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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車

作者:獨孤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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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捨身啖魔

第七章 捨身啖魔

瘦小頭陀目光微轉,忽地陰險一笑道:「道友說得是,一語驚醒夢中人,這條件咱們的確可以接受,嗯,不差,看來我不如道友良多。」
柳蘭黛沉默了一下,道:「你的母親遺棄你,你的義母殺了你的恩人,這兩度的打擊,你是該恨,可是你不該恨所有的女人!」
聖心道:「貧尼『莫愁湖』『華嚴庵』悟因神尼門下聖心,姑娘有話請說。」
南宮黛道:「你試試看有沒有人能!」
柳燕翎為之一驚,連忙往後退了一步。
柳燕翎笑了笑道:「假如柳姑娘不放心的話,可以多陪我幾年。」
柳燕翎呆了一呆,旋即冷笑說道:「我認為他們是罪有應得。」
柳燕翎道:「不然,兩位看得清楚,我剛才試過他一掌,他不過如此,假如兩位肯跟我聯手,對付他們更屬輕而易舉。」
聖心適時一聲:「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然而,等站穩凝神再看時,紅衣和尚跟瘦小頭陀已然杳如黃鶴,不知去向,南宮黛忙撲近崖邊一看,只見紅衣和尚跟瘦小頭陀人已在崖下,沿著山勢往著太湖方向狂奔飛馳而去。
猛覺這話有語病,嬌靨為之一紅。
一指柳燕翎道:「我看這小子眼斜心不正,定然是一肚子壞水,這麼一個人誰肯跟他呀,只是聽兩位適才的話意……」
左手拉住南宮黛的玉手,右手提起申屠海的袍袖,慌忙倒縱躲避,躲是躲開了,地上一片烏黑,毒性之烈,也令人觸目驚心。
霍然轉過身去,陰鷙而犀利的目光,直逼司徒廟廟門後,廟門後,半躺半坐地靠著柳蘭黛,她嬌靨白得怕人。
柳燕翎微微一笑,剛要說話。
她沉默著,柳燕翎那裏開了口:「謝謝兩位高抬貴手……」
柳蘭黛道:「那有什麼分別麼?」
聖心只怕他不等南宮黛答話便冒失出手,忙道:「老人家,不可。」
申屠海哭喪著臉道:「求既無用……這樣吧!兩位大和尚當可肯讓……讓,這話怎麼說呢……唉,唉,這麼說吧……」
南宮黛霍地收回目光道:「師妹是說她真被柳燕翎……」
柳燕翎道:「很簡單,她有了外遇,狠起心腸謀害親夫!」
只一眼,柳燕翎立即目射異采,揚眉笑道:「兩位,彼此不必再爭了,看見了麼?這位應較我這位嬌美勝十分,我願將來的這位拱手相讓……」
只聽石上紅臉錦衣老者似醉語又似夢囈地又道:「嗯,人家說佛門弟子出家人,個個有一副菩薩般慈悲好心腸,我剛見過兩個,不怎麼樣,也許那兩個是四大不空,六根不淨的花和尚,如今這位才真是佛門弟子出家人,心腸比這位美姑娘好多了。」
柳燕翎道:「到『嘉興』走一趟,管管武林閒事。」
柳燕翎道:「那於事無補,我天生一副鐵石心腸,你勸不了我!」
柳燕翎道:「柳姑娘,一個武字並不是能解決一切的,武只能讓人口服,但並不能讓人心服,倘若事事都祗用武,普渡眾生似乎大可不必憑那苦口婆心的佛法。」
柳燕翎道:「從今天起,無論天涯海角,都請柳姑娘伴著柳燕翎……」
南宮黛道:「為什麼非讓他跟她有孽緣,而不讓她跟個俊彥奇豪有段美滿的良緣?」
南宮黛道:「自顧不暇?你何指?」
紅衣和尚面注喜色,咧嘴一笑道:「沒想到還有一位我門中人,好極了……」
聖心道:「那讓別人說去。」
柳蘭黛道:「我並不打算勸你什麼!」
她本想問難道你不是人生父母養的,可是這句話她究竟不便出口,故而改問了這麼一句。
柳燕翎目光平視,臉上沒有一點表情,緩緩說道:「我的義母!」
柳燕翎冷笑說道:「他可是英雄翹楚,名列『九龍』之首,在當世稱奇稱最的人,為人、行事,毫無半點誇張,人人都說他頂天立地,仰不愧,俯不愧,有誰能想到他今天竟然跟霍冷香搞在一起,逼害武林同道?」
美比丘聖心微一點頭道:「閣下好眼力,別是衝著你我而來,故意在此裝醉假睡,要是的話,我可真有點懊悔不該來……」
申屠海哈哈笑道:「不差,不差,總算你想起來了,再想不起來我這酒葫蘆就會飛到你那禿腦袋上去了,正是申屠海。」
只見他神色淒厲兇惡怕人地道:「女菩薩你使的『旋風大八式』與大般若掌,放眼當今,一身兼懷這兩種絕學的只有一人,女菩薩是……」
柳蘭黛道:「我總不能跟你一輩子呀。」
柳燕翎呆了一呆,道:「你……」
柳蘭黛詫聲說道:「要我伴著你?這是為什麼?」
柳蒸翎唇邊掠過一絲抽搐,道:「很簡單,我恨女人。」
緊接著,第二顆,第三顆。
紅衣和尚適時抬手說道:「道友莫動肝火,他說得對,這條件你我可以接受。」
申屠海笑道:「我老人家微不足道,這塊招牌比起這兩位來可差得多,我老人家也僥倖躋身『九龍』之中,沾了一個醉字,你說我老人家是誰?」
柳燕翎搖頭說道:「這是我的事,我不想說,你也不必再多問了。」
柳燕翎接著說道:「再說,人家對我一直沒有放過屠刀,我柳燕翎又為什麼要先別人放下手裏的屠刀,這種事我不幹。」
南宮黛冷笑說道:「你放心,我省得。」揚右掌劈了上去。
不,仍沒有歸於寂靜,空蕩,因為這兒還有人。
紅衣和尚唇邊邪笑更濃,道:「佛爺這出家人跟一般出家人不同……」
柳燕翎微一點頭道:「不錯,怕只怕還變本加厲。」
南宮黛神情一震道:「你是說她別有用心?」
她不耐煩了,固然不耐煩了,但這一指卻是虛著,用意只在引動銅鈸的攻勢,然後找破綻破它。
「怎麼?」申屠海兩眼一睜道:「你還有什麼話說?是把我當成對頭冤家?是嫌我在飲字上道行不夠?要是前者你小心點兒,要是後者咱們就拚拚酒,分個高下去。」
柳蘭黛一怔,道:「怎麼說,你一無父母兒女,二無兄弟姐妹?」
申屠海轉眼說道:「這位大和尚,還有誰?」
南宮黛臉色一變,抬手便要點出。
走了兩步,聖心忽然說道:「小黛,我交代你一句話……」
只聽申屠海「喲」地一聲道:「糟了,那條孽龍跑了。」
這番話聽得柳燕翎不知作何感想,但只見柳蘭黛嬌靨顏色一陣紅一陣白,連連在變化。
南宮黛道:「我可以不管,但我認為該讓『十奇』知道一下。」
南宮黛微微一愕,詫聲說道:「那柳姑娘你怎麼……」
柳燕翎突然跨前一步,道:「這位『姑射仙子』跟別的女人家沒什麼兩樣。」
那三個在那裏討價還價,申屠海卻忙向南宮黛跟聖心傳音說道:「兩位,假如他三個沆瀣一氣聯了手,只怕不好對付,不如在他們未談妥之前,給他們來個……」
柳燕翎冷然抬頭,道:「我不這麼想,我碰見的女人都是該殺的。」
南宮黛道:「可別把柳蘭黛的遭遇告訴他們,對麼?」
紅衣和尚道:「老頭兒,佛爺這出家人葷腥不忌,尤好……」
柳燕翎臉色大變,狂笑說道:「罪,誰有罪,我麼,我不認為我有罪,我又何必去找理由脫罪,柳姑娘,在這時候你這樣對我,無異是自尋……」
柳燕翎道:「等我殺了你之後,你到陰間地府去問吧,那兒或許能問得出來,或許能給你個明白。」
石上紅臉錦衣老人一動沒動,道:「小姑娘好不講理,我老人家躺在這兒招你了還是惹你了!」
聖心道:「別說的那麼怕人,萬一檀香車裏的真是他,有半個棋子做憑,我也要答應你一件事,可是到時候只要證明檀香車裏的不是皇甫華,你就得乖乖聽我的。」
柳蘭黛凝目說道:「一直到你十歲那年?這話……」
申屠海忙道:「噯,噯,大和尚,請等等,請等等!」
望著那兩位走得不見人影,申屠海才轉身拍醒了地上的公孫明,公孫明翻身躍起,口中喝道:「我跟你們拚了。」揚掌就劈。
石上紅臉錦衣老人身形一震,叫道:「我的天,走眼了,這可不是尋常指力,玩笑不得。」
聖心嘆了口氣道:「小黛,你是個聰明人,難道連這也不明白麼?」
可是「粉龍」天生高傲,再加上那身排名「九龍」之二的絕招,使得她根本沒把對方的這種奇異厲害的怪兵刃放在眼裏,所以,當紅衣和尚發出第二面銅鈸之際,她面堆笑容,一片悠閒神色,看也未看那兩面銅鈸一眼。
柳燕翎雙眉微揚,道:「無論在什麼情形下,柳姑娘什麼時離開我,我便在什麼時候開始殺人、害人!」
嬌軀往旁一閃,抬腳踢向紅衣和尚胸口,紅衣和尚笑道:「妙啊!女菩薩送上蠻鉤,佛爺豈肯輕易錯過,嗯,待佛爺抓過來先聞上一聞,然後再……」
柳燕翎淡然一笑道:「那隨柳姑娘,我不勉強……」
只聽「鐺」地一聲脆響,那面邊緣犀利若刃的銅鈸已被南宮黛一隻欺雪賽霜,柔若無骨的玉手拍落地面,「嗤」地一聲插|進了地上,眼前的地既平又硬,那面銅鈸就整個邊緣都沒入了地裏。
「值幾何?好話。」石上紅臉錦衣老人哼了一聲道:「小姑娘,你可別小看我老人家這隻酒葫蘆,在別人眼裏它也許無甚稀罕,在我老人家眼裏它可是重逾性命,雖連城璧,就是把天下給我老人家,我老人家也不換。」
柳蘭黛忙站了起來,撣去身上的塵土,也沒去整理蓬鬆的秀髮,更沒去扣胸前解開的扣子。
聖心道:「那麼說是後者!」
柳燕翎道:「我的母親就是個窰姐兒、青樓妓!」
紅衣和尚跟瘦小頭陀兩個臉上變了色,紅衣和尚冷笑一聲道:「佛爺走眼,女菩薩好不高明,讓佛爺再試試你那隻手兒有多硬!」抖手又是一面銅鈸打了過來。
申屠海訝然說道:「南宮姑娘,難道不會?」
紅衣和尚突然笑道:「施主,聽見了麼?人家不願跟你呢!」
紅臉錦衣老人道:「我老人家也得敢不起來呀……」
