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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讓關山月下馬。

這是沒話找話。

絡腮鬍大漢三次冷笑：「爺們不信，你就有大麻煩。」

關山月又一句：「我要是會把你等說出去，乾脆把你等一個個都撂倒在這兒多好！」

關山月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那是白犧牲，大不智。」

灰衣老者道：「其實，由朋友現身到適才，雙方的身分已經很明白了！老朽等這些人，視吃糧拿俸的如仇人，分明是官府眼中的叛逆；朋友已經明白了，能傷這些人而不傷，也分明是友非敵。真說起來，在請教朋友之前，老朽應該先告知朋友，老朽等是『大刀會』中人。」

怎麼看這兩個都不像。

不成功更撤離不了！

他又抬了手。

也說得過去。

還真是！

誰都知道，這是不願說。

豹頭環眼大漢抬手一攔，道：「咱們不是逞橫耍狠不講理的，就算是『鷹爪孫』，也得讓他沒話說。」

關山月心頭一震：「你老怎麼說？貴會會主已經帶著貴會好手，前往『圍場』去了？」

黑面無鬚大漢道：「沒想到吃糧拿俸的裡頭，竟會有你這麼一個。」

要是真意在這匹蒙古馬，以他兩個這樣的，似乎也犯不著行這種好意。

灰衣老者道：「不欺瞞朋友，『大刀會』沒把握，但總得有人做，而且這是個機會，一年才這麼一回，還不一定每年都有。」

黑面無鬚大漢不理關山月，卻望豹頭環眼大漢：「不管他是不是『鷹爪孫』，不能放他走！」

關山月道：「要緊的是在人，不是在馬，你不必問，我不願說。」

看得一清二楚，那隻毛茸茸大手的手背上，立即紅腫起一條！

他一挫腰，就要單臂用力，抓著馬轡頭，扭馬脖子。

灰衣老者環顧左右：「把朋友的座騎接過去。」

錚然兩聲，兩把厚背大刀盪了開去，兩大漢也震得各退一步才拿樁站穩。

豹頭環眼大漢冷笑：「你把爺們當三歲孩童！」

難不成就是這些？

這是什麼人？

這麼客氣，又是個老人，也是友非敵，倒不好不去了。

關山月淡然一笑道：「叫住我就為不放我走，要我的命，滅我的口，這就是匹夫血氣之勇，也怪我，我要不提這個醒，趕快走我的路，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真是好心沒好報。」

灰衣老者道：「我家會主帶著本會好手，是在昨天夜裡走的。」

這麻煩還真不小。

倒也悲壯！

應該是知會什麼人。

這是實情。

這話說的——

所以，關山月只道：「是，我久仰！」

只有絡腮鬍大漢、黑面無鬚大漢沒跟。

關山月道：「事不宜遲，我就言盡於此了，座騎留在這裡，回來再騎走，還請代為照顧，告辭！」

話聲耳熟。

豹頭環眼大漢道：「他倆誤會了，你不是個吃糧拿俸的？」

原來是他倆在這兒。

絡腮鬍大漢道：「聽見了，怎麼？」

黑面無鬚大漢道：「他是跟在咱們後頭來踩咱們的，我倆在『古北口』一家茶館裡跟他照過面。」

關山月也仍然是那麼一鞭，鞭梢兒點開了兩把厚背大刀，也把兩大漢震得各退了一步！

黑面無鬚大漢要說話。

關山月呆了一呆，道：「你老，當真？」

灰衣老者道：「老朽視朋友是非敵，朋友也自認是『大刀會』之友，非『大刀會』之敵，為什麼就不肯賜告姓名，表明是哪條上的朋友？」

豹頭環眼大漢一怔，手上也為之一頓。

他不知道，關山月為了以後的重責大任，絕不會輕易透露姓名、來歷。

沒人在，不宜在近處停留，關山月一拉座騎韁繩，就要走。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謀馬」害命？

