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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明沒有告訴關山月縣大爺是那一縣的縣大爺，可是姜明說是本地的父母官，關山月認為那就該是管「鄱陽湖」這一片的縣分。

關山月道：「確是！」

白衣文士已經站了起來。

白衣文士道：「已派出捕房差役，只是，至今還沒有消息。」

真說起來，修身也不能說是小事。

關山月道：「這我倒不知道，恐怕姜家也只芸姑自己知道，芳駕可曾……」

這一家茶館，關山月進門的時候坐上六成。關山月找對了地方，這是家大茶館，有三、四十副座頭，坐上六成，已經是黑壓壓一片了。

白衣文士著了急：「都到了這地步了，您還……」

關山月道：「理應竭盡心力，但不知捕房諸位搜救如何，可有孝廉公消息？」

這一家人是好爹，好娘，好兒，好女，還有個好官。

孝廉公見來人的地方，就在眼前這座朝南的「崇文館」裡，聽得裡頭有人喊一聲：「有請下一位。」關山月站起身正要走過去。

怎麼回事？是那斯文客人誇大其詞，還是關山月運氣好，今天沒人來見？

白衣文士道：「也只是家裡跟衙裡的人，家人不許張揚，所以家兄會見遠近文士的事，只好由我易釵而弁暫代了。」

老者拱手：「閣下。」

關山月再欠身：「那是姑娘抬舉。」

或許聽太多了。

關山月道：「孝廉公沒有親自會見遠近來人，當有理由？」

本來嘛！都是慕名而來的，又不是見官，就算是排隊等著見官，好官也不會讓人站著等。

由「壯士」變「閣下」了。

身修而後家齊，而後國治，而後天下平。

白衣文士道：「事實如此，我不願否認。」

老者微現憂色：「捕頭剛才來報，至今毫無所獲。」

都不是！

姜家三口更是不會問，姜四海忙派了船，把關山月送上了岸。

原來如此。

白衣文士道：「這就不知道了。」

關山月道：「請問孝廉公，貴省哪一年的鄉試允准女子應試了？」

關山月道：「閣下想必見過了。」

後面正是那位白衣文士，仍然易釵而弁，一襲男裝。

關山月道：「再請問，姜家聞知佳婿有難，託朋友到縣裡來協助營救，甚至伸手營救，是不是也不合適？」

這是說，關山月知道不稀罕，不足以證明什麼。

關山月跟著站起。

白衣文士道：「昨夜。」

關山月道：「我明白了，尊駕是看我穿著打扮不像個文人？」

白衣文士道：「不，他在。」

白衣文士一怔凝目：「『鄱陽湖』姜家？」

白衣文士猛然站起：「敢請閣下這就跟我到縣衙去，我得先稟明家父。」

關山月道：「門不當，戶不對，不敢高攀。」

「崇文館」兩扇大門開著，進了門是院子，院子不算大，已經擠滿人了。

那中年人道：「我家公子見遠近各位，是以文相會。」

關山月道：「在下是不是可以到孝廉公的臥房看看？」

白衣文士也在下首坐下。

伙計也說了話：「客官是說……」

白衣文士開始談了，不知道他有沒有把關山月當武夫，不知道他是不是宅心仁厚，他談的都是些粗淺文事。

白衣文士沒說話。

關山月道：「遠近皆知，孝廉公願以文會見遠近來人，遠近來人也都是慕名而來。」

關山月道：「這是姜老的意思，姜老以縣尊帶著公子孝廉公親臨，萬萬不能推辭，不能不答應，而且是好人家，好子弟，就把女兒許給了董家，這卻不是芸姑的意思。」

雖然擠滿了人，好在都有位子坐，十幾條長板凳擺得整整齊齊。

白衣文士道：「閣下既是姜家的朋友，今日此來，就不像其他遠近來人一樣，只是為來見家兄一面，跟家兄談文的。」

關山月道：「在府裡怎麼會……」

如今又多了個人說，夠了。

中午是飯時，誰都得吃飯，再有來見的人，恐怕得等晌午過後了。

關山月道：「可曾派人找尋？」

白衣文士的神情裡，也看不出兄長遭難，身在危厄中，甚至安危難卜，不明生死。她輕抬玉手：「就是這位。」

關山月道：「令兄已遭劫擄，倘有兇險，府上還會有更大的損失，更大的傷害麼？」

關山月又微一怔：「我資格不符。」

和_圖_書說話的客人二十多歲，長得斯文，穿得也斯文。

