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老三進屋去拿了一把「斧頭會」的鋼斧。
李玉翎不提哈善，單把哈善獻的計說了一遍。
桂榮急急問道：「什麼辦法？老弟，老弟既有高明的辦法，那是幫我的忙，我那有不願意的。」
李玉翎道：「事實上他找到了這兒，這表示他知道……」
夜這麼深了，怎麼哈善還沒歇息？
哈善道：「這麼說，你打算跟宮天鶴鬥鬥了？」
鐵奎道：「去把老九給我找來！」
老三、老四過來，雙雙架住了李玉翎，硬把他架出了廂房。
李玉翎道：「是的，她要走，我沒讓她走。」
說完這話，他扭頭便走。
李玉翎點點頭道：「畢竟還沒有忘師訓，沒負師恩的，老人家英靈有知，也該瞑目了，現在曲指算算，只剩下五個了。」
李玉翎道：「他昨晚剛到……」接著把經過說了一遍，最後說道：「我正打算對付他，沒想到竟讓他搶先一步，老七夫婦死得好冤……」
鐵奎搖頭道：「這個人絕不會就此算了的，他隨時隨地在等機會，他也絕不會放過每一個機會，宮天鶴找上他，那還不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李玉翎機伶一顫，喝道：「人呢？」
李玉翎道：「連話也沒說一句麼？」
鐵奎道：「那行，你先坐會兒，老三……」
「慢著，兄弟！」鐵奎兩眼微睜。一抬手道：「我想起來了，還有人知道。」
桂榮沉吟說道：「辦起來倒不難，可是總不能這麼空口指人，要是能逮個『斧頭會』的人來就好了……」
留下腳印那一著，只是欺瞞宮天鶴一時，不能欺瞞宮天鶴到底，憑宮天鶴的心智，他很快就會明白的。
哈善道：「宮天鶴這個人跟我共事多年，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他，他這個人冷酷無情，絕不會念舊從熱河跑到這兒來看你，他是來找他的女兒，卻彎到這兒來找你，不會無因，他不是說過他那女兒在京裏有個知心朋友麼？他所指的也就是你，既然這樣，他怎麼會輕易的回熱河去？」
鐵奎道：「他老在外面跑，你來的時候他沒有來，他來的時候你又沒有來，所以你們一直沒碰過面……」
老五道：「您見著大哥就知道，大哥在裏頭。」
怔了半天才恢復了平靜，他轉身便走，打算到左鄰右舍去問一問，老七這兒究竟出了什麼事兒。
哈善道：「那是因為我支持你跟他鬥，可是必須要在你自己願意的情形下，也就是說，將來你贏了，那是你的事，萬一你輸了，那也是你的事，你明白麼？」
老五守在那兒，李玉翎撲向東廂房帶著一陣風，一對白燭晃動。
把鋼斧順手遞給了老九，又道：「別在腰裏。」
李玉翎沉默了一下道：「那就這樣了，明天一早我找『九門提督』去……」
李玉翎道：「宮天鶴也告訴我了。」
李玉翎道：「這個我看得出。」
「不知道。」鐵奎道：「剛才我沒敢告訴你，現在我想起來了，無雙似乎認識那老頭兒，說了聲是你，翻牆就跑了，那老頭兒要追無雙可是我沒讓他脫身……」
鐵奎不住的勸他。
哈善笑笑道：「我在等你啊！你坐，咱們聊聊。」坐定，哈善凝目問道：「宮天鶴他走了麼？」
李玉翎道：「謝謝統帶。」
李玉翎沒動，道：「鐵大哥，你沒留下他們一個？」
桂榮道：「這叫什麼話，上回萬子儀的事不是您老弟幫忙，我就慘了，老弟這個恩我還沒報答呢！」
李玉翎道：「我先謝謝您。」
