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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鳳凰

作者:倪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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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掌櫃仍然以左手按著受了傷的右手手心,可是黃天一那樣一說,他卻又「呵呵」笑著道:「聽黃朋友這樣說,可是有什麼大買賣麼?」
他甚至在進食的時候,也不除下竹笠來,等到他伏在桌上打盹的時候,更將竹笠拉下來,遮住了整個臉!
但是,就在此時,只見那人手一翻,在面前的金漆筒中,拿起了一束筷子來,順手一支一支,將筷子向桌面上插了下去,他插一支筷子,那店伙面上的肉,便不由自主,跳上一下,等到七八支筷子插完,那店伙早已轉身,走了開去!
藍掌櫃來到了聚華樓門口,下了馬,酒樓中立時有伙計走了出來,牽過了他手中的馬。
中年人苦笑著,道:「老弟,你不知道這兩人的厲害,我做了十多年捕頭,什麼樣的巨盜未曾見過,可是火鳳凰……唉,為了她……我不知捱了多少板子,唉,官坐在堂子,要叫一聲嚴限破案,卻不知道我們的苦處,這公門飯可難吃得很啊!」
白娘子的神色十分驚恐,但是她還在勉力笑著道:「你……你要是喜歡我,只管說好了,何必那樣?」
白娘子的手腕一被他抓住,五指鬆了一鬆,發出了一下嬌吟,在她五指張開之際,竟然又有四枚利針,自她的指縫中,落了下來,那人冷笑道:「我來追尋陝甘道上失去的那批珍寶,老實說,不見到火鳳凰,你們三人,全要沒命!」
黃天一的退勢,已然算得快疾了,可是火鳳凰的去勢更快,黃天一才一退出店堂,到了街心,火鳳凰已然竄了出來,人鞭俱到,迎頭一鞭,又已砸下!
那大漢沉聲道:「他自報姓名是叫黃天一!」
那四枚尖針,直射那人的面門,去勢若電!
那少婦妙目流轉,輕柔腴白的纖手,已慢慢揚了起來,她手才揚起,更是笑靨迎人,看來誘人已極,可是突然之間,只聽得「嗤嗤嗤嗤」四下響,自她青蔥也似的手指尖處,射出四枚尖針來。
那年長的搖著頭道:「我看……不會吧,那七家鏢局中,高手極多,必須傾巢而出,黃天一的本領再大,也未必劫得了鏢,他怎敢下手!」
黃天一右臂上著了一鞭,痛得連劍也握不住,他一面向後退出,一面劍已交在左手,火鳳凰那一鞭攻到,他也不迎敵,身形斜斜向上,拔了起來。
藍掌櫃「呵呵」笑著道:「我說閣下一定認錯……」他一面說著話,一面伸手向那人的肩頭上拍來,他的笑容,如此親切和緩,他伸手出來的勢子又很慢,他那樣子來拍人肩頭,當真是誰都不會提防的。
那年輕的一個又道:「可是火鳳凰一向帶她手下的四大高手行事,黃天一是自討沒趣了!」
黃天一恨極,一踩足,他腳下的瓦片,碎裂了好幾塊,但是他的身子,卻已趁勢疾拔了起來。
那人一腳才走了進去,便聽得「嗤」地一聲響,一柄兩面三刃,分水尖刺,已向他脅下刺到!