他抬起大巴掌往帳蓬裡讓。

關山月沒答理。

真是好眼力！

話落，他就要示意動手。

灰衣老者道：「朋友是要……」

豹頭環眼大漢道：「你這話……」

關山月抬馬鞭攔住，道：「慢著，容我問一句！」

關山月沒動。

兩大漢倏然驚醒，各忙抬手撫額。

灰衣老者道：「朋友你攔不了了。」

豹頭環眼大漢一點頭，道：「行，聽你的，拼了，兄弟們！」

豹頭環眼大漢道：「提醒我等什麼？」

關山月策馬跟了去。

關山月道：「我剛跟你這兩個同伴說不是了，也說信與不信在他倆。」

關山月道：「不必，我只掌握你老，貴會這些人就不會不聽我的。」

關山月仍是那句：「好說，你老客氣。」

只是，這兩個怎麼會在這兒？

關山月道：「好說，你老客氣。」

關山月道：「怎麼樣？」

關山月循聲轉臉，又看見了另一個，那絡腮鬍大漢，正從旁邊樹林裡走出來，抱著一束乾樹枝。

他抬手一揮。

不像，這兩座帳蓬不像「蒙古包」。

絡腮鬍大漢道：「不錯！」

灰衣老者道：「弟兄們魯莽，多有冒犯，老朽在此代為賠罪。」

這是幹https://www.hetubook.com.com什麼？

豹頭環眼大漢道：「說得好，這麼樣一個……這麼樣一個，不放他走，又能怎麼樣？」

關山月道：「你老應該知道，以我，要攔阻貴會行動並不難。」

黑面無鬚大漢說了話：「沒想到你也往『熱河』來了。」

這是讓關山月走。

灰衣老者道：「不能說的都說了，如今已經沒有什麼不能說的了。老朽帶著這些弟兄留守此地，掌握『古北口』，以便我家會主跟本會那些好手，事後從『古北口』撤離。」

絡腮鬍大漢道：「一山二河，三江四海之仇！」

關山月道：「我有什麼麻煩？」

豹頭環眼大漢道：「難道我捨不得這條命？忘了咱們還有什麼要緊事兒了？」

關山月道：「你老視我是友非敵，什麼叫友？何況，這不只是『大刀會』的事。」

關山月道：「怎麼說？」

絡腮鬍大漢道：「不錯，有仇！」

豹頭環眼大漢道：「能不能說得明白點？」

黑面無鬚大漢道：「廢話，難道你還看不出？」

果然另有同伴。

兩大漢沒揮出第三刀試，黑面無鬚大漢仰頭撮口發出了一聲哨音，高而尖銳，傳出老遠。

關山月道：「我經過『熱河』，上『蒙古』去。」

就在關山月微一怔的當兒，又一個話聲傳了過來：「你跟誰說話？」

明白了，豹頭環眼大漢驚得環目圓睜，臉色大變，一時沒能說出話來。

豹頭環眼大漢又道：「你騎的這匹蒙古馬是官裡的，沒有錯吧？」

豹頭環眼大漢高聲恭應，大刀入鞘，向著關山月擺了手：「請！」

關山月道：「這兩天，有人要來『熱河』打圍，你等的動靜，別是跟有人要來打圍有關？」

可不！

許是打獵去了，打柴去了，應該就在附近。

關山月道：「真要我的命？」

可是，這麼一來，稍微有點不慎，就會傷了馬脖子，這匹蒙古馬就完了。

灰衣老者道：「也是趕不上，來不及，而且我家會主也不會聽朋友的，我家會主帶去的又都是本會好手，也不像眼前老朽跟這些人好對付。」

「大刀會」，怪不得人人一把嚇人的厚背大刀。

兩大漢自己也清楚！

又轉眼間，更近了，已經到了跟前，兩座帳蓬都敞開著，還是不見人。

灰衣老者道：「朋友，這是『大刀會』的事。」

話落，他大步先行，直向小山丘右邊行去。

關山月知道，碰上這麼個好眼力的，再否認不是辦法，可是他也不願意承認，道：「我說不是，信不信在你。」

倒也是。

關山月只說了句：「謝謝你老。」

也夠了，對灰衣老者這麼樣一句話，原就不必多說什麼。

關山月道：「是麼？」

豹頭環眼大漢道：「行了，朋友，你就省省吧！借用我這個同伴一句話，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關山月卻沒動，道：「如今我倒不急著走了。」

