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那兩個店小二，仍然站著發怔，石海龍向他們招了好幾次手，他們才走了過來，石海龍道：「你們可有甚麼吃的，可得便宜一些才好。」
那七人滿面皆是失望之色，那虬髯大漢看來性子最急，大聲叫道：「你武功如此之高，卻原來只顧自己，不肯行俠仗義！」
石海龍搖了搖頭道：「不，我不喜歡和人家一起進食，就算和人同一張桌，我也不自在，我們還是各吃各的好了，反正我也餓了！」
在他跨出一大步之間，「砰」地一聲響，在他面前的那張桌子，已被撞得粉碎，石塊「呼呼」有聲，四下飛濺了開去，勢子猛烈之極。
在太陽偏西之後，路上的行人商旅，便多了起來，也有結成一隊隊的，急急趕路，看來是準備連夜趕路，趕到天亮就進開封城的。
那中年男人忙道：「我們師兄弟七人，全是鏢局中的鏢頭，保著價值巨萬的金珠寶貝，卻被天龍幫的高手，劫走了鏢車！」
是以，石海龍只是冷冷地說道：「我只能那樣做——」
何大手的面色十分難看，但是他也知道石海龍所說的是實情。他拱了拱手道：「閣下可是到開封去？」
但是何大手雖然沒有損傷，在那剎間，他心頭的吃驚，卻是難以形容的。
石海龍頓時覺得緊張了起來。
他一開口，聲若洪鐘，震得人耳鼓，「嗡嗡」直響。
石海龍的出劍，只不過是電光石火，一剎那間的事，他自然也可以感到，他那一劍削空了，那年輕人已及時避了開去！
石海龍不等他說完，便道：「天龍幫中再有人來，你們告訴他，人是我殺的，而我正要到天龍幫去見韓……幫主，我見到了韓幫主，可以替你們提一下，關於你們鏢車的事情。」
他師父告訴他，他要追尋的人，究竟是甚麼人，根本一點線索也沒有，但是他師父卻叫他一直向開封去，去找天龍幫中，一個叫韓乙楚的人，或者可以向他提供一些消息。
可是，他講了之後，又頓了一頓道：「依你說來，我應該如何？」
那七個人一聽，連忙站了起來。可是，他們站起了之後，石海龍卻好一會不出聲，他們幾個人的神色都十分緊張，汗水從他們的額上，成條成條地淌了下來。
虬髯大漢大踏步向前走來，他神態威猛，但是卻面色蒼白，再加上他腳步輕浮，令人一眼便看出這大漢雖然威風凜凜，但實際上武功十分平常。
要知道在石海龍而言，他講的只是一句實話，是十分普通的，但是這句話，聽在任何老江湖的耳中，意思就不會那樣的簡單，變成另有用意了！
石海龍慢慢轉過頭來，他看一張又一張淌著汗水的險，對他來說，那是七張全然陌生的臉。
他話一說完，身形已然斜斜掠起，在掠到了他那匹駿馬之前時，只見他足尖在地上一點，整個人突然向上，彈了起來，已落到了馬鞍上。
那七個人一聽，個個都苦笑了起來。石海龍一呆道：「這個人，你們……全不認識麼？」
那中年人一呆，跪在他身後的虬髯大漢怪聲叫道：「你難道見死不救麼？」
何大手自石海龍一進店堂之後，雙目神光炯炯，便一直盯在石海龍的身上。直到石海龍坐了下來，他才道：「石少俠狷介不群，佩服，佩服！」
石海龍一抬頭間，看到外面那麼多人在看著自己，他嘆了一聲，站了起來，大踏步向外走去。
石海龍吸了一口氣道：「你是說，我將你們的一線希望也打消了？」
因為，當石海龍一劍削中他的手腕之際，他ｈtｔps://ｗｗw.heｔｕｂｏｏｋ•ｃom•ｃoｍ只覺得脈門之上，陡地一麻，而他甚至連對方如何出手的都未能看得清楚！
石海龍進了鎮甸不久，正在打量著，思考該在何處歇足間，突然看到，一旁的茶店中，走出四個人，直迎著他走了過來。
石海龍直勾勾地望著那中年人道：「你們先起來，慢慢再說。」
石海龍皺起濃眉來道：「我應該那樣做麼？」
但是，即使是熟識的臉，那又怎樣呢？他所能看到的，只是他們的臉，他不能看到他們的心中，正在想些甚麼，他，石海龍，是決不能相信任何人的。
石海龍突然退後了一步，那是他在江湖上走動以來，從來也未曾發生過的事！他削出了一劍，但是那一劍卻竟然未曾削中對方！
