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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佛手

作者:司馬長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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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第四回

他急自扭頭,不料脖子也不能轉動了,暗道:「棺中人救我變成害我了。」
「神醫」向善壽眉一揚道:「不要緊,麒兒不過是傷心過度一時暈倒,只要捺他一下『人中』穴就好了。」
黑衣怪客一聲嘆息道:「不願出頭強出頭,這叫做自找麻煩!」語音一頓,聲音越發低沉,又道:「祇好傳你身非凡藝業。」
原來秘室中除了黑衣怪客之外,赫然在座者,竟有「鬼醫」巫信同飄萍子。登時腦子裡「嗡」的一聲,宛似沉雷轟頂,嚇得「蹬蹬蹬」後退了幾步。
鬼醫巫信自見三丈叟現身,早有戒備,未等掌風波及,登時展動「荷葉捲蓮」身法,後射丈外,饒是如此,左肩上也被餘勁掃中,冷哼一聲,又倒退數步。
麒兒聽對方口氣,忖知是位武林長者,心中恍然地道:「伯伯,想來您是留箋示警的人了?」
他近呼囈語地道:「天啊!她不是人,是神,世上真有如此聖潔而高責的美嗎?」
神醫向善淒然道:「頭可斷,血可流,豈能為虎作倀,不過當時我卻答應了。」
血淚鵑啼,也愈發的聲聲斷魂了……。
他數日潛研「百刃拳」已有心得,不慌不忙,「倒打天星」,上軀斜側一轉,迥身攻了一拳。
他強忍住眼淚,附耳說道:「伯伯,只要麒兒命不該死,麒兒發誓要救伯伯的!」說罷將心一橫,離開了石室,乃沿著甬道數在右側第十個石門處。
麒兒聽出「鬼醫」巫信口音,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
這一天他到了洞庭湖邊,放眼千里浩潮,碧浪溢天,突然產生了個新想法:「敢是小蘋他們被閻王城的人捉去了。」
「門主既然將大部的棺木都已驗過,何不把姓徐的棺木也打開驗上一驗,免得為山九仞,功虧一簣!」
他望著四週平鐫地下的鐵環,發生奇想,也許其中一鐵環,乃出困之路吧!
他近乎瘋狂的喊叫著:「你是什麼鬼呀,我杜仲仁天膽也不敢害小蘋了……」急忙整理好小蘋衣著,連頭也不敢回,揹起小蘋,抄起廟外人頭木匣,踉蹌跑出了土地廟。
此際,卻有條纖小的身影,疾厲地向大安窰馳來。
顯然,麒兒受她兩次活命之恩,已對墜兒有了同情之感。
麒兒微感一愕道:「我就是麒兒,有何不對?」
三月時,麒兒為了找「芙蓉仙子」吳彩雲探詢父母名字,以及娘何以要害爹爹之謎,也到達楓林莊了。
「哦,但我姑父不是貪圖寶物之人。」
「但不知喪心丸與黑衣怪客何關?」
「……」
麒兒聽他言之鑿鑿,不似有假,忖知箇中必有陰謀,說不定又是巫信作的手腳。
他在太極洞的數丈方圓內,由上而下,細心的打量著,他此刻已認定有人在自己行功無法他觀時,來過太極洞,是以他認為太極洞中必有暗門。
「癲僧」龐元昂然說道:「久仰天喪門入者身亡,窮和尚既不想活,倒要見識見識!」
三丈叟及麒兒也感問題太嚴重了,尤其是麒兒,他與鬼醫巫信有著種至今仍在鼓裡的怨仇,潛意識使他認為這不可思議的「假人」劫數,有一天會降臨自己身上的。
神醫向善無力的睜開眼睛,一見是麒兒,似是驚愕過度,張了半天嘴,竟無一字吐出。
又剎那,雙方汗水似雨,呼聲如雷,顯見到了性命交關之際。
夜風似在垂弔「鐵膽銀鏢」鄭堃的被害!