哈善一點頭道：「不錯，這是實情，宮天鶴就是這麼個人，只要他識出他比別人高，他就絕不會放過那個人的……」目光一凝道：「這麼說，你的一身所學比他還高？」
萬一他跟宮天鶴串通好了，是反過來整自己的又該怎麼辦？
李玉翎直覺地感到不對，站起來一攔道：「慢著。」
李玉翎道：「是的，她明知道宮天鶴不會放過她。」
李玉翎道：「雁霜、萬子儀。」
李玉翎道：「知道，宮天鶴告訴我了。」
桂榮忙問所以。
哈善點頭說道：「那就行了，別的我也不用多說，現在咱們既然合作了，接下來就該商討對策，我知道他的致命弱點在那裏，他這個人冷酷無情，這四字冷酷無情是他的長處，也是他的短處。當日他成名在和圖書這四個字上，將來他敗也敗在這四個字上，當這個差，幹這種事，是要冷酷無情，可是就因為他冷酷無情，他得罪過不少人，我就是其中一個，你知道，國法還不外人情，可是他這個人就不講這一點。對他最為深惡痛絕的有三個人，一個是我，因為他奪去了本該是我的『天威牧場』場主一職，另一個是『侍衛營』統帶高祿，他怕他有一天奪他的統帶職位，最後一個是『九門提督』桂榮，因為當年他當著諸大臣讓桂榮難堪過；你只要連絡這三個人，你能輕易置宮天鶴於死地。」
李玉翎站起來欠身說道：「謝謝統帶。」
李玉翎道：「這不難，只是您得答應，到時候得把他放了！」
從桂榮那兒出來，李玉翎就出了城，他直奔「八大胡同」，想辦法找個「斧頭會」的人去了。
李玉翎道：「我不怕宮天鶴，不瞞統帶說，我跟無雙已然訂了終身了。」
果然是一拍即合，只是桂榮也是夠狡猾的，他只說該報恩，卻沒有提他跟宮天鶴也有私怨。
鐵奎道：「那只是因案在押，他兩個並沒有死，只要有人探監，吳德明頭一個就會把你在西城有朋友這回事說出去。」
李玉翎道：「統帶既然瞭解他，就該知道他不會放過這一點。」
鐵奎道：「昨兒晚上到家的，乖乖，這一趟真夠險的，要不是咱們那位師兄幫忙，我就非留在『承德』不可。」
鐵奎接道：「這是韞玉臨走時送給我的，我一直沒敢帶在身上，沒想到這回派上了用場了……」
李玉翎道：「長眉細目清瘦老頭兒……」神色忽然一動，忙問道：「鐵大哥，無雙人呢？」
老九聽完便道：「這還有什麼說的，就是上刀山，下油鍋我也跟二哥走走。」
李玉翎辭出了哈善的「辦公房」，一路走，一路想，他做夢也沒想到會得到哈善這麼一個助力。
李玉翎一腳跨進了門，道：「老五，出了什麼事？」
鐵奎道：「我不說了麼，他們一落地見人就砍，那有工夫說話。」
東廂房裏，門板兩塊，一對白燭，還點著香，老七夫婦靜靜的躺在那兒，臉色焦黃身上都蓋著東西。
哈善道：「宮天鶴的一身修為高不可測，在官家的好手之中，他是數一數二，幾乎無人能敵。」
鐵奎搖頭笑道：「沒了，傷我一人還不夠慘的麼？告訴你，兄弟，鐵奎在這地面上多少年了，從沒栽過觔斗……」
李玉翎心裏一跳道：「不錯，閣下是……」
鐵奎面泛愧色，低下了頭道：「慚愧，兄弟，我要不跑，只怕如今躺在這兒，不只老七他夫婦倆。」
李玉翎道：「統帶，我若計較，就不會和宮天鶴對這一掌了。」
哈善笑了，道：「別小看我，恐怕他還跟你談判了一陣子，對不？」
李玉翎一怔，旋即答應一聲走進去。
哈善道：「一定肯。」
李玉翎道：「統帶跟他有私怨麼？」
桂榮也有早起的習慣，客廳裏見李玉翎，一壺好茶，倒卻也是個享受。
李玉翎道：「鐵大哥，出了什麼事？」
