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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車

作者:獨孤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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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忍辱負重

第十一章 忍辱負重

柳燕翎道:「那麼,黛妹,檀香車裏跟霍冷香依偎在一處的又是誰?」
柳燕翎道:「不錯,我二人另有好去處,你可願聽聽。」
西門邪搖頭說道:「柳兄,說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半點不假,你上了人的當,受了人的騙,進了人的圈套了。」
黃先生截口說道:「無論怎麼說,今天務請公孫大俠看我薄面。」
司馬逸滿臉茫然神色地搖頭說道:「這我倒不知道,莫非小師父知道……」
柳蘭黛嬌軀機伶一顫,道:「不,翎哥,這是緣,不是孽,絕不是。」
柳燕翎腳下頓了一頓,但沒停。
柳蘭黛道:「你看他會去告訴三哥麼?」
端木相抱著公孫明縱跳如飛去了,南宮黛雖然名列『九龍』,威名震宇內,但此時此地她只有眼睜睜地望著。
黃先生一笑說道:「公孫大俠誇獎,也請別拿話扣我,我這個人雖然無籍無名,但尚能明辨是非,一諾千金。」
中年黑衣客道:「不敢,我正要請教,閣下跟我一位多年未見的朋友長得很像,所以我叫住兩位請教一聲,還請恕我冒昧……」
西門邪點頭笑道:「我知道,但我不會跟柳兄往僻靜處去的」
黑衣漢子激動地道:「黛妹,我早該碰見你,我早該碰見你,為什麼不讓我早碰見你,早在我剛出道的時候,至少那時候我兩手沒有沾上血腥,也沒有作過孽。」
黃先生道:「記得和兩位分手的時候,我就叮嚀柳姑娘小心,沒想到我不幸言中,這……」
西門邪道:「但不知柳兄是否願意去。」
聖心道:「何處?」
看情形,他享受這個靜字,確實享受了不少時候了,而就在這時候,一縷清音劃破幽靜,大煞了風景:
「不,三哥。」柳蘭黛抬頭說道:「我不能讓孩子出世見不著父親,三哥的好意我心領,我不能跟三哥走,同時我請三哥代我轉告大哥,柳蘭黛從此自『十奇』中除名,請諸兄長不要以我為念。」
柳燕翎道:「你知道不單是談話。」
公孫明道:「那十妹怎麼辦?總不能撇下她。」
轉眼望向公孫明,道:「公孫大俠,我在一旁聽了很久,內情如何,我多少清楚一點,我請公孫大俠看我薄面,暫饒柳燕翎一命。」
柳燕翎道:「我覺得你好像是想盡辦法爭取我二人。」
柳燕翎道:「西門大俠就是要告訴柳燕翎這件事麼?」
聖心道:「司馬大俠別生氣,應該是我姐妹冒失,若司馬大俠不見怪,我姐妹也就知足了。」
柳蘭黛只得說道:「三哥,是我。」
黃先生是個明白人,這時候他沒說一句話。
西門邪道:「有,柳兄,我所以隱身左近,只為伺機出手相救。」
柳蘭黛目光一凝,道:「三哥,這東西是西門邪……」
頗為窘迫而歉然地一笑說道:「我這位友人隱居多年,每日裏只知與鳥獸為伴,或飲酒賦詩,或臥雲弄月,或寄情山水,或……總之他淡泊塵世中的一切,不希望世上再有人提他的名號。」
柳燕翎道:「西門大俠這位友人是……」
柳燕翎道:「西門大俠既然這麼說,我不敢勉強,只是要請教,這『忘憂谷』真是像西門大俠所說的那麼一個地方麼。」
柳燕翎道:「也許你確是當世唯一的熱心人,只是你這個做法太陰了些,簡直是奪柳燕翎的性命,害我……」
公孫明道:「黃老弟,怎麼樣叫對,怎麼樣叫錯?」
柳蘭黛道:「二哥,你可知道三字『不相信』害過多少人了?」
西門邪截口問道:「柳兄是問西門邪為什麼要管這件不相干的閒事?」
柳燕翎道:「怎麼想那都隨他,我跟柳姑娘之間純潔清白,問心無愧,人前可以仰首闊步。」
黃先生道:「當然,只要柳姑娘願意跟公孫大俠走,我無權干涉。」
轉眼向聖心投過一瞥。
柳蘭黛道:「你的意思是說……」
柳燕翎道:「你假手公孫明,你手上便不會沾有血腥,如此自不必擔心我柳燕翎的友人找你尋仇報復了。」
柳蘭黛道:「柳蘭黛願以性命擔保。」
西門邪道:「我是非不敢,實不願也。」
他兩個又說了一陣,柳燕翎抬眼直往東看,似乎在找黃先生,但黃先生已走得沒了蹤影。

公孫明道:「十妹,我說過,我明白,我懂,可是我更說過你不能這麼委曲自己就這麼跟了他,你要知道,是他毀了你……」
柳燕翎他像沒聽見,望著公孫明笑道:「公孫大俠,論硬拚實鬥,你絕不會是我的對手……」
西門邪道:「柳兄如今是否已經相信,西門邪意不在殺柳兄了。」
西門邪趁勢拱手,含著陰笑轉身而去。
西門邪目光轉動,嘿嘿笑道:「如果是只為說話的話,我以為不必往別處去。」
柳蘭黛道:「也許西門邪沒騙咱們,世上真有這麼一個地方。」
南宮黛道:「你這是癡人說夢,辦不到。」
公孫明微一搖頭道:「黃老弟,你要原諒……」
公孫明又是一怔,詫聲說道:「黃老弟這話……」
黃先生淡然一笑道:「我剛才說過,我目前還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等過些時日只要我發現自己做的不對,我會把柳燕翎送交公孫大俠,不過今日務請公孫大俠看我薄面放過柳燕翎。」
西門邪忙雙手連搖地道:「柳兄,慢動無名,且息雷霆,聽西門邪再說一句。」
公孫明把酒葫蘆往腰一塞,邁步跟了上去。
柳燕翎搖頭說道:「那倒不是,我是怕……」
在「鴛鴦湖」畔的另一邊,有三棵並排的大柳樹,軀幹合圍,濃蔭蔽天,尤其垂絲千條濃綠醉人。
南宮黛默然未語,沉靜良久之後一點頭道:「好吧!咱們什麼時候到煙雨樓去?」
柳燕翎呆了一呆,道:「『忘憂谷』,我還沒有聽說過世上有這麼一個地方。」一頓,接問道:「西門大俠,這『忘憂谷』是在……」
南宮黛道:「難道你就任老人家……」
司馬逸一怔道:「南宮姑娘這話……」
接著,他把經過說了一遍。
青袍老人一點頭道:「你兩個既然相信就好!」向著端木相一擺手,道:「把公孫明帶走交他們送往谷裏去,然後去繼續幹你的。」
司馬逸道:「兩位當時既然也在場,就該知道那場較癡論狂司馬逸敗在人手,輸得相當慘,好不羞慚。」
西門邪目光一凝,笑問道:「柳兄,你只聽說過這句話,可曾聽說過西門邪何時讓人償還過人情。」
公孫明驚喜點頭,道:「好,好,好老四,你怎麼會到這兒來?」
端木相冷笑道:「我只明白我有所仗恃,兩位不但不敢奈何我,恐怕兩位自己也要俯首聽命,任我擺佈。」
柳燕翎伸手把柳蘭黛往後一拉,道:「黛妹,你往後站站。」
黑衣女子脫口輕呼:「毒|龍……」
柳蘭黛沒有客氣,也在大石上坐下。
西門邪目閃流星寒芒,微微一笑道:「人各有志,無法相強,柳兄既不願到『忘憂谷』去,西門邪也不敢勉強,可是,柳兄要知道,倘若趨吉避凶不成……」
西門邪道:「柳兄何其這般健忘,我剛才不是說過了麼。」
西門邪道:「一言以蔽之,只因這世上沒有比『忘憂谷』更美好的地方。」
柳蘭黛道:「你認為他跟霍冷香是一路?」
柳燕翎沒說話,其實不用說,他的表情已說朋了他心裏的感受,半晌,才聽他淡然一笑道:「黛妹,你說咱們這叫什麼?」
柳蘭黛裝作不知道,當即邁步跟了過去。
西門邪一點頭道:「不差,一點也不差,柳兄說了半天,只有這句話算是說對了,西門邪天生這種賤脾氣,別人閒事我既伸了手,就非管到底不可,不到一個成字,絕不甘休罷手。」
柳蘭黛眉頭微皺,道:「翎哥,你要明白利害,咱們遠離武林唯恐稍遲……」
公孫明臉色一變,旋即點頭悲笑道:「十妹,你的意思我懂,但你不能這麼委曲自己,縱然他毀了你,你也不能就這麼跟了他……」