突見廟堂後窗似有個黑影在晃動。
一個恐懼的念頭像夜風般撲襲他的身上,他直覺地認為鄭伯母與小蘋遇了害,他同時也耽心著「鐵膽銀鏢」鄭堃的安危了。
他語音未斷,餘音猶存,恰於這當口,甬道內傳來急如密珠般的鐘聲。
巫信暗中得意,故意右腕一沉,那桿棒腰部已到麒兒手中,但含有劇毒的龍頭上節,卻牢牢的纏在麒兒手腕之上。
只有杜仲仁功力較深,僅後退數步,並未受傷。
「因老朽發現了一大秘密,那秘密卻關係著黑衣怪客的另一陰謀。」
三丈叟與「神醫」向善瞬間交換了個眼色,心中同時納罕,墜兒既是為麒兒而來,何以言詞神色之間,那等的冰冷,嚴肅。
「事實俱在,有口難辯,等你見到小蘋就知道了,哈哈哈……」
他要辣手摧花,他已被小蘋清麗可人的美姿,惹得意亂心迷了。
那名壯漢怎知三丈叟的厲害,居然揮動著鬼頭刀,欺步近身,想以凌厲的刀鋒,阻住掌風,相機再制厲害。
「哦!結果呢?」
「唔!」麒兒心中一動:「怪不得二尺公叫我找您呢!」
杜仲仁終究是一代武學大師——「中原神劍」嚴子和的內侄,習武之人,膽氣究較常人不同,他壯了壯膽,居然將後窗一掌震開。
「我……我知道妳說走就走!」
「不如此怎能防得了彼詭雲譎的重重險阻。」
忽然眼前一暗,黑衣怪客身形已然紮住,麒兒訝然驚視,敢情到了座深邃而又曲折的甬道內。
「姓徐的決不是門主對手。」
「八絕人物之一的二尺公。」
麒兒暗道:「嘻嘻,千佛手當真是刀兵不入。」
就在麒兒入夢之前,臥床之後,距離所住小鎮十里外的「八里舖」,鬼醫巫信、杜仲仁,還有失去知覺的鄭堃,在一沒有人跡的土地廟中,密計方殷。
霍地劍氣如虹,飄萍子背後掣出龍泉劍,一招「夜闖三關」,劃起三點寒光,已向麒兒腕、肘、臂三處砍下。
「知道。」
黑衣怪客說道:「嚴子和如果能接得老朽十招,已屬萬幸,凌暉不可輕估,或許能鬥到五十合左右。」
麒兒失聲叫道:「又是毒藥?伯伯答應了嗎?」
又盤念:莫非是伯伯前來了?不可能,伯伯犯不著倫偷摸摸的呀?那麼該是其他的人了。
麒兒瞪大了眼睛不解的看著他。
麒兒運行至此,體力消耗至巨,連忙雙掌收回,喘息了陣,又吃些茶品食物,再次練習。
雙方微微身形一蕩,「癲僧」龐元卻顛頭痴腦的叫道:「哥們,暫時停手!」
「何以見得?」
敢情麒兒仰首望著「小蘋」的人頭,表情殊異,時而喜,時而憂的,眼角上卻掛著兩行濕淋淋的淚痕。
「唔!方才說的是條件?」
「麒哥!」
是以用力過猛,反震力愈強,他鬼頭刀甫形劈出,三丈叟內含陰陽剋制的「罡氣」,即以「坎離既濟」神功,也益發大展神威,但聞噹的一聲,鬼頭刀先行出手,跟著又一聲慘呼,那名壯漢口血直噴,一個跟斗,栽於地下,恰巧隨三丈叟一同而來的一名黑臉娃兒,又補上一腳,這才隨前名大漢一路,歸陰報到了。
忽然一聲暴喝:「鼠輩膽爾!」
神醫向善突然牙齒打顫,臉色抽搐的道:「現陰脈寒氣交作,老朽再過片刻,已無法言語,你速打開右側的第十道石門,也許有高人護你出困。」
忽然一個恐怖的念頭襲來:「萬一是真的呢?萬一有人冒我之名害了鄭堃呢?」
又暗念:「近在咫尺,何必顯示功力,不怕麻煩?」
麒兒大驚失色,暗道:「不好了,天喪門門主追來了。」
「癲僧」龐元道:「沒有打狗棒,也不敢搗狗窩呀!」
「實不相瞞,『神醫』向善已脫險,我等怎會不知?」
為甚麼?為甚麼?
原來杜仲仁在離開桃花坪後,恰巧碰上了鬼醫巫信,他早在岳陽經丐幫狀元樓請酒時,就看出鬼醫巫信與麒兒有解不開的樑子,是以一拍即合,狼狽為奸了。
杜仲仁把心一橫道:「當妳見令尊被害,一痛暈倒時,麒兒去而復返,竟然起了歪念!」
說話間,三丈叟等也忙趕了過來。
此時麒兒不存餘力的一掌攻去,不料對方劍花一抖,登時一股莫大吸力,迎著己方掌風,兜了過去了。
他想到這裡,心發竊笑,伯伯真的喜歡麒兒了。
酒使人壯膽!
赫的,窗口無風自開,一團白影,「叭噠!」落在眼前桌面上。
三丈叟與「神醫」向善也不禁捏了把冷汗,心說:「不是冤家不聚頭,這雙小兒女將來的演變,不知怎的個收場了。」
黑衣怪客道:「以小友現下的功力,諒可跳的下去吧?」
杜仲仁振案而起道:「敢是要挾於我?且說什麼事?」
「死了。」
小蘋呆了半晌,接道:「麒兒殺我爹為的是報父仇,他一向對我蠻好的。」
「何人所害?」
「嘻嘻!」大愚腦袋又一掄,卻向爺爺扮了個鬼臉道:「姓鄭的沒有死呀,看來老爺子料的人頭有假,差不多了。」
他赫的站了起來。
良久!良久!方始幽然一嘆道:「事已如此,只好依約行事了。」
麒兒略一猶豫,也跟身而入,祇見這太極洞製造極為別緻,房子是八角的,每個角都是一塊齊頂丈高的大石頭削刻成功的,乍看起,好像八塊石壁鐫合一起,蓋得這石室,但奇怪石壁之間毫無縫隙,儼然如一塊整體。
麒兒在棺中一面著急,一面驚疑,魔頭為何打開棺木要花去許多心血?
「料得不錯,那干人的武學均超出你數倍以上,老朽打算造成你一身蓋世絕學,才和他等見面。」
麒兒看得目痴神呆,方道了聲:「我麒兒何時學得這等輕功,就心滿意足了。」
鬼醫巫信一見來人,驚呼道:「不好啦,是三丈叟!」
說話之間,小街傳來起更的更鼓聲,四人又談了片刻,乃決定明日清晨趕赴岳陽,幫麒兒打探小蘋下落。
這當口!