申屠海往左一指,道:「在這兒了。」身形忽折向左,沿一條羊腸小路往上馳去。
瘦小頭陀道:「怎麼你還有幫手?」
南宮黛道:「那麼閣下就請起來說話。」
柳燕翎道:「謝謝柳姑娘,如今請柳姑娘跟我去做一件事……」
紅衣和尚微微一笑道:「這道理道友還不明白麼?」
美比丘聖心看在眼裏,心中一動忙叫道:「老人家,留心他弄鬼,這鈸兒有詐!」
南宮黛道:「十奇若是知道,豈饒得了柳燕翎?」
柳蘭黛搖頭說道:「沒有,師父看錯了他,他不是那種人。」
聖心道:「小黛,吹皺一池春|水,干你何事,那位『姑射仙子』既然自願跟著柳燕翎,你又何必替她氣恨?」
聖心為之一怔,旋即問道:「那麼姑娘可願隨貧尼二人去?」
紅臉錦衣老人「哦」地一聲道:「你想起誰來了?」
柳蘭黛道:「你知道,我有九位兄長——」
紅衣和尚悶哼一聲,一個高大身軀終於暴退,「哇」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臉上霎時一片煞白。
美比丘聖心失笑說道:「好辦法,也只有你才想得出來。」
未見罡風,未睹勁氣,卻聽砰然一聲,砂飛石走,威勢驚人,柳燕翎挺立未動,申屠海的身形卻晃了一晃。
聖心轉注柳燕翎道:「施主請聽貧尼一言。」
申屠海神情微微一驚,道:「喲,怎麼你這位說打就打?」也依著葫蘆畫瓢,虛空拍出一掌。
美比丘聖心道:「那還來得及,事不宜遲,咱們快進去救人吧!」
聖心抬眼望向柳蘭黛,道:「柳姑娘,容貧尼先問一句,柳姑娘可曾受有禁制。」
柳燕翎截口說道:「柳姑娘,你錯了,我有父母,可是他們不成其為我的父母,所以我說我沒有父母,這話你明白麼?」
柳燕翎未答,道:「請柳姑娘站起來說話。」
聖心道:「有什麼不妥當的!」
申屠海道:「反正就在這鄧尉山中……」
南宮黛道:「為什麼你不讓我說?」
柳蘭黛美目一睜,道:「真的?」
柳燕翎突然說道:「這人世間畢竟還有人願意跟柳燕翎為伍,實在值得安慰,柳姑娘話說的很清楚,心意也好堅決,兩位怎麼說?」
柳蘭黛立即發覺,嬌靨一紅,連忙抬手去扣。
公孫明一怔道:「恕我眼拙糊塗,閣下是……」
柳蘭黛睜丌了美口,顫聲說道:「柳燕翎,我有個要求……」
南宮黛赧然而笑,笑得既嬌又媚,沒說話。
申屠海叫道:「公孫老三,你確實糊塗得夠瞧,我複姓申屠……」
聖心道:「很簡單,咱們就說沒找到柳燕翎不就行了麼?」
柳燕翎一搖頭道:「怪了,這些事我由來深埋心底,從沒跟任何人說過,也打算讓它隨我他年長埋地下,怎麼今天你這一提,我卻有不吐不快之感……」哼地一笑接道:「是嘍,也許你跟一般人不同,也許你跟我有點緣分,好吧,我就說給你聽聽,讓你不必再去陰間地府打聽了……」
聖心微微一笑道:「小黛,別動意氣,無論什麼事,要是先動意氣的話,是十之九九不會有什麼結果的,反而更亂更糟。」
南宮黛雙眉一揚,冷然說道:「和尚,你這話當真?」
柳蘭黛道:「你柳燕翎是個淫惡的人,是個連禽獸都不如的……」
抬手又一掌拍了過去。
柳蘭黛目光一凝,道:「真的?」
她無暇多說,話落,偕同聖心雙雙騰身而去。
瘦小頭陀道:「我早就有這打算,去了這個礙事的,何愁他身後那兩個不乖乖依順,施主,咱們沒有多久工夫……」
柳蘭黛道:「原來是神尼門下,柳蘭黛失敬!」
柳燕翎縱聲長笑,震得司徒廟晃動,聽來怕人:「報仇,雪恨,為什麼,她們跟你有什麼關係?」
南宮黛雙眉一揚,道:「怕什麼,咱們走咱們的,他只敢動一動,我就來個先下手為強,真讓他在這兒睡上幾天。」
柳燕翎搖頭說道:「閣下恕我,在我看來,『華嚴庵』三字遠不如我的性命……」
柳燕翎道:「這個閣下hetubook.com.com可以放心,我以『青龍』二字擔保。」
申屠海道:「那青龍柳燕翎不知在何處擄來一個女子進了鄧尉,我心知他絕幹不出好事,正要跟進去一探究竟,不料『六異』中的二佛挾著一個矮胖老人隨後而至,跟進鄧尉,我聽得清楚,二佛是要奪柳燕翎擄來的女子,這一來倒使我為難了,一個青龍已使我得拚上百招,大耗真力,何況再加上二佛,我只得強自忍下躺在這兒等,過一會兒他們雙方拚個兩敗俱傷時,再進去救人……」
南宮黛訝然說道:「有這種事?」
柳蘭黛道:「你可以試試看!」
柳蘭黛臉色一變,默然未語。
「不!」柳蘭黛冷然搖頭,道:「我原想嚼舌自絕的,可是如今我卻要把自己的身子心甘情願的交給你……」
申屠海展眉大笑,一巴掌拍上公孫明肩頭道:「公孫老三,飲者除應灑脫之外,還該帶點豪邁狂放,別那麼拘束,放開點兒,咱們神交已久,但今天才是頭一遭見面,有緣,當也應一見如故,該喝上幾百太白,好好慶賀一番,莫辜負了這一面,走,咱老哥兒倆找個地方痛痛快快喝它一頓去,喝醉了往地上一躺,蓋天鋪地再睡它一覺,一無憂,二無慮,那才是人生快事,走啊!」
確是好看,再看時,南宮黛身前方圓三丈內,全是一片片的破碎風磨銅,敢情那面銅鈸被她一掌拍碎了。
柳蘭黛訝然說道:「你要到『嘉興』去?」
柳蘭黛低低說道:「這些人是有罪。」
柳燕翎目中乍現異采,人也有點激動,忙道:「謝謝柳姑娘……」
柳燕翎道:「柳姑娘請說,能答應的,我無不點頭。」
申屠海驚得「哎呀」一聲,忙搖手說道:「這位大和尚,使不得,使不得,萬萬使不得,我身後這兩位,一位是山上『聖恩寺』的主持,一位則是我家姑奶奶……」
柳蘭黛道:「那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柳燕翎呆了一呆道:「給與我悲慘痛苦身受的兩個女人,她倆的心就是……」
美比丘聖心道:「容我先請教,老人家當今武林中那一位?」
申屠海猛然一怔,老臉通紅,叫道:「原來是『粉龍』芳駕……走眼,走眼,大走眼,羞煞,愧煞,申屠海這張老臉今後往那兒放……」
南宮黛微一點頭道:「不錯,是這樣。」
柳燕翎臉上沒有一點表情,緩緩說道:「怪了,怪了,我怎麼會……」收回了手,接道:「柳姑娘,我改變了心意……」
半晌,柳蘭黛突然睜開了眼,道:「你怎麼不……你怎麼了?」
柳蘭黛道:「我既有捨身啖魔下地獄之心,為世上的可憐女兒家,我伴你三年就是,只是我一定能攔得住你麼?」
柳蘭黛忙道:「不……柳燕翎,我跟你說正經的。」
柳燕翎道:「我也要把一句話說在前頭……」
南宮黛雙眉一揚道:「難道說就讓柳燕翎白佔了這便宜……」
申屠海眉鋒微皺,遲疑了一下,道:「看見了,怎麼?」
柳燕翎突然厲聲說道:「我認為天下的女人都一樣。」
美比丘聖心道:「老人家誇獎了。」
申屠海灰眉一聳,「嗤」地一聲笑道:「戲臺上的玩藝兒也拿來當兵刃用,我老人家倒要試試新鮮,兩位且坐壁上觀,容我鬥他一陣。」
瘦小頭陀道:「英雄所見略同。」
申屠海一點頭道:「說得是,柳燕翎出了名的淫邪,那位姑娘落在他手裏後果委實不堪設想,姑娘家的清白比命都重,兩位快追去吧!這位老兄弟交由我來照料好了。」
申屠海道:「沒多久,還不到一盞熱茶工夫……」
聖心微一搖頭道:「是不太夠!」
瘦小頭陀突然冷笑說道:「何只是爭她一個?」
柳蘭黛目光凝注,道:「該,柳燕翎,對你,我開始有點敬佩了!」
紅臉錦衣老人道:「我老人家因長年酩酊,連自己的姓名也忘了,只記得有個與酒有關,還不算太難聽的號,叫『酒蟲醉鬼窩囊廢』!」
柳燕翎微一搖頭道:「柳姑娘放心,我不會再殺人、害人了……」
南宮黛叱道:「柳燕翎,你……」
瘦小頭陀哂然笑道:「怎麼,老頭兒,她兩個就是你的幫手?」
柳蘭黛忙站了出來,道:「南宮姑娘……」
他雙掌雖出,一抓南宮黛蠻靴,一抓南宮黛的玉腿,言辭、動作,都夠輕薄下流的。
南宮黛忙道:「師姐,你……」
南宮黛倏揚厲叱:「柳燕翎,你該死。」閃身便要撲。
聖心道:「這你還看不出來麼?」
「怎麼說?」南宮黛道:「難道你還不明白?我得找那無恥無格的小人……」
南宮黛冷哼一聲道:「少不了也有你的。」
柳燕翎道:「我報復得已經差不多,就是毀了自己,也可以無憾了。」
柳燕翎背著門外那兩位,向她遞過一個眼色,道:「柳姑娘,你該聽我的,不是麼?」
南宮黛忍不住說道:「柳姑娘,你怎麼……」
申屠海三人未掩身形,飛掠而至,驚動了他們,紅衣和尚一收銅鈸,三個人六道犀利目光一齊投射過來。
柳蘭黛呆了一呆,叫道:「柳燕翎,這是為什麼?」
柳燕翎道:「然而在我眼裏,它代表著罪惡。」
柳燕翎淡然一笑道:「如今說這兩個字為時尚早,等到三年之後再說不遲,柳姑娘,請跟我走吧。」
柳蘭黛抬頭說道:「師父恕我,我不能……」
聖心道:「自然有,姑娘應該明白,似不必貧尼多作費解。」
柳燕翎道:「有柳姑娘三年工夫的熏陶,應該可消除我兇殘暴戾之氣了。」
南宮黛道:「就是我不說,別人也會說的。」
聖心不明所以,驚呼一聲道:「師妹,你怎麼這般……」
申屠海長長地「哦」了一聲道:「敢情大和尚是位花和尚呀!」
美比丘聖心道:「不敢,『莫愁湖』畔,『華嚴庵』庵主門下聖心問候申屠『醉龍』。」
柳燕翎道:「是我的義父在臨終前告訴我的!」
聖心忙伸手一攔,道:「師妹,不必急於一時。」
柳蘭黛一怔道:「你恨女人,為什麼?」
柳燕翎一點頭道:「不錯,柳姑娘。」
柳燕翎冷笑說道:「為什麼不該,女人有好的麼?我認為她們都一樣,尤其貌美的女人,她們豔若桃李,但毒如蛇蠍,她們給與我的悲慘與痛苦太多了,我要在她們身上報復,這在我被她趕出來的當時我就發了誓,所以當我藝成離師,頭一件事就是找到那對姦夫淫|婦……」
柳燕翎搖頭說道:「我沒有什麼意見,其實我可以答應放這位姑射仙子,只是柳姑娘她是否願意離開我尚未可知。」
柳蘭黛道:「南宮姑娘,兩位趕來救援,我很感激,可是我已經決定今後要跟他在一起了。」
