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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指琴魔

作者:倪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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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誤會成仇 纏鬥幾日夜

第二十三章 誤會成仇 纏鬥幾日夜

韓玉霞怔了一怔,望了呂麟一眼,伸手拉住了一條繩索,又是一陣厲笑,笑聲未畢,「轟」地一聲巨響,已然傳入了耳中,巨浪如山泊到,呂麟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緊接著,身上一陣劇痛,便已失去了知覺。
在那個山峰之下,環繞著約有丈許寬窄的一環凹,西面岩石頗高,擋住了海浪,那一塊凹地中竟是沃土,木叢叢,有一種灌木上還結著不少果子。
韓玉霞勃然大怒,可是就在那兩句話的工夫,小船已經向下沉去。兩人想要再爭執也已然在所不能,連忙緊緊也抓住了船舷。
呂麟又細細地看了看那兩行小字,心中又不禁奇怪起來。因為,看那兩行題字的口氣,天孫上人像是在這裡苦練了兩載金剛神指之後,便要和什麼人去一見高下一樣。
呂麟心中狂喜,將樹葉又放在玉盒中,再去按其它的照夜明珠。呂麟當然是希望再能夠在照夜明珠的後面發現第三件寶物。但是,他將室內明珠,一一按遍之後,卻又並無異狀。
韓玉霞也冷冷地哼了一聲。
當下韓玉霞在半空之中硬一扭身,身子斜飛出去立在甲板之上。她立即將金鞭扣在腰間,一擺烈火鎖心輪,圓輪施轉飆急,發出了「嗡嗡」之聲,便自向呂麟迎了上去,呂麟見鎖心輪終於被韓玉霞奪了回去,心內懊喪之極,挺起單刀也迎了上來。
想起尚在河南境內等著自己的譚翼飛,她更是心亂如麻,星眸之中,不禁落下淚來!呂麟走近了些,見韓玉霞星目流淚,心中不禁大是快意,「哈哈」一笑,道:「臭丫頭,你哭了?」
最主要的是,這兩年下來,呂麟的內功已然登堂入室,達到了第一流的境界,而曠世武學,十二式「金剛神指」,他也練成,固然還未達到十成火候,可是也已有七八成了。他運起金剛指力,已然可以在墨礁之上留下字跡,早已達到了「化石成粉」的程度。
那張石榻和石室中其它的石頭一樣,全是墨也似黑。而那幾行小字,又是小得出奇,是以幾次尋找均未曾發現。呂麟一見有字心中便是一動。因為他既然已經知道,這間石室,乃是昔年天河四老之一,天孫上人的別府,天孫上人一身武功何等驚人,若是有什麼秘籍之類傳了下來的話,只要找到,便不難練成絕頂武功。他幾番仔細尋找,也是為了這個緣故。
呂麟一見韓玉霞身子已拔在半空,心中不禁大急。他倒並不在乎那柄「烈火鎖心輪」被韓玉霞人搶了過去。而是他們此際,分明是以搶奪那柄烈火鎖心輪以定武功的高下。若那鎖心輪為韓玉霞所奪,那一番嘲笑,他先自禁受不住。
他知道,韓玉霞既然也見機來到了大船之上,兩人動手,更是在所不免,因此便立即止住了笑聲,他笑聲一停,韓玉霞的笑聲,也停了下來。兩人全都靜不出聲,大船之上剎那間,靜到了極點。
在天河論劍,不分勝負之後,便各自回到原來的住處,後來,明都上人,死得最早。在明都上人死後,其餘三老,曾齊上峨嵋山弔喪,可是下山之後,便自下落不明。
當呂麟再向上竄,便可以拿到烈火鎖心輪之際,韓玉霞已然在另一條桅上,爬高了兩丈四五尺高下。而那條船桅和主桅相隔不過七八尺距離,韓玉霞一來到上面,雙手在桅上一按,一式「雁落平沙」,已然身子斜斜地向下飛來。
同時,聽得「得」地一聲,明珠突然墮地,珠光照處,從那珠孔中向內望去,只見珠孔之內,是一個尺許見方的小洞。
雖然呂麟明知再過片刻,大船撞中了海心的礁石之後,也是萬無生理,可是他仍然脫口叫道:「臭丫頭,不要命了麼?」
原來那小洞乃是天然生成的,只不過被人在外面加上了一塊石板,是以看來天衣無縫,絕不易覺察而已。
呂麟的心中已然是心滿意足。兩年來,他為了練功根本無暇去思考其它的任何問題。當兩年後,他武功有成之際,一剎那間,他便想起許多許多的事情來。
她一聽得呂麟如此說法,心中更是怒極,冷笑一聲,道:「如果真是英雄,哪屑持人家的兵刃?鎖心輪既給你鬼鬼祟祟地奪了過去,就送了給你又有何妨,看你可能持此稱雄江湖?」
呂麟在心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忽然間,他又想到,和韓玉霞這樣拼命,自己究竟得到了一些什麼好處呢?但是他後悔之念甫生,便又被心中強烈的仇恨所吞沒,重又咬牙切齒起來。
呂麟手臂一揮,那一柄烈火鎖心輪,「鳴鳴」旋轉帶起一股勁風,便向上直飛了去,「叭」地一聲,輪上尖刺,已然陷在主桅之上,離甲板約莫有一丈五六高下。