難道真是因為這匹蒙古馬是官裡的，認定關山月也是官裡的？

關山月道：「是的，我也是往『熱河』來。」

關山月道：「你老是說來不及，還是說……」

關山月道：「再次謝謝，不了！」

豹頭環眼大漢道：「不，繞過去，我給朋友帶路！」

關山月說了話：「能不能慢點出手？」

豹頭環眼大漢凝目望關山月，如炬目光逼人：「鷹爪孫？」

灰衣老者道：「這不只是『大刀會』的事？」

黑面無鬚大漢驚喝：「他……」

其實，說的、做的已經夠明白了，不是老江湖，不是明眼人，也會知道。

關山月道：「此時此地，我這麼來，誤會在所難免，你老就不要再客氣了。」

「蒙古人」十九住帳蓬，難道這就是「蒙古」人住的帳蓬了？

一條山溝呈現眼前。

灰衣老者道：「朋友，這不是別的事。」

關山月抬眼循聲望，不由微一怔。

這匹蒙古馬是師兄郭懷所贈，關山月怎麼能讓人傷了它？

灰衣老者許是認同了關山月的說法，轉了話鋒：「那麼，朋友打算怎麼管法？」

不是麼？兩大漢臉色大變，各一臉驚怒，就要再次揮刀。

黑面無鬚大漢把話接了過去，道：「既是有緣，裡頭坐坐，喝口水再走。」

聽得兩大漢驚呼，豹頭環眼大漢急望兩大漢，兩大漢一臉驚容，他急道：「怎麼了？」

話落，他又要拉韁繩。

關山月道：「本來就不是，我既不是吃糧拿俸的，又為什麼要踩探你等動靜？」

錯非是這麼兩個，也使不了這種大刀。

說的是實情，可也像客套話。

或許他倆另有同伴。

豹頭環眼大漢跟兩大漢臉色都一變。

這誤會不小。

應該是！

關山月沒動，道：「謝謝，不打擾了，我還要趕路。」

關山月道：「我告訴過他倆，從『熱河』過，要上『蒙古』去，他倆不信。」

和-圖-書豹頭環眼大漢道：「你既不是吃糧拿俸的，就該是江湖道上的朋友，既是江湖道上的朋友，不會不懂江湖道上的規矩，江湖道上，誰會讓人踩探動靜？」

不折不扣的實話。

關山月道：「難道你老要任貴會會主，與貴會精英毀於一旦？再說，就是你老不告訴我，我也打聽得到，問得出來，不是麼？」

堂堂一個在匡復諸組織中，頗具實力的「大刀會」，怎麼會只有眼前這灰衣老者跟這些人？

關山月道：「初入江湖，籍籍無名，不說也罷！」

灰衣老者淡然一笑，道：「朋友不會不知道，老朽告訴朋友的，都是明擺著的，也都是瞞不了老江湖、明眼人的。」

關山月心頭震動，道：「貴會有把握麼？」

不知道是不是裝糊塗。

一名大漢恭應上前，接走了關山月的蒙古馬。

關山月道：「行，我就說明白點！」頓了頓，接道：「『熱河』本地官府，加上京裡來的大批好手，禁衛之森嚴，令人難越雷池一步，想近那來打圍的人，那是萬難，是飛蛾撲火，白犧牲。」