柳蘭黛嬌靨一紅,猛睜美目,寒芒暴射,直欲噴火。
柳燕翎呆了一呆道:「那為什麼?」
南宮黛略一遲疑道:「也只好如此了,麻煩申大俠了,來日再見!」
瘦小頭陀微微撇唇,道:「老頭兒,佛爺我沒有看錯你!」
申屠海呆了一呆,旋即嘆道:「這也是人之常情……」
南宮黛雙眉一揚道:「柳燕翎,這已是你天大的便宜,你可別不知好歹!」
柳燕翎淡然一笑道:「柳姑娘,天地生我,天地養我……」
柳蘭黛抬眼輕注,遲疑了一下道:「那時候你還會殺人、害人麼?」
這個人,是個身穿錦衣,腹大如鼓的矮胖老者。
申屠海搖頭說道:「真是閻王叫人三更死,不得留人到五更,這位不聽我警告,怕只怕到了時候會懊悔莫及……」
柳燕翎緩緩說道:「我答應了柳姑娘一個條件,也請柳姑娘答應我一個條件……」
而,旋即,柳蘭黛嬌靨上的紅熱退去,美目中的寒芒也漸漸收斂,她又閉上了美目,兩串晶瑩珠淚倏然滑下。
柳燕翎目泛奇光,道:「對了,柳姑娘,溫順點,反正你四肢穴道被我制住,絲毫不能動彈,絲毫不能掙扎……」
柳蘭黛道:「是的,南宮姑娘。」
柳蘭黛道:「師父佛門高弟,應知世間事往往如此。」
柳燕翎道:「因為我母親在生下我的第三天夜裏,把我丟棄在野外,任憑風吹雨打太陽曬,也不怕她的兒子被野狗吃了……」
柳燕翎霍地站了起來。
就在他解開第四顆扣子之際,驀地……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南宮黛粉面上笑容忽斂,代之而起的是一片凝重神色,一對美目也緊盯著那面銅鈸,一眨不眨。
只聽南宮黛冷笑說道:「你看看是你錯還是我錯。」左掌抬起,猛力劈了出去。
聖心微微一笑道:「小黛,我要能懂老菩薩的意思,不就也能知道檀香車裏的是不是『玉龍』皇甫華了麼?」
申屠海往身後指道:「瞧見了吧,她兩位就是我的幫手!」
柳燕翎手指一動,解開了頭一顆扣子。
柳蘭黛為之一怔,稍頃始道:「那……這你怎麼會知道?」
那面銅鈸忽然斜飄數尺,然後劃半弧電一般的襲向南宮黛的酥胸,端的是詭異難防,歹毒無倫。
南宮黛道:「我不信柳蘭黛會是這麼一個人?」
柳蘭黛道:「柳燕翎,這話……」
聖心抬眼望向柳燕翎道:「柳施主,你可以放這位姑娘了。」
南宮黛笑了笑,沒說話。
柳蘭黛道:「南宮姑娘當知人各有志!」
南宮黛道:「絕不會。」
柳燕翎截口說道:「柳姑娘,你可是認為我那句無父母說不過去?」
她圓瞪著美目,直愣愣地望著柳燕翎。
柳燕翎道:「不如何,讓我自己跟天下人知道,我柳燕翎……」
「不該麼?」柳燕翎道:「昨日死,今日生,一切從頭做起,我要做些該做的事,這是為我自己,柳姑娘以為該麼?」
南宮黛臉色一變,美目為之一凝,她凝目處,是柳蘭黛胸前忘記扣的一排扣子。
虛空一掌,輕飄飄地拍了過來。
柳燕翎叱道:「住口!」
柳蘭黛道:「萬一你要是十年二十年不……不……」
柳蘭黛道:「我願意幫助你,只是你不必……」
柳燕翎呆了一呆,倏然笑道:「柳姑娘,別哭,眼淚我見得多了!」探身過去,手落在柳蘭黛的領口。
柳燕翎道:「柳姑娘,我說的是實話,千真萬確是實話,我的母親原是『金陵』『夫子廟』一帶的一個青樓妓!」
南宮黛道:「我不是出家人,我可以不信。」
柳燕翎道:「柳姑娘能阻止我殺人、害人。」
柳蘭黛道:「那是時辰未到,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看來早與來遲……」
南宮黛性情剛烈,那受得了這個,雙眉一揚,就要上前,只聽耳邊傳來申屠海傳音話聲:「南宮姑娘,別動,申屠海遊戲之心大動,且容我將他們戲弄個夠,然後咱們再拔龍鱗,敲光頭。」
南宮黛眉騰煞威,道:「和尚,且看看是你死還是我死。」抬手一指向半空中盤旋的銅鈸點了過去。
紅衣和尚冷冷大笑:「女菩薩,香消玉殞在即,你使得佛爺好生不忍,你好好的一個美嬌娘未曾受用便要被佛爺親手毀了!」
南宮黛冷冷說道:「我不以為任何一個心智未被迷失的人會願意跟你在一起。」
垂手往石下一指,道:「來,大姑娘,偏個勞,給我老人家把鞋穿上。」
申屠海怔住了。
美比丘聖心截口說道:「老人家玩世不恭,遊戲風塵,分明當今之異人,既如此,請適可而止,容我作一番請教。」
聖心一嘆說道:「柳施主,你這罪孽造得大了。」
聖心接著問道:「是不能還是不願。」
南宮黛道:「我既傻又笨,不明白。」
聖心轉跟望向柳燕翎道:「柳施主,只要你肯放柳姑娘,貧尼願錯過今日。」
紅臉錦衣老人醉眼一瞪,精芒外射,叫道:「哎呀呀,大姑娘,你竟敢當面……」
柳蘭黛一怔叫道:「你的義母?這……這怎麼說?」
柳蘭黛訝然說道:「你的義父?」
柳燕翎道:「那是為什麼?」
瘦小頭陀道:「施主提醒我二人別中他人挑撥離間之計,怎麼自己反而輕易聽信……」
申屠海忙閃身躲避,叫道:「噯,噯,老兄弟,看清楚人再動手行麼?」
申屠海忙向著柳燕翎道:「你可別含血噴人,自己泥菩薩過河,待會兒人家會兩個收拾你一個,你怎麼還拿我老人家……」
聖心道:「小黛,那也是她自己的事。」
柳蘭黛道:「你說,什麼條件?」
南宮黛還待再說,聖心已然搖手接道:「小黛,你我別再抬槓再辯,老菩薩既說過是,又說過不是,是與不是咱們去求證,好麼,好在你我也有賭約在先,如今爭個怎地?」
聖心道:「事實上她表示願意跟著柳燕翎的時候,你也在場。」
聖心點頭說道:「貧尼能,敝師妹向來聽貧尼的。」
柳燕翎道:「柳姑娘,我認為絕然不同。」
一抖右腕,風磨銅打造的銅鈸化為一片黃光,帶著尖銳的異響,直奔申屠海面門打到。
柳燕翎目中忽然泛起一種怕人的光采,緩緩說道:「我只是要證明我柳燕翎沒有做不到的事情,也就是說凡是被我柳燕翎看上的女人,縱然她有多大的本領,她也逃不出我手掌心去。」
頓了頓,接道:「柳姑娘,你知道窰姐兒、青樓妓?」
柳蘭黛嬌靨又為之一紅,剛要說話。
聖心呆了一呆道:「姑娘是誰?」
手,那隻手順著柳蘭黛的粉頰滑下,落在柳蘭黛那欺雪賽霜,滑膩晶瑩,玉一般的粉頸上!
柳燕翎冷然一笑道:「謝謝你,你不必為我惋惜,誰也改變不了我,我名雖列『九龍』之內,威雖揚武林之中,但總沾上一個邪字,別人蔑視、痛恨我,加上我多年來的作為,他們更不齒我這個人,縱然我有所改變,當世之中也沒人會放過我的……」
公孫明喃喃說道:「倘若十妹她有任何差池,叫我拿什麼去見大哥他們,我只有先殺柳燕翎,然後再一頭碰死算了!」
笑聲忽斂,凝注柳蘭黛緩緩說道:「柳姑娘,你錯了,柳燕翎既不殘酷,也不邪惡,殘酷、邪和-圖-書惡的另有人在……」
柳蘭黛訝然說道:「世上一對罪人?這話……」
柳蘭黛道:「柳燕翎,美並不是罪惡。」
柳燕翎道:「我認為柳姑娘能,否則我就不求柳姑娘為伴了。」
瘦小頭陀道:「就是深宮大內的後妃,只要被佛爺看上,她也得乖乖的依順佛爺。」
公孫明忙道:「申屠老兒,莫誤會,兩者都不是,是……」話鋒一頓,接道:「申屠老兒,你是怎麼從二佛手裏救下我的?」
公孫明兩眼一睜,忙道:「申屠老兒,你可曾看見那『青龍』柳燕翎帶著一個姑娘?」
「不忙!」柳蘭黛道:「我還有條件!」
柳蘭黛道:「三年為限?」
申屠海吁了一口氣道:「公孫老三,那位姑娘可是你的十妹『姑射仙子』柳姑娘?」
南宮黛嬌靨一熱,冷叱說道:「我要你來個死上加死。」
柳蘭黛道:「我承認,然而你給與別人的又如何?」
柳蘭黛道:「不錯,這我承認,可是我不能……我不能……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之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柳燕翎倏然一笑道:「以往那些女人每一個都對我這麼說,可是到如今這麼多年了,我沒見一個厲鬼來找過我!」
嬌軀一閃越前,掌勢一揚,徑向那面銅鈸拍去。
柳燕翎唇邊掠過一絲抽搐,道:「我十歲那年,他老人家不幸故世了!」
霎時間只見黃光一片,滿天飛舞,根本分辨不出那面銅鈸的真正所在,那尖銳異響也為之越尖越高,聽得人耳鼓生痛。
柳燕翎臉色一變,冷笑說道:「要不是老頭兒你提醒,我險些做了懵懂人……」
聖心道:「老菩薩既然知道他是誰,斷不會再說目前難以斷言之語,你說是麼?」
柳蘭黛道:「我沒有什麼話說,只恨自己運壞命苦!」
紅衣和尚「嗤」地一聲道:「你這酒鬼是幹什麼的?」
聖心搖頭說道:「不然,小黛,你記得老菩薩實有不是之語。」
聖心道:「我永不以為天心刻薄,我認為他跟她之間也許有這麼一段孽緣。」
南宮黛側過螓首,問道:「什麼話?」
右邊一個,是個身軀魁偉高大的光頭和尚,他,穿一件大紅袈裟,紅得像火,濃眉大眼,滿臉橫肉,瞧模樣兇惡怕人,兩隻手裏持著一對閃閃發光,風磨銅打造的銅鈸,揚手正要向柳燕翎擲射。
柳蘭黛道:「柳燕翎,你錯了,男女都一樣,有好的,也有壞的,而好的要比壞的多得多,不能因為一兩個人……」
柳燕翎搖頭說道:「我數不清,也懶得去記。」
南宮黛沉默了一下道:「師姐,縱然她能親手殺了他,又如何?」
柳蘭黛那裏又淡淡說道:「南宮姑娘不必看,柳蘭黛清醒得很。」
話落,銅鈸動,冉冉向南宮黛飄了過來。
柳燕翎道:「柳姑娘是怕跟我這個邪魔為伴?」
柳蘭黛道:「你要證明什麼?」
聖心那裏已然說道:「以施主之見,該怎麼辦?」
柳蘭黛道:「什麼話?」
南宮黛含笑說道:「申屠大俠忒謙了。」
公孫明忙點頭說道:「不錯,申屠老兒,我那十妹……」