西門邪道:「柳兄,說來你也許不信,西門邪所以這麼做,並不是想借刀殺人,假手公孫老三取柳兄的性命,公孫老三所以能制住柳兄,使的是毒,我用毒遠較公孫老三為高明,東西原是我的,我自己也能用,假如我真要殺柳兄,何必假手公孫老三……」
公孫明定了定神道:「十妹,我不信,我不敢信,柳燕翎是武林皆知的色中惡魔,凡是稍具姿色的婦女,只被他碰上便無一倖免,像你,十妹,你風華絕代,容貌蓋世,既落入他手,又怎會……」
柳蘭黛道:「要不然他怎能輕易震退三哥。」
司馬逸含笑笑道:「不過兩位的好意,我兄弟仍表感激。」
公孫明訝然說道:「怎麼,大哥跟五弟也聽說了,他們是怎麼知道的?」
司馬逸「哦」地一聲道:「這兩位我都久仰。」
目光一澀,接問道:「小師父怎麼知道他是……」
柳蘭黛微一點頭道:「經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
西門邪搖頭說道:「如果真是為這,柳兄你就錯怪西門邪了。」
公孫明連念頭都沒來得及轉便中指一晃,砰然倒地。
南宮黛驚怒地道:「你敢……」
青袍老人看似步履緩慢,其實快捷異常,轉眼間已到近前,聖心只覺此人甚為陌生,當即說道:「老檀樾那位高人?」
聖心目光深注道:「司馬大俠胸襟氣度兩超人,令人敬佩。」
柳燕翎道:「我以往雖然沒有見過『毒|龍』,但他的心情為人我甚為清楚,我敢說他必然會把咱倆和盤托給公孫三哥。」
柳燕翎唇邊閃過一絲抽搐,強笑說道:「但願是,但願這不是孽。」
柳燕翎道:「我生平不慣作虛言,我只信幾分,並不完全信,且說說你那別有的用意,別有的用心。」
青袍老人笑道:「老夫沒說錯,畢竟還是悟因老尼的傳人知機。」
柳蘭黛大驚失色,及時出手扶住了柳燕翎,叫道:「翎哥,你怎麼了,你……」
柳燕翎道:「假如你是懷成人之美的君子胸懷,我二人如今有了更好去處,你該替我二人慶幸才是,如今不但未見你為我二人慶幸,反見你一味阻攔我二人前去,足見……」
柳燕翎道:「我還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地方。」
黃先生道:「柳姑娘,這是人之常情,也只有性情中人才會這樣。」
聖心微一笑道:「公孫大俠,我姐妹在虎丘千人石下,已瞻仰了司馬大俠的絕世風采了。」
司馬逸突然吁了一口氣,道:「那麼司馬逸這乘機逃離,就更算不得食言背信了。」
柳蘭黛道:「三哥沒聽見麼,是我自己願意跟柳燕翎的。」
柳蘭黛眉鋒微皺,未再說話。柳燕翎卻道:「西門大俠示警之情,柳燕翎雖表感激,只是西門大俠如果有良策教我的話,還請直說。」
黑衣女子感動地看了他一眼,抬頭說道:「你不該這麼說,更不該有這種念頭,我所以跟你,是希望能改變你,進而讓天下武林改變對你的看法,假如你仍然跟天下武林為敵,那就違背我所以跟你的初衷了,也就是說我不但沒能改變你,反而害了你。」
青袍老人微微一笑,不客氣的問道:「你就是悟因的得意高足,唯一傳人?」
柳燕翎低低一聲:「黛妹,等他過來。」
只聽公孫明厲笑說道:「西門邪沒有欺我,這東西果然好用……」
西門邪笑了笑說道:「柳兄,西門邪生平無大志,唯好伸手管他人閒事,遇不平事,則作不平鳴,我輩中人講究的行俠仗義,路遇不平,拔刀相助,我知道兩位情投意合,願長相廝守,為伴終生,我希望兩位良緣美滿,合籍雙修,成一對恩愛夫妻,傳一段情愛佳話,有道是『君子成人之美』,西門邪沾上一個魔字,不敢自命君子,但卻有一副成人之美的熱心腸,總而言之一句話,我是本月老宏願,願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柳兄明白了麼,放心了麼?」
柳燕翎道:「那你就別怪我找你拚命。」
「黃大哥,是你。」這時候柳蘭黛才定過神來,脫口叫了一聲。
西門邪訝然說道:「柳兄這話……我懊悔什麼?又何至於懊悔?」
柳燕翎道:「我跟柳姑娘有點急事待辦,不能耽擱太久,西門大俠有什麼話,就請在這兒說好了。」
西門邪聳肩攤手,道:「既然這樣,我不便也不敢再說些什麼,柳兄請儘管找那『檀香車』去,日後只發現那地方不如想像中那般美好,再回過頭來,我仍然歡迎!」
青袍老人笑道:「既掌握了悟因,你以為老夫和-圖-書會捨棄這有力的一著不用麼?老夫要你兩個也跟他們一樣俯首聽命。」
柳蘭黛猛然一陣激動,美目中湧現淚珠,道:「翎哥,我,我,我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柳燕翎也明白這一點,無如他別有用心,他不躲不閃,挺掌迎了上去,砰然一聲,公孫明蹌踉而退,鬚髮飄揚,胸口一陣劇烈起伏。柳燕翎自己也身形晃動,微微退了一步。
柳燕翎道:「我看的清楚,如何?」
南宮黛道:「我自信沒有看錯。」
西門邪道:「當然,當然,兩位情投意合,情願為侶為伴,應該是天造一對,地設一雙,珠聯璧合,羨煞人寰,妒上天上,公孫老三他絕不該傷心悲痛的,反應該引以為喜,無如『粉龍』南宮黛跟那小尼姑不是這麼說麼?公孫老三不這麼想。」
西門邪訝然說道:「柳兄,那一句話?」
公孫明道:「我也明白,老四,我當時實在是……老四,大哥怎麼說,他預備怎麼辦,是不是有什麼交代?」
公孫明大聲說道:「老四說得是,我豈有看不出真假結拜兄弟的道理。」
柳燕翎道:「咱們在那麼個情形下邂逅,又在這麼個情形下生情互愛,願長相廝守,矢志不移,可是……」
聖心道:「小黛,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老人說得對,金剛可以不壞,但他不會永遠不倒。」
柳蘭黛點頭說道:「我也不知道那東西叫什麼,可是我明白這是西門邪的陰狠奸計,他欺騙我倆不成,所以告訴三哥。」
公孫明一點頭,顫聲說道:「那好,由你了!」
黃先生張眼含笑點頭,道:「是我,柳姑娘還記得我麼。」
柳燕翎冷笑說道:「有什麼蹊蹺,霍冷香美色佈施,皇甫華迷醉於狐媚之中,臣服於裙角之下,為人所用,迫害武林同道……」
柳燕翎道:「我也知道,可是我不以為這有什麼值得公孫大俠傷心悲痛的。」
聖心道:「這是家師之物。」
雖聽不見,但看得見,沒多久,黃先生伸手交給柳蘭黛一樣東西,然後他離石站起飄然往東而去。
坐定,他兩個開始了談話,這地方的確好,別人無法靠近,就無法聽見他兩個都說了些什麼。

黑衣漢子目中寒芒暴閃,道:「西門大俠雖是『毒|龍』,我可沒那麼大……」
黃先生微呼了一口氣,道:「那麼我就不會愧對世人,愧對自己的良心了。」
男的中年看上去有卅多歲,身材頎長,穿一襲黑衣,頭上戴頂寬沿大帽,一張臉黑黑的,唇上還留著兩撇小鬍子。
「不,翎哥!」黑衣女子道:「別這麼說,我也不許你這麼說,不管別人怎麼看,在我心目中當世任何一人都比不上你,這就夠了。」
聖心會意,一笑接口說道:「這麼說來倒是我姐妹多疑了?」
青袍老人則望著她們問道:「她就是已故悟果老尼的傳人,美號『粉龍』的南宮黛。」
柳燕翎道:「我知道,你是想看我血濺魂斷,引為樂事。」
西門邪道:「柳兄,公孫老三人醉心不醉,老眼也不昏花……」
聖心跟南宮黛心頭一震,急忙循聲望去,只見適才二人從那兒走出的那片樹林內,背著手,步履灑脫地走出一人,是位身材瘦削,面目瘦削的青袍老人。
柳燕翎冷笑搖頭,道:「我不這麼想。」
聖心淡然一笑道:「當然了,難不成咱們還來個登萍渡水,凌空飛渡,驚世駭俗不成。」
黑衣女子口齒啟動一下,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她恨恨地閉上了嘴,什麼沒說。
公孫明道:「我明白,但至少我不會冤枉柳燕翎。」
司馬逸道:「南宮姑娘要我兄弟見誰?」
眼前人影一閃,青衫一襲,衣袂飄揚,俊美灑脫,倜儻不群,尤其狂態畢露,令人側目。
西門邪還稱它極其歹毒霸道!