白衣文士道：「我不得已，換誰誰都會跟我一樣。」

關山月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關山月道：「巡更值夜之人，無所見？也無所聞？」

「崇文館」，是個會見文人的地方。

進來兩個人，一前一後，前面一位是位瘦削清癯老者，一襲灰色布衫，清奇，精神。

斯文客人道：「兄臺去看看就知道了。」

白衣文士道：「也不是，他很好。」

看見「崇文館」了，可沒見「崇文館」門口有排隊的人。

有了這句話，那中年人立即哈腰擺手，讓關山月進「崇文堂」。

關山月道：「孝廉公不在？」

白衣文士道：「不是，都不是……」

小姑娘以為關大哥是當著姜家三口不能說，不便說，沒再問。

關山月在客廳稍候，白衣文士召來一名僕人伺候，她則匆匆稟告乃父去了。

白衣文士道：「家父說，董家不同於一般官宦人家，否則就不會親自帶家兄登門求親，好姑娘不能放棄，芸姑會有想明白的時候。家兄說，矢志不貳，必等芸姑改變心意。」

關山月裝糊塗：「孝廉公這話……」

「好說！」關山月道：「不錯，我是個江湖人，只是，江湖人就不會文事，不能談文？」

關山月也站了起來。

然後，關山月找了一家茶館。

白衣文士道：「我不能不承認，這不是，閣下跟姜家是……」

白衣文士道：「從這一刻起，我才知道我往昔對江湖人的認知是錯誤的，而且大錯特錯，從今往後我要重新認識江湖人了。」

關山月「噢！」了一聲，道：「是麼？」

關山月坐著等，看這間待客廳，也看眼前僕人。

老者立即站起，往外抬手：「請！」

小姑娘為之微怔，為之不解。

能治理得好，教化得好，不是好官是什麼？

白衣文士道：「怎麼說？」

關山月道：「朋友，正在姜家做客，我說了這件事，芳駕這表示知道姜家，難道府上也知道芸姑的意思？」

白衣文士道：「正是。」

關山月道：「孝廉公誇獎了，抬舉了。」

伙計走了，沏茶，端茶去了。

關山月道：「姜四海老人家，有一雙兒女姜明、姜芸。」

剛才裡頭不是明明喊「有請下一位」麼？

後衙是知縣老爺住家的地方，白衣文士也就是把關山月帶進了家門。

「鄱陽縣」是個小縣，可這個小縣不算窮縣，縣大爺家的待客廳，可以氣派一些，可以堂皇一些；可是這間待客廳簡樸得幾乎寒酸，除了桌、椅、茶几，什麼都沒有，就連這幾張桌、椅、茶几，都是油漆剝落，痕跡斑斑，但是到處乾乾淨淨，窗明几淨，點塵不染。

關山月道：「能否賜告？」

白衣文士道：「那倒不是，只是……」

她並沒有說是什麼理由。

白衣文人道：「只是路過？」

吃過了早飯，高梅找個機會低聲問關山月，是不是該告辭了，該走了。

關山月道：「府上跟衙裡的人都知道了？」

還是不說知道不知道。

白衣文士道：「家兄外出，不管赴何處，為何事，由來必稟明家父家母；昨晚他只是問安，別無稟告。再說，家兄他也不可能有那時必得外出的事，即便有，今天早上他也該回來了。」

那中年人道：「你這位資格不符。」

斯文客人道：「擔保兄臺值得。」

關山月道：「聞知令兄遭劫擄，我毛遂自薦盡綿薄，並抬出姜家以取信芳駕，芳駕以為呢？」

關山月道：「芳駕生長官宦人家，不知江湖事。孝廉公若是遭人劫擄，那劫擄孝廉公之人，必有重大理由，孝廉公既是縣令之子，本身又舉孝廉，非有重大理由，非萬不得已，那劫擄孝廉公之人，不會甘冒這個大險，既冒了這個大險，為他自身安危，孝廉公的安危就可慮，救人如救火，芳駕……」

關山月道：「令尊怎麼說？令兄又怎麼說？」

關山月道：「府裡可有人巡更值夜？」

不知道是一向如此，還是今天快；若是今天快，那還是關山月運氣好。人一個一個的走，算是快的就輪到他了。

關山月道：「我明白了，令兄甫遭劫擄，我這個江https://m.hetubook.com.com湖人第二天就來拜見，聞知令兄事又毛遂自薦，芳駕是信不過我吧？」

姜四海也像沒事人兒，昨夜事的結果，他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關山月道：「好說。」