聖心道:「小黛,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絕不能不相信老菩薩。」
紅衣和尚如炬目光轉注,唇邊嘴著一絲邪笑道:「老頭兒,佛爺三人談的是生意。」
柳燕翎冷笑說道:「我不以為女人家有好的,尤其是貌美的女人,我剛說過,她若貌美如花,心腸卻毒如蛇蠍。」
柳蘭黛嬌軀暴顫。
柳燕翎臉色又為之一變。
申屠海一擺手道:「別客氣了,好在你那一巴掌也沒打著我……」目光一凝,道:「老兄弟高姓大名,怎麼稱呼?」
柳蘭黛道:「難道你不是……那你是從那兒來的?」
南宮黛眉鋒一皺,低低說道:「師姊,此人非常人。」
柳燕翎笑得怕人,道:「柳姑娘,你冰雪聰明,玲瓏剔透,這還用問麼?」
柳蘭黛道:「因為同是女兒身而已!」
申屠海卻「哎呀」一聲道:「沒想到這兒會有同道……三位這是幹什麼呀,鄧尉勝境,惹動兵器,豈不是瀆冒神物,大煞風景麼!」
申屠海叫道:「南宮姑娘,有道是:『不知者不罪』,能放手時便放手,得饒人處且饒人,別提我了,今後我是再也不敢倚老賣老了。」
美比丘聖心道:「此人生平與酒結下不解緣,生平也無他好,唯許杜康為知己,遊戲風塵,玩世不恭,名列『九龍』之內……」
柳蘭黛躺在地上沒動,訝然說道:「柳燕翎,你這是什麼意思?」
「不敢!」公孫明遲疑了一下道:「有勞動問,我複姓公孫,單名一個明字……」
柳燕翎道:「只問你懂不懂這六個字何指?」
紅衣和尚驚得退了一步,震聲喝道:「怎麼,她……你是『粉龍』南宮黛……」
柳燕翎沒有說話。
柳燕翎倏然一笑道:「閣下這是把我當成了三歲孩童,強敵當門,她是我唯一的護身符,你想我會輕易放她麼?」
柳燕翎道:「閣下的意思是說,只要我放了柳姑娘,閣下今天便不找我的霉氣,可是?」
柳燕翎道:「柳姑娘別忘了捨身啖魔的本意,柳姑娘剛才說過,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那為何如今反怯於往地獄中走一趟?」
申屠海眉鋒一皺道:「公孫老三,別說得那麼怕人好麼?吉人自有天相,這話你總該懂,走吧!咱們喝一頓去,借酒澆澆愁,等你一覺醒來後,準保你那十妹安然無恙返來……」
紅衣和尚笑道:「道友忒謙了。」
「那當然。」柳燕翎笑道:「誰肯拿好的施捨人,從古自今施捨人者不全是拿自己不要的給人的麼?」
這鄧尉山中,司徒廟前,霎時間又歸於寂靜,空蕩……
利時間,柳燕翎目中又現奇光,伸手便要去解柳蘭黛胸前剩下的扣子,但當他手指剛碰上衣衫時,他的手突然停住了,緊接著那目中怕人的奇光也漸漸斂去。
紅臉錦衣老人微一搖頭晃腦,「嗯」,「嗯」連聲地道:「這句話雖然帶點刺,但大體上來說頗可我老人家之心,我老人家願意跟你談談,你問吧。」
南宮黛點頭說道:「這個我知道。」
一掄酒葫蘆,轉身馳了上去,足不沾地,好快。
公孫明赧然說道:「既如此,恭敬不如從命……」
南宮黛叫道:「你這是強詞奪理,存心跟我抬槓!」
申屠海道:「不錯,眼前就是你南宮姑奶奶,這位則是『莫愁湖』『華嚴庵』悟因神尼的高足,試問這兩位你惹得起那一位!」
瘦小頭陀臉色一變,冷哼說道:「施主……」
南宮黛冷叱說道:「便連你一起毀了又有何妨,賤和尚,你死到臨頭了,納命來吧!」嬌軀閃處,脫弩之矢般撲了過去。
顯然,柳燕翎不但溜了,還帶走了那位姑娘。
「阿彌陀佛。」聖心低誦佛號,兩眼凝注,緩緩說道:「師妹不必多說了,人各有志,相強不得,就讓柳姑娘跟柳施主在一起吧……」
突然他笑了,是狂笑,他狂笑著說:「我殘酷,我邪惡,居然會有人說我殘酷,說我邪惡,而且偏偏它出自一個女人之口,這怎麼說……」
紅衣和尚臉色大變,道:「那麼,老頭兒,你呢?」
柳燕翎唇邊的抽搐更明顯道:「不為什麼?恨女人要有理由麼?」
柳燕翎道:「柳姑娘是說,萬一在這三年之中我要殺人害人?」
聖心道:「這就行了,咱們已耽擱不少時候了,別再耽擱了,趕快往『嘉興』去吧!只有到了『嘉興』才能知道檀香車裏的究竟是不是『玉龍』皇甫華。」
柳燕翎淡然一笑道:「不必用武,像剛才,柳姑娘原在我所制之下。」
申屠海忙道:「兩位大和尚這不是要我的命麼?請兩位大和尚行行好,饒了……饒了她們,我願意供兩位的牌位,日日供香……」
聖心道:「柳姑娘,這很出貧尼意料之外!」
聖心雙眉微微一揚,打算訓他幾句。
申屠海嚇出一身冷汗,羞紅了老臉,餘悸猶存地道:「謝謝姑奶奶這一巴掌……」
柳蘭黛美目微睜,道:「柳燕翎……」
公孫明道:「正是,我請教,閣下……」
聖心道:「柳姑娘願跟施主在一起,那是她自己的抉擇,別人相強不得,這,對施主是福,貧尼也希望對柳姑娘也是福,柳姑娘可憐,請施主洗面革心,善待柳姑娘,勿使她一生陷入悲慘,否則貧尼敢斷言,施主他日必遭天譴,言盡於此,施主帶著柳姑娘請吧!」
他背著手,站在那司徒廟門口,旋即,那絲笑意斂去,衣袖往後一拂,冷然開口說道:「柳姑娘,你看見了?」
柳蘭黛美目一睜,厲聲說道:「柳燕翎,人之初,性本善,再邪惡的人他也有一點未泯的良知,你怎麼會是這麼個人?我不認為你是在報復,我只認為你是在為自己找脫罪的理由……」
南宮黛霍地轉望柳燕翎,貝齒硬咬,道:「柳燕翎,便宜了你!」
聖心那裏又搶著說道:「柳施主,敝師妹已然答應……」
柳蘭黛微一點頭道:「我懂,怎麼?」
柳蘭黛微微點了點頭。
美比丘聖心道:「看老人家的人跟這身打扮,使我想起一人……」
瘦小頭陀揚聲笑道:「老頭兒裝瘋賣傻,不露真相,敢情這位美嬌姑娘也是高手,看來佛爺今天是大大地走眼了……」一頓,轉望柳燕翎道:「施主,看來咱們這宗生意要告吹!」
柳蘭黛道:「我跟你在一起,無論你上那兒我都伴看你,這算什麼?」
申屠海一點頭,笑道:「大和尚,我也明白了,原來兩位是六根不淨的花和尚,跟眼前這位嘛,爭的是那位姑娘,可對?」
南宮黛只得強自忍下。
稱得上是霸道歹毒,神鬼難逃。
公孫明一怔收掌,仔細一打量申屠海,道:「閣下是……」
柳燕翎笑聲一斂,凝目陰笑,笑得怕人,「好一個姑射仙子,好吧!我成全你,對你也特別點。」邁步逼了過去。
紅衣和尚沉吟了一下,斜瞥瘦小頭陀,陰笑說道:「道友,你看如何?」
申屠海怔了一怔,搖頭說道:「走眼了,今日是大大地走眼了,當著『華嚴庵』中高弟,申屠海竟然倚老賣老,裝瘋賣傻……」舉手一揖,道:「容我賠個罪!」
石上紅臉錦衣老人道:「醒來說話?你以為我是醉睡之中作夢囈麼?醉裏乾坤大,壺中日月長,哼,哼,閣下,世人皆醉我獨醒,這世上只有我老人家是醒著說話啊。」
南宮黛冷笑說道:「那兩個東西打得好算盤,想借柳燕翎之力制住咱們三人,然後再全力對付柳燕翎,可惜柳燕翎聰明一世……」
柳蘭黛道:「那是好事者叫的,南宮姑娘別見笑。」
他,一頭灰髮蓬散著,像一堆亂草,那件錦衣短而且寬大,短得到了膝上,寬大得能罩進兩個人去。
南宮黛道:「我也這麼想。」
柳燕翎道:「南宮姑娘,事關我的性命!」
柳燕翎目中倏現兇光,道:「你貌美如花,而且比她們都美。」
可是怪的是聖心把話說完後,她嬌靨神色一轉平靜,居然一句話沒說。
聖心道:「我認為那不是讓『十奇』去救人,而是讓『十奇』去送死……」
柳蘭黛神情一震,道:「你是說假如我答應伴著你,從今後你便不再殺人、害人,否則的話你仍要殺人、害人,可是?」
南宮黛臉色微變道:「我恨不得劈了柳燕翎。」
柳蘭黛嬌靨上掠起一片異樣表情,好一會,才試探著道:「我答應伴你三年,只是你真認為我能去除你的……」
紅衣和尚冷冷一笑道:「好算盤,剛才你怎麼說的。」
申屠海道:「當然,子不語怪力亂神,清平世界,朗朗乾坤,那裏來的妖精?這幾個東西雖非妖精,但卻比那吃人的妖精更為可怕……」
柳蘭黛忙道:「『玉龍』皇甫華怎麼了?」
聖心道:「固然難還清白女兒家,但至少可稍解心頭之恨。」
柳燕翎道:「你以為我還會拿她當義母?殺,那太便宜,我剝了他倆的皮,吞了他倆的心……」
申屠海道:「怎麼,難道說……」
柳蘭黛臉色一變道:「世上有這種人?這種母親?」
南宮黛叱道:「柳燕翎,你該死……」
聖心道:「小黛,這也許是天意。」
南宮黛眉鋒微皺,沉吟說道:「經你這麼說,我也覺得……那麼你說老菩薩是什麼意思?」
南宮黛道:「我明白了,可是你要知道,柳蘭黛陷身魔掌,情勢危急,救她是刻不容緩的事。」
這個人,從司徒廟裏緩步走了出來。
紅衣和尚兩眼一睜,道:「申屠海,我早該料到是你了……」
南宮黛叫道:「柳姑娘,你要跟他在一起?」
柳蘭黛道:「你請說。」
柳燕翎道:「你還是要我放這位姑射仙子?」
柳蘭黛道:「容貌美好的人,不一定沒有一顆美好的心。」
柳燕翎突然搖頭說道:「柳姑娘,你說的不錯,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他們若是對我不好,那倒沒有什麼,事實上他們都是世上一對罪人。」
靜靜聽畢,公孫明一張臉色氣的鐵青,他緩緩說道:「柳燕翎他若是敢毀我那十妹,我但有三寸氣在……」
說話間已近大石,只聽石上紅臉錦衣老人一陣含混不清的夢囈般話聲哼哼而出:「山裏有吃人的妖精,去不得,尤其是長得美貌的姑娘更去不得,我怕只怕來個當真睡倒,要不然我就翻身躍起抬手相攔了。」
瘦小頭陀嘿嘿笑道:「道友豔福不淺,令人羨煞妒……」
公孫明忙道:「且慢,申屠老兒!」
南宮黛道:「那你就該相信我師姐……」
柳燕翎陰險一笑道:「大和尚放心,我沒有聽信什麼,只是這老頭兒惹人討厭,咱們不妨先聯手對付了他,然後再……」
聖心搖頭說道:「小黛,我認為還是別說的好。」