柳蘭黛道:「三哥,我願意……」
柳蘭黛道:「如果他是騙咱們,盡可以隨便謅一個地方……」
公孫明鬚髮猛張,機伶暴顫,厲喝一聲:「好畜生,柳燕翎,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西門邪抬手搖道:「柳兄,慢言拚命事,你且平心靜氣容我問,你所以痛恨我,要找我拚命,是不是我贈給公孫老三一顆好東西,然後又把兩位和盤托給公孫老三。」
柳燕翎笑道:「這想必就是西門邪所說……」
黑衣漢子大為激動反手抓住柔荑,顫聲說道:「黛妹,我我——」
柳燕翎道:「伺機出手相救,你要救誰,公孫明抑或是柳燕翎?」
那黑衣漢子沉默了,旋即在桌上輕擊一掌,雙眉揚起,流露自眉宇間的兇煞怕人,他憤然說道:「都是那尼姑跟南宮黛兩個……」
公孫明點頭道:「那好,黃先生對我有救命之恩,今天我不能不賣黃老弟的這個面子,我暫時放過柳燕翎,只是我能帶走十妹……」
柳燕翎笑道:「不很明顯麼,他雖然狡猾沒直接承認,但他並沒有當真阻攔咱們去找『檀香車』,在咱們表明不去他『忘憂谷』之後,他也沒有向咱們施毒,這就夠了。」
當即,兩個人相偕走向湖邊。
柳燕翎仰天縱聲大笑,叫道:「西門邪,你把柳燕翎當成了三歲孩童。」
柳蘭黛道:「黃大哥,援手之德,柳蘭黛感同身受。」
司馬逸是他的四弟,又是帶他大哥之命而來,公孫明當然會跟他走,不管誰都會這樣。
說話之間,公孫明已然掠到,他臉色鐵青,鬚髮俱張,神態怕人,步履一停便怒聲說道:「你可是柳燕翎?」
「當然,十妹!」公孫明道:「你是不能不願意,十妹,別這麼委曲自己,在你幾個兄長眼中,你仍跟以前一樣,放開他,讓我殺了他,然後帶你找大哥他們去。」
他這話帶點譏諷,西門邪不會聽不出來,無如「毒|龍」他竟不在乎,笑吟吟地道:「豈敢,豈敢,既然柳兄承認了,那就好說話了。」
柳燕翎道:「公孫大俠,無論怎麼說,我都不會放你這位十妹的。」
柳燕翎道:「我不敢斷定,但不能說沒有可能,霍冷香御檀香車馳騁於武林之中,逼害武林同道,西門邪此時此地進不求同仇敵愾,退不求自保保身,卻來花言巧語欺騙咱們,這二者似乎殊途同歸,不謀而合……」
西門邪道:「說來說去,柳兄是不願到『忘憂谷』去就是了。」
公孫明身軀暴顫,啞聲說道:「好,十妹,我走,諸兄長但有三寸氣在,總會把你接回來的,十妹自己保重。」
柳燕翎道:「慢慢找,或窮山惡水,或深山大澤,只要遠離塵世,讓人找不到咱們就行。」
司馬逸道:「原來是南宮姑娘……南宮姑娘你沒看錯麼?」
柳蘭黛美目一睜,道:「這麼說,我說了這麼多,三哥是一句也不肯信了?」
柳蘭黛沉默了一下,道:「翎哥如果也是為這,我不便阻攔……」
聖心卻淡然說道:「師妹,咱們攔不了的啊,讓他走吧!」
他不說話還好,這一說話眼前猛地一黑,緊接著一陣暈眩,再也站立不住,身子一晃,往後便倒,這時候他還拚一口氣道:「我弄巧成拙,黛妹小心自己。」
說完了話,他微一揚手,偕同公孫明就要走。
端木相笑道:「你兩個可敢動我,自有人會整『悟因老尼』。」
司馬逸道:「我正準備在路上告訴三哥的,當時我並未看見她兩位,想必她兩位是立身遠處,要不然是她兩位有意隱身……」
柳燕翎安慰地握了握柔荑,柔聲說道:「我知道,黛妹,我只是怕,我生平不知道什麼叫怕,但自從有了你後我就知道什麼叫怕,我怕咱們這是……」
司馬逸搖頭道:「真要說起來,司馬逸算不得食言背信,倒是那『姑蘇癲狂生』掛羊頭賣狗肉,欺騙了司馬逸。」
南宮黛又「哦」了一聲道:「司馬大俠這是怎麼說?」
柳燕翎雙眉一揚,震聲說道:「西門邪,事實明確,你還說我是……」
十多丈外,柳蘭黛這時說道:「翎哥,他走了。」
南宮黛冷然一聲:「站住。」她要攔。
公孫明臉色大變,失聲說道:「真的,十妹,這……這……這是真的……」
話聲猶未落,只聽有人接口說道:「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三哥才算得高人。」
柳燕翎道:「這我知道,只是西門大俠忽略一點,我二人如今又易容貌,改裝束,完全成了兩個不同的人。」
公孫明道:「不久之前,就在對岸……」
柳燕翎道:「怎見得?」
這時候,茶座的一角站起了身穿黑衣,面目陰鷙的中年人,他嘴角噙著一絲陰鷙笑意跟出了茶座。
司馬逸一怔,繼而目中寒芒暴閃,獰笑說道:「兩位更高明,不錯我是『千面幻影』端木相當面,兩位又能拿我如何?」
柳燕翎冷然說道:「那最好不過,西門邪,這兒人太多,不便說話,你可願跟我找一僻靜處,好好談談去?」
公孫明悲笑搖頭,道:「十妹,你的心意我懂,我明白,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柳燕翎,你不必替他掩過飾非,洗刷罪孽了,今日他落在我手,我若不殺他無以對天下婦女,也無以對幾位兄弟跟十妹,十妹,聽你三哥的……」
柳燕翎道:「西門大俠,『忘憂谷』是個怎麼樣的地方?」
柳燕翎道:「真的麼?」
可不是麼,來人一襲白衣,身材修長,白裏透黃的一張臉,不是那位黃玉黃先生是誰?
「不,翎哥!」柳蘭黛近乎嘶叫地道:「這不是孽,是緣分,是天意,絕不是孽。」
話鋒忽轉,接道:「我告訴兩位一個去處,只要兩位肯到那兒去一趟,我擔保兩位趨吉避凶,公孫老三永遠無可奈何兩位,兩位也可以長相廝守,做一對自由自在無愁無慮的神仙眷屬。」
黑衣漢子道:「好說,我兄妹不認識閣下。」
「不。」司馬逸搖頭說道:「不是我要帶三哥找大哥去,而是大哥讓我到『嘉興』來找三哥,找著三哥之後,跟三哥立即離開『嘉興』跟他會面去。」
黑衣女子忙道:「別說了,喝完這一杯咱們走吧,再坐下去就惹眼了。」
柳蘭黛道:「記得,我怎會不記得。」
柳燕翎道:「西門邪,你該現出身的,無論怎麼說你都該搶在他前頭現身出手的,等聽了我的後話,你會懊悔死。」
柳燕翎道:「不,我是問這『忘憂谷』是當世那位高人所有。」
聖心道:「那老人限我們一天之內到『煙雨樓』去報到,固然不急,但遲去又恐招他們動疑,好在咱們沒什麼別的事情,不然現在就去。」
柳燕翎道:「他救了我,而你卻在害我,兩者比較起來,你以為我會信誰的,自然我寧信他的,不信你的。」
「好說,好說。」西門邪笑道:「彼此都名列『九龍』之中,一向雖然無緣相識,但可以說神交已久,柳兄何必那麼客氣。」
南宮黛突然一聲喝叱,閃身欲撲。
走沒多遠,黃先生在湖畔一塊大石前停下,道:「這附近沒有可資隱身之處,人家看得見咱們,咱們也看得見人家,該比人家看不見咱們,咱們也看不見人家的地方好,柳姑娘請坐下歇歇。」
公孫明霍地站起,酒葫蘆砰然墜地,他叫道:「老四,果然是你。」
司馬逸道:「是『姑蘇癲狂生』倒沒錯,而這位『姑蘇癲狂生』卻是『玉龍』皇甫華的爪牙,故佈圈套來制司馬逸的。」
柳燕翎便要點頭,忽見柳蘭黛扯了他衣角一下,他明白柳蘭黛的意思,立即忍住,緩緩說道:「西門大俠還有什麼後話,請盡快說吧。」
聖心微一點頭道:「不錯,聖心幸列家師門牆。」
柳蘭黛道:「我可以告訴三哥,他本來是要毀我的,可是後來……總之他沒有動我是實,我也可以告訴三哥,他之所以被稱為色中惡魔,那並不能怪他,而是……」
柳蘭黛道:「翎哥如果只為這句話,我寧願……」
黑衣女子伸手按上了黑衣漢子的手,道:「我知道,翎哥,有你這一句我也就放心了。」
公孫明一點頭道:「好吧,咱們走,要不是那位『黃』老弟,我還不能就這麼跟你走呢,走!老四。」
黃先生微微一笑道:「公孫大俠若不肯賣我這個面子,我的一身所學無不下於柳燕翎,有我在此,公孫大俠請自問能否如願得手。」
柳燕翎道:「那誰知道,不過,黛妹,成了名的人物也許是真高明,而高明人物不一定就非是成了名的不可,有的隱世奇人不願揚名,不願意闖蕩,所以他們永遠籍籍無名,默默無聞,所以說宇內之和*圖*書大,無奇不有,深山大澤,盡多異人。」
青袍老人點頭笑道:「只怕老夫會永遠永遠的得意下去,如今老夫握有一個悟因、三條龍、六異,十奇中的諸奇也要繼公孫明之後入老夫掌握,其他武林各派人物不計其數,而且眼前你兩個……」
南宮黛突然伸手一攔道:「你兩位稍等一等,我還有話說。」
兩門邪微微一笑道:「是,柳兄,小弟遵命……」
柳蘭黛道:「我可以告訴三哥,那是因為當世之中只有我知道他是一個怎麼樣的人,有著怎麼樣的心情,我要改變他,也要為當世婦女姐妹們盡點心力。」
端木相陰笑說道:「這次她往一個令人想不到的地方雲遊去了。」
柳蘭黛突然扯了柳燕翎衣角一下。
西門邪搖頭說道:「倒不是不能說,這有什麼怕人知道的,再說我跟柳兄訂交於今日,我的朋友也就是柳兄的朋友,只是……」
他仰脖子猛灌一大口,最後抹了抹嘴道:「三哥,許久不見了,思念可知,你好。」
南宮黛美目精芒閃射,冷然點頭道:「不錯,就是你南宮姑娘,怎麼樣?」
頭一低,轉身如飛而去。