呂麟將自己昏迷之前的情形仔細地想了一遍,心想自己一定是在船撞到礁石之際,被浪頭捲了上來的,竟然得以不死。
因此呂麟也跟著一提真氣,向上躍起。但是他那一躍,卻沒有韓玉霞那麼高,尚差來一兩尺光景。呂麟自知輕功不及對方,因此在一躍起之後,立即一刀向上撩出,一招「女媧補天」,本來就是自下而上的招式。
一想及此,他連忙折返石室內揀了一顆最大的,伸手便挖。那照夜明珠珠身潤滑之極,一點也不著力,挖了半天卻是挖不出來,呂麟心中異常著急,無意間用力一按,那一顆龍眼大小的照夜明珠,經他一按之後,竟縮了進去。
但就在此際,突然聽到韓玉霞的嬌笑之聲,忽然由上而下傳了下來。呂麟在陡然之間,聽得韓玉霞的笑聲由上面傳來,不由得感到莫名其妙,連忙抬頭看去,只見韓玉霞像一頭怪鳥也似由上而下,斜斜地飛了過來,正撲向那烈火鎖心輪。
呂麟想起那條石梁只不過尺來寬狹。在那樣漆黑的境地之中,要爬上山峰也已經不容易,更不要說通過那道石梁了。
兩人起先還不覺得什麼,分開手來,一個在船頭,一個在船尾,飽餐了一頓,呂麟正待回到艙中去休息,同時苦苦思索對方的武功路數,如何方能取勝,站在甲板上向外望去,只見汪洋一片,水色也已不再是混濁的黃色,而是一片碧綠。在水面之上,成群的白色巨鳥,正在飛翔,呂麟心中大吃了一驚。
呂麟連忙按照那篇內功訣要所載,運轉本身真氣,與那股寒氣相觸,但是卻又不將之強行逼出體外,只是小心將那股寒意,融入本身真氣之中,緩緩在任、督二脈之中流轉。
呂麟左手在腰間一拍,道:「有本領的,便將它搶了回去!」
每動一次手,他們之間的仇恨便加深一次,如今各自受了重傷,他們心中的仇恨更是深到了極點。但那時,他們各自身子軟綿綿地,卻是一點力氣也沒有,只得眼睜睜地望住對方,一面努力調運本身真氣,希望盡快地能夠恢復氣力,先將對方殺死,自己再死也自甘心了。
韓玉霞知道自己憑一條軟鞭已然難以勝他,但偏偏慣於鎖拿兵刃、招數奇妙的「烈火鎖心輪」卻又在呂麟的身上。
她知道,若是自己將烈火鎖心輪得到手中,足可占得上風。雖然將呂麟殺死之後,自己一樣不知怎樣才能回到陸地,可能一樣葬身碧波之中,但無論如何,總出了一口惡氣。
韓玉霞收鞭凝立,也不抹眼https://m•hetubook.com.com淚,望住了呂麟的腰際,罵道:「你好不要臉,若不是一上來便使詭計,奪了我的兵刃,你早已葬身河底了!」
當下呂麟又來到那一環形沃土處,採了些果子充餓,回到了石室之中,略一休息,便又開始,用心練起功來。
他雖然很少出過遠門,但常識總是有的,一見這等情形,他已然知道,那艘大船竟從河南境內,一直順流而下,如今已然身在大海之中了。
呂麟的身形本就頗是高大,在孩子的時間,看來已像一個少年。兩年之後,他已經將近十七歲了,比剛到島上時,又高了尺許,已然是一個風度翩翩,神采照人,英俊已極美少年了。
兩人俱知道,海上的風暴立即就要發生了。那艘船雖大,但是和大海相比,實在根本算不了什麼。若是船一翻——
但是韓玉霞卻也因此未能再提氣上升,將鎖心輪取到。呂麟一見韓玉霞被自己一刀迫開,心中大喜,就在船桅下足尖一點,向上躍起了六七尺,躍起了六七尺之後,他輕功未到能在半空再自提氣上升的地步,只得手一揮,「刷」地一刀,向主桅砍出。
韓玉霞「呸」地一聲,道:「憑什麼我要餓下去?」呂麟道:「那就好,大家在未曾吃飽之前不能動手,吃飽了之後再見一高下!」
呂麟一見將船砸穿,心中也是一驚,但是卻絕不肯承認自己的不是,罵道:「臭丫頭,你心中害怕了麼,還不叩頭求生?」
就這樣,一直過了三個月。在那三個多月中,呂麟武功,突飛猛進,早已不是吳下阿蒙。當然,呂麟並不會因之滿足。因為他自度如今的武功,如果回到中原,至多也不過可以和韓玉霞之流,一較上下而已,想和譚月華比試,便力有不逮,更不必說許多一流高手了。
在那環沃土之中,他果然發現有許多甘薯,不虞沒有食物,因此不知不覺之間,已然在墨礁島上,過了兩年。對於一個中年人來說,兩年的時間絕對微不足道,可能一點變化也沒有。但是對一個十四歲的孩子而言,兩年的時間,實在是他一生之中最大的變化。
五日五夜之後,雖然他們仍是誰也沒有能勝了誰,但各人身上卻平添了不少傷痕,各自之間仇恨也越來越甚。
第一、第二兩招,居然給她強避了開去,可是到了第三招頭上,刀勢飄忽之極,眼看奔胸前而來,但是轉眼之間,卻疾削頭頂!
當然呂麟不可能知道,天孫上人,武功雖高,但是心地卻頗是狹窄,如果能在寒玉榻上面,練上四年的話,則武功之高,便可臻打通任督兩脈的絕頂程度!但天孫上人卻因為氣量小的關係,竟不想後世有人能達到連他都未曾練到的境界。
這時候,呂麟見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到了大海之上,想起父母血仇未報,想起了譚月華待自己的恩情,想起所拜的師傅,他又何嘗不想大哭一場?但是他究竟是男孩子,而且他不是一碰就哭的那種人,是以才忍住淚水未曾流下來,反而以話去揶揄韓玉霞:
兩人一見大船向小船撞了過來,心中盡皆大驚,可是那艘大船不但是順流而下,而且張著船帆,來勢何等之迅疾?