關山月道：「你老在『大刀會』中，身分、地位一定不低，應該知道利害，更應該知道大局為重。」

關山月道：「多謝你老視我是友非敵，將貴會之機密賜告。」

只因為關山月認為，他倆可能是……

果然不是逞橫耍狠不講理的一夥。

灰衣老者深深看了關山月兩眼，遲疑了一下，道：「從這裡往西北方向去，『老哈河』上游，『錐子山』，方圓七百餘里，內分大小圍場六十七個。」

忽聽黑面無鬚大漢叫道：「慢著！」

官裡的就得把命留下。

鞭梢兒正點在兩把厚背大刀上。

鋼刀在手，乾淨俐落，一氣呵成，寒光一閃，帶著強勁刀風，一砍人，一砍馬，既快又狠。

關山月道：「既是非要我的命不可，何妨讓多問一句？」

也是理。

這次是一斬人腰，一砍馬腿。

黑面無鬚大漢道：「這『鷹爪孫』扎手！」

別真是因為這匹蒙古馬。

應該很快就知道了！

就要再拉韁繩。

說話間，黑面無鬚大漢下了小山丘，絡腮鬍大漢也走了過來，雙雙來到帳蓬前，砰然兩聲把乾草、乾樹枝扔在了地上，四道炯炯目光緊盯著關山月。

但，此言一出，那十幾二十個沒有一個不驚得臉上變色的。

灰衣老者道：「朋友……」

可是絡腮鬍大漢先說話了：「都要你的命了，還不到非不得已麼？」

原來為這要留人。

他抬手讓。

如茵的綠草之地，搭著十幾座帳蓬，型式、大小跟小山丘那一邊的那兩座一樣。

這是說關山月老遠就下馬。

灰衣老者道：「朋友打算以一對我『大刀會』這麼多人？」

這是說，這麼樣一個高手，打既打不過，只得放他走。

豹頭環眼大漢道：「我倒要看看他有多扎手！」

豹頭環眼大漢道：「那是我等孟浪、冒失，耽誤你趕路了，還請包涵，你請！」

灰衣老者目光一凝：「這麼說，朋友也是……」

黑面無鬚大漢道：「咱們別矇自己的眼，捂自己的耳朵了，他已經知道咱們的來意了，說得還不夠明白麼？這麼樣一個，怎麼能放他走？」

關山月是說過。

關山月沒回應這一句，道：「你老說，正如我所說，貴會這時候進入『熱河』確實跟虜主要來『熱河』打圍有關，貴會是打算……」

絡腮鬍大漢臉色變了，冰冷道：「怎麼著，動手了！行，拿傢伙去！」

灰衣老者道：「朋友，這不也是明擺著的麼？」

灰衣老者抬手向關山月：「請裡頭坐。」

帳蓬裡只有毯子鋪地，別無長物。

「陰間」？這是說——

只是，絡腮鬍大漢道：「你還是到陰間明白去吧！」

關山月道：「你老可否再告訴我，『圍場』在什麼地方？」

十幾二十個大漢個個神情驃悍，氣勢威武，在小山丘頂上出現之後，沒有停留，立即竄下來到了兩座帳蓬前。

灰衣老者還是不在意，道：「既然讓朋友知道，老朽等是官府眼中叛逆『大刀會』的人，別的也就沒有什麼不能讓朋友知道的了，正如朋友所言，我『大刀會』人這時候經由『古北口』進入『熱河』，確實跟虜主要來『熱河』打圍有關。」

豹頭環眼大漢道：「既是這樣，你倆收拾了他不就算了！」

關山月揚了眉：「究竟是什麼深仇大恨，既要我命，又要馬命？」

帳蓬後頭的小山丘上站著一個人，一個黑衣大漢，赫然竟是「古北口」茶館所遇，那兩個裡黑面無鬚的那一個，他抱著一蓬乾草。

關山月「噢！」地一聲道：「這麼大的仇？」

關山月翻身離鞍下馬，牽著座騎走。

絡腮鬍大漢道：「上『蒙古』去？咱這兒的人往那兒跑的可不多。」

一拉韁繩，要走。

豹頭環眼大hetubook.com.com漢收勢沒動，道：「怎麼樣？」

黑面無鬚大漢卻伸手過來一攔：「別客氣，也不急在這一會兒，坐坐！」

話聲來自適才十幾二十個大漢出現的小山丘頂，但小山丘頂卻不見人。

這是實話！

關山月換了說法：「騎官裡的馬，就一定是官裡的人麼？」

灰衣老者道：「再次謝謝朋友的好意，老朽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大刀會』有『大刀會』的想法，『大刀會』有『大刀會』的做法。」