她的聲音,嬌甜無比,聽了令人心中起膩,黃天一的神色,在剎那間,也不再那麼冷峻了。
黃天一推開了白娘子,便望定了火鳳凰,徐徐地道:「久仰火姑娘大名,火姑娘發財啊!」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小酒舖中,顯得更加陰暗了。經常,在這時有兩個人來,李老頭還可以有點生意,是以李老頭端了一張椅子,坐在門口,這時,只聽得一陣急疾的馬蹄聲,車輪聲,一輛很大的馬車,在大街上疾馳了過去。
火鳳凰冷笑道:「那也等吃了我兩鞭子再說!」
那人手中玩著筷子,頭也不抬,冷冷地道:「掌櫃的,發財啊!」
黑老闆、藍掌櫃和那虯髯大漢,這時也走了出來。
火鳳凰卻仍然盯住了黃天一的去向,道:「你們可知道這姓黃的是什麼人?」
藍掌櫃走了進去之後,跟在後面的那人,在排門板前,略停了停,面上泛出一個冷笑來,隨即除下了頭上所戴的竹笠,也跟著走了進去。
那年輕的點頭道:「那還用說,這正是火鳳凰的手法,她號稱取財,不殺人,不殺人如何取得到財,自然祇好借手他人,黃天一怕要吃苦!」
那人像是在自言自語道:「黑老闆?不知道他幹的是甚麼營業?」
那小酒舖,總共才只有三張桌子,還有一張是斷了腳的,用一塊木板,對付著支撐著,小酒舖的門口,那塊「太白遺風」的招牌,他不知有多少年了,油膩膩,黑沉沉地,四個字也模糊不清了。
白娘子笑得更甜,她又步態輕盈,向著黃天一走了過來,來到了黃天一的身前,纖手再度揚了起來,這一次,黃天一的出手,比她更快,左手疾掠而出,五指一緊,已抓住了白娘子的手腕。
掌櫃仍然笑著,道:「小買賣和_圖_書,根本不值一提。」
房間之中,火光閃了一閃,一盞油燈,已被點著,就著燈光,可以看到屋中的陳設,極其簡陋,一個人坐在一張椅子上,已有五十上下年紀。
他軟劍一揮,背靠門板而立的黑老闆,又已攻出了一刺,「錚」地一陣響,兩件兵刃相交,那人的軟劍,順著黑老闆手中的尖刺,直滑了下去,劍尖已刺向黑老闆的手腕,黑老闆吃了一驚,趕緊縮手時,手中的尖刺,已然落地。
祇見在「回春堂」旁邊的小巷之中,五匹駿馬,疾衝了出來,當前一匹白馬,馬上騎著全身紅衣的火鳳凰,後面跟著她手下的四大高手。
火鳳凰神色沉著,右手緩緩抖著鞭子,發出輕微的「啪啪」聲來道:「黃朋友,你究竟為何而來的?」
那人道:「用利劍在咽喉上劃一道口子,貴店之中,不知有什麼靈藥,可以起死回生?」
然而,看現在的情形,像是黃天一此來,另有目的!
像那樣的小酒舖,買賣自然不會好到甚麼地方去,酒舖中的李老頭,瞪視著小巷對面,大街上的那家「聚華樓」,和在聚華樓中進出的客人。
藍掌櫃在聽到「失去了一批珍寶」之際,面色略變了一變,但是隨即又滿面笑容,漫不經意的道:「閣下只怕找錯人了吧,我是個開飯店的。」
那人抬起頭來,在黑暗中,李老頭只看到那人的一雙眼睛,閃閃生光,李老頭心中嚇了一跳。
那中年人陡地震了一震,手按在桌上,他按在桌上的手,竟在微微發抖,過了半晌,他才嘆了一聲道:「一個火鳳凰,再加上黃天一,唉!」
那人冷漠的臉上居然出現了一絲笑容來,他道:「說得好,我有一個朋友,前兩個月,在陝甘道上,失了一批珍寶,賣了他一家,也賠不出來,只盼掌櫃的高抬貴手,還給他就行了!」
他那一劍,非但未能將火鳳凰的軟鞭削斷,而且,一劍壓了下去,軟鞭的鞭梢被劍身一壓,向上疾揚了跪起來,「叭」地一聲,正抽在他的小臂上。
那人冷冷地道:「不敢當得很,在下姓黃名天一,你們究竟帶不帶我去見火鳳凰?」