他又厲聲道：「辛氏兄弟與你有甚麼冤仇？」
何大手一聲大喝，手揚了起來，「叭」地一聲，擊在桌子之上，那桌子的桌面，也足有寸厚，可是在何大手的一擊之下，他手再揚了起來，桌面之上，便已被抓穿了五個烏溜溜的洞。
石海龍已抖起了韁繩，馬兒也已發出了一聲長嘶，石海龍道：「就在這林子中，一有了結果，我一定會來告訴你們的！」
虎爪何大手經常來往這個鎮甸，鎮上人人皆知何大手的武功高超，可是他被那少年人逼走，卻也是人人都看到的事，在眾人的眼中，石海龍簡直成了一個怪物。
石海龍的雙眉，突然向上一揚，他面上的肌肉，也跳動了兩下，道：「原來他就是韓幫主！」
他縱橫江湖多年，從來也未曾遇到過那樣的情形！
邊說著，翻身下馬，將馬拴在門口，大踏步走進了店堂，在飯店角落的一張桌子，坐了下來。
他一面說著，一面向前，疾馳而出，等到話講完，人早已出了林子，一出林子，毒辣辣的日頭，又晒了下來，石海龍瞇著眼，一則避免陽光的刺|激，二則也可以使汗水不致於流進眼中。
掌櫃的一面說，一面向石海龍走了過去，石海龍霍地站了起來，突然地道：「別走近我！」
那中年人道：「少俠，你——」
何大手將手按上了桌面之後，冷笑道：「石少俠，敝幫那幾位高手，與閣下有何冤仇？」石海龍嘆了一聲，喃喃地道：「看來肚子雖然餓，可是這餐飯也吃不成了！」他一面說，一面站了起來。
那七個鏢頭面面相覷，也不知石海龍是不是肯出手幫助他們，又不敢催石海龍。那石海龍心中，這時也實在亂得可以，因為他又想起了師父的話。
他那一問，在他而言，實在是問得十分誠懇，可是在別人聽來，卻像是在調侃一樣。偏偏那虬髯大漢也是一個直心人，大聲道：「若是行俠仗義的話，那自然應該如此，何必猶豫？」
那中年人急切道：「少俠，你……能幫我們？」
那七八個鏢頭一聽，臉上表情，都是啼笑皆非，那中年人道：「天龍幫劫了鏢車，如何還肯還給我們？我們派了人到天龍幫總壇去求情，韓幫主令我們在此相候，說他會派人來打發我們的。」
不一會，石海龍便已策著馬，來到了那大鎮甸的大街口。地近開封府那樣大地方，一個鎮甸，看來氣派也大不相同，大街兩旁，全是十分整齊的樓房。
那人笑道：「石少俠何以來遲？我們何堂主佇候多時了，請！」
是以他只淡然道：「不，我未曾聽說過他。」
過了好一會，石海龍才問道：「你們剛才提起天龍幫，天龍幫中有一個人，你們不知是不是認識和-圖-書？」那中年人道：「不知少俠要打聽的是那一個人？」石海龍的腦中十分亂，在那一剎間，他想起許多事來，但是他卻甚麼也不想，他將一切雜亂的念頭，盡皆摒住，只想出一個名字來。他就一言一頓，將那個名字講了出來，道：「我要打聽的人，叫韓乙楚。」
石海龍緩緩地吸了一口氣，道：「不錯，我姓石。」
而也就在「快人快語」四字出口之際，何大手的右手，突然揚了上來，按在桌上，石海龍正在望著何大手，一看到他的右手，不禁嚇了一跳。
何大手「哈哈」一笑道：「快人，快語！」
石海龍發出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苦笑道：「掌櫃的，你別怪我，我明知你不會害我，但是我必需提防每一個人，你可別怪我剛才喝你。」
石海龍一擊之下，短劍早已入鞘，他看到對方的右手，並沒有被自己削下，也頗感意外，他望了何大手片刻，緩緩地道：「我這一劍，未曾將你的手削下，不是你有能耐逃得過我這一劍，只不過是你的運氣好，你還是快走吧。」
店堂之中的顧客，就是那大漢一個人，還有兩個店小二，在那大漢身後不遠處，垂手恭立，愁盾苦臉的，天氣那麼熱，可是瞧這兩個店小二的模樣，像是身子發冷，正在微微發抖！石海龍向店堂中看了一會，抬起頭來。
照說，何大手的右手，應該齊腕斷下來才是的，但是何大手的右手，卻套著由烏金絲織成的手套。那手套一直長到他的小臂彎上，自然護住了他的手腕。烏金絲極其堅靱，石海龍的短劍雖然鋒利之至，但也難以將之削斷，何大手可說是了無損傷！