聖心搖頭說道:「不,我有點懂,但苦於說不出來。」
南宮黛呆了一呆道:「這麼說你不明白老菩薩的意思。」
「到」字未出,瘦小頭陀倏揚厲笑和-圖-書道:「粉、醉二龍及老尼姑的門下,你三個試試佛爺我的玩藝兒!」一揚雙袖,兩片烏雲狀之物滿天花雨般罩向三人。
南宮黛雙眉微揚道:「你以為天心還不夠刻薄麼?」
聖心道:「那有什麼用,咱們趕快追吧!」
柳燕翎道:「能救你的人都走了,偌大一座鄧尉山中,只剩下你跟我兩個人,你怎麼辦?還有什麼話說?」
話落,他便要轉身,倏地,他臉色一變道:「有人來了!」
柳燕翎微笑搖頭道:「我並不領這個情,因為兩位為的是這位姑射仙子,再說這也是兩位求我的,不是我求兩位的。」
說話間他已到柳蘭黛身前,彎腰伸手摸上了柳蘭黛的粉頰。
腳下一雙破鞋,一隻套在腳上,另一隻掉在石頭下,左手裏提著一隻朱紅酒葫蘆,手臂無力地垂著,看樣子他是灌多了黃湯,人事不省,醉臥在這鄧尉山口。
公孫明道:「公孫明怎敢……」
柳燕翎訝然說道:「柳姑娘,你為什麼要這樣?」
南宮黛沒動,道:「閣下漢之黃石麼?」
瘦小頭陀冷冷一笑道:「他打得好算盤,咱們兩個人,所獲只有一個……」
美比丘聖心道:「申屠大俠照顧。」
申屠海忽然面現喜色,道:「申屠海正愁勢單力薄,沒有幫手,不想『華嚴庵』高弟忽降,豈非天助『醉龍』,閣下可願幫我一個忙?」
美比丘聖心睹狀忙道:「師妹不可輕敵,須知……」
柳燕翎道:「南宮姑娘,是你。」
南宮黛搖頭說道:「不,師姐,要是的話,她不會還活著……」
南宮黛氣得一跺蠻靴道:「好狡猾的東西,便宜了他,下次再碰上看我不活劈了他才怪,聖心姐,柳燕翎這東西我也要……」
柳燕翎微一搖頭道:「不為什麼,柳姑娘。」
柳蘭黛機伶一顫,道:「柳燕翎,你要是害了我,我就是變成厲鬼也……」
柳蘭黛呆了一呆,愕然說道:「我不明白,難道說你的父母對你不好?」
柳蘭黛道:「這世上有壞人,也有好人,就跟武林有正邪白黑之分一樣,你不應該傷及無辜,使多少人傷心悲痛……」
聖心道:「沒人勉強你信,不過我敢說你總有一天會相信。」
聖心一驚忙道:「師妹,留神。」
在他二人身後,靜靜地躺著個矮胖的老人,巧了,他也有一張紅紅的圓臉,赫然竟是「十奇」中的「壺中長醉客」公孫明。
柳燕翎冷然一笑道:「你的清白即將被沾污,你的性命即將被強奪,你還有心情管這些跟你毫不相干的事麼?」
紅臉錦衣老人道:「我老人家沒那麼大道行,也沒那麼大造化,我老人家只是當今一塊頑石。」
柳燕翎道:「南宮姑娘,我無意,也不敢輕視『華嚴庵』,我說的是實情。」
聖心肅容說道:「師妹,為了柳姑娘,只有暫時放過他。」
南宮黛道:「我看她神色並沒有什麼異樣嘛。」
南宮黛沉默了一下,微一點頭道:「好吧!我說,老菩薩的話似乎是說目前還不能斷言檀香車裏的是『玉龍』皇甫華。」
聖心點頭說道:「是的,小黛,這也是天意。」
枷燕翎冷笑說道:「老頭兒,你也不過如此。」
南宮黛叫道:「我這叫人云亦云,我這叫武斷?難道我是冤枉他,污蔑他?這麼多事實擺在眼前,難道你還不相信?」
柳蘭黛道:「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聖心道:「柳蘭黛更可憐。」
柳燕翎道:「心藏在體內,我看不見,我看見的只是……」
柳蘭黛沒躲,嬌靨一紅,隨即色變煞白,閉上了眼。
柳蘭黛半晌才說了這麼一句:「柳燕翎,你心魔太深……」
南宮黛微一點頭道:「好吧!聽你的了,誰叫你是師姐。」
南宮黛目光一直。
柳燕翎緊接著又是一句:「他老人家是被人害死的!」
柳蘭黛微頷螓首,道:「是的,柳燕翎,我真為你惋惜!」
聖心道:「師妹,天心不會那麼刻薄的。」
腳一揚,石下那隻鞋似有物牽引一般,突然跳了起來,正好套在紅臉錦衣老人的腳尖上。
柳蘭黛臉色一變,嘆道:「你要這麼想,我就無可奈何了,我仍是那句話,你這不是在報復什麼,而是在毀你自己……」
她是認為柳蘭黛還在柳燕翎身邊,投鼠忌器,不敢造次,南宮黛冰雪聰明,一點即透,立即剎住撲勢。
瘦小頭陀冷笑一聲道:「我看這三個不是什麼好路數……」
柳燕翎搖頭說道:「柳姑娘,你想差了,你我之間談不上一點仇怨!」
柳蘭黛突然說道:「我明白你那句他們是世上一對罪人一語何指了!」
柳蘭黛臉色一變,道:「柳燕翎,你這是脅持人……」
柳燕翎道:「南宮姑娘,你錯了,柳姑娘她是柳燕翎的紅粉知己,她就願意跟柳燕翎在一起,請不要以為只有南宮姑娘這等人才有朋友,南宮姑娘當世一流人物,應該看得出柳姑娘是否被藥物迷失了心智。」
轉過臉來道:「柳姑娘,請跟我走吧。」探掌握上了柳蘭黛的皓腕。
美比丘聖心道:「申屠大俠只請吩咐,聖心當竭盡棉薄!」
聖心道:「這話怎麼說?」
她也明白剛才所以能輕易擊落那面銅鈸,完全是取巧,在銅鈸打實之際出的手,要不然絕沒那麼容易。
柳蘭黛嬌靨一紅,道:「那就好……」
柳蘭黛忙道:「你改變了心意?柳燕翎,你說過,你向來言出」
柳蘭黛道:「這麼說,你的義父也就是你的救命恩人。」
總之,他是怕柳蘭黛嚼舌。
南宮黛道:「這倒有可能。」
申屠海道:「可惜你早沒想到,誰叫你早沒想……」
柳蘭黛道:「不,我敢以身啖魔,又怕什麼跟邪惡為伴。」
柳燕翎冷冷一笑道:「你替我惋惜,是麼?」
南宮黛道:「這是什麼事,她把自己交給柳燕翎,並非出諸自願,而是在毫無抗拒之力的情形下失去了自己的貞操,她對柳燕翎只有仇恨,而絕不會……」
聖心忙轉眼望去,只見那面銅鈸與先前那面銅鈸的攻勢大不相同,它不像先前那面銅鈸直奔疾射,逕取敵人,而是忽高忽下,閃著黃光,帶著尖銳異響,只在半空裏盤旋。
南宮黛與聖心互覷了一眼,聖心道:「柳施主,貧尼再請……」
「醉龍」人雖老,爭強好勝之心不下年輕人,他是存心跟這位藝出「華嚴庵」的高弟一較腳程,所以他頭也沒回,腳底下較勁,一口真氣提起,身法比箭還快。
柳燕翎似乎沒留意那麼多,他緩緩說道:「我希望如此,但不必如此,也許柳燕翎明日就會血濺屍橫,到那時柳姑娘就可以離我而去了。」
聖心道:「貧尼願以『華嚴庵』三字做保。」
說罷,拉起公孫明就要走。
南宮黛道:「難道這還不夠?」
柳蘭黛嬌軀倏顫,道:「我相信你。」隨即閉上美目。
柳蘭黛訝然說道:「我能控制你?我能控制你什麼?」
瘦小頭陀為之一怔,訝然轉注,道:「道友,你怎麼……」
「是的,柳姑娘!」柳燕翎道:「我的義父拾我那天夜裏趕夜路回家,在那野地裏發現了我,他老人家好心腸,把我帶了回去……」
申屠海道:「閣下聽見我適才說山裏有吃人精一事了。」
柳蘭黛道:「那麼我告訴師父,是不能,也不願。」
只聽紅衣和尚笑道:「道友想必知道佛爺這鈸兒的厲害,那好辦,只要道友你肯走過來往佛爺懷裏一靠,佛爺立即收回這面鈸兒……」
申屠海道:「我老人家有幫手,縱然個人鬥不過你,總還有兩個幫手。」
柳蘭黛沒說話。
柳蘭黛凌厲目光直逼柳燕翎道:「柳燕翎,我跟你何怨何仇?」
柳燕翎訝然說道:「我給與別人的?」
南宮黛微一點頭道:「不錯,可是我絕不相信柳蘭黛她會……」
紅衣和尚獰笑說道:「女菩薩,你錯了,捨螓首防酥胸才是。」
這副長相已令人噴飯,再看他那身打扮更令人絕倒。
聖心忙喝道:「留神,有毒!」
聖心搖頭說道:「小黛,別說了,聽我的,這件事是柳蘭黛自己的事,咱們別管,讓她自己去解決去。」
南宮黛神色一動,脫口說道:「原來是……」
驀地南宮黛一聲嬌笑:「老人家,還是讓我代勞了吧!」
瘦小頭陀道:「你背後那兩個!」
紅衣和尚獰笑說道:「道友,施主說的不錯,咱們點頭吧!」
柳燕翎搖頭說道:「沒什麼,你不會懂的。」
柳燕翎沉默了,旋即他又說道:「不必試,柳姑娘,當今世上能快過我柳燕翎的人不多,對你,我只求個溫順,我答應!」
柳蘭黛道:「從今後你要守個禮字……」
聖心道:「何只『十奇』饒不了他,凡是武林俠義之士,都饒不了他。」
柳燕翎微微一笑,退向後去,道:「柳姑娘在此,閣下問吧!」
紅衣和尚咬牙怒笑道:「賤婢,佛爺只要拿住你,非把你糟蹋個夠不可。」抬手指向南宮黛腕脈,右掌一挺,當胸就抓。
南宮黛微一點頭道:「好吧!這我聽你的。」
「不,柳姑娘!」柳燕翎搖頭說道:「你誤會了,我說我不再,我不再……」突然站了起來,虛空出指解了柳蘭黛四肢的被制穴道,道:「這樣柳姑娘明白麼?」
拉著南宮黛騰身跟了上去。
柳蘭黛道:「柳燕翎,你不如殺了我!」
柳燕翎微一搖頭道:「柳姑娘別問為什麼,只請告訴我答應不答應!」
柳燕翎道:「我答應如何,不答應又如何?」
柳蘭黛道:「這……這你又怎麼知道的?」
柳蘭黛道:「我不信?」柳燕翎臉色一變,旋又淡然說道:「柳姑娘,要不是千真萬確的事實,世上有那麼忤逆不孝的兒子會污蔑他的母親麼?」
聖心道:「應該是。」
柳蘭黛道:「我是說你怎麼知道這些事的?」
柳蘭黛道:「當然,人人都有父母……」
柳蘭黛微微一怔,道:「柳燕翎,你跟我提這……」
紅衣和尚獰笑說道:「道友好眼力,你這位師妹若能在佛爺這面銅鈸下僥倖不死,佛爺情願把她當做太上佛爺供養……」
柳蘭黛悲笑說道:「我不入地獄誰人地獄?我願以身啖魔,捨此身倘能救得無數婦女,柳蘭黛的犧牲可算值得!」
紅衣和尚點點頭道:「說得是,說得是……」
他的手在解扣子,眼,那雙奇光熾盛的眼,卻緊緊盯在柳蘭黛的香腮上,一眨不眨。
申屠海「嘿」地一笑說道:「那正好,正給了咱們可乘之機……」當即乾咳一聲向著紅衣和尚道:「大和尚,三位在說些什麼呀?」
南宮黛道:「我沒有不相信老菩薩,老菩薩曾說了一聲是。」