李玉翎忙道：「他會幫這個忙？」
鐵奎兩眼一睜道：「兄弟，你這叫什麼話，吃這種江湖飯的刀口舐血，什麼時候不能死……」
桂榮道：「當然，當然，你老弟說的是理。」
李玉翎道：「您就像看見了一般。」
想想之後，他認為他不怕這一著，多倫已經走了，官家再也沒什麼心事，到時候大不了一走了之。
哈善道：「宮無雙來找你了？」
站在院子裏就能看見堂屋，堂屋裏桌倒椅歪，一片狼藉不堪，地上還有紫黑紫黑的一灘血。
哈善一搖頭道：「不對，玉翎，宮天鶴絕不會走的，不是你讓他給瞞了，就是你瞞了我。」
哈善微一搖頭道：「你不必謝我，我所以支持你有一件事是為了自己，可是我不敢正面跟他鬥，因為我是『親軍營』的統帶，他是『侍衛營』的大領班，同任要職，宮裏絕不會私鬥，所以我只有找個人替我跟他鬥，多少年，到今天我才找到了你。」
李玉翎目光一掃道：「老七夫婦呢？」
哈善道：「你我既然合作，就該以誠相待，我不瞞你，天威牧場是個大肥缺，那兒也山高皇帝遠，大小事都可以自己做主，多少人想爭取這個位子，那『天威牧場』場https://www.hetubook.com.com主一職，原是我的，你明白了麼？」
李玉翎道：「查姑娘……」
李玉翎神色怕人，望著門板上的那一對道：「老七，紅姑娘，你夫妻泉下有知，這筆債我一定要回來，會讓那宮天鶴十倍償還……」
哈善道：「沒關係，明天你去連絡『九門提督』，我去找高祿去，包管馬到成功，一拍即合。」
老半天，李玉翎才開了口：「宮天鶴怎知道這兒？」
李玉翎點頭道：「事實如此，統帶。」
李玉翎心裏跳動了一下道：「統帶，他二位肯麼？」
李玉翎道：「鐵大哥打算找誰冒充？」
老三答應一聲走了。
鐵奎忙道：「避到他岳家去了，是我讓他去的，他不同，他有了家，他媳婦兒也已經有了喜……」
李玉翎道：「照這麼看，我得趕快採取行動了，只是查姑娘已經回『長山島』了，我上那兒去找『斧頭會』的人？」
鐵奎那裏開了口：「兄弟，我說！」
李玉翎站起來道：「鐵大哥，我走了。」
李玉翎道：「我知道，我自會小心，誰要敢盯我，我就拿他當要劫犯人的賊辦，一個也不讓他跑了。」
李玉翎道：「誰？」
李玉翎道：「以前沒見過。」
哈善笑笑道：「我已成竹在胸，『九門提督』不是正在辦多倫格格失蹤的案子麼，可巧宮天鶴這時候在京裏，只要能讓他跟『斧頭會』扯上關係，高祿到時候再饒上幾句，宮天鶴他就是死路一條。」
說著，他跟老四轉身要走。
李玉翎道：「有鑒於此，我想了一個落案的辦法，只不知道您願不願意，是否放得開手？」
老三猛抬頭，淚水滿臉，眼也紅了，道：「二哥，你這是何苦……」
李玉翎道：「統帶，我這不是回來了麼？」
拉著李玉翎進了堂屋。
鐵奎搖頭道：「不知道是那個窩裏出來的，一個也沒見過。」
哈善道：「那麼你為什麼不讓她走，你不怕宮天鶴？」
鐵奎道：「他既然在武學上沒把握勝過你，就只有在心志上跟你決一高下，既要鬥智，他就必得找個靠山撐腰，玉鐸就是最適當人選。」
李玉翎道：「是的，統帶。」
李玉翎忙應道：「李玉翎。」
鐵奎一怔道：「宮天鶴？」
李玉翎道：「不瞞統帶說，剛才在城外，我曾跟他對過一掌。」
李玉翎道：「多謝統帶，只是怎麼對付宮天鶴……」
李玉翎怔了一怔道：「咱們那位師兄？」
今後要對付這位大師兄，是艱苦的。
鐵奎道：「兄弟，這就是老九。」
