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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神

作者:獨孤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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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大鬧賭場

第十章 大鬧賭場

他手裡提著幾顆珠子,每顆都有拇指那麼大。
當莊的這回也沒張羅讓他們下注,道:「行,這回就讓我跟這位豪客一對一擲上一把。」
江山忙道:「行,咱們這就走,咱們這就走。」
雪艷芳要說話,但她剛抬起頭江山已沒了影兒。
雪艷芳隨話帶著春喜下了車。
正打量間門又開了,那漢子走了進來,後頭跟著四個漢子,最後頭那個漢子隨手關上了門。
英挺白衣客轉了過來,望著傅怡紅說道:「行了,兩位請吧,我也要回去睡覺了。」話落,他轉身就走。
他常說:「我夢揚州,便想到揚州夢我,第一是隨堤綠柳,不堪煙鎖,潮打三更似步月,兩荒十里紅橋火,更鮮紅冷淡不成圓,櫻桃顆,同日向江村躲,同日上江樓臥,酒人個個,花徑不無新點綴,沙鷗頗有閒功課,將白頭供作折腰人,將毋左。」
那黑衣人道:「這好辦,請朋友往一邊站站,等我們把這件事了結之後再給你朋友賠罪……」
夜色裡,瘦老頭兒帶著十幾個帶著兵刃的漢子趕到了東城另一家賭場,進門一看,全都怔住了。
一個陰惻惻的話聲傳了過來:「我們走眼了,沒想到,傅公子是一位高明人物。」
傅怡紅笑道:「倘若我在今夜以前遇見閣下,我一定會搶,今夜以後麼,我已擁有一切,別無他求了。」
江山背後伸過來一隻手,是那穿褲褂兒的中年漢子,他拿起那顆珠子就走。
白色人影穿窗而出,像一片雲似的落到了地上,離瘦老頭兒約莫近丈。
瘦老頭兄道:「那總得讓我走才能去找啊!」
兩大門開著,裡頭黑忽忽的,沒點燈。
一頓又道:「剁他,一併剁了。」幾個黑衣人閃身撲向了英挺白衣客。
傅怡紅道:「怎麼,艷芳,『揚州八怪』是『揚州第一樓』的後臺東家?據我所知,雖然他們在揚州一帶頗有名氣,但充其量不過是幾個混混兒……」
傅怡紅發現了,可是他明白他一個人無法分身,而且前三名黑衣人又揮刀攻了過來,也根本不容他再顧別處。
江山忙起一站,兩眼直盯著那漢子。
江山道:「別處想辦法,揚州城裡到處是你們的買賣,還怕湊不出麼?」
他身後一名漢子冷冷地道:「手法相當高明,可惜照子不夠亮。」
所以「揚州」到處不但畫舫歌樓、優娼舞妓,供此輩每無虛夕地徵歌逐舞,而精研食譜、招|妓傳花也成了一時風尚。
英挺白衣客截口說道:「不行,要打你們到別處去打,我的睡覺地兒在這兒,就不准你們在這兒吵。」
伙計道:「是啊,怎樣?」
江山微微搖頭道:「不忙,先看看再說。」
那穿褲褂兒的漢子把莊家面前的兩顆珠子推到江山面前,道:「這是一千兩,請先收著,還有五千兩,勞駕跟我到賬房去拿。」
傅怡紅雙肩揚起,兩眼閃起冷電,掌中長鞭連連探出,兩聲脆響倒下一對,第三鞭揮出卻被一名黑衣人一把扯住,傅怡紅為免受牽制,只得棄鞭應敵,那名黑衣人在獰笑聲中跟另外兩名黑衣人三把刀立即攻向傅怡紅。
六顆珠子共是二千兩,這回的確不是小注,整座大廳恐怕也找不出比這麼一注大的。賭客們全直了眼,都忘了下注。