那時候，飯店中的氣氛，可以說是緊張到了極點！
石海龍雙眉，向上一揚道：「你還不走？我若是再發一劍，你就不會有那麼好的運氣了。」
那人一個「請」字一出口，手向旁一伸，指向一間十分宏偉寬敞的飯店，那飯店之前，掛著一排四盞大燈籠，店堂之內，更是燈火通明。
可是，他卻忍住了笑，只是冷冷地望著那年輕人。那年輕人仍在繼續向前走來，他一直笑著，也一直在說著話，他道：「你不但劍法精妙，你那柄劍，也是一等一的珍品，真是相得益彰！」
石海龍並不是第一次叫何大手走，但是當石海龍第一次叫何大手走的時候，何大手只是當作耳邊風。
店小二雖然來到了石海龍之前，但是卻仍然張大了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年輕人滿臉是笑容，他的笑容是如此之親切，是以令得任何人向他望去，也都忍不住要回報以笑容。石海龍也幾乎忍不住要笑出來了。
掌櫃的搓著手道：「達官，不是小可多事……」
掌櫃的連連答應著，不敢再說甚麼，轉過身去道：「這位達官要吃甚麼，便送甚麼上來！」
是以，那四個人面色一沉之際，立時發出了兩下冷笑聲來，那人道：「不論如何，請石少俠進去，何堂主專程相候，請石少俠喝一杯水酒。」
而也就在那一剎開，何大手的右手，如同一大團烏雲一樣，已然向石海龍的背後，疾抓了下去！
在他面前的那四個人，神色已微微一變，天龍幫三大堂主，地位僅在天龍幫主之下，這虎爪何大手，在大河上下，一提起他的名頭來，誰都要皺一皺眉，如今石海龍竟表示未曾聽說過！
那人的年紀也很輕，他的神情和石海龍卻截然不同，他笑嘻嘻地望著石海龍，令得石海龍不由自主，伸手在自己的臉上，撫摸了一下。
何大手wｗｗ•heｔuｂｏｏｋ•com•ｃom再拱拱手道：「閣下有意去找韓幫主，那我先回開封去，告知韓幫主，可以歡迎大駕！」
但是石海龍卻大不相同，他一看到對手伸手，待向自己的肩頭拍來，一聲怪叫，精光突然閃動，一劍已然削出！他出劍之快，當真如同電光石火！
何大手想到這裏，又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
他師父並沒有告訴他那叫韓乙楚的人，就是天龍幫的幫主，或許他師父不知道韓乙楚已當了天龍幫的幫主。石海龍和他師父兩人，在深山之中，根本不和外人接觸，已有十多年了。
但是石海龍卻仍然望著那虬髯大漢，他問的也是那一句話道：「依你看來，我應該如何？」
那年輕人仍然笑著，可是石海龍已然道：「你別再向前來了，我不喜歡有人走近我的。」
雖然日頭已經下山了，但仍然是說不出來的悶熱，飯店的店堂之上，扯著一幅布，由兩個小童來回拉著繩，扯出陣陣涼風來，是以那大漢的額上，半滴汗兒也不見，更顯得神定氣閒。
隨著他一聲大喝，他身形突然一長，已站了起來。
那中年人哼了一聲道：「我們不敢如此說，但如今不但死了三鬼，又死了雙劍，韓幫主他……他是決不會……再對我們客氣的了。」
他一走進來，那四個人也跟了進來，立於何大手身後。
大街上鋪著一塊塊整齊的青石板，馬蹄聲和車輪聲，在青石板上聽來，格外清脆玲瓏。
那手套一直套到了何大手的小臂彎上，看來極其異特。
當然，店堂中並不是一個人也沒有，在店堂之中，一副座頭之上，坐著一個彪形大漢，那大漢的身形，魁偉雄壯之極，身穿一套青色密扣英雄襖。
石海龍這才將視線收回來，望定那四人道：「你所說的何堂主，就是飯店中的那一位壯士麼？」
石海龍一聽得那年輕人這樣說法，心頭又是一震！
但是他卻沒有辦法，他一定要維持那種冷漠，他不能相信任何人！
石海龍向自己的坐騎走去，那年輕人笑道：「這位大哥，剛才你趕走何大手的那一劍，使得好俊啊！」石海龍呆了一呆，他再仔細地去打量那年輕人。
那中年人向辛氏雙劍的屍體看了一眼，再也說不下去。