關山月道：「孝廉公忒謙，我所遇到的人，都說我絕對不虛此行，並擔保一定值得，足慰平生。」

不過，正人君子本就不喜歡聽這個。

關山月道：「我若有惡意，或者別有用心，芳駕還能安穩坐在此地麼？」

關山月照樣能對答，依然對答如流。

怪不得他從裡頭出來攔住關山月。

斯文客人道：「剛才伙計只告訴兄臺，本縣的縣大爺是多麼好的一位父母官了，他沒有告訴兄臺，本縣這位父母官，還有一位替本縣爭了大光采，舉了孝廉的公子。」

坐定，老者說話：「貴姓關？」

關山月不能……

老者道：「小女說了。」

關山月道：「芳駕還是信不過我？」

僕人也是一樣，穿得樸素，甚至是舊衣裳，但是乾乾淨淨，待客也殷勤有禮。

白衣文士答禮，一雙手也白皙修長，根根似玉：「不敢當，請坐。」

關山月道：「草民初入江湖。」

只是，從在座這些茶客的表情、神色看，斯文客人所言不虛。

那麼，「文人相輕，自古皆然」，這句話要改寫了。

客主落座，白衣文士自關山月進來，黑白分明的一雙鳳目就緊緊凝視關山月，如今更是深深一眼：「請教，怎麼稱呼？」

老者卻向著關山月說話：「我感謝閣下，甚至感激閣下。只是，我身為縣令，家人有難卻求助江湖，不大合適。」

好在他並不是來喝茶的，付了茶資走了，往外走，還聽在座的茶客你一言，我一語：「兄臺這一趟到本地來，是來對了！」「兄臺絕對不虛此行！」「萬一得多留兩天，也擔保絕對值得。」

白衣文士叫道：「朝廷的體制，您的兒子，哪個要緊？」

關山月道：「我這麼說吧！貴寶地恐怕有位好父母官。」

關山月一進縣城，就知道這個縣的縣大爺官做得不錯了，因為舉目所及，街道乾乾淨淨，看不見一點不該有的東西。店舖、住家門口整齊，百姓穿著樸素乾淨，看不見有穿著怪異，歪戴帽斜瞪眼的，邋遢骯髒的，更看不見叫花子，要飯的。百姓行走，舉止，言談，也規規矩矩，溫文有禮，看不見走路橫衝直撞沒正形的，也聽不見有大聲嚷嚷的。