年長的一個,望著那年輕的,並不說什麼話。
白娘子仍然笑吟吟地道:「我們本是打家劫舍的強盜,那裏及得上你,是大英雄,大俠士,不知道大俠士高姓大名,也好叫我們掛念著!」
這時,只聽得那人一聲冷笑,他的一手仍玩著筷子,筷子一橫,輕輕在那暗器上一敲,那暗器是精鋼打就,一敲之下,發出了「錚」地一聲響。
那人冷冷地道:「火鳳凰手中四大高手,果然各有所能,但可惜只是些暗算他人的手段!」
那人本是慢慢走向內去的,等到那柄分水刺一刺到之際,他的去勢,陡地加快,「颼」地一聲,打橫刺出的那柄分水刺,已經刺了個空。
白娘子「格格」嬌笑道:「是誰自討沒趣?」
可是,就在藍掌櫃的手輕輕拍下之際,那人的手中,仍然執著一隻筷子,他手中的筷子突然向上一伸,「啪」地一聲,已刺進了藍掌櫃的手心中。
年輕的那個,「哈哈」笑了起來道:「大哥,你怎麼越來越糊塗了?莫不是叫火鳳凰、黃天一的名頭嚇壞了,近日來,有什麼大買賣,你難道還想不到?」
不過今天的情形,多少有點特別,在小酒舖中,伏在桌上打瞌睡的不止李老頭一個人。
虯髯大漢點點頭道:「正是,火姑娘可是認識他?」
就在那時候,在店堂一邊,白娘子剛才走出來的那布幔之後,一個人本來是一直站著不動的,這時,身形一縮,一個轉身,已向前走去。
那人冷笑道:「不知有多少武林人,傷在你這暗器之中,一身武功,難以施展,也不算是雕蟲小技了,藍掌櫃,要是你不能做主的話——」
藍掌櫃「呵呵」笑著道:「火姑娘,我們男人,見了白娘子,總要酥了半截,可是這位黃朋友,卻一點憐香惜玉之心也沒有,白娘子失手了!」
火鳳凰站在街心,左手又捏定了鞭梢,白娘子在她身邊道:「火姑娘,為什麼不追?」
李老頭也向桌上望去,那一小錠銀子,怕不有一兩多,李老頭喜得愣住了好半晌,等他想告訴那人,說銀子太多了時,那人已經走到聚華樓門口了!
藍掌櫃發出了一聲悶哼,連忙縮回手!隨著他手一縮,「噹」地一聲響,自他的手心之中,落下了一片形狀奇異的東西來,落在桌子之上。
火鳳凰雙眉緊蹙,像是突然之間,想起了什麼事。
那人身形極其高大,一蓬絡腮鬍子,根根如同鋼針一樣,可是他雖然身形魁偉,行動卻是十分輕盈快捷,走起路來,一www.hetubook.com.com點聲音也沒有。
晌午時分,一個人走了進來,要了些酒菜,風捲殘雲一般,吃了個乾淨之後,就伏在桌上不動。
那人頭冒出一半,立時又縮了回去,當他縮回去的時候,那屋子中十分黑暗,聽得黑暗中有人沉聲問道:「怎麼樣?」
藍掌櫃笑得十分不懷好意道:「閣下要去見火姑娘吧?火姑娘的脾氣可不很好,人家都說她像一團火!」
坐在車座上趕車的,是一個面目陰森的瘦小漢子,那瘦小漢子的身上,卻穿著一件十分寬大的袍子,他揮著鞭,車子疾馳了過去,李老頭打了一個呵欠,忽然,聽得身後那人道:「才過去的是甚麼人?」
那店伙「嘿」地一聲道:「除了龍肝鳳心,小店倒也式式齊備,不過,價錢也不便宜!」
那人語言冷峻,道:「不是我劍下留情,而是你們平時的作為,還沒有致死之道,火鳳凰劫人財物,不傷物主,你們倒也能奉行,是以我這一劍,才不取你咽喉,你可明白我的意思了?」
黃天一卻只是抬頭向已走進店堂的火鳳凰看了一眼。
在大街上,藍掌櫃穿著一身寶藍色的長衫,正緩緩策馬,馳了過來。看來,藍掌櫃的人緣很好,他在向前走來,一路上都有人停下來向他打招呼。
那人的神情仍然很冷漠道:「我正想見她!」
那一陣劇痛,痛得他幾乎鬆手撤劍,聽得他怪叫一聲,身子一躬,陡地向後,疾退而出!