公孫明道:「我又何嘗在乎,只是,老四,你不知道,十妹她不願意回來了,並要我轉告大哥,她從此由十奇中除名。」
聖心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司馬大俠何必耿耿難釋,再說那位『姑蘇癲狂生』並非真癲真狂,而是用卑鄙下流手法致勝,勝之不武。」
公孫明道:「十妹,當世之中,無人不知柳燕翎是個怎麼樣的人,你不必再欺騙三哥,也不必再為他掩過飾非,洗刷罪孽了,一句話,你只是怕我殺他而已,可是今天我非殺他不可了。」
端木相道:「我的仗恃只有四個字,『悟因老尼』。」
柳蘭黛道:「我會的,翎哥,這輩子,生生世世……」
司馬逸點頭說道:「謝謝小師父顧全司馬逸的顏面,其實較量之當初雙方並未明言用什麼方法,也未曾有所限制,所以說司馬逸輸得並不冤枉。」
西門邪訝然說道:「柳兄這話……」
他「辭」字未出,柳燕翎突然抬了手,道:「慢著,西門邪,你我間的正經話還沒有談。」
黑衣漢子聽得目中寒芒連閃,猛一點頭道:「既然西門大俠現身茶座,將別人談話悉入耳中,我不願落個小氣之名,不錯,我是柳燕翎,西門大俠有什麼見教?」
柳燕翎淡然一笑道:「那不如『忘憂谷』更讓咱們嚮往,對麼?他是知道咱們的處境,知道咱們的需求,所以才謅出這麼一處『忘憂谷』來。」
柳蘭黛沒有說話,撲簌簌垂落清淚兩行。
話落轉身,仍然背著手,仍然是灑脫行雲流水步,轉眼間已然去遠。
公孫明兩眼一睜,道:「十妹,你……」
南宮黛道:「少廢話,要知道這不過一時的得意。」
柳燕翎道:「不能說是誰麼?」
公孫明抬頭說道:「十妹,你攔不了我,任何人也攔不了我。」
公孫明頭一低道:「老四,她有了身孕,是柳燕翎的孽……」住口不言。
聖心道:「如果我姐妹不信的話,你的頭就要落在我姐妹手下。」
可是,剛走沒幾步,身後傳來了一個略嫌冰冷的話聲:「前面的那兩位可否請停一步。」
柳燕翎道:「無如我信他而不信你。」
公孫明就這麼跟司馬逸走了。
頓下頓,接道:「兩位剛才既然坐在那茶座之中,就該知道『粉龍』南宮黛跟『華嚴庵』那位老尼姑的高足,已經把兩位的事告訴了公孫老三了。」
柳燕翎突然停了步,凝目前望道:「公孫三哥可以助咱們一臂之力!」
柳燕翎沒有說話,他目光迷濛,似乎在想些什麼,良久,才聽他突然叫了一聲「黛妹」,道:「你信麼,西門邪的話。」
柳燕翎道:「黛妹什麼都別說,只永遠伴著我,寸步不離……」
公孫明目光凝注道:「黃老弟,你也明白柳燕翎是個怎麼樣的人,我不明白黃老弟你為什麼不讓我殺了他。」
司馬逸道:「好說,司馬逸不敢當,敗軍之將,吳下阿蒙說什麼胸襟氣度兩超人,司馬逸可是自覺無顏。」
柳蘭黛道:「是的,黃大哥。」
南宮黛道:「司馬大俠既跟那位『姑蘇癲狂生』去了,如今怎麼會……」
忽然壓低了話聲,道:「兩位可否借一步說話。」
司馬逸道:「三哥,大哥,五弟不在乎,我也不在乎。」
柳燕翎冷笑說道:「我怎麼錯怪你了,你幾乎害得柳燕翎魂斷嘉興,屍陳名湖,這總是事實,不是冤枉你吧。」
端木相手往前一伸,攤開了手掌。
可不是麼,來人正是「十奇」中的老四,談笑狂客司馬逸。
西門邪雙眉一聳,兩手一攤,道:「我句句實言,柳兄不信,我莫可奈何。」
端木相道:「假如在不知不覺中著了道兒,那就該另當別論。」
拉著柳蘭黛往湖邊走去,很快地,他倆跨上了一葉小舟往湖中蕩去。
之後,他兩個離開了那塊大石,又折回了原路。
隨即,柳蘭黛把那樣東西投進了柳燕翎的嘴裏,轉眼間柳燕翎自石上一躍而起。
很快地,西門邪不見了,柳燕翎笑了:「黛妹,那位黃大哥高明,用上他這一著,輕易地詐出西門邪跟霍冷香果然是一路之人。」
青袍老人搖頭笑道:「小小年紀,何來那麼大的火氣,聖心她都會為她師父著想,難道你就不為你那位師叔著想嗎?」
這大出柳蘭黛意料之外,在她以為這麼一說她這位公孫三哥必然會不忍而退,誰知道她這麼一說反把公孫明激得人若瘋狂,神色淒厲地撲了過來。
西門邪搖頭說道:「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那是一種極為歹毒霸道的玩藝兒。」
青袍老人含笑點頭道:「那就好,既是悟因之物,佛門弟子,尤其是悟因,這串念珠她從不離身,你說是從那裏得來的?」
轉眼間西門邪走近,柳燕翎搶先冷冷說道:「西門邪,我正在找你。」
南宮黛道:「好說,我想請兩位稍留片刻,見一個人之後再走。」
柳燕翎微一點頭道:「有點。」
南宮黛冷冷說道:「你把我姐妹當成了三歲孩童。」
聖心一把拉住她,輕喝說道:「師妹,不可造次。」
柳蘭黛收回目光,深深一眼,道:「謝謝黃大哥教我。」
柳蘭黛低下了頭,道:「別,翎哥,別讓我為難。」
司馬逸道:「這……這……這……大哥跟五弟倒不知道,三哥,你何時碰見十妹的,在什麼地方?」
聖心平靜地道:「端木相,你知道我姐妹不會相信。」
聖心原想說聽高人指點的,但轉念一想卻改口說道:「不是我,是我這位師妹看出來的。」
柳蘭黛淒然說道:「這種事難道我還會騙三哥不成。」
微一拱手,拉著柳蘭黛轉身而去。
柳燕翎冷笑說道:「怎麼?你這個武林人聞名喪膽的『毒|龍』,怕我這個『青龍』麼?」
柳燕翎道:「我知道。」
西門邪沒追沒攔,卻道:「柳兄,事關兩位的將來,你要從容三思。」
柳燕翎道:「他要我二人去找『檀香車』,並給了我二人一枚『玉龍』信物,他說這枚信物是不久之前『檀香車』主給他的,只憑著這枚信物,『檀香車』主自會帶我二人到一個好去處去!」
黑衣漢子道:「閣下有何見教?」
黑衣女子神情一震,道:「你知道是誰了?」
司馬逸微一搖頭道:「三哥,武林傳言何等之快,十妹的遭遇已傳遍半個武林了。」
公孫明名列『十奇』之內,又是當世的一流人物,加之如今他是拚命的打法,真力凝足,含忿怒出手,威力豈同小可,自是驚人。
他轉身往回走了,柳蘭黛口齒啟動了一下,欲言又止,也跟著轉身走了回來,走了幾步之後他才說道:「翎哥,你是打算找西門邪去?」
而,旋即,柳蘭黛舉袖拭淚,道:「黃大哥,請別見笑。」
南宮黛訝然說道:「司馬大俠這是……」
柳燕翎笑了,笑了笑道:「敬聆西門大俠這番話,柳燕翎怎會不明白,可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只是,西門大俠,武林中流傳多年的一句話,我踟躕裹足,不敢向前。」
南宮黛道:「難道就憑這串念珠……」
黃先生微一抬頭道:「柳姑娘,請別這樣說,目前我還不知道……」
黃先生微一點頭道:「不錯,但那要我發現自己是做錯了,倘若我發現自己今天救柳燕翎是救對了,我不但不把柳燕翎送交公孫大俠處置,反而我還要阻攔任何人對他的攻擊。」
公孫明轉眼循聲望去,只見十幾丈外一片樹林中快步走出兩個女子,一著俗裝,一穿緇衣。
柳燕翎道:「西門大俠,天意倘有某種安排,有些事是無法逃避的,柳燕翎跟柳蘭黛只願做一對平凡伴侶,不敢奢求神仙眷屬。」
柳蘭黛皺起了眉,道:「不管怎麼說,我總以為事有蹊蹺。」
柳燕翎道:「你聽著,此人姓黃單名一個玉字,他救了我,為免『十奇』的另九個再找我二人麻煩,發瘋一般地拚命,他指點了我二人一個去處。」
那黑衣漢子道:「三哥他怎好輕信……」
南宮黛「哦」地一聲道:「這麼說,司馬大俠不是食言背信了。」
柳燕翎微一點頭道:「不錯,黛妹,我也希望世上真有這麼一個地方,『忘憂谷』,這名字多美,顧名思義,這地方應是人間仙境,世外桃源,正如西門邪所說,那地方遠離塵世,無憂無慮,沒有仇恨,沒有紛爭,只有歡樂,只有……真的,世上要真有這麼一個地方該多好!」
端木相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從地上抱起公孫明要走。
柳燕翎一笑說道:「黛妹,只能以心中無個愧字,何求人知道,走吧,遵黃大哥所諭,咱們往『煙雨樓』走走去。」
西門邪笑道:「這麼說,柳兄不是有急事待辦,而是不願跟西門邪多說話了?」
柳燕翎正在心念轉動,鼻端忽然嗅進一股極其輕淡的異香,他明白了,心裏一跳,道:「公孫大俠,原來你這東西裏暗藏……」
西門邪笑道:「柳兄忒謙,公孫老三正在到處找尋柳兄……」
陰陰一笑,接道:「其實我是為兩位著想,兩位既然不怕這兒人多眼雜,我就好在這兒說了……」
柳蘭黛訝然說道:「翎哥,你這話……」
西門邪三次開口說道:「柳兄,我不急於一時,倘若柳兄回心轉意,請隨時……」
走了,都走了,這時候在湖畔一個草棚下的茶座裏,有兩個人收回了目光,這兩個,一男一女。
聖心道:「司馬大俠,我姐妹是碰巧遇上那場盛會。」
西門邪神情震動,「哈」地一笑道:「爭取兩位?我為什麼要爭取兩位,是兩位對我有什麼好處,還是我想幹什麼?柳兄要這麼想,也只有隨柳兄了,我仍是那句話,兩位儘管去找『檀香車』,日後如發現那地方不如想像中那般美好,請回過頭來找我,我仍然歡迎,言盡於此,兩位請吧,此刻,我要告……」