「謝謝伯伯了。」
巫信唯唯諾諾地道:「即使山主真的前來,也不在乎開棺的一剎那間呀?」
「不對了!」大愚插口道:「加上死了的大漢才是四個人呀,應該是三個人才對呀。」
三丈叟道:「因為碰到了俺師父!」
他一轉念,豁的明白了,原來這姓徐的棺中人不惜本身「真血」,助自己內功大進。
他愈想愈發解不開,他感到棺中人真是個謎;是個謎樣的人物,同時又聯想到凌暉魔頭所說「山主」是誰?「山主」既然是棺中人的人,又何以置棺中人於棺中死地?
麒兒本能地伸手將她拉住,墜兒一楞,出神地問道:「你拉人家幹什麼?」
凌暉目光倏然電閃道:「棺中之人,正是山主之人,山主已於日前飛鴿傳書,說這兩日內要察看此人,我等為防萬一,怎不小心從事。」
那近乎令人戰兢的問題,似在耳邊響起:「原來是伯柏想利用自己,偵察千佛手秘密呀?」
麒兒祇覺得一片都是模糊的,他心說:黑的是房子,亮的八成是燈火了。
「咭咭,想起來了,原來你也喜歡人家。」
他見「鬼醫」巫信向身旁另一棺木走去,有頃,那個棺木揭開了,棺蓋一蓋,一股黃色藥香過後,赫的由棺中坐起一人。
老謀深算的鬼醫巫信,自是看出了杜仲仁當下心情,他要掌握杜仲仁,就必得造成杜仲仁將錯就錯,兇戾更兇戾的個性。
黑衣怪客冷笑聲道:「儘皆沽名釣譽之人,何足掛齒!」
麒兒暗自點點頭忖道:「凡是有本事的人,大都不願說姓名的!」他油然聯想到二尺公、三丈叟等人,不由出神問道:「伯伯可知道武林中有八絕人物?」
天喪門門主凌暉沉吟地道:「這一來本門主又要花去不少心血了。」
轉眼出了城外,祇見一片累累野塚上,兩條人影倏然停住了腳步。
那藍衣少年欲語無言,神情上顯得極不自然,他輕輕地以右手抵住小蘋背後的「靈台」穴,他深知小蘋清醒之後,必然會激忿至極,乃至嘔血傷身。
這本是飄萍子天羅指功,暗透劍身的「引」字訣,他方才一劍擊中麒兒右臂,目的在測探千佛手虛實,而今智珠在握,豈能再形吃虧。
他得理不讓人,卻向飄萍子人掌同進,掌到人隨,追了過去。
「豈但我姐姐,就是遠在千里外的爹,也瞭若指掌了。」
他嚇得膽裂魂飛!
三丈叟哈哈笑道:「說起來該當是巧事,老人家離開『離坎』洞東轉西轉,竟然碰到了鬼醫追殺大愚……」
「照伯伯的口吻,好像有人不怕喪心丸?」
神醫向善黯然一嘆道:「當你赴楓林莊之後,我與三丈叟、大愚也隨後趕去了。」
於是,四人離開削屏,見天色已晚,乃找了家村鎮休息,這時麒兒才抽出hetubook.com.com空閒,向三人問明及時趕來螺山經過。
急自迴首一望,只見廟堂正樑懸著一塊金匾上,出現了十六個閃爍不定,藍瑩瑩猶若鬼火的「火」字。
黑衣怪客冷眸如電,透過面罩,愈顯森厲,半晌問道:「麒兒,你似乎對嚴、凌二人頗為關心?」
由舟子們口中得知:君山已成禁地,沒有君山主持人的特質「腰牌」,一接近君山十里湖區,格殺勿論。
於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習練中,那十八點光影愈發顯明了,他聚精會神注視著那光影,他心中似有所悟,那光影敢是含有千佛手的至秘。
敢情他說話之間,巫信一招「推窗望月」向他背後襲來。
大愚腦袋連劃了三個圓圈,心有成竹地道:「照妳自己的說法,顯然是一個人跟著麒哥哥來的,既沒有別人知道此事,妳老子又沒長千里眼,順風耳,怎知妳見過麒哥呢?」
他坐在那張破桌之前,以手代筷,將桌上剩餘酒菜,「呼嚕嚕」來個一掃而光,嘴中「叭噠!叭噠!」的直響,像是品嚼餘味,旋而他壽眉一皺,一拍腦門,哈哈笑道:「我竟忘記了千佛手!」又自語道:「千佛手出世,武林遭劫,老不死的真能坐視不救嗎?」
他此刻突地產生了個念頭,那聲音會不會是人的聲音?敢是有人察看自己練功夫嗎?