沒錯，都是去找燒的去了。

是麼？

問的太多了。

這回，兩大漢臉上是一片詫異。

關山月有話說：「你沒聽見我說要往『蒙古』去麼？」

看這情形，他兩個不是為要這匹馬。

灰衣老者道：「想也知道，只是老朽剛說過，總得有人去做，總得有人冒這個險，總得有人犧牲，只要有一分可能，只要能成這個大功，『大刀會』的犧牲就值得！」

另外那十幾個大漢齊動，閃撲騰躍，疾快如風，立即圍住了關山月，個個抽出了厚背大刀，耀眼寒光一片，氣勢凜人。

灰衣老者道：「朋友是說……」

黑面無鬚大漢突然激動，聲色俱厲：「咱們拼了，這麼多個拼他一個，盡人事，聽天命！」

只聽絡腮鬍大漢一聲沉喝：「滾下來！」

小山丘上來的那些個，大刀入鞘，跟在關山月馬後。

關山月道：「與人動手拼鬥，我一向如此，不信你二人等過了第三刀之後試試。」

原來小山丘的這一邊，還有一座小山丘，也是綿延數里，跟這座小山丘走勢平行，兩座小山丘夾成了一條山溝。

關山月道：「請你老再告訴我，你老跟貴會這些弟兄，為什麼留在這裡，不一起去？」

關山月問豹頭環眼大漢：「上去？」

他是說過，還是剛說的。

關山月也知道，他不能施內力壓住這匹蒙佔馬，那麼一來，這匹蒙古馬的脖子非斷不可。

應該說既要馬命，也要人命！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從兩個大漢掣出鋼刀，到動手出刀，可以看出，他倆是使刀的行家，而且默契十足！

往裡不遠處，放著十幾匹高頭健馬。

不該問。

絡腮鬍大漢說了話：「我沒那麼好心情，也沒那麼多閒工夫，直接了當問你，你是吃糧拿俸的吧？」

灰衣老者道：「朋友認定準能掌握老朽麼？」

關山月道：「但願是我誤會了，只你等知道，匹夫血氣之勇逞不得就行！」

關山月道：「你老，這種朋友，並不一定非要告姓名、說來路不可；何況，我初入江湖，籍籍無名，說了你老也未必知道；而且，我跟貴會不一樣，像我這樣的，還是少讓人知道姓名、來歷，較為妥當，你老以為然否？」

關山月道：「沒有絕對的把握，貴會可知道會犧牲多少人麼？事不成而犧牲，值得麼？」

黑面無鬚大漢道：「你說只問一句。」

灰衣老者搖頭道：「老朽是『大刀會』的人，不能讓朋友你趕去阻攔我家會主。」

灰衣老者道：「怎麼說？朋友要管？」

似乎也言之成理。

這是想把蒙古馬撂倒，讓關山月從馬背上摔下來。

似乎是非留客不可。

在清帝這些日子要來「熱河」打圍，京裡來的好手，會同「熱河」本地官府，如臨大敵，禁衛森嚴的當兒，經由「古北口」進入「熱河」這麼多這種人，還視吃公事飯的為深仇大恨，這些人是幹什麼的？來幹什麼？