呂麟見自己已然達到了由陰生陽的第一步,心中更是高興。全身七十二關穴,真氣運行一遍之後,仍然不肯停止,直到運了三遍之久,方才躍下了寒玉榻來,走出洞外,已是午夜時分。
那一環凹地,海風也吹不到,顯得極是溫暖,一連七八天,呂麟未曾離開那凹地一步,七八天下來,傷勢已然痊癒。
呂麟手中單刀,藍光騰躍,迎了上來。兩人俱是家傳的武功,招招精奇,著著神妙,在船艙中殺了個難分難解。
她也不直接迎敵,反手一鞭,向一張椅子抽去,軟鞭在椅背上一繞,手腕振處,那張椅子,已然直揚了起來,向單刀迎去。
呂麟一看那「天孫上人」四字,心中便不免吃了一驚。
也不知過了多久,呂麟才悠悠地醒了轉來。他首先的感覺,便是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奇痛無比。他呻|吟了一會才有力量,眼睛開眼來,只見自己是躺在一塊極大的岩石之上。
因此,連忙又低頭看去,只見那幾行小字續道:「寒玉所出之地,世間相傳天下不過北海陷空島、東海墨礁島兩處,余來此間,本屬偶然,見通島石黑如墨,疑即墨礁島矣。通力搜尋,果於海底洞中,得此墨色寒玉,其涼徹骨,人臥其上,頃刻難安,但如識調勻真氣之法,由陰生陽,由陽生陰,陰陽互化,生生不已,兩年之內,便可達十年苦練之功,誠武林之中,不可多得之異寶也?」
呂麟的性子何等剛烈,韓玉霞的話未曾說完,他已然冷笑不已,手一探,將烈火鎖心輪掣了出來,喝道:「誰鬼鬼祟祟搶你的兵刃來著?你要是不服氣,不妨我們再搶過!」
主意打定,便也不再多找,上了那石榻,便臥了下來。開始,還不覺得怎樣,過了沒有多久,突然覺出陣陣寒氣襲了上來,如同置身在冰窖之中一樣,忍不住牙關發抖,呂麟心中不禁大是奇怪,連忙運本身真氣,與那股寒氣相抗。前後約過了一個來時辰,他實在忍受不住,只得躍了下來。一躍下了那張石榻之後,寒意立消。
而韓玉霞不等呂麟換過氣來,又是一鞭,自上而下斜斜抽到。呂麟頭一側,肩頭之中又中了一鞭。那一鞭來得更重,呂麟只覺得肩頭欲裂,立時想起當日,在虎邱塔上,幾乎死在她金鞭之下一事來,一股無明怒火陡地升起,不顧一切,手一鬆,一頭向韓玉霞的胸口撞了出去。
韓玉霞也回罵道:「臭小子,你自己不會去看麼?」
他們連一般小船也無法令之傍岸,這樣的一艘大船當然更沒有辦法,因此只得聽天由命,各自找了一找,找到了不少食糧,兩人都揀了些乾糧胡亂吞食,食飽之後呂麟高聲叫道:「臭丫頭,小爺要睡上一覺,晚上再和你動手!」
呂麟身在半空,拼命一提真氣,手探處已然抓到了大船的舵柄,略歇了一歇,便向上爬了上去,來到了船尾,再向河中心看去,只見河水洶湧,哪裡還有小船和韓玉霞的影子?
如果手中金鞭被他削斷,更是相見形拙,因此不敢硬迎只是閃避。
兩人都不敢再向下想去,全都緊緊地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傾盆大雨已然灑了下來,片刻之間,他們的身上完全濕透。
所以他在寒玉榻上留字含糊得很,叫人以為兩年工夫武功便已臻絕頂,可以不必再向下練去了。呂麟便是為他那幾句話所惑的。直到後來,方始醒悟。這些全是後話,表過不提。
此際,呂麟一口氣使了出來,船艙之中,刀影迷漫藍光眩目,勢子之猛難以言喻。韓玉霞吃虧在左肩先已負傷,退避不免有點不靈,而且她一見呂麟手中的單刀,竟如此鋒利,不知自己的金鞭能否當得他的一削。
呂麟不敢再看,閉上了眼睛。突然間,他只聽得韓玉霞發出了一聲凄厲已極的尖笑聲。呂麟睜開眼來一看,只見韓玉霞竟然已經搖搖擺擺地站了起來。此際,船身簸動得何等厲害,韓玉霞一站起來,隨時隨地可能被浪頭捲進海中。
m.hetubook•com•com船艙之中,呂麟和韓玉霞兩人直打到了中午,才不得不停了下來,他們並不是不想再打下去,而是實在已然打不動了。
那一天一夜間,他運氣自療,傷勢已好了三四分,第二天一早,又在礁石上轉了一轉。一轉之下,竟然大有發現。
那「金剛神指」,呂麟也聽得父親說起過,乃是一種道家、儒家氣功,已然到了絕頂之後,神指一點,本身真氣便隨之而發,無堅勿摧的絕頂武功,據說,數百年前曾有人練成功以外,一直到如今,方法也早已失傳,更是沒有人會。
呂麟一招,勢子勁疾,椅子才一迎上,單刀已然削了下來。
那三招連施,稱之為「飛虎三式」,三式的名稱是「臥虎勢成」、「餓虎撲羊」、「怒虎騰躍」,三式之中,陰陽互濟,剛柔互用,實已可稱是並世刀法之中的絕學。
呂麟在石壁面前,呆了片刻,又轉過身來,在那間石室中仔細看了一遍。
那一晚,他心中暗忖,在這三個多月來,自己一直只是在這一端尋找,未曾爬上峰去通過那石梁,到另一端去看上一看。
韓玉霞倏地回過頭來,柳眉倒豎,叱道:「臭小子,還笑麼?」
韓玉霞一進艙中時,恰好見到呂麟取刀在手,她一見那柄單刀,才一揚起,光芒便如此奇特,心中便已然為之一動。在她心中,像是對這樣的一個柄單刀,有著頗深的印象一樣。可是偏偏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
韓玉霞道:「放屁,難道我是卑鄙小人?」呂麟道:「難得你有自知之明!」