麒兒未接話音,僅是冷哼一聲。
「……」
「老朽所說的秘密,正是那『喪心丸』,自我與三丈叟結識後,他就將『喪心丸』交我研究,經我數日解剖,才知道『喪心丸』乃是種專門痳痺人神經和心智的毒藥。」
黑衣怪客讚嘆的道:「有此毅力,即是成功的一半,哈哈!」笑聲一落,乃將調息之法,以及提丹元,貫任督,運達雙掌要訣,不分巨細,真也諄諄教誨,不遺餘力。
「這話怎麼說?」
大愚大嘴一咧:「喂!少賣關子,什麼叫如此如此呀?」
「堡中有許多事要辦理。」
是以,他直接的撲至秘室跟前一面透明的玻璃窗處。
「如果你品德不夠敦厚,心地也欠光明,家師同我就犯不著自找麻煩了。」
說罷挺起腰板,將竹杖腰間一纏,敢情他這根竹杖非竹乃籐,是根柔軟如綿,靭性極強的千年古籐製成,既可懸在樹上吊起脖子睡覺,又能貫注內功潛力,使之堅硬如鐵,當兵刃使用,自然出遠門,走遠路,又可將破麻衣兜住,變成腰帶了。
人影愈來愈近了。
「……」
麒兒更感愕然,本想問一問「藥人」又是甚麼人,說也奇怪,幾次張口,竟而無聲,不禁急得滿頭大汗。
風愈來愈大了。
接著臉色一沉道:「小蘋去了那裏?」
「本門主的門下呢?」
只有麒兒見怪不怪,心裡明白,知她不通情理,乃是環境造成的,只有逆來順受,將來有機會再勸勸她了。
「二尺公的交待,叫俺三丈叟查一查未來武林中的人上人,有沒有資格享有『千佛手』?」
「還有第三?」
神醫向善聲音顫抖的道:「當我被困石室的第一夜,隱隱聽到傳音之聲,說是如想出困,可至右側第十石室見棺中人。」
「魔頭心好毒辣呀!」
麒兒不解的道:「有高人為何不救伯伯?」
大愚巴掌一拍道:「說我大愚傻,妳比我大愚還要傻上三分。」
「怪甚麼?」
「神醫」向善沉吟片刻道:「麒兒,先不要難過,也許人頭有假!」
黑衣怪客道:「不是,是為小友安排的練功之地。」
鬼醫巫信不動聲色道:「杜少俠請放心,老朽在未達到目的之前,決不會把話張揚出去的,哈哈……」
轉念間,「鬼醫」巫信等人又驗過了數口棺木,依然找不到麒兒蹤影,天喪門門主凌暉似是不耐的道:「幽冥宮內大小暗室百餘棟,不一定就藏在此地。」
「唔!那毒藥又是何等作用?」
又而忖道:「不可能,如果是麒哥來了,杜仲仁大哥應該陪同他來。」
他這時才看清龍頭下垂,「子午悶心針」折斷了,那機關巧製的心愛外門兵刃,舉顧間毀在麒兒之手。
「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有了這個假定,更加對黑衣怪客的結識,感到太突然了,太巧合了!
小蘋不顧血腥,捧起人頭,傷心到了極點,反而忘記哭了。
黑衣怪客讚許的點點頭道:「小友就請在此太極洞自行研習吧!」
「你叫我手刃『鐵膽銀鏢』鄭堃?」
這一來非但解了二尺公的圍,又何嘗不替天喪門門主凌暉留下台階!
原來是爹爹呀?
麒兒急將到楓林莊之後返回岳陽,以及黑衣怪客利用鬼醫巫信等經過,說了一遍。
三丈叟冷笑一聲,蒲扇手挾起奔濤怒放般掌風,一招「梅花三弄」,立使磅礴勁勢一化為三,分襲鬼醫巫信等人。
「那『追命道』道主嗎?」
他長長的嘆了口氣,心說:「任何人的話都不可信,祇有將來自己去印證。」
窟洞火光,已將來人面門照清了。
「神醫」向善莊容地道:「鬼醫巫信詭計多端,說不定……」話音未了,麒兒呼著小蘋的名字,緊緊握起雙拳,一聲慘厲長嘯中,向著樹頂撲去。
「是以你赴會之後,受傷到了『桃花坪』,老不死的們已在暗中保護你了。」
棺中人忽然唸唸有詞道:「此棺誤我十年春,只為情緣苟凡塵,卅載風流南柯夢,苦待有緣證痴人。」
即使他喜歡自己,也不該冒這麼大的犧牲?
每座石室都有一柄獸頭拉環,他在太極洞頂曾見過黑衣怪客啟動「獸頭」機關,隨依樣葫蘆,左旋右轉,其中一石室的石門「錚」然聲中大開了。
大共山在明月如盤,銀輝千里下,益發顯得雄偉,峭拔,龐大,壯觀。
向善感慨地道:「他就是你要尋訪的仇家之一——『天喪門』門主凌暉。」
鬼醫巫信口吻一變,笑道:「小哥,說來說去,老朽為的還是你?如果三事之約作到,情仇早晚當誅,則令表妹捨君莫屬,就是小蘋……呵呵!一箭雙鵰,艷福不淺了!」
「這事可要慣重考慮了。」
接著,「鬼醫」巫信等四大護法,也先後追了上去。
「因為……」麒兒臉一紅,囁嚅地道:「小蘋妹頸部有個小疤,那人頭頸部卻沒有,這十足說明小蘋妹仍在人間。」
一己之私,引起了武林浩劫!