柳蘭黛道:「你毀人清白,奪人性命,多少可憐的女人死在你手裏,難道你給與她們自身跟她們親人的悲慘與痛苦不夠多?」
「真的,柳姑娘。」柳燕翎搖頭說道:「我也說不上理由來。」
柳蘭黛道:「那是柳蘭黛的三哥。」
柳燕翎道:「怎麼沒有?我的母親就是,所以我說她的罪應較我父親的罪為大,為重,一點也不能原諒!」
柳蘭黛當真住了口。
柳燕翎道:「那就好。」
柳燕翎目光一凝,笑得怕人,道:「柳姑娘,你怕麼?這有什麼好怕的,一個女人家連自己的骨肉都不要了,她對誰還能有個真字?一個女人家能殺死自己的丈夫,世上還有比這更毒的心腸麼?所以,柳姑娘,殘酷的不是我,邪惡的也不是我,柳姑娘現在明白了麼?」
柳蘭黛為之一怔,柳燕翎立即轉望她道:「柳姑娘,你請退後。」
柳燕翎朗笑說道:「南宮姑娘大概是認為只有迷失了心智的人,才會願意跟柳燕翎這等邪魔在一起了……」
南宮黛沒說話。
美比丘聖心淡然一笑道:「老人家,我一直謹守一個『禮』字,老人家你又怎好意思……」
南宮黛呆呆地,一直等望不見柳燕翎跟柳蘭黛了,她才喃喃說道:「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究竟……」
南宮黛道:「妥當麼?」
柳燕翎一驚忙縮回了手,道:「我知道,你是個處|子之身,要我……」
南宮黛微一點頭道:「我聽你的就是……可是萬一咱們碰見公孫明,他問起來,或者是『醉龍』申屠海他問起來,咱們怎麼說?」
美比丘聖心忙道:「申屠大俠,可知道他們在何處麼?」
柳蘭黛瞪大了美目,叫道:「有這種事……」
柳燕翎冷然笑道:「柳姑娘,你該說我的遭遇太悲慘,太痛苦。」
聖心抬手攔住南宮黛話頭,道:「柳施主,罪又造,孽又生,你還想幹什麼?」
石上紅臉錦衣老人道:「什麼意思,我老人家一醉酩酊,至今頭腦昏昏,混身乏力,躺著正舒服,小姑娘你怎麼……」
南宮黛道:「那我也不敢自比子房。」
南宮黛眉梢兒一揚,道:「難道我受了霍冷香的暗算,必須得找皇甫華伸手施救,這也是天意?」
紅衣和尚驚怒厲喝:「賤婢,你還敢……」
柳燕翎道:「柳姑娘認為一個出生不到三天的嬰兒,要沒有人照顧養育,他能活到今天麼?」
申屠海一搖手,道:「別急,公孫老三,聽我慢慢的告訴你……」接著,他把經過說了一遍。
「不!」聖心搖頭說道:「只以二對一,柳燕翎便難討得好,我是說當此之際他九個已自顧不暇,那能再分心去救他九個的十妹。」
柳燕翎接著說道:「柳姑娘該知道青樓妓過的是賣笑生涯,今天生張,明天熟李,她糊裏糊塗地生了我,我卻連誰是我的父親都不知道,其實,就連我母親她也未必知道……」
紅臉錦衣老人哈哈大笑:「好眼力,我老人家人在混濁人世內,名排當今『九龍』中,正是申屠海,我老人家請教。」
「完」字未出,南宮黛一聲:「你看我敢不敢。」抬手一指向那隻酒葫蘆點了過去。
聖心笑道:「我這個師姐處處得央著你。」
南宮黛看得也一怔,她這裏一怔神,紅臉錦衣老人又叫道:「小姑娘……不,大姑娘,你這麼大了,叫你一聲大姑和*圖*書娘較為恰當,算你狠,摸著了我老人家的要害,我老人家如今已經起來了,別再動你那能要人命的水蔥般玉指了。」
美比丘聖心靜聽至此,忍不住問道:「申屠大俠,他們進山多久了?」
公孫明驚喜而激動,忙施禮說道:「原來是申屠大俠……」
她眉宇間陡騰煞威,怒叱一聲就要追下去。
聖心道:「貧尼不以為柳姑娘會不願離開施主。」
柳燕翎逼前一步,柳蘭黛嬌軀震動了一下,道:「柳燕翎,你想幹什麼?」
柳燕翎跨步向前,道:「閣下請說,柳燕翎洗耳恭聽。」
柳蘭黛毛骨悚然,為之機伶一顫。
柳蘭黛雙眉一揚道:「我那兒都不去,只有一條路……」
柳燕翎臉色一變,厲聲說道:「我殘酷,我邪惡?哈,我……」
聖心道:「不錯,貧尼正是這個意思。」
左邊一個,是個身材瘦小乾癟,穿一件僧衣,頭戴金箍的帶髮頭陀。他,一張臉黯黑,黑裏還透著青。
紅衣和尚未答,轉注柳燕翎道:「你怎麼說?」
柳燕翎的對面丈餘處,並肩站立著兩個出家人。
美比丘聖心微微一笑道:「有幸跟申屠大俠並列『九龍』之內,她複姓南宮,單名一個黛字!」
粉龍發威,那模樣兒還真怕人。
柳蘭黛道:「你殺過多少女人?」
柳燕翎道:「柳姑娘,從古至今,這種事屢見不鮮!」
柳蘭黛道:「那畢竟只有兩個。」
柳燕翎呆了一呆道:「柳姑娘,真的?」
聖心問道:「行麼?小黛?」
話聲方落,那面銅鈸似有人牽引般,忽地一聲降低半尺,然後走弧狀射向申屠海胸腹。
她兩個一個藝出「華嚴庵」悟因神尼,一個名排「九龍」之二,所學只比申屠海高,不比申屠海低,自然在轉眼間就追上了申屠海。
那蜿蜒曲折的登山小路口旁,有一塊上佈青苔的渾圓大石頭,如今,在那塊上佈青苔,滑不留手的渾圓大石頭上,四平八穩,面向上仰天而臥地躺著個人。
柳蘭黛道:「你是說我不必用武就能阻攔你?」
聖心在後一把拉住她,道:「師妹,你賞他那一掌不輕,能放手時便放手,得饒人處且饒人,讓他去吧,救人要緊。」
柳燕翎唇邊浮起一絲森冷笑意,道:「但願這位美嬌娘能躲過這一鈸,否則我就無福再看別的了,姑娘,你千萬賞個機會給我……」
柳燕翎搖頭說道:「柳姑娘,你錯了,我只有這句話,你錯了……」
石上紅臉錦衣老人道:「我老人家懶得起來,你要敢碰我老人家這葫蘆一指頭,這段仇就算結定了,我老人家一輩子跟你沒……」
柳燕翎緩緩說道:「我這個人易於衝動,一經衝動便無法控制自己,我之所以請柳姑娘跟我作伴,那是因為我認為柳姑娘能控制我……」
柳蘭黛機伶一顫道:「柳燕翎,你……你常殺女人?」
南宮黛眉騰煞威道:「柳燕翎該死,百死莫贖。」
南宮黛道:「為什麼,難道柳蘭黛就這麼跟著柳燕翎……」
柳燕翎截口說道:「柳姑娘何妨當自己是走上了那條路!」
南宮黛聽得他裝瘋賣傻,敢說自己,一揚雙眉,剛要說話,美比丘聖心又飛快遞過眼色,向著石上老人道:「這位老人家,請醒來說話。」
南宮黛只好忍了下去。
柳燕翎道:「你早就把我殺了,可是?」
聖心搖頭說道:「你這說法不大對。」
手一偏,葫蘆移動,躲開了南宮黛這似真還假的一指,翻身坐了起來,目中犀利寒芒直逼南宮黛。
柳燕翎道:「是的,我承認,無如沒人能把我的命拿去若之奈何?」
南宮黛道:「我記得老菩薩也說過一個是字!」
柳蘭黛神色怕人,厲叱說道:「我為什麼不敢,我要罵,柳燕翎,你是個……」
美比丘聖心,悚然動容,目光深注,還待再說。
柳燕翎目射怕人光芒,一點頭道:「是的,難道還不夠麼?女人給與我的悲慘痛苦夠多了!」
柳燕翎道:「你的一生會操在我手裏,你還敢罵我?」
紅衣和尚臉色大變,驚聲喝道:「賤婢,你敢毀佛爺的……」
柳蘭黛瞪圓了美目,沒有說話。
柳蘭黛道:「我明白了,所以你恨女人!」
申屠海卻「哈」地一聲又道:「一下子得兩位絕世高手為助,我醉龍還有何顧慮,有好戲看了,我非拔柳燕翎的鱗甲,打碎那兩個花和尚的光頭不可……」轉過頭去飛馳而上。
申屠海老眼一睜,道:「是我把他倆打跑了,把你救了下來,怎麼?有什麼不對麼?」
南宮黛犀利目光直逼柳燕翎道:「柳燕翎,莫非你給柳姑娘吃了什麼迷失心智的藥物?」
柳燕翎冷然說道:「柳姑娘,我柳燕翎一無父母兒女,二無兄弟姐妹!」
瘦小頭陀陰笑說道:「我唯道友之命是從,讓我先拿這老頭兒……」
柳蘭黛道:「這麼說是你的義父收養了你?」
「胡說。」柳蘭黛脫口叱道:「除非你不是人,人都是父母所生所育,是了,柳燕翎,你連自己的父母都不認,難怪你會……」
聖心道:「咱們在往『嘉興』去這一路上,隨時隨地都會碰上武林同道,萬一要碰上『十奇』中人,你可別……」
南宮黛要進撲,無奈女兒家天生愛乾淨,她生怕被紅衣和尚這口血污了她那身衣衫,忙閃身退後。
公孫明臉一紅,赧然說道:「是我魯莽,閣下諒宥。」
南宮黛淡然說道:「起來了就好!」
申屠海「喲」地一聲瞪了跟道:「莫非是『十奇』中的『壺中長醉客』公孫老三?」
柳蘭黛忙道:「不,柳燕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南宮黛輕輕地哼了一聲道:「不用查,不用求證,我還是認為……」
柳蘭黛道:「不怎麼樣,我技不如你,被你制了穴道,我還能拿你怎麼樣,我要是能拿你怎麼樣的話……」
可是他那顆酒糟鼻跟一般酒糟鼻不同,既圓又大,其色鮮紅,簡直就像大個兒,熟透了的櫻桃。
而南宮黛卻搶了先,她冷笑說道:「你死到臨頭,還敢在此胡言亂語,看我破你的鈸兒。」
柳燕翎陰險一笑道:「兩位,莫中了這老頭兒的挑撥離間之計,這老頭兒裝瘋賣傻,分明不是什麼好路數……」
美比丘聖心點頭說道:「『醉龍』一身修為不等閒,名排『九龍』之七,真是委曲了他。」
柳蘭黛嬌靨通紅,忙道:「這位師父,可容我說句話?」
申屠海道:「姑奶奶,剛才你為我擋了一鈸,如今讓我為姑奶奶擋一鈸如何?」
南宮黛轉望柳蘭黛,目光剛凝。
柳蘭黛沒有掙扎,表現得很溫順,任柳燕翎拉著他出了「司徒廟」門,任柳燕翎拉著她往山下行了去。
柳蘭黛呆了一呆,嘆道:「你要一定這麼想,我也無可奈何,只是,柳燕翎,你有很好的天賦,很好的所學,名列『九龍』之內,威揚武林之中,在當世是一流人物,一流高手,你要這樣下去,那是親手毀你自己,豈不是……」
柳燕翎淡然一笑,掃了南宮黛一眼道:「閣下能夠做這位『粉龍』的主麼?」
柳燕翎道:「柳姑娘明白就好,我父親不知是誰家好子弟,只知一時尋歡,不知種下骨血,這種人比比皆是,誰能說他們沒有罪……」
聖心道:「如今言之過早,在未明瞭事實真象之前,最好不要人云亦云,或者是武斷地判定,那近乎殘酷。」