那中年人正在哀懇著，可是突然之間，石海龍的面色變了，他陡地喝道：「別說了，我不和任何人在一起！」
石海龍才走出了兩三步，何大手突然又一聲大喝道：「留下，別走！」
如果對方攻向別處的話……
他伏在鞍上，催著馬，一直向前馳了出去，一直到傍晚時分，看到前面，炊烟四起，前面已是一座十分大的鎮甸了，石海龍的馬兒，奔了一個下午，腳步也早已慢下來，石海龍在馬背上，東盼西顧。
事實上，當何大手一手向石海龍抓出之際，石海龍倏然轉身，出劍，劍削向何大手的手腕，立即又還劍入鞘，那只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而已。
還是掌櫃的走了過來，道：「這位達官……可認識韓幫主？」
那人道：「正是，虎爪何大手，天龍幫三大堂主之一，石大俠想也曾聽說過？」
跪在地上的那七八人聽了，面面相覷，那中年人又道：「少俠的劍術如此精湛，連辛氏兄弟，也敵不過你的一招，若是和我們在一起——」
石海龍道：「那麼，就去問他們要回來啊！」
在何大手那樣的老江湖聽來，那分明是石海龍有意向天龍幫的幫主挑戰。像石海龍那樣的一個年輕人，公然向天龍幫主挑戰，那實在是難以想像的！
何大手是大河上下和*圖*書，十分馳名的武林高手，他若是那樣一走了之，倒也難以下台，若是傳了出去，難免英名掃地了，但這時他卻找到了下台的托詞，是以話一講完，已轉身向外掠去。
那中年人忙道：「不是，我們只是覺得奇怪，少俠，你要打聽的那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韓幫主！」
剎那間，不論是飯店中的人也好，是飯店外的人也好，根本沒有看清，究竟是發生了甚麼事！
在任何人而言，那年輕人此舉，也只是表示親熱的行動，就算是武林中人，時時刻刻都在防人暗害，也至多不過是側身避了開去而已。
石海龍吃驚的也是這一點，在那樣快的一招之中，那年輕人竟已看到了他用的是甚麼樣的寶劍！
何大手的那一抓，出手可稱快絕，但是他出手快，收手更快，電光石火間，突然看到石海龍身形疾轉，精光一閃，「錚錚」兩聲響，何大手已然縮回手來！
當他抬起頭來之後，他才發現，對面街上，已站了不少人，正在向飯店的店堂之中看著，那些人顯然都知道，飯店之中，將會有熱鬧可瞧了！
然而，那虬髯大漢的氣概卻不錯，他大踏步向前走來道：「依我看來，你該帶著我們，一起到天龍幫去，找韓乙楚，幫我們奪回鏢車來！」
那中年人忙道：「少俠，我們該在何處等候你的消息？」
他剛才對付何大手的那一招，是他整套「閃電劍法」之中，最快的三招之一，那一招叫做「密雲蔽天」。電光自天際閃下，本就是一眨眼的工夫，但如果天上密雲厚，電光透過雲層閃下來，發出光亮的時間，自然更比平常短了許多。
石海龍循那人所指看去，只見偌大的飯店之中，空空蕩蕩，卻一個人也沒有，這麼大的鎮甸，而今又正是晚飯時分，竟會顧客如此稀落，那不能不說是咄咄怪事！
石海龍慢慢轉過身，向一棵樹走去，那株樹生得十分斜，石海龍來到樹前，伸腿踏在樹上，手按在劍柄上，背對著那七個人，一聲不出。
他師父是在臨死之前，才對他講起一切來的，而那時候，死神已離他師父十分之近了，所以他師父的話也說得十分簡單。
而對方的出劍如此之快，他自然也可以不削向自己的手腕，而攻向別處。
他一直向開封去，就是為了韓乙楚，而那些人又求他幫忙，石海龍的心中十分亂，他不應該相信任何人，他是不是應該幫他們呢？
石海龍搖頭道：「不，我不認識他。」
當他向外走去之際，外面的人，像潮水也似，退了開去，讓出一條路來，可是只有一個人，站著不動。
石海龍不禁皺了皺眉道：「你是天龍幫的麼？我殺了你們天龍幫好幾個人，你還來和我說這些客套話作甚？但是我勸你別和我動手，和我動手，你是佔不了便宜的，莫怪我未先聲明！」