「小小麒兒何值得我姑父出手?」
墜兒依然是一付冰冷面孔道:「人頭內藏有烈性炸藥,你如此性急,不怕粉身碎骨嗎?」
他望著兒時生長的地方,不禁感慨叢生,黯然淚下,同時他也忖知楓林莊遭了大變,不然,決不會一個人都不留。
三丈叟接道:「於是老人家被大愚一鼓動,也就到了岳陽,不料一入岳陽城,正好向善兄迎頭走了來!」
她美麗的眸子向四週打量著,像是等待著個人,又似發現甚麼事,好半晌,一拂鬢角,感慨地道:「姓杜的人很老實,不會騙我吧,何況沒有理由騙我小蘋呀……」
麒兒本能地探首一望,祇見地下圓洞,頗為明亮,原來室下有室,洞底有洞,竟是間八角形的房子呢。
「癲僧」龐元果然一拳打去。
他顯然就是「丐幫」幫主「富丐」錢鐸的師父,也是武林口訣「富不敵窮」的窮神爺了。
他嚇得全身一陣顫抖,心想:「杜仲仁呀,小蘋已有神靈暗護,再不懸崖勒馬,死無葬身之地了……」
但那光影儘管有物欲撲,可惜麒兒功力終究尚差一籌,依然無法分辨了。
黑衣怪客喘息地道:「辛苦事小,願你成為武林奇才卻是大事。」
「麒哥!」她聲音略帶顫抖地道:「你怎麼不說話了?」
顧不得多思,他疾疾地躍身於甬道內,此刻太極洞內的燭光,若鬼火般閃耀在甬道內,麒兒只見這甬道極為狹長,行了杯茶光景,突地有一排矮小的石室,在一端排列著。
「如不寫個手刃鄭堃,姦淫小蘋的字據在我手中,老夫怎能相信得過?」
「為什麼不現身相見?」
墜兒呆了一呆,反倒沒話好說了,表情已不像方才那樣冷氣冰人了,一張風吹彈得破的粉頰上,泛著桃花也似的紅暈,看得大愚有些發楞,心道:「這女人八成是花作的……」
是以藉力打力,「引」字訣將麒兒帶出八步之遠,此際麒兒招式用老,收盤未穩,心說道:「要糟!」
小蘋直勾著一雙淒涼的美眸,望著杜仲仁,又看了看令人腸斷的人頭木匣,她哭了,旋而又呆了,她像是作了個離奇而慘痛的夢。
片刻之後,小蘋哭了,又笑了,哭聲極慘,笑聲更悲涼,使背後的藍衣少年臉色悵然若失!
「那不算什麼,要知咱娘就是犯了道規,被爹爹給殺了。」
棺中人突發冷笑道:「娃兒,如想活命,快入此棺。」
他又而試探「拉環」與石壁暗道的影響,好半晌,才悟出拉環提起後,祇要左右各一轉動,暗門就不會再合了。
他赫然色變,方道聲不好,麒兒右臂一揚,龍頭桿棒震作三節,呼嘯中,分三個方向拋向丈外。
但何以表面上看不出絲毫破綻?
是一個秋高氣爽的季節,麒兒又到了岳陽。
「對!太極洞又是甚麼?」
忽然門外傳來燈光,跟著有人陰沉地道:「入我天喪門者有死無生,小小娃兒除非真有鑽天入地之能,不然,決逃不出本門主的『幽冥』宮,嶸喋礫……」一陣刺耳的梟笑,在地府幽道,餘音迴蕩不絕,宛似鬼哭神號。
麒兒一面想,一面退,他深知此刻被秘室中的任何人發覺,也難有命在,於是他返回了太極洞中,同時將拉環轉動,石屏機關復合。
「你?」她語音未落,出手詭速絕倫,纖手捺在麒兒左手命脈上。
麒兒資質聰穎,也就是兩個更次光景,已將黑衣怪客所傳之「調息」「運掌」方法融會貫通了。
行了數步停身道:「姓杜的經俺老不死的燐火示警,看來不會難為那女娃兒了,我窮神爺發誓不履江湖,豈真的為個小毛丫頭一再破例?」
她急得大哭,心說:「麒哥八成傷未好吧?」
棺中人似是看出他心意,又道:「天喪門門主凌暉處心積慮,圖霸武林,是以近年來,以黑巾蒙面作案,捉來逾百的武林高手,然後令他等食過『喪心丸』,以棺為家,再在棺中貯藏增加功力的各種靈丹仙藥,其目的無非令這干中毒已深,心智喪失的武林道士,在未來的武林爭霸中替他賣命。」
誰知四目相投,麒兒立感棺中人的眼光,有無比的溫暖,也有無比的熟悉。
「哦!」麒兒愕異地道:「誰是您師父呀?」
又是一股冷風吹來,醍醐灌頂,使他仍埋藏於內心深處的一絲「邪氣」,也消除了,他赫的一驚,他感到兩次吹來的冷風,也太突然。
「哈哈哈……」
天喪門門主凌暉目光透過面罩,愈發陰險凌厲,寒芒電掃片刻,仰天哈哈笑道:「怪了,娃兒敢是真的上了天?」
很明顯,黑衣怪客既然與鬼醫巫信、飄萍子闢室談心,顯見他等早有默契了,那麼黑衣怪客故意解圍,從中討好,其目的還不是為了千佛手?
他悵然地離開了楓林莊,一面踏著漆黑的山途,腦子裡仍是巨烈地翻騰著。
大愚望了眼麒兒,急向同來的那位清瘦老人道:「爺爺,看你『神醫』的本事了。」
登時腰中一捋,「呼!」一條龍頭輕形桿棒,筆直進招,劃著刺耳風暴,疾點麒兒雙目。
酒也是罪惡的媒介!