鐵奎道：「當然有，『斧頭會』的人臉上沒有寫字，是不？」
老三張了張嘴，似要說話。
李玉翎道：「我愚昧，統帶指示。」
進「辦公房」一看，桌子上只有一本書，不是在趕什麼機要麼文，那為什麼夜這麼深還沒歇息？
哈善道：「據我所知，他這趟回京是秘密的，除了你我之外沒第三者知道，這他就吃了虧，找他女兒的話他說不出口，上面一旦追究下來，他更是罪加一等，不管他有什麼理由，只他這偷偷進京他已背了重嫌，他無法自圓其說，到時候也由不得他。」
老九轉望老三，道：「三哥，盒子裏頭還有兩隻燒雞，待會兒你拿進來分吃了吧！壞了可惜。」
李玉翎看見了，道：「怎麼了……」
哈善點點頭道：「你知道宮無雙的過去？」
鐵奎道：「老七夫婦倆，兩口子三條命，都沒了。」
哈善道：「她要走，她明知道宮天鶴會來找她，是不？」
李玉翎道：「鐵大哥，關於無雙……」
老人家將幾十年的功力貫注他一身，沒想到他的修為仍比這位大師兄略差一點，這位大師兄的修為可想而知。
鐵奎拍拍他肩頭，強笑道：「好辦法。」
李玉翎起了個早，收拾完畢之後，他出了「親軍營」直奔「九門提督」衙門。
他剛進門，迎面走來一個賣燒雞的漢子，一頂草帽壓得很低，近前便問道：「是李爺麼？」
他明白了，出事了，可是出了什麼事，他還不知道，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只覺全身血脈賁張，人像要爆炸一樣。
李玉翎皺眉道：「這會是誰？除了鐵大哥這傷，別www.hetubook.com.com的……」
李玉翎道：「統帶，那一掌已夠說明一切了。」
哈善道：「現在呢，她還在京裏麼？」
李玉翎道：「那探監的也只有七貝子府的人。」
李玉翎沒再問，邁步往裏走去。
老三、老四突然低下了頭。
李玉翎忙道：「不瞞您說，我就是為這件事而來的，不然，我怎麼敢一大早就跑來打擾您？」
「可不麼？」鐵奎道：「宮天鶴遠在熱河，其餘的慢慢找吧！」
哈善道：「你不計較？」
李玉翎帶著老九走了。
「我在這兒，兄弟。」堂屋裏大步走出鐵奎，左胳臂吊著，臉色蒼白，他笑著道：「兄弟，你可來了，差點把我盼死。」
也是個小院子，形式跟老七夫婦那兒一樣，不過比老七夫婦那兒略大些，一進院子，老三跟老四就迎了出來。
李玉翎血脈莫名其妙的一漲道：「說啊！」
突然之間，他想起應該把那雙腳印毀去，那樣或許能欺瞞宮天鶴久一點。
那賣燒雞漢子道：「鐵大哥那兒來的，請跟我來。」
李玉翎道：「是的，統帶。」
牙直咬，一縷鮮血從唇邊流了下來。
李玉翎道：「宮天鶴到京裏來是找宮無雙的。」
哈善道：「你可知道，宮天鶴並不單單只是『天威牧場』的場主，他另有身分，遠比你為高。」
鐵奎笑著道：「兄弟，也不問問我什麼時候回來的？」
鐵奎道：「這就足夠了，兄弟，這還不夠麼？那七貝子玉鐸忘恩負義，巴不得趕快整死你。」
李玉翎道：「不敢欺瞞統帶，沒有。」
鐵奎跟著站了起來道：「兄弟，他倆後頭還有事兒呢！廚房沒人這中飯就別吃了，你坐你的，咱們聊聊。」
李玉翎心頭猛跳，邁一步跟了上去，他想問，可是他知道要能說這賣燒雞的早告訴了，當即他又忍了下去。
「二哥，你可來了！」
鐵奎道：「兄弟，別這樣，只要能為老七報仇，只要能整倒宮天鶴，冒再大的險也是值得的。」
鐵奎一點頭道：「你說對了，兄弟，我正是這意思，這件事你就別管了，交給我就是，只問兄弟你什麼時候要人？」