那五日五夜中,他們兩人雖然隨時隨地都有死在對方手下的可能,但實際上他們卻都在苦鬥之中,悟出了本門武功之中的不少奧妙,兩人在武功上俱有極大的進步。
呂麟只當韓玉霞已然在大船撞上來的那一瞬間,捲入了河中。他心中感到了一陣快意,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可是他的笑聲才發,突然聽得船首,也傳來了一陣嬌笑聲。呂麟一聽那笑聲,便辨出正是韓玉霞所發!心中不禁一怔。
那艘大船,一大半沉進了水中,船尾高翹,就在岩石之下。
兩人一齊倒在甲板之上,只有喘氣的份兒,足足過了一個時辰,呂麟才又大喝一聲,向那柄單刀撲了過去,想拾到手中再作拼鬥。可是他才一躍起,韓玉霞也已然忍著重傷飛撲而上,向呂麟用力撞了過來,「砰」地一聲,兩人竟又撞在一起。
呂麟大喜過望,爬了下去,躺在鬆軟的土地上,鬆了一口氣,手摘了幾枚果子吃了,香甜可口,想起昨天生吞鮮魚,不由得暗罵自己傻瓜。
原來韓玉霞在被呂麟一招迫下了主桅之後,眼前呂麟身形已經拔起。她心知再要和呂麟爭快已然不及,心中正在萬分焦急之際,突然間心念電轉,已然想到妙計,立即足尖一點,向主桅旁邊的一條船桅上,直爬了上去。她輕功比呂麟好,上升的速度自己也比呂麟要來得快些。
呂麟心中得意,湧身一躍便出了凹地,仔細在礁石上勘察了一遍,在來到一大塊石後面時,忽然發現有一個老大的洞。
風浪一直繼續著,那艘大船猶如脫韁的野馬一樣,在海中亂顛亂撞,不一會,閃亮處電光耀目,呂麟已然看到,在海中心不遠處,有兩座墨也似黑的高峰,相隔十來丈遠,聳立在各方面之上。在那兩個高峰的中間,有一道天然的石梁橫接其上。而大船正向那兩座山峰直衝而去。
第六天早上,兩人又經過了一夜的拼鬥,天色開始亮起來的時候,兩人便覺得有一點異樣,只覺得河面之寬已然不辨兩岸。
在那幾行小字之後,另有幾行字,更是細小難辦,也不知當初天孫上人是怎樣才刻成功的,呂麟看完了剛才那行,早已心中高興到了極點,哪裡還顧得什麼寒冷?
呂麟高興的長嘯連聲,當下便照著那篇內功訣要所載,盤腿坐在寒玉榻上。只覺得一股寒意,自任脈「會陽穴」、督脈「長強穴」,緩緩上升。那兩個穴道,是任督兩脈最末的穴道,寒氣上升,每上一個穴道,便加強一分,等到來到胸腹之間的「中樞」、「巨闕」兩穴時,呂麟已然幾乎被那股寒意,凍得全身發僵。
衝著那一句韓玉霞本就不能放過呂麟。可是她轉念一想,如今和他多爭什麼?反正只要烈火鎖心輪一到手,自己勝了他之後,也非要迫得他大哭一場,才令他死去。
那一頭呂麟拼命撞出,力道大得出奇,韓玉霞只覺得胸口一陣劇痛,眼前發黑,氣血上湧,心知自己已然受傷。她心中更是怒極,烈火鎖心輪,連著那柄單刀,向下猛地一壓。
韓玉霞身形盤旋,霍地避了開去,金鞭反抽,鞭鞘亂顫點向呂麟腰際的「帶脈穴」。呂麟一刀不中,轉過身來又是一連三刀。
呂麟躺在地上不動,打量了一下周圍的情形,山峰下面的礁石上,約有十來畝大小,可是除了墨也似黑的礁石之外,什麼也沒有。呂麟又慢慢地閉上了眼睛,靜養了一夜。
那烈火鎖心輪的厲害,呂麟本就不十分了了,只覺得自己使來,一點也不稱手相得形同廢物,就算韓玉霞不激他,他也不會反悔,聞言揚聲一笑,道:「我將此輪釘在桅上,看誰有本領將它取到手中!」韓玉霞道:「好!」
呂麟本就是一個急性子的人,一想到,立即要做。可是他出了石室一看,又不禁大是躊躇。原來那一晚,恰好天上烏雲密布,伸手不見五指,漆也似黑。
他在主艙之外探頭向內望去,只見船艙之內甚是寬敞。陳設的乃是一色的紫檀木桌椅,顯然是富貴人家的一個廳堂。而艙中卻是一個人也沒有,只在一張几上放著一柄錚亮的單刀。那柄單刀的形式也甚是奇特,比普通的刀要短上半尺,而且刀身藍泱泱地,像是曾經淬過毒藥一樣。呂麟一見有了稱手的兵刃,心中一喜,將烈火鎖心輪在腰際一插,飛步而過,便向那柄單刀抓去,才一抓到手中,只見另一頭,人影一閃一個人也已然逸進了主艙中來。呂麟連忙後退一步,定睛看時,來的正是死對頭韓玉霞。
韓玉霞一聽,心中不禁一喜。
呂麟「哈哈」笑道:「我乃是光明磊落之人,你去尋找食物,我不會暗算你!」
那兩座山峰,頂端有石梁相連,看起來雖是兩個島,事實上卻只是一個,又焉知天孫上人,不是將其餘兩寶藏在對面。
韓玉霞慌忙一低頭時一綹秀髮已然被單刀削去!呂麟刀勢略收,哈哈大笑,道:「臭丫頭,叫你做尼姑!」
呂麟哈哈大笑,道:「對,誰哭了?誰哭的,跌下海去餵王八!」
其時正當午夜,一艘那麼樣的大船上卻一個人也沒有!呂麟自從家遭鉅變以來已經遇到過不知多少奇怪的事情。可是像這樣不可思議的怪事,卻也還是第一次遇到!剎時間他只感到身上陣陣發涼,一句話也講不出來!而從韓玉霞笑聲停止之後也是半晌不出聲這一點來看,可見她心中也是驚駭莫名!呂麟發了一會呆,大著膽子,在甲板上向前走出了三四丈,已然來到了主艙之旁。
片刻之間,他想起了父親對他說過,前一輩武林人物之中,最是厲害的四個人來。
他們雖然各自之間恨到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極點,但究竟是名家子女,偷襲暗算卻無一人屑為。連日來他們兩人全都疲累不堪,這一覺直睡到了天黑才醒了過來。吃飽睡足,精神陡增,呂麟首先來到了甲板之上,只見兩岸茫茫,那艘大船仍然是飛快地向前行駛,呂麟究竟年紀還輕不知厲害,大聲喝罵,又將韓玉霞引了出來。