杜仲仁心頭一凜道:「此事只有你知,我知,怎會傳揚出去?」
「氣也沒用,老實說,窮和尚與矮哥哥趁你深入甬道之時,已令三丈叟救下『神醫』向善,同時也想領教一下尊駕的『天門』絕功!」
麒兒怒目圓睜,喝道:「分明牛鼻子製造假令符,冒充掌門人,還敢說人家竊盜,哼!偷打嗎?」
於是,他脫去了小蘋的「血衫」……褻衣……一付潔白晶瑩半裸的玉體,呈現眼前。
「歪念?」小蘋倒是不懂兩字含意。
「快說!」
一陣陰濕之氣,使他打了個寒噤,他凝足目力望去,只見這石室不足一丈方圓,牆壁之上,四隻特製鐵環,牢牢釘束著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
「暗室虧心,神目如電,萬惡淫首,難逃天誅。」
「……」
大愚突然驚呼聲道:「爺爺,死的人頭都能改變,活的和-圖-書腦袋豈不更容易改裝,萬一鬼醫巫信利用此法,冒充你,我,他……以及老小子不順眼的人,相機害人,豈不是防不勝防?」
大愚年齡尚小,怎懂男女間的事?他自言自語道:「麒哥哥真怪?小蘋姐沒有死,樂還來不及,為甚麼哭?」
鬼醫巫信道:「那麒兒非比常人,門主寧可信其有,決不可信其無!」
麒兒不相信的道:「事實俱在,伯伯何以欺人?」
「我麒兒會替二位老人家帶來麻煩?」
一掌向麒兒「百會」穴劈去。
麒兒見此二人會合一處並不以為奇,他天真的想法,壞人應該跟壞人在一起的。
秘室恰好在暗道盡口處。
麒兒若有所悟的道:「原來這甬道是通往『太極洞』的。」
接著,小蘋不見了,鄭伯母卻來了,只見她面色淒白,身著喪服,一聲斷喝道:「我『芙蓉仙子』吳彩雲要替夫報仇。」
麒兒手一鬆,臉一紅,訕訕地道:「妳走吧!」
不知經過多久,右手赫的端露結彩,發出一團五色祥光,映在面對「離」位的石壁上。
不用說,藍衣少年就是杜仲仁了,他身法矯健,甫一閃入廟堂,鬼醫巫信口含獰笑,陰險地道:「杜少俠,為了慶祝好事成功,愚兄早已備下酒菜了,哈哈……」
「武功未成,有許多地方不方便的。」
麒兒心頭一陣狂跳,聯想昔年赴閻王城的一幕,勿怪鬼醫巫信一聽自己報出「天喪門」門主凌暉名字之時,赫然色變,立斥自己從「排刀峰」下來呢!
大愚氣得腳一跺道:「假的為何要哭?急死人了!」
麒兒忙問道:「伯伯,定是上了黑衣怪客的當!」
「當下不可以嗎?」
「可知姓徐的功力猶然存在嗎?」
於是他選正了正中「離」方的鐵環,用力一拉,果然中間石壁緩緩昇起,赫然是一黑漆漆的極長甬道。
天喪門門主凌暉冷笑聲道:「娃兒既知啟門之法,倘他來個虛實併用,我們不是上當不覺嗎?」
果然在他目光搜尋中,發現每面石壁腳下,有一深鐫地面,與地面顏色相同的環形鐵圈。
「姓巫的……」
棺中人道:「娃兒,別著急,你這一急,會誤了輸血傳功的機會!」
「神醫」向善道:「麒兒,聽墜兒方才之言,再加以推敲,人頭乃假非真,自是無疑,試想,『鐵膽銀鏢』鄭堃被制穴道,困居客棧,這兒又出現他的人頭,自然是一假百假了。」
麒兒問道:「這片又高又大,參差不齊的『怪房子』是您的家了。」
他自從發現假人頭一事,以及墜兒告訴他鄭堃被鬼醫巫信制住穴道一節,對鄭堃殺父之仇,起了極大動搖,尤其是「神醫」向善臨別諄諄囑告,說鄭堃定然受了鬼醫巫信某種藥物,控制了心智。
凌暉氣極而笑道:「八絕人物已到其二,本門主能毋竭誠相迎?」說罷長袖一拂,兩股勁風先取二尺公。
墜兒杏眼圓翻,雙眸寒芒四射,看得大愚打個冷顫,暗忖:「媽呀,這女人眼冷,心也冷,不是好惹的。」
天上罩滿了烏雲!
此刻正是七月上旬左右,未滿的月亮,照在那二人身上,其中一人果然是鬼醫巫信。
麒兒另有打算,猱升到「小蘋」人頭處,注目在頭後一望,突然放聲大哭道:「小蘋……小蘋……」
話聲若斷若續間,一條瘦小紅影,就在天喪門門主凌暉方行外出察看之際,飄然而至。
他暗念:「活不成了,又來了個魔頭。」
麒兒一楞,吶吶地道:「不知道。」
麒兒想起廟中的一幕,恍然有悟,忙道:「墜兒,莫非妳姐姐也知叫麒兒的人有千佛手了?」
黑衣怪客點點頭道:「不錯,但小友仍然落入歹徒們謀算中。」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兩隻魔掌蠕動著,由酥胸乃至於小腹。
麒兒狂喜地道:「伯伯,我麒兒要拜………」「師」字到了唇邊,強行收住,敢情他想起得千佛手之人,即是人上人,就不該向人低頭的。
「先別發火,麒兒是否尚在幽冥宮?」
大愚撇了撇嘴道:「都是伯伯一念之慈,才引今日之患,看您老人家將來怎的個向世人交待?」
那棺中人跟著將棺口復合,麒兒這才看出棺內有一縫隙,可展觀外廂變化,棺中呆著兩人仍然有活動之地。
他這一拳看來輕描淡寫,僅是一陣微風起處,卻拳化拳山,拳挾無形真力,但他決非偷襲天喪門門主凌暉,而是在兩人之間,橫截下去。
「伯伯你………」
杜仲仁腦中想著鬼醫巫信的話!