傅怡紅仰天狂笑:「匹夫,你也不怕風大閃了你的舌頭,傅怡紅踏進武林這些年來,想上哪兒上哪兒,愛上哪兒上哪兒,什麼樣的人物沒見過,什麼樣的陣仗沒見過,憑你們這麼幾個跳樑小丑就想把你家少爺擱在這兒……」
這句話還真靈,那五六名漢子都真幹上了,一轉眼工夫廳裡一片狼藉,豪華氣派的擺設全完了。
江山笑笑道:「要是倒楣的是我,你絕不會叫住手。」
瘦老頭兒兩眼要噴火,道:「小子,我要剁爛你。」
江山倏然而笑,道:「閣下留對了,這趟揚州所獲,雖傾天下之所有,也應不換的。」
傅怡紅道:「恕我直言,閣下是位高人奇士,怎麼……」
瘦老頭兒定定神劈胸抓住了一個,急急問道:「人呢?」
英挺白衣客道:「別管我是那條路上的,怎麼個稱呼,我也不管眼前這是怎麼回事兒,我只知道你們吵了我的睡覺,我不得不伸手攔攔。」
揚州是鄭板橋故鄉,連他仕官時都常懷念揚州。
英挺白衣客淡淡笑道:「這個我可以說,你放心,三兩天之內我不會離開揚州的,你們只管找我就是。」
雪艷芳笑道:「你也不問問是不是江大俠的對手。」
江山頭上見了汗,直搓手,搓搓手之後他一下子下了六顆,好生緊張地道:「這……都下,行麼?」
江山微微一怔,道:「閣下也參加『賽刀會』了?」
江山道:「有勞你了,這家酒樓是你們掌櫃開的?」
雪艷芳冰雪聰明,她知道傅怡紅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停了下來,也知道傅怡紅為什麼把馬車掉過頭,心裡不由www.hetubook.com.com一陣感動。
三顆骰子在碗裡打著轉,江山大叫么二三,那三顆骰子還真聽他,也許是老天爺可憐他,轉了幾轉之後一顆顆地停了下來,居然真是么二三。
大廳裡背著手、邁著瀟灑的步伐進來了個人。
一聲驚「哦」,陰惻惻地話聲說道:「原來是名列『武林六公子』之首的金陵『花|花|公|子』,那可真是人失敬了。」
雪艷芳道:「是的,揚州梅家跟你金陵傅家一樣,也是武林中有數幾個世家之一,跟你金陵傅家唯一不同的是,梅家除了在武林頗負盛名之外,他們還擁有揚州所有的大生意,因之梅家在江南一帶可算是首富,甚至在當世也數得著,可是曾幾何時,梅家遭逢突如其來的慘變,一夜之間什麼都完了,幾年後的今天,卻由『揚州八怪』取而代之了……」
賭客們又為之一怔,這回沒笑,投過來的目光變成了驚訝。
瘦老頭兒咬牙切齒,點點頭道:「行,你下來就是。」
他抓起珠子往懷裡一塞,跟著那漢子走了。
江山到了桌邊,逕自拉開一張椅子坐下,桌上賭的是骰子,一個大海碗,三顆骰子叮噹轉,碗邊上擺滿了白花花的,還有黃澄澄的。
傅怡紅冷冷地笑道:「你們何止走眼,簡直就是有眼無珠,連金陵的傅怡紅都不認識。」
江山一腳飛過去已踢到他腕脈上,刀子掉了地,江山順手又是一巴掌,打得他滿臉開花,一個轉身撞上一座高腳几,高腳几倒了,他也趴在高腳几上。
瘦老頭兒說道:「那麼,朋友你為什麼……」
只聽白色人影道:「你們這些人幹什麼?吵得人不能睡覺,『瘦西湖』是揚州最佳風景所在,你們也不怕熬了風景。」
江山掣出那把小玉刀,只一迎,四把單刀全斷了,江山跟著左手一揚,悶哼聲中四名漢子踉蹌暴退。一聲厲喝傳了過來:「我就不信。」
瘦老頭兒機靈,他沒接是對的,接了倒楣的準是他。
雪艷芳跟人走了,一定會洩他們的底,一定會有麻煩的,他們不得不先躲一陣。果然,很快地伙計又提著燈出來了。
他捏著顆珠子放在桌面前,笑吟吟地道:「莊家,看看我這個值多少。」
江山微笑道:「閒著無聊,找點兒樂子。」
傅怡紅輕笑一聲,道:「我沒好意思說嘛!」
江山翻腕伸過手去,冷聲道:「這個夠麼?」