南宮黛點頭道:「恕我魯直,我是有點奇怪。」
公孫明道:「黃老弟,你要知道,今天我要放過柳燕翎……」
西門邪搖頭笑道:「別激我,柳兄,西門邪向來不吃這一套,固然,你在『九龍』之中列名在我之前,那表示你一身所學比我略高一籌,而我仗恃著獨步宇內的一個『毒』,一旦拚鬥起來,並不見得就會鹿死你手。」
公孫明道:「十妹……」
柳燕翎截口說道:「那就會更為兇險,可是?」
那黑衣女子抬眼說道:「這能怪三哥麼?換換是你,你信不信?」
柳燕翎道:「那倒不必,彼此一無遠怨,二無近仇,西門大俠諒必不會欺騙坑害我二人,再說,西門大俠名列『九龍』之內,為當世一流高人,也不會言虛道假,只是……」
西門邪道:「兩位也該知道,公孫老三是既傷心又悲痛。」
柳燕翎道:「黛妹請想,霍冷香御『檀香車』,馳騁於武林之中,逐一收服武林同道,但卻未聞有武林同道被殺害情事,武林中的一流人物不在少數,她收服這麼多武林同道幹什麼,又怎麼安置他們?必有一處所在用以收容這些武林同道,既如此,加上西門邪所說的『忘憂谷』……」
西門邪道:「是有點,但『忘憂谷』絕不是梁山,西門邪那位友人也絕不是佔山為王,打家劫舍,所謂替天行道的草寇,他是位隱世高人,西門邪的用心只在成人之美,願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
公孫明一怔,道:「https://m.hetubook.com.com十妹,你怎麼說?」
公孫明道:「十妹,我叫你放開他。」
「黛妹!」柳燕翎截口說道:「是不是也該讓天下武林認清柳燕翎這個人?」
「不敢!」中年黑衣客微微一笑道:「我複姓西門,單名一個邪字。」
司馬逸轉臉側顧,笑道:「三哥容我路上詳述,行嗎?」
柳蘭黛道:「怎見得?翎哥!」
端木相道:「信不信只憑你倆。」
柳燕翎雙目猛睜,急道:「黛妹,如今我敢說世上真有『忘憂谷』這個地方,不,這地方是不是叫『忘憂谷』,是不是真如西門邪所說那麼美好我不敢說,但我敢說必有這麼一個遠離塵世的隱密處所。」
一聲三哥聽得公孫明挺身坐直,睜大了一雙醉眼叫道:「是誰?老四麼?」
柳燕翎道:「事實如此,柳燕翎不願否認。」
西門邪倏然笑道:「柳兄聰明一世,怎糊塗一時,柳兄所謂友人,當是指柳兄的紅顏知己柳姑娘,柳姑娘冰雪聰明,不會不知道這是我借刀殺人的毒計,豈不是仍會找我尋仇,這跟我自己下手有什麼分別?」
公孫明慘然說道:「黃老弟,你這話令公孫明難懂。」
柳蘭黛目射敬佩異采,道:「黃大哥的確是位奇人,是位高明人物,只是遍數武林,怎找不到這麼一位黃玉?」
靜靜地,這地方很幽靜,的確很幽靜,跟湖的那一邊,遊人來往,武林客充斥的情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柳蘭黛道:「不必多候時日,我現在就可以告訴黃大哥,黃大哥是沒有伸錯手,更沒有做錯事。」
柳燕翎淡然一笑道:「柳燕翎知道了,相告之情仍是感激。」
柳燕翎道:「我知道,黛妹,西門邪說得好,我愛黛妹,我就該為黛妹你著想,我不能讓黛妹永遠躲躲藏藏,永遠在人前難抬頭。」
黑衣漢子忙鬆了手,舉杯一仰而乾,探懷摸出一些碎銀往桌上一放,然後站起來說道:「黛妹,咱們走!」
聖心則望著公孫明問道:「公孫大俠要上那兒去?」
或許他提的是柳燕翎事黃先生日後自有所交代,所以司馬逸既沒在意也沒問,飄然舉步,當先往西行去。
那黑衣女子微一抬頭道:「我們不怕別人怎麼說,只要自己問心無愧,又何在乎世情之毀譽褒貶,我只怕三哥受不了。」
司馬逸道:「小師父,這話你叫司馬逸不安,我兄弟感激唯恐稍遲,怎敢對小師父有所見怪,我兄弟還要趕上一段路,不能多作耽擱,就此告辭了,失禮之處還望兩位大度包涵。」
目中寒芒忽閃,道:「黛妹,你看西門邪會不會跟霍冷香是一路……」
司馬逸道:「誰說的,這件事大哥他也有對策,三哥別顧慮那麼多了,跟我走吧,別讓大哥跟五弟久等。」
南宮黛道:「這麼說咱們該怎麼辦,難道真聽他的?」
聖心笑道:「要不是司馬大俠說的夠明白,我姐妹還懷疑司馬大俠是『千面幻影』端木相所扮,又來賺公孫大俠的呢。」
南宮黛笑了,道:「誰說的?」
西門邪閃身跨步,伸手攔住了他,含著陰鷙笑意,道:「柳兄,別那麼急著走,我還有後話。」
話鋒一頓,接道:「老夫限期一天,要你二人到湖中煙雨樓報到,聽候指示,這樣你二人還能見著悟因,如果過期不到煙雨樓報到,日後見不著悟因老尼可別怪老夫,言盡於此,老夫走了。」
聖心道:「我信,家師經常雲遊各處。」
「不,不不,柳兄。」西門邪搖頭截口,道:「也許柳兄沒發覺,當公孫老三向柳兄頻施煞手的時候,西門邪就隱身在左近。」
公孫明閃身欺進,凝足真力,當胸一掌劈向柳燕翎。
柳燕翎道:「西門大俠,我只有一句話,柳燕翎他不識抬舉,對西門大俠的這番好意,他只有心領了……」
南宮黛嬌靨煞白,道:「師姐,你相信……」
毫不猶豫地把柳燕翎交了過去。
聖心一見這串念珠,立即神情猛震,臉上變色,順手拿了過來,驚聲喝問道:「老檀樾從何處得來這串念珠。」
公孫明老眼暴睜,道:「十妹,你這是……」
公孫明雙眉微揚道:「黃老弟,公孫明倒不是怕有什麼罪孽,而是……」
柳蘭黛已然抬了頭,道:「三哥,你要原諒,我不能撇下他跟你走。」
她握了握柳燕翎的手,柔聲說道:「翎哥,這主要的還是在你自己,你使一般人羞愧,更讓我敬佩,我希望武林同道能跟我一樣,也跟黃大哥一樣看你,知道你。」
柳燕翎道:「西門大俠絕不輕易對人施捨……」
柳燕翎很平靜,緩緩說道:「公孫大俠碰見西門邪了?」
柳燕翎呆了一呆,道:「那你還有什麼別的用意?」
柳蘭黛臉色冷漠,抬頭說道:「我心意已決,三哥不必再多說了。」
柳燕翎道:「西門邪狡猾詭詐,極具心智,剛才我把話就得太絕,假如如今就這麼去找他,他一定會動疑。」
黃先生道:「柳姑娘,即使是為真理,為正義,起先也難免不為人瞭解的,讓少數人傷心悲痛也在所難免。」
柳蘭黛道:「那麼翎哥打算怎麼找他去?」
柳燕翎道:「黛妹,你是『十奇』中人,怎不知武林中有些事不必仇恨,像『玉龍』皇甫華掀起的這件事,他跟誰有仇,他又跟誰有恨。」
公孫明道:「他何止該死,可是十妹她不讓我……」
西門邪一怔,道:「弄了半天原來是他……柳兄,他指點兩位怎麼樣個去處?」
柳燕翎淡然一笑道:「公孫大俠,不必先拿話扣我,我不會放你這位十妹的。」
那清朗話聲道:「三哥,莫問,且睜醉眼,仔細地瞧。」
端木相陰笑說道:「你信不信,悟因老尼已不在『華嚴庵』了。」
柳燕翎淡然一笑道:「除非西門大俠把我二人和盤托給公孫大俠,要不然我有十分把握,公孫大俠他看不出我二人是誰。」
司馬逸一點頭道:「見著了,在姑蘇路上見著了,大哥和五弟,還有玉蘭侄女兒,三哥他們沒往『嘉興』來,到別處去了。」
司馬逸笑笑說道:「難怪兩位會這麼想,誰叫端木相他『千面幻影』,易容之術獨步當今傲諸宇內,好在我這位三哥人醉心不醉,醉眼無惺忪,仍能看清誰是誰。」
西門邪呆了一呆,目中異采飛閃,道:「原來他要兩位去找『檀香車』……柳兄,他的話可以相信麼?」
公孫明雙眉一揚,道:「柳燕翎,你你害人在先,如今又抓住我那十妹不放,你……你究竟是何居心,你還算人麼?」
柳蘭黛貝齒一挫,咬牙說道:「好個西門邪……」
公孫明抬頭一指司馬逸道:「小師父,這是公孫明的四弟,『談笑狂客』司馬逸,他到『嘉興』來找我,叫我跟他一起去見我的大哥去。」
柳燕翎道:「這有點像逼人上梁山。」
一人身法如電,縱跳飛奔,引得湖畔行人紛紛注目,正是『十奇』中的老三,「壺中長醉客」公孫明。
公孫明醉眼一睜,輕「咦」一聲,道:「吳潛的水調歌頭,此地何地,逢此高人……」
柳燕翎冷笑說道:「這麼說來,你的用心就不單是成人之美。」
聖心遇事永遠是那麼冷靜,她一抬手,攔住南宮黛道:「家師如何?」
西門邪目光一轉,笑道:「既然這樣,西門邪就只好從命了。」
西門邪微一點頭道:「我贈給公孫老三一顆好東西,然後把兩位和盤托給了他,這確是事實,我不敢不承認,只是如若柳兄說我幾乎害得柳兄魂斷嘉興,屍陳名湖,這我不能承認,而且我還有辯。」
黑衣女子微一抬頭,柔聲說道:「別這麼說,是我自己願意跟你,要不是我自己願意跟你,不就沒那麼多事了?我剛才還說過,只要問心無愧,我不怕人怎麼說,只是……」
柳蘭黛美目一睜,道:「怎麼,翎哥,難不成你打算……」
西門邪道:「怕償還不起西門邪這番人情債。」
柳燕翎冷笑說道:「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當然是想假手公孫明殺我柳燕翎,取我柳燕翎的性命了。」
柳蘭黛道:「以我看,黃大哥的智慧與所學,在『十奇』之上,應該跟『九龍』不相上下。」