五匹馬,敲起一陣急驟之極的馬蹄聲,馬蹄聲迅速地傳遠,轉眼間,便已恢復了寂靜。
在大街的轉角處,有一個小巷子,大街上雖然明亮,然而那小巷子卻十分陰暗,小巷子中,也沒有幾家店,但是和大街那些大門面,大字號來比,卻差得太遠了。在小巷的口子上有一家小酒舖。
而藍掌櫃滿面笑容,他不住向各人拱著手,道著好。
那人一面玩著筷子,一面道:「掌櫃的,我來問你,討一種東西,不知是不是肯答應。」
而那人手握在竹笠邊上,陡地一縮手,已自竹笠的邊中,抽出一柄軟劍來,那柄軟劍,在半明不暗的燈光下,閃閃生光,極其鋒利。
火鳳凰一聲冷笑道:「你若是瞧著眼紅,不妨將自己的眼珠挖出來,那就瞧不見了!」
還有一個人站著,也就是剛才從破瓦中探頭出去看的那人,他的年紀十分輕,有二十三四年紀,濃眉大眼,一臉英悍之氣,但這時他的眉心卻打著結,他緩緩地道:「那人,是大盜黃天一。」
火鳳凰道:「就是他,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他不會有一個人來,我們還是別去追他的好!」
火鳳凰一面說,一面身子一轉,已經進了店堂之中,藍掌櫃等人,也一起跟了進去,黑老闆上好了門板,街道上又恢復了冷清,看來像是什麼事也未曾發生過,在上弦月的月光之下,見那被黃天一踏破了瓦片的屋頂上,緩緩冒出了一個人頭來。
他那柄軟劍,其薄如紙,那人握劍在手,動也未曾動,但是那柄軟劍,卻在不住發出「錚錚」的聲響,上下顫動不已,劍尖就在黑老闆的咽喉之上,移來移去,黑老闆的臉色,難看之極。
她的一雙妙目,注定在那人的身上,一面慢慢向前走來,又嬌聲道:「這位朋友,上藥店來抓藥,怎麼手中還帶著利器,只怕我們買賣不公道麼?我們可是公平交易,老少無欺的!」
才縮下來的那人道:「一點不錯,火鳳凰正在此處!」那聲音又問道:「剛才和她動手的是什麼人?」
藍掌櫃道:「現在我可想起來了,半夜放火,殺了開封聯勝鏢局一十四名鏢頭的不就是他麼?」
藍掌櫃一步走了進去,嚷叫道:「黑老闆,有好朋友來了,你快出來瞧瞧,該配些什麼藥?」
黃天一仍然笑道:「火姑娘發財,江湖上或者有人瞧著眼紅,但絕不會是在下,這一點小財,還引不動黃某人?」
年長的雙眉緊蹙道:「祇是不知道他們要做的大買賣,究竟是那一樁?」
他出了屋子,剩下那年長的一個,呆呆在桌旁坐了下來,屋中雖然黑暗,但也可以看得出,他愁眉苦臉,滿臉皆是憂戚的神色,祇是坐著不動!
那人略呆了一呆,只見藍掌櫃和黑老闆兩人,互望了一眼,接著,布幔一掀,娉娉婷婷,走出一個婦人來。那少婦雲髻高挽,臉上薄施脂粉。
他一面說,一面伸了一個懶腰,那年長的是看看他搖頭,年輕的卻若無其事,拿起了竹笠來道:「大哥,我一人先去看看情形,你不必跟來!」
他身形才一向上拔起,火鳳凰的鞭梢,靈蛟也似,向上一昂,聽得又是「嗤」地一聲響,又將黃天一的衫腳,扯下了大片來,和_圖_書但是黃天一還是斜斜落在對街的屋頂之上,站定了身子。
那人向那東西,冷冷地望了一眼道:「藍掌櫃,這就是你名滿江湖的獨門武器『隨我走』麼?」
那少婦穿著一件月白色的輕紗外衣,體態輕盈,她美目流盼,巧笑倩兮,竟是個絕色的美人!