只聽一名黑衣人冷冷地道:「尊駕是哪條路上的朋友,怎麼稱呼,可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
但是他沒能快過江山,江山俯身拾起一張牌九,抖手打了出去。
英挺白衣客又回到了原處,很沒勁一樣,微微一擺頭道:「你們不配。」
果然一進去一看,燈全亮了,南國紅粉,北地胭脂鶯鶯燕燕縮成了一堆,一個花容失色,一個個不是露著酥胸就是露著大腿。院子裡、屋裡躺的都是人,所有的家具擺設全毀了。
江山笑笑道:「現在又漲了,兩萬兩在兩盞茶工夫內送到我面前,要不然我把你們的買賣一個一個全挑了。」
這一來傅怡紅就吃虧了,有長鞭在握,他可以不讓對方攻近馬車,可以穩穩當當的護住馬車,如今一旦短兵相接,他勢必躍下車轅與對方拚鬥不可,對方人多勢眾,他一離開馬車難保不顧此失彼。
那黑衣人道:「揚州地帶我從沒見過朋友你,看來朋友你是外來的,請交代一句,你要在揚州待多久?」
雪艷芳也笑了。她仍是淺淺的一笑,永遠那麼動人!
傅怡紅道:「在『百花城』獨佔鰲頭、囊括諸獎的江山?」
靜靜聽畢,英挺白衣客笑了:「二位眼光都高人一等,英雄美人相得益彰,倒是我的眼光差點讓我錯過了這麼一對足以讓武林留傳一段佳話、羨煞天上、妒煞人間的神仙眷屬。」一抱拳道:「江山恭喜二位,賀喜二位。」
江山呆了一呆,道:「武林中傳事可真快,怎麼,閣下有意思伸手麼?」
黑衣人冷聲笑道:「朋友,真人面前何必說假話,光棍眼裡也揉不進一粒砂子,你在揚州地面上就該把點子放亮點兒,你管錯了閒事出錯頭了。」
江山道:「這個人姓樂,號稱『拚命三郎』。」
這突如其來而出奇的變化,立即看怔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就連傅怡紅都包括在內。
瘦老頭兒哭喪著臉,道:「朋友,這兒一點拿不出這麼多……」
江山訝異道:「這位這話……」
雪艷芳點了點頭,傅怡紅體貼地扶她上了馬車,雪艷芳微微地笑著,心裡真是感到歡喜。
傅怡紅道:「揚州梅凌煙梅家?」
他沒容傅怡紅跟雪艷芳說話,一抱拳一掠而去。
江山道:「『揚州八怪』發跡又是在什麼時候?」
雪艷芳當即毅然把今夜事毫不隱瞞地說了一遍。
傅怡紅目光一皺,道:「江山?」
江山往前走了兩步,道:「別敷衍我,和_圖_書東西不許有一樣是完好的,要不然別怪我拿人充數。」
雪艷芳道:「江大俠你問對人了,『拚命三郎』樂無畏是『揚州八怪』之一,『揚州八怪』在揚州一帶本是婦孺皆知的人物,可是,如今誰要是問起他們來,一般揚州人都會搖頭說不知道。事實上他們的確不知道,因為『揚州八怪』從四、五年前在揚州地面上就看不到他們了,誰也不知道他們上哪兒去了,只有『揚州第一樓』少數幾個人知道,他們是『揚州第一樓』的後臺東家……」
伙計道:「就在後頭,客倌請等等,我上好門到後頭叫他去。」
他提著燈直奔上房,到了房門口,他叫了兩聲沒人答應。一推門,門開了,他「咦」了一聲,提著燈走了進去。
有一名漢子繞到了江山的背後,悄悄拔出一把刀子,往江山後心便扎。
衝著這一點就知道來遲了。
江山道:「雪姑娘可知道這位『拚命三郎』樂無畏現在在什麼地方麼?」
江山笑了笑,道:「看見了麼,要是有人自信能快得過我,那當然另當別論,現在給我砸吧,別等我動手催了。」
瘦老頭兒一跺腳,帶人轉身就跑。
江山道:「你們掌櫃的住在那兒,我要找他商量明天酒席的事兒。」
瘦老頭兒一驚,他居然沒接,慌忙閃身躲避,任那漢子撞飛出去,撞倒了那座屏風。
就這一怔神間,馬車旁多了一個白色人影。
屏風砰然一聲倒了地,一座雕花鑲玉的屏風摔得粉碎。