那黑衣漢子痛苦地低下了頭道:「說來說去都是我害了你。」
公孫明微微一怔,轉過臉來詫異地問道:「老四,是怎麼回事,怎麼沒聽你說起?」
柳燕翎一點頭道:「正是如此!」
黑衣漢子雙眉一揚,眉宇間又現煞氣,道:「別管他,咱們走咱們的,等到了人少的地方再說。」
柳蘭黛一聲:「有勞黃大哥了。」
柳蘭黛道:「真的,我忘了,這麼說,論所學他猶在『九龍』之上。」
西門邪笑道:「所以我不跟你到僻靜處去!」
柳蘭黛道:「我是個女人家沒什麼,你是個男人家,況且又名列『九龍』之內,難道為了我你就拋棄了你的名……」
公孫明道:「黃老弟,你這是什麼意思?」
司馬逸道:「那位姓『黃』的不是叫三哥稍候些時日,三哥又何妨稍候些時日?再說大哥所以要我到『嘉興』來找三哥,那表示他自然有道理有安排,三哥還不放心怎地?」
聖心一點就透,含笑轉身要走,司馬逸飛起一指向公孫明點了過去。
他兩個收回目光之後,那黑衣女子開了口,話聲很低微,一雙手玩弄著茶杯,話說得有點悲淒:「這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南宮黛道:「信如何,不信又如何?」
西門邪目中陰鷙寒芒暴閃,道:「好吧,我倒要看看柳兄是怎麼個對抗『十奇』。」
西門邪道:「所以柳兄也絕少聽說西門邪讓人償還過人情債,可是……」
他把柳燕翎放在那塊大石上,然後在柳燕翎身邊坐下。
柳燕翎道:「你忘了麼?我相信他。」
黑衣漢子嘴角泛起一絲冰冷笑意,道:「咱們停停,看看他到底要幹什麼?」
柳燕翎道:「西門大俠請說,柳燕翎洗耳恭聽。」
轉眼望向聖心道:「師姐,麻煩一趟,去把那位假扮司馬大俠的『千面幻影』端木相帶來。」
柳蘭黛道:「你是指……」
柳蘭黛看得清楚,驚急地叫道:「翎哥,你不能……」
聖心一抬手,望著青袍老人緩緩說道:「老檀樾要我姐妹如何?請說吧!」
黑衣漢子雙目微睜,道:「原來是西門『毒|龍』,我兄妹失敬。」
柳蘭黛淒然一笑道:「我知道攔不了三哥,我也不敢攔三哥,可是我要告訴三哥,三哥殺他一個,就等於殺三個。」
公孫明道:「黃老弟是公孫明的救命恩人,公孫明何曾一日忘懷,只是,黃老弟,公孫明不明白你這是什麼意思。」
黑衣女子忙道:「翎哥,他在叫咱們。」
黑衣漢子激動地凝目說道:「黛妹,你放心,我不會對不起你的,也不會辜負你這番情意,柳燕翎雖然列身為魔,但他並不是人間賤丈夫。」
西門邪目中寒芒一閃,縱聲大笑道:「原來這句話誤我良多,柳兄,你是怕上當。」
西門邪目光一凝,訝然說道:「怎麼?柳兄兩位另有好去處?」
柳燕翎雙眉一揚,道:「西門邪,我說過有急事待辦,不能耽擱。」
柳燕翎道:「何必非到『忘憂谷』去不可,我二人另有好去處。」
南宮黛道:「那麼老人家怎麼辦?」
柳燕翎道:「我是指那『忘憂谷』,是不是真有這麼一個地方。」
「是麼?」青袍老人淡淡笑道:「除非你兩個咬牙橫心不顧悟因了。」
柳燕翎不等話完,喜道:「黛妹,謝謝你,那麼咱們現在就折回去。」
西門邪道:「自然不會是龍潭虎穴,湯池火坑,反之那地方是個人間仙境,世外桃源,一旦到了那地方,便可忘卻塵世中的煩惱、紛爭、仇恨、無憂無慮、自由自在,充滿了歡樂……」
司馬逸微愕說道:「兩位多疑什麼?」
瘋狂一般地撲到,運起雙掌向柳燕翎當頭猛然劈下。
公孫明道:「五弟呢?」
柳蘭黛道:「柳燕翎他根本沒有動我……」
柳蘭黛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只是他為什麼要騙咱們,正如你所說,咱們跟他一無遠恨,二無近仇……」
公孫明道:「十妹,我明白你的心意,我剛才說過,在諸兄長眼裏,你仍跟以前一樣,你的孩子也自有諸兄長替你撫養。」
柳蘭黛欣慰而感動,她的犧牲並沒有白費,只有這種收穫,就是再多犧牲一些她也願意。
柳燕翎道:「既然這樣,我二人何來兇險之有,盡可放心在這『鴛鴦湖』一帶閒蕩,急和_圖_書事在身,不敢耽擱過久,就此告辭,異日再圖後會。」
南宮黛「哦」地一聲道:「這倒是很出人意料之外。」
南宮黛道:「還要問麼,你自己明白!」
黑衣女子道:「翎哥,咱倆相逢並不遲,只在你有沒有決心,對我是不是真心,要是沒有決心,對我也是虛情假意,咱們相逢得早也沒用。」
公孫明一怔點頭道:「不錯,老四,你是聽誰說的?」
聖心道:「只有這條路,你我別無選擇。」
司馬逸難受地微一點頭道:「難怪了,三哥,十妹的感受我們不想可知……」
公孫明道:「大哥他們呢?可曾見著大哥他們?」
西門邪道:「公孫老三身懷我那顆好東西,已勝券在握,穩立不敗之地,我伺機出手相救的,自然是柳兄你。」
西門邪道:「柳兄找我拚命事小,柳兄跟柳姑娘的一輩子事大,聽說『十奇』的另幾位已在來『嘉興』途中,柳兄不想到『忘憂谷』去了。」
頓了頓,接道:「這麼一來,你跟『十奇』就結下深仇大恨了。」
司馬逸把酒葫蘆往公孫明懷裏一送,道:「如今英豪聚集,八方風雨齊會,來的又何只我一個,三哥你不也來了麼,我不甘寂寞,自然也要來湊湊熱鬧。」
司馬逸眉鋒微微一皺,旋即笑道:「南宮姑娘還有什麼教言?」
西門邪說道:「那是最好不過,柳兄可知道『十奇』中的,那位『壺中長醉客』公孫老三,正在到處找柳兄拚命了。」
公孫明微一點頭道:「說不得我只好忍一陣子。」
話落,轉身折向來路。
柳燕翎道:「你以為還有別的原因麼?」
南宮黛微微一笑道:「我想請兩位見見那位『千面幻影』端木相。」
南宮黛道:「我想跟這老匹夫走,伺機救老人家出難。」
公孫明道:「黃老弟,我知道你是位奇人。」
司馬逸道:「三哥跟我去就知道了。」
公孫明當即說道:「老四!是『粉龍』南宮黛跟『華嚴庵』悟因神尼的高足。」
西門邪目中異采飛閃,一點頭道:「我遵命,柳兄,西門邪的用意,無非是讓柳兄知兇險,明利害,回心轉意,偕同柳姑娘到『忘憂谷』過那神仙生活去。」
話還沒說完,那條黑線忽分為二,勢弱力盡,一起墜落他面前,看清楚了,那是兩個圓形的殼。只兩個圓形的殼,既沒聽見什麼,也沒看見什麼,這有什麼可怕的?
西門邪笑道:「柳兄,何必呢,西門邪並沒有惡意,再說我在茶座之中把兩位的談話聽得清清楚楚,兩位一位是『青龍』,一位則是『十奇』中的『姑射仙子』柳姑娘,柳兄若再不承認,豈非顯得小氣了。」
頓了頓,接道:「容柳燕翎再弄清楚一點,彼此緣僅如今一面,談不上什麼交情,西門大俠為什麼要……」
西門邪笑道:「我也明知兩位正找我,所以自動送上門來。」
西門邪笑道:「別客氣,我這個『毒|龍』比起閣下這位『青龍』可差遠了。」
柳蘭黛牙一咬,心一橫,道:「是我自己願意跟柳燕翎的。」
他跨步上前,俯身抓起那隻朱紅酒葫蘆,道:「三哥,可惜,一葫蘆美酒,令人欣慰的是三哥嗜酒如命,一見四弟我,立即捨了命,該浮一大白。」
西門邪點頭說道:「不錯,柳兄畢竟是位高明人物明白人。」
公孫明一怔道:「十妹,你怎麼說,你……你仍是……」
說的人這麼說,聽的人這麼聽,究竟有沒有,不敢下斷,因為誰也沒見過,那或許是人肉眼凡胎,難見仙體。
黃先生淡然一笑道:「目前連我自己也不敢說伸手伸得對不對。」
柳燕翎道:「黛妹,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武林中有不少人親眼看見他坐在檀香車裏,這還有假麼,任他皇甫華如何英雄,他也難逃過霍冷香的美色|誘惑下……」
柳燕翎道:「那你為什麼不敢跟我到僻靜處去?」
柳蘭黛道:「事實上三哥確實冤枉了他。」
柳燕翎淡然一笑道:「西門大俠,柳燕翎愚昧,不知道這兇險在何處?」
柳燕翎突然說道:「我既經決定一件事,永遠不會有更改的,西門大俠不必久盼空等了。」
青袍老人截口說道:「先回答老夫,這是何人之物?」
西門邪道:「那麼柳兄以為……」
那是一串念珠,全是紫檀木琢磨而成。
南宮黛道:「司馬大俠見著他時就知道了。」
公孫明詫聲叫道:「老四,我就糊塗了,究竟是怎麼回事?」
「固然。」西門邪點頭說道:「但問心無愧,不必在乎世情之毀譽褒貶,可是柳兄你不能不小心公孫老三他要跟你拚命,當然,柳兄名列『九龍』,不會怕一個公孫老三,然而一個公孫老三視柳兄為仇,那就等於柳兄以一對九,這情勢之優劣可想而知。再說,柳姑娘礙於柳兄,是否能跟『十奇』為敵,一旦碰上是否能還手,還是個令人頭痛的問題。」
公孫明道:「十妹原諒,我不能信,也不敢信。」
柳燕翎截口說道:「柳燕翎明白,請盡快說吧。」
柳蘭黛道:「三哥,我自己知道,我已經有了身孕了。」
西門邪陰陰一笑道:「柳兄當知道西門邪不是那種人。」
一頓接問道:「西門邪,你看見剛才救我的那個人了。」
黃先生接過了柳燕翎,道:「柳姑娘請跟我來,西門邪就在左近窺伺,請不必在意。」
柳燕翎淡然一笑道:「黛妹,你不以為柳燕翎該為武林做點事麼?」
公孫明臉色一變道:「黃老弟的意思是說,假如公孫明執意非殺柳燕翎不可的話,黃老弟你就會出手阻攔。」