關山月為之動容，道：「芳駕不知道我，應該知道『鄱陽湖』姜家。」

關山月道：「在什麼地方？」

看斯文客人的穿著打扮，言談舉止，他是位文人，絕不會錯。

老者道：「此刻我不是縣令不是宮，只是個待客的主人，閣下則是我董家貴客，座上嘉賓，請坐。」

老者道：「我剛說過，此刻我不是縣令，不是官，只是個待客的主人；閣下則是我董家貴客，座上嘉賓，還請不要如此自稱。」

白衣文士肅然道：「我兄妹不足惜，我兄妹堂上還有兩位老人家，尤其家父的安危更關係『鄱陽』百姓的福禍。」

關山月道：「但不知道何處求見這位孝廉公？」

裡頭出來個人，四十上下個中年人，穿著也挺斯文，言談舉止也相當客氣，只是，他這麼說：「這位，請等一等。」

關山月抱拳躬身：「草民拜見。」

敢情，她是個女子，不是那位孝廉公。

白衣文士道：「家裡。」

老者正色道：「不管到了什麼地步，我總是朝廷命宮，一縣之令。」

約莫頓飯工夫之後，關山月出現在一座縣城裡，這座縣城叫「鄱陽府」。

這就更能證明是什麼樣的官，什麼樣的人家了。

老者接著道：「我也謝謝閣下的來意，更感謝閣下願賜鼎力，願伸援手。」這是轉了話鋒了。

還真是把那位孝廉公捧上了天了。

關山月抱拳：「孝廉公。」

白衣文士道：「捕房問這巡更值夜人，都說無所見，無所聞，也沒有任何異狀，平靜一如往昔。」

白衣文士道：「要不是呢？」

關山月能對答，而且對答如流。

身不修焉能齊家，又怎能治國，更遑論平天下？

白衣文士低了低頭：「不敢再欺瞞，我是董孟卿的妹妹，代兄會見各和_圖_書地文士。」

關山月道：「只問芳駕，這是不是也是『鄱陽縣』十家有九家都知道的事？」

那中年人的後話卻是：「請見諒，你這位不能見我家公子。」

白衣文士一雙鳳目瞪圓了，滿臉是驚詫色，簡直驚詫欲絕，久久才說出話來。

白衣文士美而白皙細嫩的臉上浮現陰霾，凝重的神色中帶著焦慮，又沉默了一下，才道：「家兄他不見了。」

關山月道：「芳駕恕我，孝廉公怎能，又何忍不親自來見遠近來人，總該說個理由。」

斯文客人道：「離縣衙不遠，有座『崇文館』，孝廉公就在那裡會見各方來人。」

白衣文士道：「那就更不敢當了！」一頓，轉了話鋒：「關壯士是江湖人？」

他還真是說對了，關山月的確是「忒謙」，最好別真把關山月當武夫。

白衣文士也現憂色，道：「爹……」

關山月道：「我來對了，也管對了。」

那位孝廉公真不錯，知道體恤人，這也是理，是禮。

敢請是在院子裡排隊，難怪門外看不見了。

關山月謝一聲，走過去。

老者道：「閣下不像我見過的江湖人。」

關山月答了兩個字：「不急。」

到底是文人。

這是還不讓關山月進「崇文堂」。

不是慕名專程而來。

關山月道：「那是有要事纏身，不能……」

不管哪一朝，哪一代，也不管天南地北，什麼地方，茶館永遠都是聽消息，打聽事的最佳所在。

關山月道：「是的，路過貴寶地。」

顯然他是不想再聽那些捧他的詞兒了。

關山月道：「那麼，孝廉公欠安？」

斯文客人連點頭：「好人家，好父母，出好子弟，本縣這位好父母官的福報，兄臺說得好，兄臺說得好。」

白衣文士道：「我懂閣下的意思，也知道閣下的好意，只是素昧平生，緣只一面……」

「閣下確是江湖人？」

關山月道：「不敢，關山月。」

關山月也客氣，本來嘛，這是「崇文堂」，再說，人家客氣。

原來關大哥是有事要辦，只是，關大哥在這裡有什麼事要辦？先前也沒聽關大哥說。

關山月道：「謝謝姑娘，我不敢當，也惶恐。」

關山月微怔：「我不能見？請明教。」

白衣文士道：「閣下若赴鄉試，解元非閣下莫屬，閣下若赴會試，會元非閣下莫屬，閣下若應殿試，必是三鼎甲之首。」

關山月道：「董、姜兩家兒女親家，姜老人家把芸姑許給了令兄。」

「崇文堂」裡又傳出個話聲，這個話聲相當清朗：「說得好，請這位請來。」

關山月道：「是麼？」

關山月像個沒事人兒，從容，泰然。

她竟然承認了，而且神色平靜，從容，泰然。

關山月道：「我頭一眼就看出來了，不便馬上說破而已。」

關山月微欠身：「是，在下從命。」

斯文客人道：「見過了，是榮寵，也是福緣，足慰平生了。」

關山月道：「那更該拜見，更該瞻仰了，能見這麼一位孝廉公，就是多留兩天又何妨？」

關山月道：「那真是好人家，好父母，出好子弟，這也是貴縣那位父母官的福報，真是為貴縣爭了大光采了。」

本來嘛！這時候哪有工夫換衣裳，還我女兒家本來面目，也沒那個必要。

好在縣衙並不遠。