那年輕的笑了起來道:「你急什麼,你不曾聽見黃天一剛才的話麼?他原來來此,一定是想和火鳳凰聯手,去做一件驚天動地的案子!」
要知道這位藍掌櫃,人稱笑面追魂,他那種獨門兵刃「隨我來」,最是奇特,專門暗算別人,他一面滿面笑容,和人家說話,人家自然不會提防他,而他早已將暗器藏在掌心之中,拍在他人的肩頭上。
那人緩緩地道:「我要吃的東西很新鮮,不知道你們酒樓,是不是有!」
年輕的道:「那還用說,自然是她也想到了黃天一要做的是什麼大買賣,她也趕去察看情形了,照那樣看,我也不該再耽在這裏了,該走了!」
白娘子胸前的衣服,已被劃開了尺許長的一道口子,露出了她雪也似白的一抹酥胸來。
黃天一的身法也真快,一拔起之後,再落下,已在另一幢房子的屋頂之上,接著,幾個起伏,便已看不見了。
年長的那個,陡地吃了一驚,霍地站了起來,道:「你……你是說,他們……他們準備下手的,是大河聯鏢七家鏢局聯保的那單鏢銀?」
黑老闆雙眼瞪得老大,那人手腕陡地一沉,軟劍已然向上疾揚起來,劍尖「嗤」地一聲,在黑老闆的臉頰上劃出了一道兩寸長的口子。
那藥舖已一大半上了排門扳,只留下了一道狹縫。
他逕直向前走了過去,聚華樓之中食客如雲,他揀了角落的一個座頭,坐了下來,一個店伙,老大不願意地向他走了過去,道:「客官要甚麼?」
李老頭給那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他轉過頭去,只見那是足打了一下午盹的人,已經直起身子來,李老頭陪著笑,道:「那是黑老闆!」
他才講到這裏,街道上突然傳來了一陣馬蹄聲,年輕的連忙吹熄了油燈,將窗推開少許,向外看去。
黃天一在屋頂上一抖軟劍,厲聲道:「火鳳凰,告訴你,你不和我合作,也還無妨,若是你想和我為難,那可是自討沒趣,莫怪我先不說明!」
李老頭呆了一呆,伸出手一指道:「看,他來了!」
他軟劍一掣在手,身形便轉,軟劍跟著揮了出去。
火鳳凰一出來就寒著臉,這時,她雙眉陡地一揚,厲聲道:「憑這句話,就得先吃我一鞭!」
她一個「手」字才出口,軟鞭又已呼嘯捲了出來,這一次,攻的是黃天一的腰際,黃天一身一縮,陡地向後退了開去,手中軟劍一沉,向鞭梢削去,他劍勢極快,只聽得「啪」地一聲,劍、鞭已然相交。可是,他那一劍,卻並未能將火鳳凰的軟鞭削斷!
李老頭好幾次想叫醒那人,但是小酒舖中,自早到晚,就只有那麼一個客人,李老頭也就不忍心叫醒他,趕他走了,只不過李老頭心中一直在想,那人穿得那麼破爛,不知道是不是付得出八十六文酒菜錢!