江山往下一坐,他連看也沒看江山一眼,卻冷冷地說了一句:「下注吧!」
當莊的是個長相猥瑣的瘦漢子,兩撇八字鬍,一對耗子眼,那雙手青筋畢現,十個指甲老長,每一個指甲裡都是黑黑的,瞧著噁心。
傅怡紅點點頭,道:「我也聽說梅家遭逢了突如其來的轉變,梅家的人一個也不見了,因之到現在為止,誰也不知道當初梅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家跟梅家頗有來往,我爹當年也曾到揚州來過幾次,但始終查不出一點眉目……」
他沒下注,一雙目光盯著那大海碗裡的三顆骰子,看了五、六把,當莊的賠的家數多、吃的家數少,但賠的都是小注,吃的卻是大注,算來算去他還是贏家。
那黑衣人道:「今夜這件事全衝著朋友你了,咱們走。」
江山淡淡笑道:「照子不夠亮的是你們,不是猛龍豈敢過江……」
雪艷芳落落大方,含笑答禮:「謝謝江大俠。」
適才那名黑衣人驚聲道:「怪不得你敢逞強出頭,朋友,你報個萬兒。」
一聲走,十幾個黑衣人齊動,一轉眼間全沒了影兒。
伙計提著燈在前帶路,過了一條走道進了一個大院子,相當大的一個院子,東西兩廂和上房總有好幾十間,但卻黑漆漆的沒有一盞燈。
瘦老頭兒如逢大赦,答應了兩聲撒腿就跑,一溜煙奔出了大廳。
伙計輕「咦」了一聲,道:「都睡了?今天怎麼都睡這麼早。」
江山道:「用不著,你留在這兒,讓別人去,銀子不來,你……」
只聽傅怡紅冰冷地又道:「哪個不怕死的就過來吧!」
傅怡紅突然一轉話鋒,冷冷地道:「你是頭一個。」
瘦老頭兒苦著臉道:「朋友……」
他抖手揮鞭,脆響聲中那人影大叫倒地到處亂滾,嚇得套車馬連連嘶鳴,四蹄一陣的踢彈。
這句話剛說完,忽聽一連幾聲悶哼,從兩側撲向馬車的那些黑衣人一個個突然踉蹌暴退,有幾個甚至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顆珠子又歸了別人。
江山道:「你且自問,我給過你機會沒有,結果你帶的不是銀子,是人,他們又能把我怎麼樣,你給我到樓上去等著,不要再廢話了。」
江山遲疑了一下,點點頭道:「行,五百兩就五百兩。」
雪艷芳道:「江大俠說是揚州的哪一個?」
那瘦老頭兒不樂了,往後退了兩步,轉身要跑,但他剛要轉過身便停住了,他看見他眼前笑哈哈地站著個人,正是冤家對頭。
瘦老頭兒一身骨頭居然夠硬朗,挺腰站了起來。
伙計道:「我們掌櫃的早回去了,客倌有什麼事麼?」
江山一腳跨了進去,那上門的伙計道:「客倌,我們已經上門了。」
傅怡紅倏然晏笑道:「我明白閣下為什麼不願示下尊姓大名了,我可以告訴閣下,今夜以前的『花|花|公|子』已經死了,今夜以後的傅怡紅又是一個人,我也願意讓閣下知道,要不是傅怡紅浪子回頭,洗面革心,也不會獲得這位雪姑娘的青睞,得到這麼一位使得傅怡紅能傲誇當世的終身伴侶了。」
江山不好意思地笑笑又坐下來,但他兩眼仍盯著那漢子。
江山跟上一步道:「乾脆我跟你一塊兒到後頭去吧!」
因之,鄭板橋的「揚州」竹枝詞云:「千家養女皆教曲,十畝栽花當作田」。
傅怡紅道:「雪艷芳姑娘,雪姑娘不甘m•hetubook•com•com為你們所用,她要跟我一塊兒走。」
那冰冷的話聲道:「姓傅的,你把我們當成了三歲孩童。」
江山的手氣不錯,連贏了八、九把,只這麼一轉眼工夫,他面前堆上了百多兩白銀。
江山道:「才五百兩?」
那漢子到了,把那珠子往江山面前一放,道:「五百兩。」
他不得已,只好揚聲叫道:「艷芳,小心兩邊。」
莊家擲了個么二三,得賠上兩倍,也就是說得賠江山六千兩!