白衣文士定了神：「如何？」

本來嘛！斯文客人說了，「以文相會」嘛！

關山月道：「遠從外地來，路過貴寶地。」

關山月適時說話：「請問，姑娘可曾稟告，在下是『鄱陽湖』姜家的朋友？」

那中年人道：「確是如此，還請見諒。」

關山月找了一副靠裡，挨牆的座頭坐下，伙計過來招呼，躬身哈腰，滿臉堆笑，有禮，殷勤，和氣，這恐怕不只是掌櫃的教的。

老者並沒有因為兒子遭到劫擄而驚慌倉皇，鎮定，平靜，從容，泰然。

老者肅然道：「我既是朝廷命宮，當遵朝廷體制。」

關山月道：「這麼說，縣尊是答應在下伸手了。」

有白衣文士帶領，關山月進縣衙自是通行無阻，而且，白衣文士帶著關山月直進後衙。

白衣文士道：「有，宅外有人巡更，宅內有人值夜。」

白衣文士道：「有理由。」

原來那位舉人公叫董孟卿。

伙計送茶來和圖書了。

應該知道，芸姑不一定會再去見他，告訴他，姜明卻一定會再去見他，告訴他。

白衣文士有喜色，既佩服又感激的看了關山月一眼，又坐了下去。

原來他不是來請關山月伸援手的。

關山月道：「倘若孝廉公確是遭人劫擄，那麼劫擄孝廉公之人，必非庸手，恕我直言，恐怕不是縣衙捕房……」

關山月道：「我走南闖北，東來西住，一踏進貴寶地，就覺得貴寶地與其他各地不同；一經打聽，我知道貴寶地有位萬家生佛的好官，也知道貴寶地有位眾口推崇的孝廉公，只要是以文相會，無論本地、外來，無論何時，都可見到，所以我來拜見，來瞻仰。」

斯文客人道：「遠近慕名來的人多，都排了隊了，得照順序，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輪到。」

白衣文士道：「那麼，以閣下看，家父、家兄……」

關山月站了起來。

白衣文士道：「我據實稟知家父，告知家兄。」

關山月過去找了個座坐下，他也等上了，而且是安安靜靜的等。

白衣文士道：「關壯士說，也能談文事？」

關山月道：「也不瞞芳駕，我是來看看，令尊是不是的確是位好官，令兄是不是的確是位好子弟；要是，我會盡心盡力促成這段好姻緣，讓佳話流傳遠近。」

想必白衣文士陪著乃父來了。

關山月已經轉向姜四海說了話，說他有點事要辦，請姜四海派船送他上岸，然後又轉回來向高梅，要小姑娘在船上等他。

關山月揚聲一句：「多謝接見。」

茶館裡尚且如此，足證這個縣的縣大爺的確治理得好，教化得好。

這是理，也是禮。

等到了門口才知道！

關山月一怔：「芳駕是說……」

他登上臺階，進入「崇文堂」。

白衣文士道：「關壯士不是本地人？」

這哪像個縣尊，一地的父母官？

顯然，不能。

白衣文士道：「我說的是實情實話，句句由衷，宇字發自肺腑。」

白衣文士鳳目睜大了：「這閣下怎麼也知道？」

關山月道：（此處原書脫落。據上文推斷，關山月可能自謙並非種種文事皆能。）

白衣文士所談文事上自天文，下至地理，諸子百家，旁涉三教九流，甚至談到了幾次鄉試的考題。

白衣文士臉色變了，沉默了一下才道：「之前那麼多人都沒有看出來，沒想到卻遭閣下看破……」

關山月道：「孝廉公會不會是急事外出？」

白衣文士道：「關壯士忒謙。」

談聖賢書學的可不全是大事。

上岸的地方，是關山月跟高梅昨天上船的地方，關山月謝過那送他的黑壯漢子就走了，等到有棵樹擋住，黑壯漢子看不見他了，關山月身形一閃就不見了。

關山月淡然而笑：「孝廉公如此抬舉，我怎麼敢當？只孝廉公知道，江湖人也能談文，只孝廉公能從此以誠待人，也就夠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

高梅自是會問。

輕快步履聲響動，不止一個人。

關山月道：「芳駕如今還顧這個麼？」

關山月道：「是的。」

關山月道：「可否容我略盡綿薄？」

不但他連點頭，在座的客人都連點頭，顯然都聽見了，也可見這位縣大爺多得人心。

關山月道：「那要看什麼樣的文事？」

關山月能對答，照樣對答如流。

白衣文士道：「家兄失蹤了。」

白衣文士道：「昨晚臨睡前，家兄還曾向家父母問安，所以家父認為家兄是遭人劫擄……」

老者道：「當然可以，閣下打算什麼時候……」

關山月道：「這倒真是難得，該拜見拜見，瞻仰瞻仰。」

修，齊，治，平，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斯文客人道：「兄臺只要在本縣多待一天來日就知道了，本縣父母官這位公子，不但好文才，也好人品，遠近皆知。」