藍衣少年決料不到她會形同瘋狂了,急忙展動身法,兩個起落,點了小蘋睡穴,將之攔入懷內,向「八里」舖的土地廟急急趕去。
「現『千佛手』早被武林中探知,爾後你每行一步不是陷阱,就是火坑,區區與恩師能不為小哥斬棘披荊,維護『千佛手』不落於歹徒之手嗎?」
「為了千佛手吧?」
敢情她自離開窮神莊追趕爹爹「鐵膽銀鏢」鄭堃時,一步之差,爹爹失去蹤影。
墜兒半晌幽幽一嘆道:「黑小子,你懂得什麼,因為叫麒兒的才有『千佛手』。」
他忙自誠惶誠恐的雙拳一拱道:「謝謝前輩救命!」
她目望著漆黑的夜,以及宛如死去般的曠野,芳心一陣顫慄,暗念:這地方太可怕了,「唉!」她嘆了口長氣,又擦了擦眼角流下的兩行淚珠兒,耐心的等下去。
其中一人大聲喝道:「麒兒,老相好在外候駕了!」
人甫進內,但覺陰風慘慘,鬼火熒熒,那石洞垂下的石乳,也冒著藍熒熒的碧火,更形恐怖。
爹爹被人害了?
「難道跟你一輩子?」
雙方略一調息,凌暉藉著一聲淒厲長嘯,將功力調和已畢,他怪目梭睜,手指「癲僧」龐元道:「本門主就是讓爾等一齊出手,又待何妨?有種的,隨本門主到『天喪門』作個了斷!」說罷當先躍出洞室。
天喪門門主冷哼一聲,雙臂一晃,修長怪軀頃間已被層層黑風罩住。
「一朝面,他就向我下手,因為我們功力大懸殊,吃黑衣怪客的虧。」
麒兒一見此人更加狂喜,只見他蓬頭垢面,身著千瘡百孔灰僧袍,他不是會「臭功」的「癲僧」龐元嗎?
他驚喜之餘,甚而連飲食也忘了,又經過兩個更次,那成團光彩,倏然一分為二,二變作八,突地,石壁現出十八點金色的光影,嚅嚅而動,光華倍增,宛似有物存在。
「久離塵寰,不問時事,有名等於無名,問他則甚?」
那毛髮,那膚澤,那凝滯無神的眼睛,還有那朝夕相伴,依依膝下的慈顏………。
終於杜仲仁在小蘋每日催問中,答應帶她見麒兒了,見麒兒的地點就是城西北的「大安窟」。
他自結識三丈叟、二尺公、以及生死鴛鴦等異人後,見識閱歷,已非往日。
「癲僧」龐元手指鼻尖道:「相好的,認識我這窮和尚?」
他平生第一次接觸到女性具有彈性的柔嫩嬌軀,使他貪婪地望著小蘋胸前的兩點鮮紅可愛的雞頭肉,而更加瘋狂了。
又而夢到了小蘋,小蘋哭了,小蘋目含痛淚,大罵著麒兒,說麒兒不該殺了她爹爹「鐵膽銀鏢」鄭堃的。
杜仲仁狂笑聲中,略一遲愕,倏的劍眉一揚,拔出了佩劍,但見寒芒一閃,血光直瀉,「鐵膽銀鏢」的六陽魁首一劍落地。
神醫向善道:「如非吃了喪心丸,怎會加害他從小撫養,視若親生的你呢?是以老朽曾特別轉告你不可衝動行事。」
說著看了一下麒兒,見麒兒胸前掛著她送給的「扇墜兒」,芳心不由一甜,纖指點了一下麒兒的頭額,嫵媚地笑道:「你嘴巴雖硬,但人家知道你捨不得丟掉『扇墜兒』的……」她想到什麼就作什麼,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動手無意,出口無心,該是未開竅的,放縱的,略帶野性的大孩子,但麒兒卻不由面紅耳赤,倒退不迭。
「門主的意思?」
麒兒淚如泉湧,聲音沙啞,幾次張口,竟然說不出話來。
土地廟中一燈慘慘,杜仲仁據桌而飲,一語不發,顯然,他在接受良心的責備。
「藥物一日不成,老朽一日不死,該明白了?」
大愚腦袋一掄,不耐煩地說道:「喂,說話可要說清楚些,到底是什麼陰謀,也使俺大愚推斷,推斷!」
「誰死了?」
「這個……」
墜兒也像有些依依不捨地道:「有機會再找你……千萬別丟掉『扇墜兒』,那姓杜的比鬼醫還厲害……人頭內埋伏炸藥也是他出的主意呀……」話音若斷若續,紫影早已移過削屏,但那字眼卻使在場人清晰可聞。
巫信躬身道:「門下不知。」
「本門主與爾等誓不兩立。」
不料楓林莊人去樓空,連一個人影也沒有了。
麒兒壯了壯膽道:「進棺材還有活嗎?」
說話之間,到了座不甚高大的石室,石室內燃著燈火,了無他物,僅是四壁鐫掛著發金的,透明的各型「銅」「銀」製的獸頭機關,獸頭有「龍」有「虎」……伸挺著,都沒有下身。
豈真是鬼醫巫信用毒藥控制了他?