江山忙道:「有勞了。」
江山道:「有話好說,你這是幹什麼啊!」
那瘦老頭兒飛身掠了出去,那另兩個漢子也跟著跑了出去。
當莊的兩撇八字鬍動了一下,道:「我們這兒只怕小,不怕大。」
當揚州城其他地方熄燈關門的時候,這個地方最熱鬧。
那瘦老頭兒神色剛一喜,那片森寒光芒倏斂,那把大刀不知怎麼竟落進了江山手裡,江山右手抓著刀背,泰然安詳,還帶著一份瀟灑。
江山的衣著不如廳裡的任何一人,連那跟在身後伺候的人都不如。
那中年漢子跟了過來,道:「我們這兒賭得很大。」
傅怡紅道:「我原打算去的,可是到了揚州就留了下來。」
他一臉的詫異還賠著笑,說道:「客倌,我們掌櫃的跟賬房都不在,請明天再來吧,真怪了,今天不知怎麼回事兒,都出去了。」
江山忽然一凝目光,說道:「雪姑娘既在揚州待了很久,有個人或許雪姑娘知道的。」
這當兒大廳裡燈光處處,纖細畢現,十幾張大桌子坐滿了,給人一看就知道都是有錢的老爺們。這些人個個衣著鮮明氣派,有的甚至帶著下人在身旁伺候。
英挺白衣客轉過了身,道:「二位有什麼見教?」
江山唇邊泛起了一絲笑意,微一點頭道:「行了,試試手氣吧!」
揚州本是民貧地瘠之區,但卻富甲天下,這跟鹽官鹽商有很大的關係,而且也和文士結了不解緣。
英挺白衣客轉望過來道:「傅公子這『高人奇士』四個字更使我惶恐。」
兩把刀,從暗裡飛出,疾襲江山背後。
他一進廳,一個穿褲褂兒的中年漢子迎了過來,冷冷地打量了他一眼,道:「找人嗎?哪位是你家老爺?」敢情他把江山當成跟人來的下人!
當莊的兩眼發了直,臉色變了,好白,一點血色也沒有了。
就在這時候,一個蒼勁沉喝傳了過來,道:「住手!」
那中年漢子看直了眼。
飛簷狼牙依舊,雕樑畫棟也沒掉片漆,招牌還在,一個角也不少。
瘦老頭兒連忙說道:「那……那我這就去……」
雪艷芳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這就要去問『揚州第一樓』那有數的幾個人了,自從四、五年前揚州地面上就看不見『揚州八怪』的人影了,或許他們現在身分不同,一向深居簡出的緣故!」
沒見他怎麼出手的,連傅怡紅都沒看清楚,只見他連閃了幾閃,那幾個黑衣人就每人挨了個嘴巴捂著臉退了回去。傅怡紅看直了眼。
從老鴇嘴裡得到一句話,十六萬兩銀子送到「揚州第一樓」去。
剩下那三個漢子臉上變了色,方待有所行動,江山已伸手劈胸抓住了一個。
瘦老頭兒帶著人趕到了「萬花樓」,門口兩盞大燈的亮著,黑底金字,上書「萬花樓」的橫額卻在地上,裂成了四、五塊。
夜色太濃,看不清那幾十個人,但卻能看出那十幾個一式黑色勁裝,身上都帶著兵刃。
很顯然的,這是一座賭場,而且是一座相當大的豪華賭場。
說著便拿這顆值五百兩的珠子下了注。
江山沒跟進去,就在房門口站著,他料到了幾分,想八成他遲來了一步。
江山打量四周,是個小客廳,很雅緻的小客廳。
有他這一句話,十幾條人影騰躍著撲了過來。
也許是這一注太大,把好手氣嚇跑了,莊家才擲四兒,他卻擲了個三點兒,眼睜睜地看著那顆珠子歸人家手裡。
江山道:「那好辦,找你的主人送銀子來。」
只聽那陰惻惻的話聲道:「點子扎子,我們聯手剁他。」
江山卻跟個沒事人兒似的,道:「你們給我賣點兒力,我保證不難為你們。」
江山現在財大,氣也粗了,一擺手道:「都行。」
揚州西大街有一座大宅院,兩扇朱門,一對大燈,門前光如白晝,停滿了馬車,宅裡燈光上騰,徹夜不熄。
那幾個漢子都怔住了!