關山月道：「你老，飛蛾撲火，大不智！」

豹頭環眼大漢轉臉望兩大漢。

豹頭環眼大漢道：「這是說……」

原來如此！

絡腮鬍大漢看見關山月了，也一怔：「還真是有緣。」

錚然中，平刀出鞘，光芒森寒，是兩把厚背鋼刀，真不小，看樣子也夠重的。

看見了，兩大漢額頭上，兩眉之間，各有一個指尖般大小紅點。

成功撤離不了。

絡腮鬍大漢道：「往『熱河』哪兒去？」

絡腮鬍大漢冷笑：「爺們眼裡可揉不進一粒沙子，你這匹蒙古馬百裡選一，民間沒有！」

關山月道：「能說明白點麼？」

絡腮鬍大漢道：「我倆正問他。」

關山月收勢停住，望著黑面無鬚大漢。

關山月道：「我要是吃糧拿俸的，他倆要我的命，我能傷他倆，為什麼沒傷他倆？」

話落，兩人同時跨步欺近，二次揮刀，仍然是一砍人，一砍馬。

也客氣了。

這不只是留人，還要命！

豹頭環眼大漢一驚，急道：「你……」

鞍旁插的有馬鞭，關山月抽出馬鞭，順手揮出。

不錯，才第二刀。

「大刀會」，「反清復明」組織裡的一個，相當有實力的一個。

關山月沒客氣，跟灰衣老者並肩進了眼前帳蓬。

這是既不要馬，也不要人！

關山月道：「不錯。」

關山月道：「別說我不知道他倆另有同伴在，即使知道，我要是傷ｈｔｔps://ｗｗw.hｅｔｕbｏｏｋ•com•cｏｍ他倆，絕不會讓他倆有機會知會任何人，你信不信？」

豹頭環眼大漢道：「不是來踩探我等動靜的？」

「叭！」地一聲，這一鞭既快又準，正抽在黑面無鬚大漢抓轡頭那隻毛茸茸的大手上。

是好意，還是真如茶館伙計所說，意在這匹蒙古種健騎？

關山月道：「我不明白。」

那麼，是要人，只因為認定這個人是官裡的。

關山月聽出來了，話聲來自小山丘的那一邊。

灰衣老者似乎不在意，道：「朋友既不願賜告，老朽不能，也不敢勉強，其實，老朽只知道朋友是友非敵就夠了，不必問這麼多。」

豹頭環眼大漢轉回臉來又望關山月：「聽見了麼？」

最中間一座帳蓬前，站著一名老者，身穿灰衣，像貌清癯。

他倒是實話實說。

關山月道：「經常往『蒙古』跑的人，有匹『蒙古』好馬算什麼？」

若是要這匹馬，怎麼會傷馬？

這倒是。

絡腮鬍大漢道：「都要你的命了，你還要非等事過三才出手？」

以他這高大，一身是力的個頭看，撂倒這匹蒙古馬，應該不是難事。

「怎麼樣？」絡腮鬍大漢道：「你就得連人帶馬都給爺們留下。」

就在哨音落後的轉眼工夫之後，小山丘頂上突然出現了一夥人，有十幾二十個，都是手提厚背大刀的大漢。

什麼都沒再多說，站起來走出帳蓬。

黑面無鬚大漢道：「他騎的這匹蒙古馬是官裡的。」

關山月道：「遲了？」

關山月道：「正是！」

小山丘近在眼前，右邊的盡頭自也不遠，豹頭環眼大漢帶路，很快的繞過了小山丘盡頭。

豹頭環眼大漢不來先前那一套了，道：「那你是……」

顯然是在等關山月。

絡腮鬍大漢道：「你這匹蒙古馬要是官馬，你就是個吃糧拿俸的。」

灰衣老者道：「朋友，你攔不了的。」

灰衣老者親眼見過關山月的身手，連試他都沒有要試，他沉默了一下，道：「朋友，遲了！」

兩大漢收勢停住，絡腮鬍大漢問：「你要問什麼？」

他又要動。

跟官裡的有這麼大仇，這是說……

關山月道：「你這兩個同伴誤會了，我不是個吃糧拿俸的。」

還想撤離？

忽聽一個話聲傳了過來：「真是有緣哪！」

這是——

豹頭環眼大漢道：「那你這匹官裡的蒙古馬是……」

豹頭環眼大漢一雙環眼裡寒光一閃，道：「好大的口氣，我不信！」

關山月這是推測。

灰衣老者這時候告訴關山月，他們這些人是「大刀會」的人，恐怕也是想讓關山月不再有戒心，說出姓名、來歷。

關山月道：「還沒到事不過三，是麼？」

灰衣老者道：「就算朋友你掌握了老朽，眼前這些人不能不聽你的，朋友你也攔阻不了『大刀會』這次行動了。」

關山月心頭再震，道：「你老可否告訴我，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豹頭環眼大漢說了話，驚魂未定：「那你怎麼騎官裡的馬？」