哈善沒有說話，沉默了片刻，方始說道：「玉翎，你知道我為什麼要一樣一樣的盤問你麼？」
李玉翎笑笑道：「多倫格格是皇族親貴，案子懸在這兒總不太好，宮裏即或不追究，怡親王也一定會問，到時候不但您臉上不好看，也麻煩，是不？」
哈善一擺手道：「別謝我，我不說了麼？這件事一半是為自己。」
一進「八大胡同」，他就覺氣氛不對。
李玉翎微一欠身道：「好兄弟，我這裏先謝了！」
李玉翎冷冷一笑道：「這麼多日以來，我冷落了玉鐸。」
哈善道：「他就是這麼個人，冷酷、陰狠、卑鄙，你知道宮天鶴跟宮無雙的關係？」
只聽哈善道：「回來了？」
老三悲聲道：「東廂房……」
李玉翎道：「容易？鐵大哥有法子麼？」
李玉翎道：「鐵大哥，是誰？認識麼？」
他心裏嘀咕著到了老七夫婦門口，到了那小窗門兒前他便一怔，門開著，門斷了，有半截掉在地上，裏頭靜悄悄的，聽不見一點動靜。
李玉翎暗道：原來如此……
李玉翎道：「人是他帶來的，有什麼兩樣，跟他過不去的是我，老七夫婦何辜，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到他的住處，勢必要經過哈善的「辦公房」，他有心進去看看，打個招呼，轉念一想，夜這麼深了，哈善既還沒歇息，想必在趕什麼機要公文，不見也罷。
李玉翎叫了一聲：「鐵大哥，這你也瞞我？」一陣風撲了出去。
李玉翎道：「這麼說宮天鶴是投玉鐸去了！」
哈善神色一鬆，噓了一口氣道：「行了，這樣就可以跟他鬥一鬥了。」
老五一驚而起，叫道：「二哥……」
鐵奎道：「兄弟你這是怎麼了，相親不成……」
李玉翎道：「鐵大哥呢？」
鐵奎道：「咱哥兒倆屋裏坐去。」
李玉翎定了定神忙道：「統帶還沒有歇息？」
他定了定神，閃身撲了進去，進院子，沒聽見一點動靜，沒看見一個人。
李玉翎道：「就是這該死的老賊……」
鐵奎道：「兄弟，有誰知道你這兒有朋友？」
堂屋裏坐定，李玉翎神色依然怕人。
鐵奎道：「忘了？『神武營』西營那位大ｗｗw•hｅtubｏｏk•ｃｏm•ｃｏｍ領班黃和呀！他就是當年『金陵鏢局』的總鏢頭師九洲，要不是他不但除不了該除的，連我這去幫忙的也要留在『承德』。」
鐵奎道：「兄弟，老七夫婦不是傷在宮天鶴手下。」
李玉翎心念一轉，道：「走了，我送他出城的。」
有此一念，他那剛掀起的心又放鬆了。
這種地方早上是冷清些，可是李玉翎覺得它太過於冷清，就像剛遭洗劫的城鎮一樣，還帶點淒涼。
李玉翎神色劇變，從牙逢裏迸出三個字：「宮天鶴……」
轉眼望向老九，把叫他來的用意說了一遍。
老三應聲進了堂屋。
哈善道：「我知道你回來了，總該有個高下之分，是不？」
有哈善為助，再加上「九門提督」桂榮、「侍衛營」統帶的高祿，對付宮天鶴自然就容易得多了。
鐵奎道：「我回來了，兄弟們要給我接風洗塵，一直熱鬧到半夜，剛靜下，禍事來了，憑空掉下來一群煞星，不由分說，見人就砍，連我都擋不住，瞧，折了一條胳臂，挨了一掌，我一見情勢不對，帶著弟兄們就跑了，幸虧是我回來碰上了，要不然更慘！」
李玉翎搖搖頭說道：「話不能這麼說，要不是我，老七馬上就有後了，一家三口過得好好的，如今……」
鐵奎道：「沒什麼，老七的岳家遠，這一別不知道那年那月才能再見面，大夥兒都捨不得。」