江山在後頭邁著瀟灑步伐跟了出去,笑吟吟道:「我這個人到那兒都一樣,贏的銀子見風漲,剛才你們給過我一千兩了,現在麼你們得給我一萬兩,少一個子兒都不行。」
那漢子答應一聲帶上門出去了。
繞過了屏風,進了一扇垂著簾兒的門兒,裡頭一小間房中,坐著一個老頭兒跟三、四個穿褲褂兒的中年漢子。
江山一個旋身,兩把刀飛上半空,兩個黑衣漢子悶哼中倒了地。
江山一www.hetubook.com.com下子繃了起來:「老天爺,我這是,我這是……我怎麼說才好啊……」
江山道:「去吧!要快,別忘了我是見風漲。」
江山道:「現在又漲了,四萬兩,你們砸不砸。」
靠裡又有一扇門,那漢子走了過去推門把江山讓了進去,賠笑道:「請先坐坐,尊駕是要現銀,還是要銀票?」
雪艷芳道:「多謝閣下援手,容我二人請教……」
瘦老頭兒機伶一顫,便沒敢再跑,他啞著聲道:「朋友,咱們究竟有什麼過節,有什麼樑……」
那漢子說道:「他說他上『萬花樓』去了,要我們把八萬兩銀子,送到『萬花樓』去。」
一名魁偉壯漢奔到,大刀虎虎生風,一片森寒光芒罩住了江山。
傅怡紅道:「艷芳,咱們走吧,我先把你跟春喜安置在一個安全地之後,再想辦法找你的哥哥。」
那五、六名漢子動了手,乒乒乓乓地砸了起來。
帶他進來的那漢子也滿臉堆笑道:「別客氣,我們都走了眼,閣下真是一位高手啊!」
江山道:「我知道,我並不是來這兒喝酒的,我是特地來找你們的掌櫃的,他在這兒麼?」
眼下這座賭場裡,十之八九都定是富商,且都是能作豪賭、一輸千金連眉頭都不會皺一皺的富商。
江山道:「不錯,江山;長江的江,山河的山。」
雪艷芳一怔道:「江大俠問他……」
傅怡紅道:「話是我說的,信不信由你。」
他抓起了三顆骰子,不經意地那麼一擲。
他閃挪一陣躲過三掌,伸手抓住了瘦老頭兒的腕脈,振臂一送,瘦老頭兒踉蹌後退,砰然撞倒了一張桌子,桌子翻了,桌上的東西灑了一地。
沒人動,近廳口一名漢子轉身就往外跑。
那壯漢沉哼一聲,振腕撤力,江山沒動,他自己卻站立不穩,往前一衝,江山左手的小玉刀往他腕脈劃去,嚇得那壯漢連連暴退。
當莊道:「願不願任憑尊駕。」
十六萬兩,這哪是要錢,這是要命!