黑暗漸漸來臨,不一會,已是滿天星斗,大海顯得平靜已極,只是閃耀著銀色的光芒,一直到夜半,兩人才略略地動了一下,各自掙扎著,向對方靠近了尺許,便不能再動。
他剛到島上時的衣服,早已穿著不下,早在一年之前,他便在那環沃土中,找了一種極是堅韌的野草,在練功之餘,編成了一套衣服,式樣當然怪到了極點,但是用以蔽體卻還足足有餘。
此際呂麟只存拼命之心,已經全然不顧得什麼武功招式。也正因為如此,所以韓玉霞一個不防,咚地一聲,竟被他一頭撞個正著。
呂麟心中大奇——心想那艘大船,首尾足有十丈,怎麼一點聲音也沒有?仔細一看,不禁毛骨悚然!看來大船上雖然燈火通明,但是卻一個人也沒有,既沒有舵手水手也沒有搭客!那艘船之所以會直撞向他們而來,乃是船上一個人也沒有的緣故。
呂麟和韓玉霞到了這時候,也不由自主,各自發出了一聲驚呼。
韓玉霞人在半空,又一心一意只是奪輪,三刀一過,肩頭之上,竟被劃開了三條口子!當幸呂麟躍起之後真氣不繼,已向下墮去,因此傷口並不太深,如果呂麟能在半空中停上電光石火的一瞬間的話,韓玉霞早已性命不休。
因此,兩人呆了半晌,盡皆作聲不得。好一會,兩人才互望了一眼。在他們兩人,開始相互對望的那一瞬間,雙方的心中,原是想將對方當作朋友的,可是在一望之後,兩人心內又自怒火中燃,呂麟冷笑道:「臭丫頭,你可是害怕了?」
他只顧著練功,當然不會無緣無故想起到石梁方面去看個究竟。他每日所來往的範圍,除了那一環沃土,便是那間石室。
韓玉霞心中越想越恨,又不禁流下淚來,可是又不願給呂麟看見,便轉過頭去。呂麟在重傷之後,不肯靜養,心中急於求癒,傷勢只有更重,和韓玉霞一樣,看起東西來已然極是模糊。他的心中也是撩亂到了極點。本來他年紀輕輕,絕對不會想到一個「死」字的,可是如今他卻切切實實感到,自己就要死了。
他在洞口,呆了一會,心中突然一亮,滿面皆露出高興的神色來,暗忖在石室壁上嵌有不少照夜明珠,自己何不挖了兩顆下來持以照明,豈不是可以從容到對面了?
看了一看之後心中才暗自好笑,心忖自己也未免太貪心了,那寒玉榻有什麼好處,還未曾看完,就心急要尋其它二寶了。
兩人捨命相搏的結果,兩敗俱傷。
第二天一早,已然恢復了一二分氣力,搖搖幌幌地站起來,只見礁石上,有躍了上來卻回不到海中的魚兒正在躍跳,便拾起了兩條,哪裡顧得什麼腥氣就生吞了下去,心想等氣力恢復了之後,反正沉船還在,足可供自己製一隻木排,飄離這一堆什麼都不生長的大礁石。生吞了幾條魚後,總算填飽了肚子,又靜靜地養了一天一夜。
他手中那柄單刀何等鋒利,立刻陷入桅中,而呂麟則借著手在刀柄上一按之力,連人帶刀又向上拔高了三尺。拔高二尺之後,又是一刀砍出。接連兩刀之後,他身子離開甲板已有一丈二三高下,眼看再來上一次,就可以將烈火鎖心輪穩穩搶到手中。
呂麟反唇相譏罵道:「臭丫頭,咱們反正未見高下,如今來到海上,更是無人能管得咱們了,還不好麼?當然好笑!」
如今,天孫上人練成了金剛神指之後,要去和人比武。然則,那人的武功之高,當然也可想而知,只不知他是誰。
韓玉霞一出來,兩人便打成了一起。這一番在黑暗中爭鬥,又是大不相同,各自捨命相拼,將自己所學的招式全都使展了出來,呂麟仗著手中單刀鋒利,兩人打了一夜,仍然是一個平手。再等到天明時,兩人才歇手。又分頭去吃乾糧,休息,恢復了氣力再拼死活。
因此他連忙爬上石榻,忍住了那徹骨的寒冷,去讀那幾行小字。只現那幾行小字刻道:「墨礁三寶,各擅勝長,此寒玉榻其一也。」
呂麟心中一動,以食指勾住了珠孔,用力向外一拉,一塊尺許見方的石板應手而落,裡面那個小洞便完全呈現在眼前。
呂麟在東方白處,韓玉霞在譚翼飛處,全已知道了「八龍天音」的事,也知道如今「八龍天音」究竟在誰的手中雖然不明,但是那人是生有枝指的事卻已為人所知。
呂麟首先手在沉船的船板之上一按,「嘩啦」一聲水響,已向上躍了起來,他剛一耀起,「轟」地一聲響,大船的船頭已然撞了過來。
呂麟在一怔間,韓玉霞足尖點處,身形早已凌空拔起。韓玉霞的師傅火鳳仙姑和飛燕門的關係極是密切,因此所傳輕功也有點接近飛燕門,極是神妙。韓玉霞才一拔起,便已然有七八尺高下。
那四老,乃是峨嵋掌門明都老人,也就是呂騰空、龔隆、東方白等人的師傅。另一個則是苗疆異人,而且還是一個女子,斑龍仙婆。再就是長白山天孫上人,和南海鐵椰島主,武功在正邪各派之間,另樹一幟的鐵神翁。那鐵神翁並非是外號,而是他的確姓鐵,名神翁。
呂麟的心中,不禁又是出奇又是吃驚。他怎麼也料不到,在這枚豎立在海中心的一堆荒礁上,自己並不是第一個到達。不但以前有人到過,而且看情形那人也在這裡住過。呂麟定了定神,只見石一窩蜂的一幅石壁上,刻著老大的四個字:「墨礁仙府」。
呂麟目狀,心中大是焦急,一聲斷喝,人再向上拔起了三尺,就在半空之中,沒頭沒腦地向韓玉霞連砍了三刀。
同時,「墨礁三寶」,他還只有發現了其中的一件,三個月來不斷尋找,其餘兩件卻是始終未能夠發現。呂麟可以肯定,那其餘兩件一定還在這個墨礁島上,要不然何以中原武林之中,並未傳出有人得了天孫上人的遺寶?