「不,三哥!」柳蘭黛搖頭說道:「你不能殺他,我也不能讓你殺他。」
然而,他二人並肩行進,剛走後不遠,忽聽身左不遠處有人嬌聲叫道:「公孫明你請等等。」
西門邪笑了,掃了柳蘭黛一眼,道:「其實,說來說去我是為兩位好。」
公孫明道:「不錯,是西門邪給我的,放開他。」
公孫明道:「黃老弟是認為柳燕翎這個人目前還不該死?」
柳燕翎卻道:「無妨,黛妹,告訴他也好讓他知道咱們並不是非欠他的人情,非到那『忘憂谷』去才能無憂無慮地過神仙生活。」
他就要拉司馬逸坐下,司馬逸卻一搖頭道:「三哥,別再往下坐,你我都不能在『嘉興』多停留,你也不用說,我在路上就聽說了,可是有關十妹的遭遇。」
柳燕翎道:「西門大俠且說說看,那究竟是什麼地方?」
聖心道:「據聖心所知,那位『姑蘇癲狂生』是六異三神二佛一觀音,三神中的『千面幻影』端木相所扮。」
西門邪接著說道:「還有,據我所知,公孫老三身上如今攜著一種極為歹毒霸道的玩藝兒,在那玩藝兒之下,任何高手難以倖免,他攜著這玩藝兒到處在找柳兄,萬一柳兄被他碰上,怕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柳燕翎一點頭道:「正是。」
黑衣漢子道:「很陌生,大概是『檀香車』的一路人。」
柳燕翎眉梢一剔,道:「西門大俠,柳燕翎是不怕什麼。」
柳蘭黛道:「三哥,我聽見了,可是你要明白一件事……」
黑衣漢子沒說話,兩眼有點濕,旋即他一抬頭道:「有時候想想,我真懊悔當初非要你跟我不可,我根本就不配。」
柳蘭黛呆了一呆,道:「不會吧,西門邪素稱桀傲,尤其他狡猾絕倫,極具心智……」
黃先生道:「可以這麼說,公孫大俠願意賣我個面子麼?」
目光落在柳燕翎身後,道:「十妹,是你麼?」
南宮黛道:「你怎不想想,老人家一身所學……」
黃先生微一點頭道:「不錯,公孫大俠,是我,黃玉,難得公孫大俠還記得我。」
他定神凝目,已看清來人,一怔之後脫口叫道:「黃老弟,是你。」
西門邪目光轉動,微微一笑道:「忘憂谷,兩位可聽說過。」
黃先生道:「這我自己明白,公孫大俠日後也自會明白,現在請別問。」
柳燕翎既沒回頭,也沒答話。
柳蘭黛道:「那,你說咱們上那兒去?」
南宮黛道:「少廢話,你把她老人家怎麼樣了?說!」
柳燕翎一點頭道:「不差,只是黛妹還忘了一點,我這個名列『九龍』之內的人物,也曾折在他手下,而且敗得夠慘。」
西門邪搖頭笑道:「這句話何止誤我,簡直就令人不敢沾惹西門邪,難怪西門邪生平這麼孤獨寂寞,柳兄,西門邪這次伸手,你不必耿耿於懷,也不必視它為人情債,西門邪也絕不向你伸手討還,行了,你信得過麼?」
只聽青袍老人點頭說道:「還是悟因老尼的傳人知機識趣。」
司馬逸會意說道:「南宮姑娘是奇怪我怎會離開『姑蘇癲狂生』,出現在鴛鴦湖畔?」
柳蘭黛道:「三哥,說句任你也許不相信的話,我仍是清白女兒身……」
黑衣漢子一陣激動,道:「黛妹,只要有你,我不惜跟天下武林為敵。」
聖心倏然一笑道:「家師功參造化,技比天人,佛門絕學無人能敵,豈是你們這些邪魔鬼魅所能侵犯。」
青袍老人一擺手,道:「別說那麼多,也別問老夫是誰,只問信不信『悟因』已落在我掌握之中了?」
老臉上倏現不忍色,威態一斂道:「十妹,這一點我就不明白,他既然沒有動你,你該巴不得趕快離開他才對,怎麼反而……」
聖心道:「只要咱們順利打進他們之中,何愁救不了老人家。」
柳蘭黛忍不住問道:「西門大俠,那是什麼?」
聖心道:「司馬大俠只知道那位『姑蘇癲狂生』是『玉龍』皇甫華的爪牙,檀香車的一路人,可知道他究竟是位什麼人?」
司馬逸道:「三哥可曾聽見我剛才說咱們不該在『嘉興』久待之語。」
黃先生凝目說道:「是麼,柳姑娘?」
黑衣女子跟著站了起來,兩個人相偕出了茶座。
西門邪道:「自然不是。」
那黑衣女子截口說道:「別怪人家這麼想,這能怪人家麼,換換是咱倆,我以為咱倆也會這麼想的。」
柳燕翎冷笑道:「我想不出你隱身左近,會有什麼別的用意。」
也許就因為它靜,無人騷擾,眼不見為淨,所以公孫明才一個人跑到這兒來倚樹而坐,抱著葫蘆狂飲。
柳蘭黛轉望公孫明逝去處,美目中又現淚光,道:「我太傷三哥的心,還有諸兄長……」
聖心道:「小黛,老人家是我的授業恩師,他把我從小撫養長大,此恩此德高過大海,我是粉身碎骨不足言報,豈願意任老人家陷身魔掌,可是小黛,你要想想,囚禁老人家的地方不知在何處,那老人也不知是否會到那裏去,而你身中奇毒,發作之期不遠,萬一屆時你所中之毒發作,恐我一人難救得了老人家的,再說我是照顧你,還是救老人家,如果我沒有料錯,霍冷香必在『煙雨樓』中,她在,『玉龍』也應該在,不如先想辦法除去你所中之毒再作道理,這樣一可除你所中之毒,二可打進他們之中,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南宮黛臉色一變,道:「我師叔她……」
這就是那位南宋詞人吳潛的「水調歌頭」。
只覺眼黑頭昏,站立不穩,身子為之一晃,他大驚,忙提一口真氣護住心脈,道:「這東西雖然歹毒,但……」
司馬逸冷笑說道:「我沒想到兩位這般高明,竟把司馬狂客弄來了。」
聖心揚了揚手中念珠,臉上沒有一點表情道:「小黛,你看見了,這是老人家長年不離身之物。」
南宮黛道:「我兩個如何?」
西門邪一點頭道:「我確想聽聽當世之中,還有什麼地方能比『忘憂谷』更美好的。」
公孫明一點頭,望著柳燕翎道:「柳燕翎,我可以告訴你,我是找你拚命來的,你名列『九龍』之內,算得上是個一流人物,別為難女流,放我那十妹過來。」
中年黑衣客嘴角噙著陰鷙的笑,道:「不錯,我正是叫兩位。」
兩個人立即停了步。
柳燕翎一驚色變,喝道:「西門邪,你敢!」
柳燕翎道:「懊悔你沒有搶在他前頭現身出手。」
西門邪「哦」地一聲道:「原來柳兄是問這,『忘憂谷』是我一位友人所有。」
話鋒一頓,凝目接問道:「兩位懷疑的是……」
西門邪笑笑說道:「只要兩位願意去,我自會找個人為兩位帶路,假如兩位不願意去,我自然不會找人把兩位帶到『忘憂谷』去。」
黃先生道:「公孫大俠,人是www.hetubook.com.com我擔下的,倘有什麼罪孽,自然由我承擔,跟公孫大俠無關。」
柳燕翎道:「黛妹,只有了你,我便等於擁有天下武林,同樣地,只有了你,我也可以什麼都不要,比起你來,世人所爭的一切太渺小太渺小了。」
西門邪狡猾地笑道:「柳兄先別問『忘憂谷』在什麼地方,請先答我一句,兩位是不是願意到這人間仙境、世外桃源去?」
柳燕翎道:「我不覺得你這不敢與不願有什麼分別。」
柳蘭黛截口道:「假如我不讓三哥殺他呢?」
黃先生笑了笑道:「公孫大俠日後總會懂的,何必急於一時。」
聖心微一搖頭道:「我們不信,家師修為已臻金剛不壞……」只聽一聲冰冷話聲傳了過來:「金剛可以不壞,但他並非永遠不倒。」
南宮黛「哦」地一聲嬌笑說道:「我倒要聽聽你仗恃什麼,能使我姐妹俯首聽命,任你擺佈?」
柳蘭黛道:「黃大哥既有所諭,柳蘭黛自當敬遵。」
柳蘭黛道:「我不知道,不過我倒希望世上真有這麼一個地方。」
公孫明道:「好歹總讓我碰見一個自己兄弟,老四,來,跟三哥坐下,讓三哥告訴你一件非常不幸的事。」
聖心道:「聖心不敢相信。」
司馬逸淡然一笑道:「我原先當他是隱於『姑芝』的一位風塵異人,司馬逸做他的書童,倒也不算是什麼委曲,豈料全不是那回事,兩位可知道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如今在這三株大柳樹,中間那株樹下,直伸著兩條腿,斜倚著樹幹地坐著個人。他,醉眼惺忪,懷裏抱著個朱紅酒葫蘆,正在那兒一個連一個地打醉呃,是公孫明。
西門邪微一搖頭道:「姑不論柳兄信誰的,柳兄又怎知『檀香車』主帶兩位去的那地方,會比我那友人的『忘憂谷』更美好?」
柳燕翎道:「假如咱們不幸言中,我可真有點懊悔沒接受西門邪這番好意,沒受下他這等怕人的人情債……」
柳燕翎道:「便是轉眼一瞬也不能耽擱。」
南宮黛猛有所悟,沒再動。
公孫明轉眼望向柳蘭黛,剛一聲「十妹」。
柳燕翎道:「寧負一身鬼債,莫欠毒|龍人情……」
聽畢,司馬逸悲痛地啞聲說道:「難怪十妹不回來了,難怪,柳燕翎真該死。」
他就這麼一個人坐在這兒,想必是借酒澆愁,希望酩酊之中忘卻那塵世賜給他的仇恨、悲痛、憂愁吧。
西門邪微一點頭道:「不錯。」
黃先生目光一凝,道:「假如柳姑娘願意的話,我請柳姑娘跟我到一個僻靜處去談談,這兒人多眼雜,有所不便。」
柳蘭黛道:「翎哥,『玉龍』何許人,他豈會看上霍冷香?」
她先是一怔,繼而魂飛魄散,心膽欲裂,一聲三哥還沒叫出口,公孫明的雙掌已然到了柳燕翎頭頂,眼看著柳燕翎就要魂斷公孫明一雙肉掌之下,驀地一聲朗喝傳了過來:「公孫大俠掌下留人。」