江山樂了,笑著道:「沒想到我手氣這麼好,看來今晚是無往不利,行了,能押大注了。」
另四個漢子看直了眼,一個道:「沒想到你還是練家子啊!」
那中年漢子道:「我們這兒,是賭現的。」
只見門前空蕩寂靜,「揚州第一樓」剛要閂上最後一扇門。
就這麼一推,那漢子站不住了,跌跌撞撞的往後退去,一下子撞在門上,砰地一聲,門倒,那漢子躺在門板上沒再動。
瘦老頭兒一揮手,十幾個人圍住了「揚州第一樓」,他站在丈餘外,揚聲發話道:「好朋友,銀子準數送到了,你下來吧!」
江山搖頭道:「沒有,咱們之間遠日無冤,近日無仇,既無過節,也無樑子。」
四名漢子,騰躍而至,撲過來掄刀就砍。
他抬頭一掃向著那瘦老頭兒及廳裡五、六名漢子道:「沒我的話誰也不許走,現在給我動手,把廳裡這些東西全給我砸了!」
果然,他剛躍下車轅逼退那三名黑衣人,另幾名黑衣人則由兩側無聲無息地撲向了馬車。
雪艷芳道:「聽說是四、五年前,江大俠莫非是在懷疑他們,不太可能的,十年前『揚州八怪』還是幾個混混兒,縱然他們一個個都是三頭六臂,也難動得梅家的毫髮,他們也沒那個膽。」
江山道:「我知道,我輸得起。」
江山直了眼兄道:「怎麼回事了,這是怎麼回事兒,剛才手氣還挺好的……」他急了,又下了一顆,莊四他二,這回他比莊家少了兩點兒。
她不願坐在車裡,她要到車轅上去,可是她剛動便聽得傅怡紅道:「這是我的事,你在裡頭坐好,聽我的,別讓我分心。」
只聽英挺白衣客淡淡笑道:「怎麼,要跟我打是嗎?可惜你們這幾個還不夠我打的。」
這一間賭場跟西大街那一家規模一樣大,命運可也一樣,狼藉一片,慘不忍睹,地上躺的躺,爬的爬。
江山把他厚背大刀扔了起來,揚掌往刀上拍了一下,錚然一聲,一把既重又厚的百鏈精鋼斷為兩截,掉在五尺之外。
十幾張桌子,骰子、牌九、押寶,應有盡有,要什麼有什麼。
當莊的倒沒說什麼,江山頭一把擲了一個六點兒,夠大的,當莊的眼皮也沒抬就賠了他十兩。
這白色人影就在馬車旁,離馬車最近,傅怡紅看著雖不怎麼真切,倒也能看見個七八分,那是個很英挺的年輕白衣客。
江山沒在意,微微搖頭,道:「我不找誰,誰也不是我家老爺,我是來賭的。」他邁步逕往一張桌走去。
說話間,他已上好了最後一扇門,提起桌上那盞燈道:「客倌隨便坐坐,我現在就去叫他。」他提著燈往後走去了。
樓上的窗戶門了一扇,出現了白色人影,只聽那白色人影道:「先聽我一句,十六萬兩銀子若少一個子兒,你離不開這兒,而且我還要見風漲一倍。」
傅怡紅道:「聽說閣下身上帶著一頁三和-圖-書招『軒轅刀法』?」
說話間那漢子一抬腿從靴裡拔出一把刀子。
江山淡然笑道:「老頭兒,你也差得遠。」
江山緩緩轉了過來,望著瘦老頭兒淡然笑道:「你走不了的,外加三十二萬兩銀子,少一個子兒,我一把火燒了『揚州第一樓』!」
他,正是江山。
他這裡仰天狂笑著,一條人影騰騰而起,一聲不響地撲了過來,一個起落已到馬車前了。
這在揚州算不了什麼。
他抬手撥開了那漢子的手,往前一遞,在那漢子胸前推了一把。
雪艷芳道:「謝謝江大俠。」
雪誰芳一聽這話,沒敢再動,她不能讓傅怡紅分心。
他頭一注下了十兩,桌邊的賭客先是一怔,繼而都笑了,投過來的全是那輕蔑的目光。沒別的,桌面上,最小的注目是百兩白銀。
抓起那漢子往前一送,那漢子離地飛起,直往那老頭兒撞去,既快又猛。
傅怡紅跟車裡的雪艷芳同聲說道:「閣下請留一步。」
冰冷的話聲哼了一聲:「信不信無關要緊,我不妨告訴你,不管車裡是誰,也不管你是什麼三頭六臂人物,今夜你們都休想離開『瘦西湖』一步。」