人呢？

關山月道：「不瞞你老，我打算趕去阻攔。」

該客氣的都客氣過了，灰衣老者話鋒轉了：「容老朽請教，朋友怎麼稱呼，在哪條路上得意？」

萍水相逢，又不熟，似乎不必有這種好意。

關山月道：「再說，踩探動靜有這麼踩探的麼，就憑我，要真是來踩探動靜，會讓他倆發現，他倆能發現麼？」

那是——

這時候，關山月揚了揚馬鞭說了話：「我要是力加三分，他倆還有命在麼？有機會知會任何人麼？」

關山月道：「貴會可知道，『熱河』本地官府動用了多少人，從京裡來了多少好手？這些人是如何禁衛，如何戒備？」

踩探人的動靜，犯江湖大忌！

絡腮鬍大漢一把抓住，兩人同時拉開革囊，掣出一把帶鞘平刀，飛快。

豹頭環眼大漢笑了，看得出來，笑得勉強，道：「我聽懂了，朋友誤會了，我等到『熱河』來，純為江湖事，不是幹那種事；不會幹那種事，也幹不了那種事，更不敢幹那種事。那是抄家滅門的事，誰敢碰？不過，朋友的好意，我等仍然感激，不敢再耽誤朋友趕路了，快請吧！」

黑面無鬚大漢沒說話。

灰衣老者道：「難不成朋友以為，『大刀會』只眼前這麼些人？」

黑面無鬚大漢道：「到哪兒該哪兒，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黑面無鬚大漢抬手指關山月，道：「鷹爪孫！」