火鳳凰雙眉蹙得更緊道:「奇怪,他怎麼會出頭替鏢局追尋珍寶?我看這事情,另有詭計!」
不一會,穿過了好幾條小巷,來到了一家藥舖之前。
藍掌櫃仍然勉強笑著,道:「閣下不是想去見火姑娘吧,哈哈,還是……」
黑老闆的聲音,在不自由自主發著顫,道:「只管說!」
火鳳凰一聲嬌叱道:「好大的膽子,要與我動手?」
年輕的將手按在年長的肩上,徐徐地道:「大哥,你放心,既然請了我來,我自然要設法的!」
他軟劍一抬,劍尖已然直抵在黑老闆咽喉上。
藍掌櫃在一旁,看到這等情形,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神色尷尬到了極點。那人「嘿嘿」冷笑道:「黑老闆有一件事請教!」
那人又用筷子輕輕一挑,將暗器挑了起來,把筷子一敲,那暗器被他擊得「唰」地一聲,向外飛了出去,「叭」地釘在一條柱子上,將那柱子旁的一桌客人,嚇了一大跳,人人都抬頭望了過來。
那人望定了少婦,面色仍然很冷峻,那少婦又嬌聲笑了起來道:「這位朋友有什麼不舒服?」
那人欠了欠身,打了一個呵欠道:「我要一碟炒鳳心,可得炒得嫩,叫你們掌櫃的過來,我要好好的吩咐他,該如何炒法,才合我心意!」
那回堂藥店的店堂,能有多大,黃天一和火鳳凰才一動手,便負了傷,心中又驚又急,向後退出的勢子,自然不免急了些,聽得「砰」地一聲響,背已撞在門板之上,「嘩啦」一聲響,撞跌了兩塊門扳,人也已經出了店https://m.hetubook•com•com堂。
而那人在出劍之後,立時身形後退,黑老闆的臉上,鮮血涔涔而下,他也不去抹拭,只是道:「多謝朋友,劍下留情!」
黃天一突如其來一笑,藍掌櫃、黑老闆,連得被黃天一抓住的白娘子,三人盡皆呆了一呆,現出奇怪的神色來。因為黃天一是打著討回失物的旗號來的,而他們也確曾在陝甘道上劫過一批珍寶!
黃天一一面笑,一面伸手一推,已將白娘子推得一個踉蹌,向旁跌出了一步,白娘子雪白腴嫩的手腕之上,已被黃天一抓出了五道深紅的指印,顯是十分疼痛,可是她在退開之後,嬌俏的臉龐上,卻仍然掛著媚笑,江湖上稱她作「迷魂妖姬」,看來也不無原因。
黃天一怒道:「這是什麼道理?」
黑老闆道:「自然明白,不知道朋友是為何而來?」
白娘子被黃天一握住了手腕,神色略為驚惶了片刻,但立時又笑了起來道:「你捨得殺我麼?」
暗器上的尖刺,長一寸二分,一被拍入,恰好抵在肩骨之上,只要暗器稍一移動,便是刺骨括肌之痛,是以他一將暗器拍上人家的肩頭,他手按在人家肩頭之上,他走到哪裏人家那跟著他,以免劇痛,這「隨我來」之稱,便是由此而來的。
藍掌櫃一來到面前,就拱了拱手道:「這位客官——」
藍掌櫃在一旁笑道:「正要白娘子侍候他!」
所以,他一腳跨進了聚華樓,就有兩個伙計,衝著他瞪眼,可是那人頭上的竹笠,壓得十分低,人家看不清楚他的臉面,他多半也瞧不見人家。
黑老闆嚇得臉都黃了,他道:「閣下……千萬莫說笑,閣下要見火姑娘,在下定當引見!」
在黑暗中看去,黃天一蒼白的臉色上,充滿了憤怒,他才一站定便罵道:「火鳳凰,你竟這樣不識抬舉,我好意來告知你一件大買賣,你竟這樣對我?」
年長的一個突然「啊」地一聲,現出驚喜的神色來道:「你是說,當黃天一行事之際,火鳳凰會去揀便宜,和黃天一作對麼?」
他走過了一個川堂,拉開了一扇門,來到了一間房間之中,火鳳凰兩手握著盤成一團的軟鞭,正在房間之中,走來走去,一見到那大漢進來,立時站定了身子,問道:「來的究竟是什麼人?」
白娘子卻又嬌笑了起來,根本不像是一個才發出了那麼厲害的暗器,傷人不遂的樣子!