南宮黛冷笑說道:「這麼說天心對我刻薄。」
柳蒸翎冷笑說道:「老頭兒,咱們看看誰懊悔?」
聖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柳施主不加任何威脅?」
柳燕翎往門後一指道:「就在這兒,柳姑娘,請出來一下。」
柳蘭黛道:「證明了又如何?」
申屠海「哦」地一聲,凝目良久,搖頭說道:「我看不出大和尚跟一般出家人有什麼不同?」
美比丘聖心動容說道:「老人家好俊的內家真力。」
柳蘭黛道:「師父,我是柳蘭黛,忝為『十奇』之末!」
柳燕翎道:「直到柳燕翎身亡屍橫,咽下最後一口氣。」
柳燕翎目閃異采,喝道:「好掌力!」
瘦小頭陀冷冷說道:「施主施捨人的,真的全是挑剩下的?」
滿天黃光一斂,聚而為一,半空裏飛星滾石般疾瀉而下,直取南宮黛的一顆烏雲螓首。
剛說完話,柳蘭黛還沒來得及作任何表示,「司徒廟」前如飛射落兩個人,一個是南宮黛,一個是聖心。
柳蘭黛道:「也許你以往殺的那些女人都是該殺的,可是我也該殺麼?」
南宮黛臉色一變,方待再說。
聖心道:「小黛,你要明白一點,柳蘭黛自願跟著柳燕翎,也許她是出於真心,也許她是別有用心,如果是前者……」
柳燕翎嘿嘿淫笑說:「這還能有假麼,在這麼多女人中,你是名氣最大,人長得最好的一個,能佔有你柳蘭黛的身子,我今生無憾了,真的,柳蘭黛,你能讓每一個男人瘋狂。」
紅衣和尚笑道:「女菩薩,只怕佛爺我死不了,你還不快快跪地求饒,佛爺也許大發慈悲,不但饒你不死,而且還願把你收在身邊,撫愛有加……」
這時候柳燕翎在一旁朗笑說道:「我今天算是開了眼界了……」
柳燕翎微微一笑道:「柳姑娘是說萬一我十年二十年不死,那怎麼辦,可是?」
聖心淡然一笑道:「小黛,事實如此,當做所發生的任何事,都出諸天意,這是每一個出家人所深信不疑的。」
柳燕翎截口說道:「若沒有柳姑娘為伴,我無以控制自己。」
柳燕翎道:「柳姑娘是問……」
他,一張扁平的赤紅臉,長眉細目酒糟鼻,按說他有一張赤紅臉,又難再顯出他那顆酒糟鼻了。
柳蘭黛道:「說給我聽聽不行麼?」
只聽柳蘭黛話聲從司徒廟裏傳出,冰冷道:「我沒有看見,我聽見了!」
聖心道:「那就好,既然有可能是後者,你讓『十奇』去救她,這不等於是壞了她的大事麼?」
柳燕翎道:「我為什麼不該?」
申屠海「哦」地一聲道:「你問她兩位呀,嗯……這位比丘是山上『聖恩寺』的主持,至於這位姑娘嘛,她是我家姑奶奶,大和尚有何見教?」
南宮黛跟聖心忙回身向柳燕翎適才站立處望去,一看之下,不由一怔,可不是麼,柳燕翎不知何時已經溜掉了,而且地上空空,也不見了那位姑娘。
柳燕翎道:「這我聽見了,只是我能信得過兩位?」
柳燕翎微一搖頭道:「姑娘家青春有限,我不能也不敢耽誤柳姑娘一輩子,這樣吧,我跟柳姑娘以三年為限……」
「自尋什麼?」柳蘭黛道:「身入魔掌還想倖免麼?我已將生死置於度外……」
她閃身又要撲,聖心輕喝說道:「師妹,你怎麼這麼不能忍?」
柳蘭黛瞿然動容,道:「柳燕翎,我懂了,我一定伴你三年,寸步不離!」
柳燕翎一點頭道:「不錯,這是理由,只是……可惜你殺不了我,而且跟她們遭受到同樣的命運,這話你懂麼?」
聖心點頭說道:「不錯,小黛,我正是這意思。」
他停在那兒,呆在了那兒,手放在柳蘭黛的胸前,眼盯在柳蘭黛的嬌靨上像一尊泥塑木彫的人像。
聖心道:「我明白,你親眼看見皇甫華坐在檀香車裏,跟霍冷香十分的親熱……」
南宮黛揚了揚眉,沒有說話。
聖心心頭一鬆,吁了一口氣,笑道:「師妹,你真會害人……」
柳蘭黛道:「你要是……那跟殺了我有什麼兩樣!」
聖心臉色一變,南宮黛失聲叫道:「姑娘就是十奇中的『姑射仙子』……」
南宮黛冷冷說道:「敬人者人恒敬之,講禮也要看對什麼人,倘若倚老賣老,眼裏沒有年輕人,這種人大可不必敬之!」
柳蘭黛好不訝異,她不明白柳燕翎何以不讓她說明真象,而如今她還無暇多問,當即只有點頭說道:「是的,我聽你的。」往後退了一步。
美比丘聖心「哦」地一聲道:「申屠大俠,那是……」
柳蘭黛大聲說道:「我錯了,誰無父母兒女,誰無兄弟姐妹,你無緣無故毀人清白,奪人性命,還不夠殘酷……」
柳燕翎道:「是的,假如我三年不死,到時候柳姑娘盡可以離我而去!」
柳蘭黛道:「你如果答應,我願意把身子交給你,否則我寧死不從,立即嚼舌自絕……」
「救?」聖心淡然一笑,搖頭說道:「事已至今,誰還能救她,就是救回她來又如何!」
紅衣和尚道:「今天它就要大快朵頤。」
南宮黛聽得一怔。
那面鈸兒隨著他的話聲忽然往上升起,一下子升高了一丈有餘,然後飛一般地盤旋起來。
紅衣和尚笑道:「縱然不是,你我還怕麼……」一頓,凝望申屠海三人道:「酒鬼,你身後這兩位是你的什麼人?」
柳燕翎淡然一笑道:「我自己沒有這打算,不過柳姑娘能做得到。」
南宮黛道:「那麼那位老人家是……」
紅衣和尚道:「只怕施主福薄緣淺!」
聖心微微一笑,拉起南宮黛的柔荑往山下行去。
柳燕翎目光一凝,道:「柳姑娘既有捨身啖魔之心,為什麼獨缺……」
聖心一搖手道:「小黛,這話且慢出口!」
柳燕翎搖頭笑道:「我不願為佛寧願為魔,你知道世上有多少欺世盜名之輩,我寧願為魔,敢於承認,也就是說我寧願做真小人,不做偽君子,就拿『玉龍』皇甫華來說吧……」
柳燕翎微一搖頭道:「恕我不能從命。」
柳燕翎淡然一笑道:「閣下,這樣好麼,柳姑娘在此,閣下可以當面問問她,假如她願意跟兩位去,我沒有話說,一定放她去,假如她不願隨兩位去,那麼請兩位高抬貴手,讓我帶著她安然離開鄧尉,如何?」
申屠海一怔,道:「談生意?談什麼生意呀?怎麼,出家人也做生意麼?」
柳蘭黛道:「你既然看不見人的心,怎可斷言人的心是邪惡的?」
轉眼之間,他三人到了「司徒廟」前。
柳蘭黛道:「這不會有假,只問你答應不答應。」
柳燕翎道:「柳姑娘,我還有後話。」
公孫www.hetubook.com.com明道:「申屠老兒,除非我確知十妹無恙,眼見她站在我跟前,要不然我無法不發愁,無法不擔憂!」
倏聽「鐺」地一聲脆響,黃光化為數道,四射激揚,像爆開了的煙火一般,煞是好看。
柳蘭黛輕輕地「哦」了一聲,緩緩垂下目光。
她心頭一震忙道:「師妹小心,這一面遠比剛才……」
柳蘭黛道:「你沒有兒女有可說,沒有兄弟姐妹也有可說,可是你……」
柳蘭黛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打算放下屠刀了。」
柳蘭黛道:「可是我想聽聽……」
美比丘聖心點頭說道:「那應是申屠大俠有所指。」
這一退,算是暫時解了紅衣和尚的危厄。
這「司徒廟」前,有一片不太大的平坦廣場,廣場邊緣上,頻臨斷崖種著四株虯龍蟠屈的合圍巨柏,這就是名聞天下的「清、奇、古、怪」四古柏。
柳蘭黛猛然抬眼道:「你義父是被人害死的?誰?」
瘦小頭陀「嗤」地一聲道:「老頭兒,你敢在此裝瘋裝傻,觸佛爺的霉頭?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要怪你只能怪自己,怪不得別人,佛爺我沒有那麼好的耐性……」霍地轉注柳燕翎,道:「施主的條件出家人已然點頭,如今……」
然而,一會兒工夫不到,他回了頭,只因為那兩位始終緊跟在他身後,不但未再多落後,甚至有能超前而不超前之勢,他眨眨一雙老眼,道:「閣下,這位是……」
申屠海一點頭道:「既然有了閣下這位幫手,我就不必再等了,走!」
湊過臉去在柳蘭黛的粉頰上親了一下。
申屠海哈哈笑道:「我這雙老醉眼夠昏花的,『十奇』中的公孫老三當面居然不識,哎呀呀!這若傳揚出去,豈不被人笑掉大牙,公孫老三,對你,我是久仰,至於我嘛……」咧嘴一笑道:「咱們是冤家,你瞧瞧這個?」提起酒葫蘆晃了一晃。
南宮黛道:「怎麼?不能說?」
一語未了,只聽一聲金鐵交鳴異響傳了過來。
如今在這「司徒廟」前的廣場上,兩邊對峙著五個人。
南宮黛道:「攔我入山,這不算招,不算惹了?」
紅臉錦衣老人雙目微睜,道:「怎麼,你以為我老人家是開玩笑?」
聖心道:「不錯。」
南宮黛道:「那當然。」
聖心道:「怎麼沒有,相信你也碰到過這種事,心裏有點明白,可是嘴裏就是說不出來,我認為檀香車裏的是他,可又覺得……」
說話間銅鈸已然打到,他抬手突然一指向著那片黃光點了過去。
南宮黛卻揚了柳眉,道:「師姐,你沒說錯,他果然在這兒,好狡猾……」
柳燕翎道:「很簡單,我只要證明一點。」
柳蘭黛訝然說道:「這為什麼,你為什麼不讓我……」
柳蘭黛道:「只希望你在女人身上的報復到我為止,從我開始放下你手裏的屠刀,放過世上那些可憐的女兒家。」
公孫明道:「不,沒什麼不對,申屠老兒,你可曾看見那『青龍』柳燕翎?」
南宮黛傳音說道:「申屠大俠真以為他們會聯手麼?」
聖心一點頭道:「不錯,我聽見了,老菩薩既說是,又說不是,聰明如你者,應該明白這是什麼意思,表示什麼?」
柳燕翎倏然一笑道:「柳姑娘,我輩武林中人刀口舐血,隨時都有喪生的可能,不必諱言一個『死』字……」
柳燕翎倏然一笑道:「柳姑娘,我能放棄今天的機會,便能在今後謹守一個禮字!」
柳蘭黛默然不語,良久,她猛然點頭道:「好吧!柳燕翎,我答應你……」
柳燕翎搖頭說道:「我要是打算殺你,我就不用費這麼大事了,再說我要打算殺你,你也絕活不到如今!」
柳蘭黛惑然說道:「是她們的報應,你這話……」