這是問他有什麼事。

十幾二十名大漢神情一轉恭謹，而且立即垂刀躬身。

黑面無鬚大漢暴喝：「叫你滾下來！」

關山月心裡正在想。

黑面無鬚大漢道：「這不是吃糧拿俸的作風。」

豹頭環眼大漢微怔：「你……」

關山月這鞭梢一點之力，似乎強過兩大漢兩把大刀的一砍之力。

絡腮鬍大漢道：「我不說了麼，到了陰間，你自會明白。」

黑面無鬚和圖書大漢大叫一聲，鬆了轡頭縮手，倒縱出好幾步去，抱著那隻手一臉驚怒。

關山月道：「不是！」

山溝裡綠草如茵，跟剛出「古北口」時一路比起來，仙境也似的。

倒是實話實說。

那裡是小山丘這一端的盡頭。

關山月道：「『大刀會』是諸多匡復組織裡的一個，一旦有所折損，有所犧牲，不無削減匡復的實力。」

關山月本來就不是吃糧拿俸的，他想說。

關山月道：「你等知道這不是鬧著玩的就好。」

客主就盤膝坐在毯子上，灰衣老者道：「委屈朋友了，連茶水招待都沒有，也失禮、怠慢。」

豹頭環眼大漢道：「我等還真有點聽不懂。」

轉眼來到，灰衣老者抱舉先說了話：「承蒙朋友抬舉。」

一名豹頭環眼大漢震聲問：「怎麼回事？」

而且還搭了帳蓬，要在這兒幹什麼？

關山月道：「非不得已，我一向不願意傷人。」

就算不是師兄所贈，關山月也不會讓人傷他的座騎。

關山月也抱了拳：「好說，應該的。」

關山月雙眉剛揚。

絡腮鬍大漢又冷笑：「你矇得了別人，矇不了爺們，不是跟你說了麼？爺們眼裡揉不進一粒沙子，你這匹蒙古馬，絕對是官裡的。」

關山月道：「貴會令人肅然起敬，只是，明知不可為而為，這種事不能做，這種犧牲不值得，虜主幾次南巡，機會更大，多少人前仆後繼，有幾人能成，又犧牲了多少人？」

人既在「古北口」，不是剛進來，就是要出去，剛進來的也絕對看得出來。

絡腮鬍大漢道：「以你這種身手，能傷我倆，你為什麼不傷我倆？」

關山月道：「我知道你老已經把話說的很清楚了，我不知道便罷，既然已經知道了，承蒙你老視我是友非敵，我就不能坐視不管。」

說起來還真是因為這匹馬！

話落，就要動。

關山月道：「既是非要我的命，又何妨讓我落個明白？」

關山月道：「我好奇，想知道你等有什麼怕人踩探的！」

關山月料中了，說著了。

也就在這時候，黑面無鬚大漢又說了話：「跟有緣的朋友，看見了嗎？」

事實證明了。

絡腮鬍大漢道：「不必，等你到了陰間，自會明白！」

他話聲方落，關山月已離鞍騰起，人在空中疾旋，只聽兩大漢各一聲驚呼，關山月已落回鞍上，沒事人似的，動作之快也像根本坐在雕鞍沒動。

關山月沒動，道：「我看不必。」

他人不離鞍，馬也不動，抖手揮出兩鞭。

關山月道：「你老以為呢？」

吃糧拿俸，這是說吃公事飯的，官裡的。

好眼力！

灰衣老者道：「朋友，我家會主已經帶著『大刀會』好手，前往『圍場』去了。」

那蒼勁話聲又傳了過來：「弟兄們魯莽，多有得罪，還望大度諒宥，萬請移駕一見，老朽有事請教！」

灰衣老者道：「勞動大駕，也感不安，更謝謝朋友抬舉，答應前來一見。」

還真是。

他知道是怎麼回事，心神為之震動，喃喃道：「他是誰？什麼時候出了這麼一個？」

難怪「古北口」那家茶館的伙計說，這些日子見過不少像兩大漢一樣的，經過「古北口」進了「熱河」。

關山月道：「你兩個跟吃糧拿俸的有仇？」

關山月道：「有什麼仇？」

黑面無鬚大漢轉身旋風似撲進一座帳蓬，提著兩具革囊出來，抬手扔一具給絡腮鬍大漢。

黑面無鬚大漢竟翻腕抓住了馬轡頭，道：「恐怕你非坐坐不可。」

灰衣老者道：「多謝朋友的好意，只是，人各有志，『大刀會』有『大刀會』的想法，『大刀會』有『大刀會』的做法。」

這是等著關山月說，上「蒙古」幹什麼去。

人家客氣，不能來而不往。

關山月道：「那就是我的事了，你老不必顧慮這麼多。」

關山月知道，「大刀會」是師父告訴他的諸多「反清復明」組織裡的一個。

抓住了機會，還問，還是想知道。

灰衣老者站起來送出帳蓬，可是等他從帳蓬裡出來的時候，關山月已經不見了，他只看見帳蓬外的弟兄們，個個瞪著眼，張著嘴，一臉驚容。

關山月道：「聽不懂？」

豹頭環眼大漢抬手攔，驚聲道：「朋友，你怎這麼說？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關山月道：「究竟是什麼深仇大恨？」

夠受的！

就在這時候，一個蒼勁話聲傳了過來：「這位朋友說得是，請這位朋友移駕相見！」

黑面無鬚大漢道：「如今看來，說不定是知道咱們另有人在，為了保他的命，往上稟報咱們的動靜邀功，不敢傷我倆。」

關山月道：「我是看你等真不是逞橫耍狠不講理的一夥，又視吃糧拿俸的『鷹爪』如仇人，好意提醒你等。」

關山月道：「我又要問了，你老視我是友非敵，什麼叫友？」

江湖道上是有這規矩。

這是讓關山月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