那人冷笑著,道:「也好,但總得留點記號才好!」
火鳳凰話一說完,捏住鞭柄的手指,便鬆了一鬆,緊接著,左腕一沉,她手中那根火紅色的鞭子,陡地閃起一道紅光,已向前疾揮而出!
年長的失聲問道:「火鳳凰到什麼地方去,走得那麼急?」
那人道:「我是——」他才講了兩個字,忽然聽得一幅布幔之後,傳來了「格格」一聲嬌笑,那一下嬌笑,聽來蕩魂蝕魄,令人的心中,起了一陣極其甜膩之感。
那東西呈圓形,徑可寸許,微微彎曲,和手掌未曾攤平時的掌心,十分吻合,一面光滑,另一面上,卻全是寸許長短的尖刺,有十數枚之多!
一到了布幔之前,火鳳凰左手一鬆,右鞭一沉,一掌已然揮出,「呼」地一聲響,將那幅布幔,捲了開來。只見白娘子的手掌,仍被黃天一握著,黃天一手中的軟劍,卻指在她的胸前。
黃天一聽得火鳳凰這樣說,陡地呆了一呆,但是隨即「呵呵」大笑了起來道:「火姑娘,你真聰明!」
那人是甚麼樣子,李老頭也未曾看清楚,因為他一直將竹笠壓得十分低,將他的臉全部遮了去。
那時,小酒舖中的那人,也向外走去,來到了李老頭的身邊道:「銀子在桌上,我看夠了!」
那人的年紀,看來很輕,大約只有二十四五上下,在他的臉上,掛著十分冷漠的笑容。
白娘子剛才吃了黃天一的虧,這時自然唯恐天下不亂,是以推波助瀾,只盼火鳳凰出手。
藍掌櫃雙眼瞇著道:「好一個不怕死的人!」
而那人的身形也真快,他軟劍立時向上抬了起來。
李老頭笑了起來道:「達官是外地來的吧,黑老闆開的回春堂大藥舖,方圓數百里誰不知道!」
那人的面色,極其冷峻,「哼」地一聲冷笑,道:「火鳳凰在江湖上,大展拳腳,她手下的四大高手,閣下正是其中之一,又何必客氣。」
高邑縣城的大街上,天才黑,便已亮起了各種各樣的燈火,兩邊店門前的燈火,映得大街上,明亮得如白天一樣,入夜之後街上只有更熱鬧了!
那人的嘴角向上牽了牽,像是笑了一下道:「我也聽說了,可是總不能老讓這團火在江湖上燒來燒去,也得有不怕死的人來做些什麼才行!」
如今,居然有人找上門來,和_圖_書那自然不會是白白前來送死的了,他一出手,就想暗算對方,卻不料反被對方識穿,落了下風,再要動手,定然更加出醜了,是以他心中雖然驚怒,卻仍然面帶笑容,道:「雕蟲小技,可稱不登大雅之堂!」
那店伙只不過向他看了一眼,便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後退一步,但是他還是撩了撩袖子,看樣子是要動手,將那個人趕出聚華樓去。
黃天一怒極,一抖手,手中的軟劍亂顫,發出了一陣「嗆嗆」的聲響來道:「好,你發鞭吧!」
他說著,便轉身向外走了出去,那人立時跟在他的後面,藍掌櫃頭也不回地向前走著,穿出了店堂,來到了後巷之中,仍然繼續向前走著。
那人將頭上竹笠,略抬了一抬,道:「對面聚華樓的藍掌櫃,回來了沒有?」
店伙走了之後,他又將筷子一支一支,拔了起來,桌面上,留下了一排整齊的小圓洞,他等了沒有多久,就看到藍掌櫃笑嘻嘻向前,走了過來。
虯髯大漢像是不明白火鳳凰那樣說是什麼意思,可是,他一張口,還未及問出來,已聽到白娘子的尖叫聲,自店堂之中,疾傳了過來。
白娘子也道:「好了,火姑娘來了,還不放我麼?」
舖中有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道:「有好朋友來了麼。」
白娘子又拍手道:「這可是火姑娘的規矩,姓黃的,我看你還是站著別動,捱上兩鞭子吧,若是再要躲,可成了四鞭子,你那小身子,挨得起四鞭子麼。」
他一出手,便已落了下風,便知道對方定然是身懷絕技的高手。事實上火鳳凰名頭響亮,而且專與黑道上人作對,自然也一樣搶劫鏢銀,武林中人,可說一聽到火鳳凰三字就頭痛了!