看,那十幾張桌上,不管是贏家也好,輸家也好,無不是咧著嘴笑嘻嘻的,兩隻手不但忙桌上還得忙身旁,幾乎每個人身旁都有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粉頭。
江山道:「雪姑娘,梅家遭變是什麼時候的事?」
江山道:「要是這樣的話,那我得趕快去『揚州第一樓』去,就此別過了,異日再謀後會。」
傅怡紅道:「這倒是,當時的梅家,何等聲威,何等勢力,休說是『揚州八怪』,就算是『揚州八十怪』,也不敢輕碰梅家。」
江山趕到了「揚州第一樓」。
這座大宅院跟別的宅院不同,別的宅院有廂房有上房,這座大宅院進門卻只見一座大廳,特別大。
英挺白衣客道:「仰名已久,惜一向福薄緣淺,剛才因傅公子自報大號,才知道名列『武林六公子』之首的金陵傅公子已來到揚州。」
忽聽另一個冰冷話聲道:「傅怡紅,車裡是什麼人?」
那漢子拐進了廳後一座大屏風後,還好,一會兒工夫那漢子又出來了,江山的神情也鬆了。那雙耗子眼直打量他,他沒察覺。
瘦老頭兒氣得七竅生煙,可是不敢發作,他想哭,奈何他哭不出來,他道:「朋友,我也是個端人飯碗服人管的……」
那張牌九變成一道黑光,正打在那漢子的後腦勺上,那漢子連哼也沒哼一聲就趴下了。
「萬花樓」是妓院,揚州城最大的妓院。名花之多遠勝過秦淮,其豪華也是江南任何一處風月場所難望項背的。
英挺白衣客輕「哦」了一聲,轉望雪艷芳。
江山什麼也沒再問,他知道這個伙計所知道的少得可憐,再問他也是白問的。
雪艷芳微微搖頭道:「十年河東,十年河西,現在他們不是揚州地面上混混兒了。他們發了跡,如今儼然已是揚州地面一方之霸,徒眾很多,黑勢力也很大,他們除了擁有一座揚州最大、最豪華的酒樓之外,青樓、妓院、賭場十九都是他們的,而且過往的商客想要平安無事,無不得先孝敬他們,因之他們的買賣越做越大,越做越旺,簡直遠超過昔日的梅家。」
只聽當莊的道:「尊駕放心,這種東西我們這兒常見。」
那瘦老頭兒厲喝一聲欺了過來,閃電般一連攻出三掌!
「揚州第一樓」靜靜地坐落在夜色裡。
江山道:「我在查一件事,這個人是個關鍵人物,我這趟到揚州來,就是為了要找他。」
瘦老頭兒沒再說話,他招手揮一下。
瘦老頭兒臉色沒一點血色,衝江山一抱拳道:「朋友,你……」
門口站著一個人,是那瘦老頭兒,此刻他一雙銳利目光直逼江山。
驚叫聲中,賭客們流水般往外退,下的注也不敢要了。
這不止是從門縫裡瞧人,簡直是從筆管兒裡瞧人。
傅怡紅道:「閣下知道傅怡紅?」
再看大廳的擺設,一桌一几無不考究,無不豪華,這個地方也不是沒錢人能來玩的。
江山腦後像長了眼,往後飛起一腳,正踢著那漢子胸膛上,那漢子吐了一口血趴了下去。
莊家抬起了眼,一雙耗子眼還挺亮的,他那雙目光在那骰子上一轉,輕咳一聲:「把這位客人的珠子拿到賬房去估估看。」
雪艷芳道:「聽說是十年前。」
江山抬眼一掃,道:「你們可以歇手了,記住告訴剛才那老頭兒,把銀子給我送到另一家賭場去。」話落,他邁著瀟灑步伐走了。
帶他進來的那名漢子臉色突然一沉,冷冷地道:「好朋友別水仙不開花裝蒜,咱們是瞎子吃餛飩,肚子裡有數,居然吃到這兒來了,你這是壽星公公上吊,活得不耐煩了。」單手一遞,劈胸就抓。
那英挺白衣客似乎也驚於雪艷芳的絕代風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道:「姑娘這個『謝』字我當之有愧,二位剛才沒聽我說,我是為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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