神威,驚滔駭浪似的衝入了人群,所到處血肉橫飛,護轎的男女怎禁得起他瘋狂的襲擊,片刻間便倒了十四名男女,慘號聲驚人心弦。
角宿面對瘋子,心中泛起些憐惘的感覺,喝道:「站住!你想幹什麼?」
角宿狼狽地站穩,用難以置信的目光,死盯著瘋子的雙手,似要從瘋子的手上,找到能將他震退丈餘的原因來。一面沉聲道:「你找誰?閣下亮名號。」
掀翻的暖轎中,傳出了虛弱的叫喚聲。
後到的兩人心膽俱裂,剛才提起的一股豪氣,消失得無影無蹤,對手太強,人在丈外便紛紛倒地,連近身遞招的機會都沒有,再往前衝,豈不是飛蛾撲燈,白白送死?兩人臉無人色,扭頭撒腿狂奔,奔向路旁的馬匹,想奪馬逃命。
瘋子呼吸急促,雙手又開始發抖了,怪聲怪氣地問:「狗東西,你不認識我?」
「殺!」春帆的吼聲如天雷狂震。
「你的主人呢!在哪兒?」瘋子反問。
春帆一劍落空,也有點心驚,一聲長嘯,如影隨形迫進道:「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他舉劍的手,逐漸向下垂。仿佛中,他覺得四周湧起陣陣輕霧,眼前的奇異光環卻愈來愈近,霧氣漸濃,但光環卻在霧中緩緩接近,四周,似乎已看不見任何東西了,接著,幽香入鼻。
「哦!你就是上次從地獄嶺重返江湖的葛壯士?難怪你今天如此瘋狂。人在盛怒中,在仇恨之火燃燒下,魯莽激動自在意中。請先息怒,你我再冷靜談談。葛壯士,激動足以壞事,你也許不知道,剛才你闖了大禍了!」
看到了人影,雙方相距已不足三五十丈,轎馬從山嘴轉出,彼此皆可看清面目了。
兩個穿棉襖著青布頭褲的人,正大步趕向信陽州,轉過山嘴進入山谷,便看見濃霧漫天。兩人頭上都戴著放下掩耳的棉布夾風帽,只露出一雙小眼睛。從眼部的肌肉皺紋中,可以分辨出那是一老一少,穿著打扮是兩個鄉巴佬,但腰間各插了一把長劍,年輕人的,劍外面還加了青布囊,並且都不繫帶,馬馬虎虎地將劍鞘插在腰帶上。這種繫劍法,拔劍時趁手,但手不夠長便不易出鞘,而且不易揮出應急,但是動起手來劍鞘不礙事。
「啊……」他瘋狂地號叫,大汗如雨,聲如狼嗥。
桂蘭英的侍女,正循嘯聲向他掠來,迷天大霧她毫不在乎,飄動間如同鬼魑飄浮。
樹枝再次下滑,略向內移,到了天樞穴處,已經移至中線兩寸,該穴在臍旁外兩寸,算起來,已經離開了胃部,但身子抽搐得更烈更猛。
九幽天魔放手丟刺,向衝來的六人含笑招手道:「來來來!你們一起走向鬼門關,免得寂寞。」
三衝兩衝之下,到了第一乘山轎前,飛掌疾伸,一把抓住轎門往外掀,同時,他認為九幽天魔的妻子,絕不會是個不會武功的人,所以湛盧劍首先從拉開的門縫中探入,先求穩當,提防轎中突然殺人。
他仰天長嘯,向九幽天魔求救。
「不,本堡主仍可商量。」
但她叫晚了,九幽天魔也不聽她的。
春帆虎目中寒光閃閃,死盯住桂蘭英媚目,這時漸漸感到頭腦有點昏眩,他仍不以為意,大聲答道:「在下廣信葛春帆。」
八豪大驚,入雲龍似不相信地說:「尊駕請勿戲言。」
他們即使想走,也定不了啦!前面,五宿悄然現身,後面,上官唯真鬼魅似的現身路口當中。
上官唯真呵呵笑,說:「不然,世間不可思議的事數不勝數,奇蹟不是沒有,只怕沒有明師,沒人指點,一月練成奇學,根基深厚的人來說,並非難事,有時一句話的提示,便可……」
春帆拔劍迎上,大吼道:「擋我者死!殺!」
春帆策馬一走一停,他要等候角宿站起,眼看後邊的轎馬急急地趕來,他毫不在乎。
「啊……」軫宿厲叫,向前衝,衝過春帆的身側,撞倒在已翻倒的暖轎上。
上官唯真不住搖頭,往下說:「不然,再快再準再狠,老太婆也該知道躲避,她該知道劍招的變化的。」
樹枝向後移,每下一寸,便是一個穴道,承滿,梁門,關門,太乙,滑肉門……
窮酸揮揮手,撤出林外說:「你們是除了葛賢侄之外,親見九幽天魔的人,兇險比任何人都大。快走吧!也許九幽天魔快來了,切記,快逃!到桐柏山告訴許堡主一聲,叫他及早戒備,謹防大變。」
其實,四周還有七名男女虎視眈眈,地下重傷未死的人,仍呻|吟不絕,哀號聲令人聞之心驚。
九幽天魔已走近馬群前,冷冷地說:「李某志在天下,勢在必得,願諸位共圖富貴,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舉目天下群雄,不是朋友便是敵人,不許有置身事外的人。誰反對,殺無赦!雖骨肉至親,亦不例外。」
殺字出口,像是半空中響起一聲焦雷,剎時風吼雷鳴,光華如滿天金蛇亂舞,從杖山中切入,八方分張,杖山劍影一合,罡風發出銳耳的嘯聲,人影進退如電,地下的雪花向外激射,呼嘯著的旋風厲嘯震耳。
巫山神姥再退出丈外,胸口鮮血從創口噴出,身子搖搖,怪眼似要突出眶外。
春帆一聲怒叫,飛撲而上。大漢大吼一聲,揮劍截出,劈面來一招「落英飛花」,連拂帶點聲勢洶洶,劍上的造詣十分十得,突聽嬌喝道:「住手!星宿。」
不遠處的窮酸弄不清是怎麼回事,起初以為春帆在和鬼女人打交道論是非,等到輕霧一起,他大吃一驚,脫口道:「不好!白蓮教妖法!」他向前急掠,發出一聲震天長嘯,想驚醒被妖術迷住的舂帆。但晚了,衝不到十二三丈,大霧迷天,他也看不清四周的景物了。
角宿是二十八宿的老大,武藝修為雖不是第一,但江湖經驗卻首屈一指,一聽聲音不對,立即將屍體丟下,閃電似的轉過身來,叉手而立,雙目神光閃閃,他知道,架樑的人來了。
第一個醒來的是老三混江龍彭彪,吃力地坐起問:「前輩救了我們?」
糟了!他還不知春帆用的是湛盧劍,更未料到春帆變招的功力超塵拔俗,招剛出,光華已折向射到,反而攻向他的左脅。
入雲龍客氣地答,他還弄不清楚這位英俊人物是何來路。
「堡主,那不是張教主的地盤嗎!堡主與張教主有條約在先,這麼一來……」上官唯真急急接口。
「你可是九幽天魔的老婆嗎?」春帆搶著問。
「來」字剛落,大手劈面探到,硬向分水刺上抓,毫不在乎的欺近槍入。
「哈哈!諸位曾否見過九幽天魔?」
春帆還來不及轉念,突然昏厥人事不省,他只知被少婦所制,一震之後,一切都不知道了。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