僕人躬了身。

關山月沒來過「鄱陽縣」，人生地不熟，可是縣衙好打聽，也不難找，沒一會兒就看見縣衙了，看見縣衙也就看見「崇文館」了。

關山月道：「在下打算這就去。」

老者不肯先坐，抬手再讓，這才賓主同時坐下。

白衣文士霍地站起。

斯文客人道：「真該，兄臺絕對不虛此行，只是，兄臺得不急著走才行。」

白衣文士道：「不瞞閣下ｗｗｗ.hｅｔuｂoｏｋ•com•cｏm，芸姑曾到縣裡來找過我，也這麼說，並要我勸家父、家兄收回聘禮，退掉這門親事。」

說是算快，其實已經快午時了，關山月是最後一個。

可是，理只是理。

關山月這回回答比剛才多了一個字：「我的事。」

關山月停住了，他沒說話，他等那中年人的後話。

白衣文士道：「謝謝閣下，不用了，自有縣衙捕房差役。」

這也是願意，也是請關山月伸手偵查，救她的兄長了。

關山月道：「孝廉公不明白，我為什麼請孝廉公今後以誠待人？」

本來說只留一宿的，如今怎麼說不急？

白衣文士道：「那是本地父老兄弟錯愛，不敢當關壯士這拜見，瞻仰。」

關山月道：「我會幫芸姑說話，勸姜老退婚。」

白衣文士所談文事由淺漸深。

老者道：「我已經聽小女說過了，她對人向不輕許，卻極為推崇閣下。」

關山月道：「照這麼看，孝廉公恐怕真是……只是，以令尊的為官，孝廉公的交往，為人，什麼人又會劫擄他？」

第二天，客主見面，誰都沒說什麼。當然，這種事怎麼好當面再提，何況又沒成，客主都沒事人兒似的。

老者忙道：「閣下已解我之難，我豈有不答應之理？其實，閣下，我是求之不得，實在是不得已……」

白衣文士道：「只是路過怎麼會……」

不同於一般，是位巾幗奇女子，是位孝女，還是位知道為「鄱陽縣」百姓著想的姑娘。

斯文客人道：「兄臺不知道，更難得的是，這位孝廉公跟他的尊翁一樣，平易近人，一點架子也沒有；只要有人求見，只要以文相會，不論本縣人、外地人，不論什麼時候，他都見。」

老者怔了一怔，道：「那倒不會。」一拱手：「多謝閣下解我之難。」

關山月道：「是的。」

人滿是人滿，可是鴉雀無聲，一片寧靜。

那中年人一時沒能說出話來。

不是縣大爺治理得好，教化得好，焉能臻此？

壯士，關山月承認是江湖人，自是壯士。

白衣文士道：「芸姑她什麼意思？」

是理！

白衣文士道：「我知道不該，但是不得已。」

伙計馬上承認，接著就說縣大爺這好那好，不只眉飛色舞，而且神情激動，把縣大爺說得簡直萬家生佛。

白衣文士改顏忙道：「問得好！」

話聲很好聽。

白衣文士道：「閣下太謙虛。」

這如同沒說。

鄰座一位客人說了話：「兄臺是外地來的？」

白衣文士道：「這是『鄱陽縣』十家有九家都知道的事，又如何？」

白衣文士道：「話是不錯，可是……」

白衣文士一雙鳳目瞪大了，緊緊凝視關山月。

白衣文士道：「家父身為縣令，必得配用，也必得信任縣衙捕房；若是連個人都找不到，救不回，還怎麼偵辦境內其他大小案件？怎麼衛護百姓的身家性命，縣衙還要捕房何用？」

白衣文士一臉正經，甚至肅然：「不，閣下之高才，當今幾位大儒不過如此，而閣下腹笥之寬，胸羅之廣，更勝當今幾位大儒。」

人雖不少，可是聽不見高聲談笑，也聽不見碗、蓋相碰聲。

關山月道：「我這就去排隊去。」

白衣文士道：「前者，我已知過，而且必改；後者，還請閣下明教。」

關山月道：「這是說……」

談聖賢書所學何事？

真的，「崇文館」離縣衙不遠，隔有幾十丈，而且，「崇文館」還近些，還沒到縣衙，就先到「崇文館」了。

關山月點了茶，也說了話：「我走南闖北，東來西往，到過不少地方，只覺得貴寶地與眾不同。」

他抬手肅客。

一進「崇文堂」就看見了，既像書房，又像客廳，主座前站著一位，這一位是位白衣文士，二十上下，不高不矮，不胖下瘦，長眉鳳目，不但俊美，而且白皙，不但白皙，而且細皮嫩肉，簡直就跟個姑娘家似的。

關山月欠身稱謝，等主人先坐。

話又說回來了，自古皆然，相輕的文人都這麼推崇那位孝廉公，就足證那位孝廉公，確實有讓文人不能，也不敢相輕之處，而且也確實有不但不能、不敢相輕，反而這麼推崇的地方。

關山月道：「不敢，關山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