柳蘭黛道:「這麼說,三哥今天也非殺他不可了?」
黃先生笑道:「柳姑娘言重了,請把柳燕翎交給我。」話落把手伸了過去。
柳燕翎道:「若不是柳燕翎一位朋友來得快,你還有什麼辯?」
黑衣漢子跟黑衣女子神情俱是一震,黑衣漢子微一抬頭,道:「不,閣下認錯了人,我姓賈,西貝賈,請教。」
女的較為年輕些,體態嬌小,身材美好,也穿一身黑衣,只是一張臉既黑又醜,令人不敢恭維。
公孫明道:「聽見了,怎麼,莫非你要帶我找大哥去。」
有客抱獨幽,高立萬人頭,東湖千頃煙雨,佔斷幾春秋,自有茂林修竹,不用買花沽酒,此樂若為酬,秋到天空闊,浩氣與雲浮。
西門邪道:「柳兄,請再平心靜氣容我一問,你可知西門邪贈公孫老三一顆好東西在先,把兩位和盤托給公孫老三於後,用意何在?」
公孫明道:「大哥現在什麼地方?」
柳燕翎沉默了一下,威態隱斂,道:「黛,你怎麼說,我怎麼做,完全聽你的,那也好辦,自們既能變這麼一張臉,就得再變另一張臉,再說天下廣大,宇內廣闊,不會沒有咱們容身之地。」
司馬逸微一點頭道:「是的,南宮姑娘,雙方有言在先,司馬逸落敗,願永遠跟他身後做一書童,大丈夫輕死重一諾,司馬逸豈有反悔食言之理。」
黃先生看了昏迷不醒的柳燕翎一眼,道:「柳姑娘,此人是『青龍』柳燕翎。」
柳蘭黛一怔,跟著停步抬眼,一看之下,不由花容失色,心神狂震,脫口驚呼說道:「三哥……果然西門邪告訴了他……」
西門邪兩眼微睜,忙道:「怎麼柳兄是不願到『忘憂谷』去?」
柳蘭黛不等話完,驚喜擊掌點頭:「對,翎哥,西門邪所說的『忘憂谷』,很可能就是霍冷香她們用以收容武林同道的秘密巢穴。」
黑衣女子道:「翎哥,你說該怎麼辦?」
柳燕翎冷笑說道:「你似乎過於熱心了些。」
柳燕翎威態不斂,冷然說道:「你說。」
柳燕翎道:「怎見得我……」
柳燕翎「哦」地聲道:「什麼地方有這麼大的好處。」
吟聲鏗鏘、豪邁、狂放,金聲玉震般,裂石穿雲,縈繞不絕,足見,吟詞之人也不凡。
司馬逸微微一笑道:「不瞞南宮姑娘說,我是乘他不備逃離的。」
西門邪截口說道:「我根本就不以為世上還有比『忘憂谷』更好的地方,我怎會為兩位慶幸?當然我也要一昧阻攔。」
西門邪陰笑說道:「我本不敢,但一旦被逼急無奈,為了自己,那就很難說了,人不自私,天誅地滅,一旦到了萬般無奈的時候,為了自己,誰還會顧那麼多別的。」
話落,他一拉柳蘭黛,轉身要走。
柳蘭黛搖頭說道:「我總以為這不是『玉龍』所為,皇甫華名列『九龍』之首,他的心性為人當世之中誰不知道,他怎會……」
黃先生道:「公孫大俠,我不說過麼,目前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不是對,不過,過些時日只要我發現自己是做錯,我自會把柳燕翎送交公孫大俠處置。」
西門邪搖頭說道:「只聽柳兄這一句,就可知道柳兄是大大地錯怪了西門邪了。」
西門邪目中異采一閃,大笑說道:「柳兄高明,一語中的,不愧是個明白人,我有個可以趨吉避凶的辦法,不知道柳兄是否願意聽。」
柳燕翎道:「西門邪,去不去在你,只是你要明白,必要時我不惜驚世駭俗,就在這『鴛鴦湖』畔跟你放手一拚。」
司馬逸道:「三哥,也別怪十妹,她有她的苦衷,一個女兒家,人毀了,又有了身孕,你叫她怎麼辦?柳燕翎死有餘辜,但他的一點骨血無罪,有一半也是十妹的,她當然……」
笑聲一斂,冰冷說道:「他中了一種能使人昏睡不醒的毒,十妹,放開他。」
抬眼一看,只見身左十丈外,一株大樹下侍立一人,背著手,滿臉是陰鷙奸笑,正是「毒|龍」西門邪。
嘆吾曹,緣五斗,尚遲留,練江亭下,長憶閒了釣魚舟,矧更飄搖身世,又更奔騰歲月,辛苦復何求。咫尺桃源隔,他日擬重遊……
柳蘭黛道:「翎哥,這是緣,應該是緣分。」
公孫明一點頭,厲笑說道:「公孫明有自知之明,你接住這個。」
青袍老人翻腕自袖裏取出一物,隨手遞了過去道:「那麼你拿去看看,這是什麼?你是悟因的唯一傳人,應該認得出這是誰的東西?」
黃先生目光落在柳燕翎臉上,道:「柳姑娘,他是中了西門邪的毒?」
柳燕翎神情震動,立即怔住。
分孫明道:「十妹要我明白什麼事?」
司馬逸神情猛地一震,道:「原來是『千面幻影』端木相,那難怪司馬逸要落敗了。」
西門邪搖頭笑道:「柳兄,且慢言一個『拚』字,容我進一句忠言,此處人多,附近也不乏武林同道,萬一我被逼無奈,把兩位和盤托給各路英雄,只怕倒楣的不是我而是兩位。」
西門邪笑道:「只有神仙般生活,柳兄又何必問那麼多,柳兄但看『忘憂谷』這地方,就可知道西門邪那位友人是位當世高人雅士。」
柳燕翎道:「黛妹,若說智慧,他遠不及『玉龍』,要說桀傲,『六異二神一觀音』也不下於『毒|龍』西門邪。」
扶著柳燕翎,沿著鴛鴦湖畔往東走去。
西門邪道:「當然是真的,西門邪生平無真話,只有對柳兄說的這番話是絕真不假,信不信全在柳兄。」
公孫明兩眼暴睜,道:「你果然是柳燕翎……」
柳蘭黛冷然說道:「三哥可以請了。」
說話間,南宮黛跟聖心已然走近,南宮黛一到近前便把一雙美目緊緊盯在司馬逸臉上。
司馬逸神情一震道:「十妹她……她有了身孕,這是誰說的。」
公孫明毅然點頭道:「是的,十妹,我說過,今天他落在我手,我若不殺他,無以對當世婦女,無以對天下武林,無以對……」
當即,兩個人停了步,回了身,而背後那中年黑衣客也很快地到了他兩個面前,黑衣漢子搶先開了口:「閣下是叫我兄妹?」
司馬逸道:「自然也在那兒。」
公孫明目光一直道:「十妹,這話怎麼說?」
柳燕翎雙眉微揚道:「別怕,黛妹,一切自有我。」
黃先生微一點頭道:「是的,公孫大俠,我正是這個意思。」
聖心道:「夠了,小黛,很夠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司馬逸道:「大哥跟五弟。」
公孫明道:「十妹自己,她坦白告訴我的。」
微一搖頭,道:「不,算不得高人,自有茂林修竹,不用買花沽酒,不買花可以,不沽酒怎行,此人算不得高人。」
柳燕翎目光一凝,道:「願意去如何,不願意去又如何?」
中年黑衣客道:「可是我卻覺得閣下很面熟,閣下可是姓柳?」
柳燕翎臉色微變,沒有話說。
西門邪又道:「柳兄既愛柳姑娘,何不為柳姑娘著想……」
公孫明臉上變了色道:「這一下『十奇』丟人丟大了。」
據說,這三株大柳樹是當日南宋詩人吳潛手植的,至今逾百年,「鴛鴦湖」一帶的居民都說三株大柳樹上有仙。
西門邪目光一轉道:「柳兄是位爽快人,何如直接了當,乾脆明說。」
西門邪道:「柳兄這麼想,不但是大錯特錯,而且大大地冤枉了西門邪。」
西門邪道:「當然看見了,也就因為他出了手,所以我才沒有現身。」
那黑衣漢子唇邊掠過一絲抽搐,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你。」
柳蘭黛愁緊眉鋒地道:「翎哥,那怎麼辦,萬一三哥找著咱們……」
柳燕翎道:「怎麼,我又冤枉了你,難道不是?」
西門邪正色說道:「我還會欺騙柳兄不成,也犯不著啊,柳兄如若不信,可以去看看,只一進『忘憂谷』,柳兄便會立即明白西門邪所言不虛。」
南宮黛道:「全聽你的了,『煙雨樓』孤立於湖中,咱們找條船去。」
青袍老人微微一笑道:「如今你兩人相信悟因老尼已落入我手了,可是……」
黑衣漢子跟黑衣女子順著湖邊往東走,兩個人一邊走,一邊低聲說著話,而走沒多遠,黑衣漢子便機警地發現後面有人綴上了他倆,他當即低聲說道:「黛妹,別回頭,有人跟上咱們了。」
南宮黛道:「難道他不是『姑蘇癲狂生』?」
剛到適才跟公孫明搏鬥處,一聲輕笑傳了過來:「兩位怎麼又回來了?」
西門邪笑容滿面,道:「柳兄別生氣,我只耽誤柳兄片刻。」
公孫明道:「『玉龍』的事咱們也不管了。」
這裏,聖心望著手中那串念珠直發怔。
「不,小黛。」聖心抬頭說道:「咱們聽他的,到煙雨樓去報到去。」
南宮黛突然說道:「我記得司馬大俠好像是跟那位『姑蘇癲狂生』去了。」
大袖拂動,手腕一抖,一條黑線直奔柳燕翎面門打到。
柳燕翎道:「你信他麼?何以見得?」
公孫明沉默了一下道:「黃老弟,過些時日你自會把柳燕翎交給公孫明處置,這話可是你說的。」
柳燕翎微一點頭道:「應該,當日我那麼對他,今天他這麼對我,如今想想實在夠我羞愧的,好人永不寂寞,這句話不差,也唯有做一個堂堂正正的好人,才能有機會親近真正的高人,多少年來我只有這一步是走對了,黛妹,我感激……」
人隨聲到,一條白影劃空射至,雙掌一伸,恰好抵住公孫明的雙腕,只一震一抖,公孫明兩隻手臂飛起,人則踉蹌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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