韓玉霞在眼前金星亂冒之下,伸手一拔,未曾拔|出|來,索性五指一鬆,棄了鎖心輪,手掌連揮,第一掌正拍在呂麟的太陽穴上,第二掌擊中了呂麟的肩頭。呂麟太陽穴上中了一掌,已然是滿天星斗,肩頭上再是一掌,立時向外跌出。
因為他在一見那柄刀的時候,雖已認出那刀不類凡品,但是他卻也未曾料到,這一柄刀竟然會鋒利到這種程度。一呆之後,心中大喜過望,踏步進身,又已攻出了一招。
那一夜他雖然傷上加傷,但是卻已去了韓玉霞的威脅。因此他的心境竟比任何一夜來得平靜,睡得極是香甜。
那四人曾在西域天山之頂,天河之旁,論劍較技,結果不分高下,武林之中,稱他們為「天河四老」。
就這樣,他們兩人在那艘大船之上,竟激鬥了五日五夜。那五日五夜之中,他們兩人,除了吃飯、休息之外,便是各展所學,作生死的拼鬥。
可是此際,呂麟手中的單刀卻不是凡品,www.hetubook.com.com韓玉霞一抖之下,並未將之抖斷,反倒被呂麟用力一抽,險險乎將單刀抽了回去。
兩人相隔丈許,各自坐在椅上喘氣,隔了一會,呂麟罵道:「臭丫頭,去看看船上可有吃的,吃飽了好再見個高下!」
韓玉霞趕緊抽鞭回來一看,那金鞭不愧是武林一寶,竟然了無損傷。精神為之一振,暗恨早知如此何致於被呂麟佔了上風?立時展開了鞭法,一輪急攻,攻了過去。
兩件兵刃相交,只聽得「錚」地一聲響,火花四濺,鎖心輪上尖刺,已然將那柄單刀緊緊鎖住!韓玉霞厲聲道:「臭小子,這次你遠想活命?」手腕猛地用力抖了一抖。
呂麟因為那寒玉榻上所刻的小字中,講明兩年可得十年之功,因此他心中也已然打定了主一意,要在島上住上兩年。
當時,三人座下的弟子還曾經興師問罪,以為是峨嵋派人做了什麼手腳,以後,事情也不了了之,三老門下也逐漸式微,近年來,已不再聽得有什麼人提起他們了。
呂麟呆了好半晌,心中不禁怦怦亂跳。抬頭看時,只見韓玉霞也站在船頭上不動,呂麟的心中更是恨到了極點,反倒揚聲大笑起來。
呂麟心知那張石榻一定有異,仔細看了一看,臉才貼近石榻,便有一股寒意,如涼風颼颼,向面上吹了過來。呂麟心中正在暗中懊喪,心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間石室,怎知那張石榻竟是不能睡人的!正在心中不快之際,突然看到那張石榻,靠近石壁的一端,像是有幾行極小的小字刻著。
韓玉霞心想,這樣餓下去也不是辦法,這船艙那麼大法,而且自己一上船時,還兀自燈火通明,一定不致於沒有食糧,吃飽了再打也好,便冷笑道:「笑話,誰還怕你不成?」
鎖心輪在將兵刃鎖住了之後,若是再用力一抖,對方的兵刃一定會被玄鐵所鑄的尖刺夾斷,高手如西門一娘尚且不能免。
這一晚,他們兩人全都是迷迷糊糊,過了一天,黎明時,海上起了些小浪,船身的顛簸,又將他們兩人分了開來,呂麟滾到了船舷旁邊,重重地撞了一下,才又略為清醒了一些。他睜開眼來,用力一欠身,居然坐了起來。呂麟心中剛才暗喜,可是看緊靠在船艙上的韓玉霞時也已欠身坐起。
韓玉霞抬起頭來,喝道:「誰哭了?」
在那四個大字下面,還有兩行小字,呂麟連忙走近去看時,只見那兩行小字道:「兩載苦練,金剛指力已成,小試其鋒,已可刻石如粉,一分長短,當在今日。」下面署了「天孫上人」四字。
兩人各從一端穿出艙去,一來到甲板上,只覺得那大船前進之勢快疾之極,與小船不可同日而語,一夜之間怕不又駛出了二三百里?
他連忙再去看那幾行更小字時,刻的卻是一篇內功訣竅,講的全是如何利用寒玉榻上的太陰真氣,將之導入體內,化為本身功力的方法。
本來他們兩人到了這艘大船之上,船上空無一人,這樣的怪事,誰的心中都不免存著疑惑,應該大家罷鬥,細細在船上找上一找,看看可有什麼怪異才是。可是他們兩人卻全是年少氣盛,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呂麟得了稱手利刃更是躍耀欲試,踏前一步,手腕一翻,一招「波濤洶湧」,便自削出,那柄單刀其輕無比,一經揮起,便揚起了一片藍泱泱的光芒,艙中幾支巨燭也為之失色。
呂麟只覺得就在這一日間,本身功力已然有了極大的進展。若是從此練去,兩年之後,只怕不難練到內功極高的境界!