藍掌櫃笑著,道:「那要看客官要的究竟是甚麼?」
黃天一怒道:「火姑娘,我來見你,有事相商,對你對我,都有好處!」
黃天一斜睨著火鳳凰,道:「大買賣倒是有,但是不知道火姑娘是不是有這個膽子去做!」
那年輕的一個,劍眉軒揚,道:「那就更加好辦了!」
火鳳凰突然打斷了那大漢的話頭道:「這姓黃的,可是使一柄鋒利無比的軟劍,年紀很輕?」
可是那人一身布衣,灰撲撲地,頭上還戴著一頂竹笠,說他是馬夫,他可不像,若說他是到聚華樓去花錢的,聚華樓卻也沒有這號的客人!
年輕的道:「這就是為什麼他要來找火鳳凰了?」年長的那個,雙手又不住簌簌地發起抖來,道:「若是……若是叫他們劫了這單鏢去,那我們闔府上下做公的,都別再活了,老弟,你可得想想辦法!」
藍掌櫃的手心被筷子插了一下,幾乎連手背都插穿,他痛得直皺眉頭,額上也不禁冒出汗來,他一手按住了受傷的手心,可是,他究竟是在江湖上走動了多年的高手,毫不含糊。
火鳳凰身形一閃,便已向門外疾掠了出去,那虯髯大漢,連忙跟在後面,兩人一先一後,掠出了房間,經過了川堂,來到了那幅布幔之前。
那大漢又道:「藍掌櫃和黑老闆都吃了虧,我來的時候,白娘子已被他抓住,他——」
店伙一聽呆了一呆,那人也在這時,倏地抬起頭來,掀下了竹笠,他雖然穿得破舊,可是一掀下竹笠來,劍眉星目,卻是威武無比!
那一鞭的去勢,可稱快疾到了極點,但是黃天一的身形,卻也不慢,鞭梢才一向他捲到,他身子立時向旁,側了一側,只聽到「颼」地一聲響,鞭梢恰在他面前寸許處,疾掠了過去!
火鳳凰一鞭不中,一聲冷笑道:「不乖乖地站著讓我抽一鞭,現在,得讓我抽兩鞭了!」
別看軟鞭是就著長劍向下一壓之勢揚起來的,可是力道卻還是極大,黃天一急忙一縮手,鞭梢過處,已將他的衣袖,扯下一幅來,他的小臂之上,也立時墳起了一道血痕,足有半寸來高!
聚華樓是高邑縣城中最大的酒樓,號稱「香聞百里」,百里之內的達官貴人,全以在聚華樓宴吃喝為榮,那是有錢的大爺們化錢的地方。
「回春堂」的店堂中,燈光昏黃,可是那少婦走了出來之後,卻是人人覺得眼前陡地一亮。
白娘子在一旁,輕輕地拍著手,道:「對啊,姓黃的竟敢小覷姑娘,真是非吃一鞭不可!」
年長的神情,十分吃驚,可是年輕的那個,卻像是毫不在乎一樣,輕描淡寫地道:「是啊,聽說這單金銀是關外幾幫客商,一年來的經營所得,數字著實不少,不然,怎請得動大河聯鏢來保送?」
這時,白娘子也已出了店堂,聽得她「格格」嬌笑道:「你夾著尾巴逃走吧,還叫嚷什麼?」
那人發出「嘿」地一聲冷笑,手中軟劍,輕輕一揮,劃出了一個圓圈,將四枚尖針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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