申屠海眉鋒皺得更深道:「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可見飲者畢竟不同一般俗人,較諸賢也高上一籌,怎麼你公孫老三這麼迂腐,別損了你『十奇』的名頭,灑脫點兒。」
微一搖頭,苦笑接道:「不行,我還是不知道怎麼說才好,總之這得慢慢地去查,慢慢的去求證,一直到真象確切為止。」
柳燕翎色迷迷地直望著南宮黛,嘿嘿一笑道:「假如兩位肯幫我個忙,我願意把我這個拱手相讓。」
美比丘聖心伸手一攔,忙道:「別這麼冒失……」
柳蘭黛道:「我承認世上不乏殘酷、邪惡的人,但是我認為沒有人能比你柳燕翎更殘酷,更邪惡。」
柳燕翎道:「唯獨我柳燕翎沒有父母。」
柳蘭黛道:「柳燕翎,你知道,我不能……」
南宮黛冷哼說道:「檀香車裏的那人要真是皇甫華,我寧可死……」
柳燕翎微一點頭道:「是的,柳姑娘,其實我的義父對我的恩情,又何只是救命?他老人家照顧我,養育我,視我為己出,一直到我十歲那年……」
紅衣和尚道:「那得不真,佛爺不但永隨你左右,做個不貳之臣,而且……」
柳蘭黛道:「是的,你知道,我不是你的敵手……」
美比丘聖心倏然失笑。
瘦小頭陀兇笑說道:「對,道友的這對鈸兒好久沒嚐過人血了!」
柳蘭黛忙道:「謝謝你!」
柳蘭黛忙道:「你殺了他倆?」
柳燕翎目中奇光更盛,顫聲叫了一句:「柳姑娘,你是第一個讓我真正動心的女人……」
柳燕翎兩眼微睜,神色怕人道:「我就是要無緣無故的恨女人,你怎麼樣?」
聖心截口說道:「小黛,我問你,你打算把這件事告訴『十奇』的目的何在?」
申屠海搖頭說道:「先別問,答我一句,看清了我不是擄你來此的那兩個了麼?」
柳燕翎剛要接話,紅衣和尚又說道:「兩位,我還有個辦法在此,假如兩位點個頭,我願連那位帶髮的美比丘一併相讓,出家人怎能跟出家人結段世緣,那可要流傳一段佳話……」
紅臉錦衣老人搖頭說道:「世道變了,如今的年輕人大不如當年,當年的年輕人可以胯|下受辱,橋下拾履,如今的年輕人根本就不懂敬老尊賢,可悲啊!可嘆!恨只恨我老人家遲生這多年,奈何,算了,還是自己來吧。」
柳燕翎道:「柳姑娘以往也不是長跟他們在一起,是不?」
柳燕翎道:「其實,真要說起來,我父親的罪應較我母親的罪來得輕些,他或許不知道種了骨血,棄之不顧,有情可原,而我母親則不然,她明知自己生了兒子,卻也棄之不顧不養……」
聖心道:「事實不夠明顯麼,二佛劫擄『十奇』,這近在眼前,記得那日在虎丘那位黃玉說要咱們揭穿一宗陰謀,除此兩件事,可知他們時刻在打『十奇』的主意,那麼『十奇』對付他們,提防他們都怕還來不及,又怎能……」
公孫明臉上沒有表情,還待再說,申屠海已然連抓帶拉地把他拉了下去,兩個人拉扯著轉眼不見。
申屠海道:「公孫老三,你沒聽我說完,南宮姑娘跟悟因神尼的那位高足已經趕去了,你還發什麼愁,擔什麼憂?」
聖心驚聲說道:「不好,那位姑娘的清白堪……」
聖心道:「老人家不知他這鈸兒的厲害……」
聖心道:「小黛,你別忘了,她的清白已毀在柳燕翎手裏,如今生無法再作他想,只有跟著柳燕翎……」
聖心道:「也許她深具城府。」
南宮黛猛一跺腳,道:「柳燕翎他要敢毀人清白,我若不把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誓不為人!」
申屠海眉鋒一皺道:「大俠兩字倒人胃口,聽得我險些噁酒,公孫老三,你若看得起我申屠海,有心結交你這個冤家,不如乾脆叫我一聲申屠老兒!」
南宮黛微愕說道:「我這說法不大對,你明白你說說看?」
柳蘭黛嬌靨一震,起了顫抖,呼吸也頓時急促起來。
柳燕翎脫口說道:「姑娘好心智,好掌力。」
申屠海未料有此,一指點出,收勢變式已嫌稍遲,眼看就要被紅衣和尚這面鈸兒打中。
南宮黛道:「柳燕翎這東西也不弱,怕只怕她難……」
柳蘭黛道:「當然,你總不能無緣無故的恨女人。」
聖心道:「可是老菩薩也說了兩字不是……」
柳蘭黛叫道:「柳燕翎,你……」
南宮黛道:「既然是好心,就該起來說話。」
「聖心生平欽敬,仰慕已久,鄧尉幸遇,正感榮寵,申屠大俠這麼一來就要折煞聖心了。」
柳燕翎冷然擺手道:「別跟我說這些,我柳燕翎從不相信這些,假如蒼天有眼,假如有什麼循環報應,這也許就是她們的報應。」
柳蘭黛道:「是的,我,你認為我也是個該殺的壞女人麼?」
南宮黛只當是口齒輕薄,冷叱一聲道:「和尚,敢在我面前無禮,你找死!」
柳燕翎道:「柳姑娘,我聽見我義父說的,那是一種毒藥,她在我義父的飲食中下了毒,我義父在臨終前曾對她說,她害了他老人家並不恨她,還請她好好照顧我,而結果在我義父去世的第十天晚上,我就被她跟那個男的趕了出來,這一來我再度成了無家無親人的孤兒,柳姑娘該知道,孤兒之苦、之辛酸是人間之最,而畢竟我命大,還能長大成人……」
柳燕翎看得忍不住脫口一聲輕呼。
申屠海「哈」地一聲,道:「我說你這個睜著一雙沒眼珠子狗眼的賊禿,你連名列『九龍』之二的『粉龍』南宮姑娘也不認識,還充什麼字號……」
聖心搖頭說道:「那沒有用,就是把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也難還『姑射仙子』柳蘭黛的清白,你說是麼?」
柳燕翎陰笑說道:「柳姑娘,你知道,那由不得你,除非你能快過我去。」
柳蘭黛一驚忙道:「柳燕翎,你真要……」
柳燕翎陰陰一笑道:「柳姑娘,你要是打算激怒我,讓我殺了你,那你就錯了,我柳燕翎殺人無算,但絕不會在尚未佔有一個女人之前殺了她,否則我的心血就白費了……」
嬌軀忽地一旋,本來是腳前身後,如今變成了腳後身前,玉掌一挺,正好印在紅衣和尚的左脅上。
柳燕翎道:「剛才是剛才,食選美味,目挑好色,這是一定的道理,我這個姿色雖稍好些,可卻是有名氣,有來頭的,兩位請想想看怎麼合算?」
紅衣和尚臉色倏轉淒厲,道:「女菩薩,佛爺我好不心痛。」
申屠海回手一指酒糟鼻,道:「大和尚問我麼?我三個是來燒香還願的,三位又在這兒橫鼻子豎眼睛地對峙著幹什麼呀!」
南宮黛截口說道:「閣下若是不肯起來,我就要毀你那隻酒葫蘆了。」
他,赫然竟是青龍柳燕翎。
南宮黛道:「你以為那九個聯手也不是柳燕翎的對手?」
南宮黛道:「自然是要『十奇』趕快去救柳蘭黛。」
聖心道:「由此可見你那說法並不完全對。」
柳蘭黛眉鋒一皺道:「柳燕翎,你這是……那我要陪你到什麼時候?」
「醉龍」申屠海一躍下地,變色叫道:「你,你是悟因神尼的高足!」
柳蘭黛道:「什麼事?」
柳燕翎道:「柳姑娘,假如我沒有改變心意毀了你,今後你又能往那兒去?」
聖心一點頭道:「貧尼相信施主,使得。」
南宮黛冷然說道:「不錯,是我,你很有心智,害得我兩個跑遍了鄧尉,柳燕翎,你劫擄的那位姑娘呢?」
柳燕翎冷然點頭道:「不錯,每次都是先姦後殺。」
柳燕翎雙眉一揚,虛空揚手,「叭」地一聲,柳蘭黛粉頰上紅了一塊,香唇破了,烏雲鬆了。
他,薄薄的唇邊嘴著一絲陰鷙森冷笑意,望之怕人。
紅臉錦衣老人搖頭說道:「我這入土半截,終日抱著葫蘆酩酊,只在醉鄉裏尋人生無窮樂趣的老廢物,可不懂什麼內家真力,我只知道佛門弟子出家人確比塵世中人高一等,單這個禮字就非一般人所能及。」
柳蘭黛顫聲說道:「柳燕翎,你真這麼殘酷,這麼邪惡……」
南宮黛冷叱說道:「柳燕翎,你敢輕視……」
南宮黛冷笑說道:「天意,天意,你只會把任何事都委諸天意!」
南宮黛道:「我先打爛你這張既髒又臭的狗嘴!」揚掌向紅衣和尚臉上摑去。
聖心沉吟了一下道:「你這說法不能說完全對,你知道,老菩薩修為高深,佛法無邊,她能預知世事,上窺天機。」
這是事實,鐵一般的事實,令得柳蘭黛無從辯駁。
柳燕翎道:「柳姑娘,柳燕翎雖然沾著個魔字,但向來言出不二。」
柳蘭黛道:「柳燕翎……」
柳蘭黛怯怯地點頭說道:「我明白了,可是我不以為你該移恨於別人,遷怒於別人,把別人當做報復的對象……」
公孫明忙道:「且慢,莫非『九龍』中之『醉龍』?」
柳蘭黛又道:「柳燕翎,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紅衣和尚毫不為忤,點頭說道:「不錯,老頭兒,你終於明白了,佛爺在酒肉之外,還要加上個色字,這,你明白麼?」
瘦小頭陀緩緩望了過來,道:「老頭兒,你還有什麼話說?」
靠「司徒廟」門這一邊,盤膝而坐的正是青龍柳燕翎,他身後,倒臥著一個女子,上半身被柳燕翎擋著,看不見相貌。
聖心道:「她死了又能如何?」
申屠海一點頭道:「不錯!」
石上紅臉錦衣老人道:「小姑娘,你沒聽見麼?山裏有吃人的妖精,去不得,尤其長得好看的姑娘更去不得,你怎麼把好心……」
柳蘭黛冷然點頭道:「不錯,我要為被你害死的那些女人報仇雪恨……」
紅衣和尚唇邊泛起一絲笑意。
聖心道:「老菩薩似乎已知道檀香車裏的是誰了!」
紅衣和尚一揚手中銅鈸,笑道:「道友且慢,讓我先拿這老鬼餵餵我的鈸兒!」
南宮黛也遞過眼色,冷冷說道:「閣下這隻酒葫蘆值幾何?」
南宮黛心知這紅衣和尚在銅鈸上有獨到的造詣,不但仗它成名,而且多少年來不知有多少人毀在這一對銅鈸下。
南宮黛呆了一呆,道:「那……那……」
紅衣和尚得意地微笑說道:「施主所見僅是貧僧飛鈸絕藝中的十分之一,倘若棋逢敵手,施主將更能大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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