當下面罩寒霜,身形閃動,疾向前逸出了丈許,已然來到了主桅下面。她才一展動,呂麟也已向前衝了過去,韓玉霞反手一鞭疾揮而出,呂麟單刀也已使出了一招「野火燒天」。此際韓玉霞志在奪輪,那一鞭看來如此凌厲,實則乃是虛招。只見金鞭像靈蛇也似,在呂麟的胸前掠了一掠,便收了回去。
那艘大船在河面之上,行駛得迅速之極,可是卻誰也想不到,那麼大的一艘船上,會只有兩個人,而且還是兩個死對頭。黃河之中,那麼大的船本就罕見,因此迎面而來的船隻,老遠便避了開去。那艘大船雖然無人管理,卻仍是照樣地向前航行著。
呂麟此際使來恰當已極,刀尖直奔韓玉霞的小腿削去。韓玉霞在一拔身而起之後,右手金鞭立即向上一撩,纏住了船桅。她是準備借著軟鞭纏住船桅的力量,再將身子硬向上提起。可是就在此際,下盤風生,呂麟的那一刀已然疾削而到。心中這一驚,實是非同小可。
呂麟心中好奇心起,便向洞中走了進去,開始時全是狹狹的隧道,不一會眼前竟突然一亮,定睛看時祗見身在一間石室之中。
兩人一日一夜,未曾進食,未曾休息,此際早已精疲力盡。可是卻誰也不肯住手。儘管越打越慢,各自招式之間,已然大現破綻,仍是誰也勝不了誰。
因此,他絕不失望,先將葉上所載,「金剛神指」的總旨看了一遍,急切間也難以明白,呂麟也不心急,當晚開始,便按部就班地勤練起來。
等到呂麟抬頭一看間,金鞭閃處,「刷」地一聲,已然捲進了鎖心輪,再用力一拉,鎖心輪便已然離開了主桅。
韓玉霞一見情形不好,手腕一沉,緊緊地將單刀鎖住。同時左手解開了金鞭的活扣,「刷」地一鞭,橫掃而出。
身在汪洋大海之中,就算是風平浪靜,兩人同心合力,只怕要回到岸上也不是易事,何況兩人還各受了重傷。
同時,他只覺得全身暖洋洋地,舒暢無比,和剛才不知就裡,硬自運氣地與那股寒意相抗,以致越來越冷的情景,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呂麟本就不是貪心的人,他知道自己一面要在寒玉榻上勤練內功,一面要學那曠世武功「金剛神指」之法。雙方面並進,在兩年之中,實是一點空閒的時間都沒有了。就算,眼前得到了第三件寶物,只怕也沒有什麼多大的用處。
原來那一堆礁石和另一堆相對,隔開約有二十來丈遠近。兩堆礁石的邊上,各自生出一個高峰,峰上有石梁相連。
呂麟即忙手腕一沉,一刀向金鞭削出,韓玉霞想要縮手已然不及,單刀正削在金鞭之上!在那一瞬間,兩人的心情皆不免大是緊張!因為如果單刀能將金鞭削斷的話,則勝負可以立判!
等到他們兩人,心中吃驚之際,早已離開小船,只不過兩三丈遠近!
韓玉霞一面珠淚滾滾,金鞭揚起,卻已然向呂麟當頭砸了下來。他們兩人,經過五日五夜的激鬥,各自早已將對方的武功路子摸熟,呂麟一見她這一鞭的來勢,便知那是一招「鞭指霸陵」,接下便化為「魚躍龍門」,因此立即向側一避,避開了五六步,冷笑道:「還是那些本領可以獻醜?」
韓玉霞鎖心輪向下壓出之際,兩人已然跌在甲板上,那一輪將單刀揮出丈許,釘在甲板之上,而鎖心輪也陷入木中。
兩人各自進了一個船艙,倒頭便睡。
韓玉霞道:「你才怕哩!」
呂麟站了起來,道:「你不餓,我餓了,有種的便一直餓下去!」
給雨一淋,他們兩人的精神又復振作了一些,大雨隨著狂風,海浪高湧如山,兩張大帆,已然被吹離了主桅跌落在海中,起先,還可以看和圖書到一點白色,幌眼之間,已為巨浪所吞沒!呂麟和韓玉霞兩人,俱都緊緊地抓住了船身,唯恐被巨浪顛下船去。
向上看去,高峰插雲,那兩個山峰像刀一樣地直插入雲中。其時正在夜晚,各方面之上,已然風平浪靜,月色也甚是皎潔。
但是,呂麟卻在此發現了天河西老之一,天孫上人的題字。
天雖亮了,但是卻還是陰暗得出奇,各方面之上暗浪洶湧,同時隆隆的雷聲,隱隱傳到,船身也簸動得更厲害了。一道一道的閃電劃破了陰暗,照在兩人的臉上,兩人的臉色全顯得那樣地慘白。
她從兩丈高落下來,足可以落出七八丈開外,剛好在經過烈火鎖心輪時,揮鞭便向烈火鎖心輪疾捲了過去。呂麟只當自己在這場爭奪之中,已然可以穩操勝券,將輪取到。卻未曾料到,突然之間,韓玉霞會居高臨下,使出了這樣的妙法!
韓玉霞剛才屢佔上風,心中尚且恨到了極點,此際反被呂麟佔了上風,她心中如何不惱?一聲嬌叱,趁呂麟刀勢略一凝滯之際,軟鞭「刷」地一聲,直向呂麟胸前「華蓋穴」點到。
呂麟找了一會,並沒有發現天孫上人的遺骸,心中深以為異。找了一會,便也不再找尋,心想有這間石室總比在露天的好。反正,在那一環沃地之上,有的是各種果子,如果仔細找上一找,可能還會有薯類等的食糧,看來自己只有暫時在這裡住下來再說了。
韓玉霞怒火陡升,一躍而起,又待撲了過來,忽然之間,眼望在身旁的一張茶凡上呆立不動!呂麟跟著望了過去,也不禁一呆。原來,在那隻茶几上,留有一隻入木三分的手印。一隻手印本來也沒有什麼出奇,呂麟既然在船艙中得了那柄單刀,船上原來的人,可想而知,也一定是武林中人。可是那隻手印,卻在大姆指之旁,另有一枚枝指,共是六個手指!