鐵奎道：「還有什麼不行，咱們是人，人家『斧頭會』的就不是人麼，再說兄弟你跟桂榮事先也說好了，到時候一定放人，那還礙什麼事，老三，你去你的，要快。」
哈善一點頭道：「說得好，這麼說你決心要宮無雙了，決心跟宮天鶴鬥到底了。」
李玉翎想謝一聲，轉念一想，既是自己人就不必客氣，他急不可待敲了門。
李玉翎道：「統帶的意思我懂，統帶只在背後支持我，萬一將來我輸了，絕不能把統帶牽連進去。」
鐵奎一怔道：「對啊！宮天鶴怎麼知道這兒，兄弟你不會告訴，他連邊兒都摸不著，當然也無法打聽……」
李玉翎道：「鐵大哥，出了什麼事？」
鐵奎道：「說得是，老三，進屋把我那斧頭拿來。」
鐵奎一擺手道：「別只是了，你只管什麼時候要人就是。」
寒暄了幾句之後，李玉翎直問多倫格格失蹤的案子，多倫格格雖然已經失蹤了，可是還有回來的時候。
「那行。」桂榮一點頭道：「只要他肯把宮天鶴攀上，我一準放他就是。」
鐵奎進來了，伸手一攔道：「兄弟，咱們堂屋裏坐去吧！」
李玉翎一怔道：「鐵大哥是打算找個人冒充？」
李玉翎道：「人總該看清楚了吧？」
只聽老三低著頭道：「二哥坐坐，後頭還有事兒。」
以往都以為這位統帶是個腦滿腸肥的庸俗人物，沒想到他也有這麼高的心智，真是人不可貌相。
李玉翎剛走到哈善的「辦公房」門口，「辦公房」裏突然傳出哈善的聲音：「是玉翎麼？進來一下。」
老三還沒答應，李玉翎忙道：「慢著，鐵大哥，這怎麼行……」
靜靜聽畢，桂榮皺起了眉，沉吟著說道：「老弟呀！這宮天鶴是『侍衛營』的一個大領班……」
當即點頭道：「我明白了。」
李玉翎微微一點頭道：「對，經鐵大哥這麼一提，我也想起來了，除了雁霜跟萬子儀之外，還有吳單瞪跟柴榮二人知道我在西城有朋友，而且他兩個還見過鐵大哥，只是他兩個因案在押……」
鐵奎道：「吳單瞪吳德明，跟那個叫柴榮的傢伙。」
李玉翎帶著一顆沉重的心情回到了「親軍營」。
李玉翎一怔道：「統帶這話……」
頓了頓，接道：「先告訴我，他有沒有找錯你？」
鐵奎也站了起來道：「兄弟，我等你的信兒，好走，我不送了，出胡同的時候瞧清楚，保不定外頭有狗。」
一陣砰砰響動之後，裏頭響起了步履聲，緊接著有人喝問道：「誰呀？」
李玉翎心神連連震動，道：「我不得不佩服統帶高明。」
那賣燒雞的步履飛快，在胡同裏東彎西拐，走了好一陣才停在兩扇矮門前，扭轉頭來道：「鐵大哥在這兒，您敲門進去吧！我不陪您了！」扭頭又走了。
鐵奎搖頭道：「不會，不會，就憑他們能綴上我，我不信。」
李玉翎愣愣地道：「老七、紅姑娘……」
李玉翎道：ｗww•ｈeｔｕbｏｏｋ.com•ｃｏm「不，統帶，我不敢這麼說，事實上只是平分秋色。」
李玉翎伸手抓住了老三，道：「什麼事？說！」
李玉翎道：「那就要看您的了！」
鐵奎訝然說道：「宮天鶴不是在熱河麼，什麼時候到京裏來？」
老九道：「二哥，您說這話就見外了，自己人的事，難道不該麼？」
鐵奎道：「你放心辦你的事就是，無雙我會替你找，只她沒落進宮天鶴手裏，我就能把她找回來。」
李玉翎道：「您是我的頂頭上司，您支持我了，『九門提督』是熟人，也好辦，唯獨這位『侍衛營』統帶我沒一面之緣。」
哈善一怔睜大了眼，急道：「怎麼樣，結果呢？」
鐵奎道：「雁霜不可能，萬子儀已死了。」
哈善道：「明天我也找高祿去，就這麼辦，時候不早了，你歇息去吧！」
李玉翎道：「不錯，只是……」