石海龍的雙眉，蹙得更緊，他苦笑了一下道：「那樣看來，我做不成行俠仗義的好漢了，因為我實在不能和你們在一起，與其我和你們一起，日夜提防，我何不遠遠地離開你們？」
石海龍道：「那不就是了，還要我救你們作甚？」那中年人道：「韓幫主說打發我們，只怕本就沒有懷著甚麼好意，但我們總還懷著萬一的希望，可是如今……如今……」
他向後一退，那四個衣飾華麗的漢子，互望一眼，立時搶向門口。
若是走慣江湖的人，聽得對方那樣問，不管識與不識，或是存心交友，為敵也罷，總得講上幾句「久仰」，「素聞」之類的門面話。
那中年人忙道：「少俠能在韓幫主面前，和*圖*書提及我們同勝鏢局之事，我們已經感激不盡了，豈敢奢求？」
那對何大手所說，實在已可以算是一種侮辱了！
但是現在情形卻不同了，他一聽得石海龍那樣說，又連忙向後，退了兩步。
石海龍站了起來，搖著頭道：「沒有冤仇，我根本不想殺他們，是他們硬要先向我下手的。」
何大手身形魁偉，坐在桌前，但石海龍總覺得他坐的姿勢，十分怪異，直到此際，石海龍才覺出，原來何大手一直將他的手，放在桌下。
他一面說，一面伸出手來，就待向石海龍的肩頭拍來。
石海龍的心，陡地冷了下來，他搖著頭道：「我恐怕幫不了你們甚麼忙。」
而就在那一剎間，只聽得那年輕人，也發出了一下驚呼，身形突然向後飄去。
但是，他還是搖了搖頭道：「不，我根本不知道你們是甚麼人，怎能救你們？」
何大手的右手，大得出奇，按在桌上，像是蒲扇一樣，而且，他的手上，套著一隻黑漆漆的，也不知是甚麼東西織成的手套，在那手套的指端，則是五個極其鋒銳，長可寸許的尖刺！
然而那時，何大手卻只是吃驚，因為他領教過對方的身手，對方的出劍，竟如此之快，快到了根本連看也看不清的程度，真如電光一閃般！
石海龍兩道濃眉，蹙得十分緊，他的眼光，在那七八人的臉上，一一掃過，當他多看了一個人時，他眼中同情之色，便多一分。
石海龍面色一沉，厲聲道：「你再向前來，那是自討苦吃！」
那年輕人笑道：「這倒是奇癖，為甚麼你不喜歡人家走近你，我看，我們倒可以做一個朋友。」
可是，石海龍卻並不是久在江湖上走動的人！
那年輕人「哈哈」一笑道：「這位大哥，劍法如此超群，卻何必如此緊張呢？想必是有甚麼心事吧？」
五人的身法十分快，掠到街上，緊接著，只聽到一陣馬蹄聲，石海龍也回到了自己桌子上坐下。
他一面說道，一面仍向前走了過來。
石海龍出劍如電，那一劍已然削中了何大手的手腕！
但是看石海龍的情形，他卻是一點也不在乎，他推了推背後的草帽，一副懶得再理會何大手的神氣，自顧自向飯店之外，走了出去。
這一招，名為「密雲蔽天」，自然是形容那一招的快疾，在整套快如閃電的劍法之中，那一招也是最快的。
店小二答應著，石海龍獨自坐著，飯店門外的人雖然多，可也沒有甚麼人敢走進飯店一步！
石海龍的心中，像是被一柄利劍，突然刺了一下一樣，他並不是不想幫助人，他心中所想的，和他面上所表現的那種冷漠，是不大相同的。
何大手「嘿嘿」冷笑著道：「原來是那樣。」
那年輕人還在繼續向前走，他已離石海龍十分近了。
虎爪何大手畢竟是大河上下，數一數二的高手，他突然站了起來，「呼」地一聲，竟帶起了一股勁風，緊接著，只見他也不理會自己面前，有著一張桌子，逕自向前，跨出了一大步。
石海龍點頭道：「是的，我要去找你們韓幫主。」何大手聽得石海龍那樣說，面色又變了一下。
掌櫃的嚇了老大一跳，連忙向後退去道：「是！是！」
他一掠出飯店，那四個人便緊隨在他的後面。
石海龍立時勒住了馬，那四個人也到了馬前站定，只見他們的衣飾，十分華麗，分明全是武林士豪，石海龍揚了揚眉，那四個人中的一個，已拱了拱手道：「這位可是石少俠麼？」
他自然也知道，若不是有烏金絲的手套護住了手腕，那右手已齊腕斷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