只聽一聲頗為輕微的「刷」地一聲,毫不費力,那張紫檀木製成的椅子已被那柄單刀齊中間劃了開來。這一下,不但韓玉霞呆了一呆,連呂麟心中也是出於意料之外。
呂麟此際,和韓玉霞相距只不過三尺,那鞭掃到,除非他捨刀而退,否則便萬萬地避不過去,但是叫他捨刀退卻的話,他又不肯。因此一見鞭到,便硬著頭皮,左手一翻,五指如鉤便抓了上去。那金鞭,竟然被他抓中。
那間石室的陳設實在頗是簡單,除了一塊大岩石作為石榻之外,便是依著石壁凹進去凸出來的形勢,所成的天然椅、几。
下半夜,每隔大半個時辰,他們便靠近一些,一直到天亮,他們一伸手,便可以碰到對方了,但是卻無力動手。
呂麟向內一看,只見小洞中,放著一隻小小的玉盒,約有半尺見方,厚卻只有寸許,呂麟心頭狂跳,伸手拿起一看,只見玉盒之上,刻著「金剛神指」四個大字,下面另有一行小字,乃是「墨礁三寶」之一。呂麟因為心急,想連夜到石梁對面去查看究竟,無意中發現了墨礁三寶的第二寶,他的高興真是難以言喻,忙將石盒打了開來,只見盒中所放乃是一疊不知是什麼樹葉,在樹葉上,以針刺出一行一行的小字,數了一數共有十二張之多。而葉上所刺的小字,每一張便是一式「金剛神指」的練法。
不一會,小船已盡皆沉沒,兩人也只剩上半身露在水面,一個揮鞭,一個掄輪,竟又相互間打了起來,打不幾招,抬頭看時,只見一艘老大的船隻,燈火通明,正向小船撞了過來。
呂麟才一看了第一行,心便「砰砰」亂跳,興奮到了極點。原來他所料的果然不錯,在墨礁島上,有三件寶物之多,不然何足以稱「墨礁三寶」?他抬起頭來,又在石室中瀏覽了一下,想發現其它兩件寶物,究竟是什麼東西。
韓玉霞在五天來,肩上的傷勢已然痊癒,本來每次動手間,她已然可以略佔上風。可是此際一見自己,竟然來到了大海之中,看情形一直飄了開去,此生此世再也不能見到陸地也不是什麼奇事,心中不由得焦急之極。
可是那一壓卻沒有壓中呂麟。因為呂麟一頭朝她撞中,她腳下一個踉蹌,而呂麟向前衝出的餘勢未衰,兩人已然一齊跌倒。
呂麟心知,若是第一遍失敗,以後再練起來,更是困難。因此他全神貫注,戰戰兢兢,絲毫也不敢鬆懈,抱元守一,不一會,已然將寒玉榻上所發的陰寒之氣,行入了全身的奇經八脈之中。
天河四老從峨嵋山歸來之後,突然失蹤,本來就是武林中無人能知的一個謎,此事距今已近二十年,當然,天孫上人也不會再活在世上,難道這「墨礁仙府」,便是當年武林異人,天孫上人的埋骨之所?
飛虎呂騰空一生浸淫在刀法之中,所創的刀招,招招神奇。呂麟自幼便學,他內力雖還未夠火候,但是刀法之奇,卻是一流的武學。
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已然行走至頭頂的「百會穴」之上。那「百會穴」乃是奇經八脈之總匯,真氣運轉至此,已是最緊要的關頭。
呂麟一跌出之後,韓玉霞潛運真氣,只覺得心中發甜悶鬱。一遍真氣未運完,已經「哇」地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來。而呂麟在太陽穴上被韓玉霞擊中了一掌,傷勢也是不輕。只覺得耳際像是千萬隻鐘鼓齊鳴一樣,「嗡嗡」之聲不絕於耳,好一會,才有力道睜開眼來,眼前景象兀自搖曳不停。
兩人一距離得近了,各自悶哼一聲,更不打話,呂麟單刀,三招連環,使出了「飛虎三式」,刀光霍霍,凌厲之極。
此際她右臂上揚,下盤空虛,根本毫無還手的可能。而呂麟的刀勢,又來得如此之快,不等她再提氣上升,便已然可以砍到。百忙之中,韓玉霞只得左手一掌拍在船桅之上,借著那股力量向外反震了出去,落在甲板之上,總算她見機極快,在極其危險的情形之下,險險避過了呂麟的那一招「女媧補天」。
可是他抓中的只是金鞭的中部,鞭鞘彎了過來,在他腰脈之上,重重地擊了一下,呂麟痛得不由,彎下腰來,手指略鬆,金鞭「刷」地一聲,已然滑了出去。
那間石室的石頭也是其黑如墨,但因為洞壁上,鑲著許多顆照夜明珠的關係,全間石室,青瑩瑩地,光華極是悅目。
而如果不能削斷則打來打去,仍然只是一個平手!只見單刀削到,金鞭向下一沉。
呂麟橫刀當胸,冷冷地道:「看在你剛才已然流了馬尿,給你先動手!」
就在他們身子互相撞中的那一瞬間,各自一掌拍在對方的天靈蓋上。本來天靈蓋乃是人身最重要的要害,一被拍中,非致命不可。但是他們兩人,本來就已然受了重傷,那一掌的力道卻是不大。饒是如此,兩人各自眼前一陣發黑,傷勢又重了許多。身子向下跌來,一個向左,一個向右,滾開了七八步,便躺在甲板上,一動都不動了。這一次直到日落西方,大海之上暮色蒼茫之際,他們才醒了轉來。
韓玉霞烈火鎖心輪一到手,已是有恃無恐,身形向後一退。在一退間,即將「飛虎三式」中前兩式化了開去,等到呂麟「餓虎騰躍」那一招使出之際,她才一招「火鴉雙飛」硬格了上去。
她唯恐呂麟話一出口便自後悔,便故意冷笑道:「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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