哈善道：「那也沒什麼，我太瞭解他了，我瞭解他甚於瞭解我自己，說句話你也許不相信，他眼神一動我就知道他要幹什麼……」
李玉翎皺著眉，沒說話。
鐵奎道：「老三、老四，把你們二哥請到堂屋裏去。」
李玉翎怔了一怔道：「統帶這話……」
老九把鋼斧往腰裏一別，道：「二哥，現在就走麼？」
李玉翎沒聽鐵奎的，望著老三、老四道：「你們倆抬起頭讓我看看。」
鐵奎急了，一把抓住他道：「兄弟，你這是……你冷靜冷靜好不好？」
李玉翎轉臉望向鐵奎。
李玉翎道：「只是，怎麼讓他跟『斧頭會』扯上關係……」
李玉翎道：「會不會是『承德』跟下來的？」
鐵奎道：「從熱河轉往『長山島』去了，她說在『長山島』等我，誰知道一回來，就碰見事兒，差點讓她白等了。」
鐵奎道：「這你就不用管了，不管是誰，反正得宮天鶴沒見過的人，是麼？」
鐵奎道：「我還會騙你不成？事後他跟我說的很清楚，他跟兄弟你一樣，是披上狼皮，待機而動，兄弟，咱們差點誤會了他。」
今後要對付宮天鶴，無論是力是智，都夠艱苦的。
李玉翎道：「您想想，要不給他點好處，他肯攀上宮天鶴，對他來說，最大的好處莫過於放了他……」
李玉翎點頭道：「是的，兄弟，現在就走！」
哈善點頭道：「我正是這個意思，不過你放心，只有我支持你，你便操十之八九的勝券，因為我瞭解他，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再說，李玉翎背後還有怡親王這麼一個靠山，桂榮不敢慢待，慚愧地搖了搖頭，一聲苦笑道：「到現在還沒有線索，看來這件事還得老弟你幫個忙。」
李玉翎道：「當然是越快越好。」
一切等明天了。
哈善道：「這就看你跟『九門提督』的了，辦真的不容易，辦假的還不容易麼，只要到時候沒破綻就好了。」
哈善道：「我這麼說自有我這麼說的道理，你先別問，待會兒我自會告訴你，你已經有理由跟他鬥，也能跟他鬥了，現在且讓咱們看看，你值不值得跟他鬥……」頓了頓道：「你知道宮無雙的出身？」
兩扇門豁然而開，開門的是老五，老五兩眼佈滿了血絲，跟喝醉了酒一樣，一見李玉翎便道：「二哥，您可來了，大哥正盼著您呢！快請進吧！」
李玉翎勉強笑笑道：「我正要問。」
李玉翎道：「我知道，這也是您幫我個忙，當然，願不願意，那還在您……」
宮天鶴的功力高不可測，也是個極具心智的人物。
不到盞茶工夫，老三帶著人到了，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那賣燒雞的漢子，他進堂屋沖著鐵奎跟李玉翎分別見了一禮。
落坐定，李玉翎急不可待地又要問。
李五翎道：「那就沒人知道了。」
只是，哈善可信不可信？
鐵奎道：「跟我鬥的那個，是個長眉細目清瘦老頭兒，老兔崽子好高的身手，其餘的全是壯漢子，都穿褲褂。」
哈善的「辦公房」裏，燈仍亮著。
桂榮道：「把他放了？」
李玉翎道：「統帶，要是他比我高，我就回不來了。」
哈善道：「你認為值得，也不後悔？」
鐵奎道：「容易，兄弟。」
桂榮忙道：「老弟客氣，單說這麼辦對老弟你有好處，也可幫了我一個大忙，我怎麼會不願意呢！這個案子就這麼懸著，萬一上頭要追究下來，我還真吃不消，只是，這個贓怎麼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