不料墜兒倏然臉色一沉,戟指喝道:「誰是麒兒?說!」眼光卻轉向麒兒的臉上,牢牢不放。
「哦!太好了,原來伯伯即刻就傳本事?」
半晌,三丈叟聳聲笑道:「墜兒曾說人頭內有炸藥,待老不死先把這謎底揭開!」話罷示意三人後退,雙掌一搓,一團薰烈掌風起處,立時兩聲爆響,兩顆人頭在一片焦灼腥煙中變成飛灰。
此刻,凌暉引吭厲嘯道:「本門主已在方才印證之時,知你是何人了!」
麒兒心道:「伯伯怎麼住在這種極其險惡的鬼地方?」念頭甫動,黑衣怪客又將他單臂一攬,說了聲:「走!」
麒兒打了個冷顫道:「我麒兒不是那等人。」
本能地把小臉貼著棺口,向外望去,果見天喪門門主凌暉戴著面具,率同四位上了年紀的人,到了石室。
三丈叟嘆道:「大愚,先救人要緊,你那麒哥已然閉過氣好久了。」
「伯伯你呢?」
麒兒大喜過望道:「伯伯教我武功?」
天喪門門主凌暉氣得面罩一陣浮動,精光厲射,暴喝聲道:「想不到竟有人敢闖幽冥宮。」
黑衣怪客聲音森嚴的道:「嚴老兒蛇蠍心腸,普提其表,一向殺人不留痕跡,與凌暉善心惡面恰得其反,小友八成上了傳言的當了。」
大愚扮個鬼臉道:「這一下子可洩了底了,無法吹法螺了……結果,鬼醫巫信一見三丈叟伯伯,嚇得夾著尾巴跑了。」
再一打量棺中人的容貌,雖是白如臘紙,但依稀面貌,好似在那裏見過,不覺將剛才恐懼的心理,驟而消除,更對棺中人產生了種說不出的孺慕之思。
因為兩人以真力相拼,既到了不可開交之際,雖要想中途撒手,已經為勢所逼,為名譽所惜,只有真學待見,落得一死一傷了。
但那念頭卻牢牢地在腦海盤旋著。
他編造了一篇謊言,聲稱:麒兒已遭歹徒暗算,由他安置一秘密之地,希望小蘋去看麒兒,又說,為了麒兒安全,最好再過數天,等敵人監視放鬆時,前往看麒兒比較妥當。
黑衣怪客仍以那似咒語般低沉聲音說道:「小友,順我手指的方向看。」
他望著湖山明媚湖景,祇有望湖而長嘆了。
話音淒涼,詞意纏綿,麒兒心頭一酸,不由側臉偎身望去。
此時,麒兒忽然被一陣怪異的聲響給震驚了。
轉念間,由隙洞輕飄飄落下一籃食用之物,忖知是伯伯安排的了,此刻,洞頂隙洞一陣輕微金屬交鳴之音,隙洞頂蓋「軋」然復合,麒兒展望四週,不禁心中怦然一震,暗念:「這一來,此太極洞有如銅牆鐵壁,再想出去可就難了。」
墜兒不由冷眼一掃,「嘿」的聲道:「黑小子,姑娘見大漢到了一家客棧裡後,嗣由後窗一望,只見房中坐著四個人。」
「令門下多已被窮和尚和矮哥哥超度了。」
「麒兒?」「天喪門」門主精眸一閃,陰沉沉地笑道:「麒兒現困在『天喪門』內,有種的何妨一探?」
神醫向善雙手微拱道:「敢問姑娘,何以知道人頭內有炸藥?」
「鄭堃呀!」
這少女不是別人,正是與麒兒從小生長一起,青梅竹馬的小蘋。
黑衣怪客仍是語音低沉地道:「風高浪急,層層起波,小友今後的危險,實非老朽hetubook.com.com所能預料。」
「哦!」麒兒訝異地道:「何以見得?」
「其中一人被他們先行制住了穴道。」
「呵呵呵………」
「不錯,另外他對老朽亦有所求。」
三丈叟感嘆地道:「長江後浪推前浪,想不到一個黃毛丫頭居然內功如此精深,老不死的算開了眼界了。」
墜兒纖手指著三丈叟,紅唇一撇道:「看你愈老愈糊塗,為什麼叫他送死,也不攔阻一下?」
黑衣怪客頷首說道:「跟我來!」說罷領先飄落暗室。
「已經到了!」
「老夫一再聲言活捉麒兒,目的就是那『千佛手』,呵呵,到時尊駕可將『千佛手』交換『賣身契』。」
盞茶光景,「天喪門」門主的隱隱黑風,已將二尺公掌心罡氣團團圍住。
天喪門門主凌暉道:「小小娃兒,天膽也不敢往棺木裡藏身的。」
忽然心頭「怦」的一動,腦中一陣連鎖反映,赫然感到「鐵膽銀鏢」鄭堃與殺死父親一事,值得懷疑了。
「天喪門門主凌暉的點穴手法,非一般武林人可解,麒兒你先設法出困,老朽相信罪是要受,目前還不致死!」
「那人是誰?」
「哈哈哈………」門外一陣功力十絕的狂笑聲,已然灑步走進一人。
棺中人突然急迫的道:「正心澄慮,大功就矣!」
他心頭一凜,壯了壯膽走了進去,用手一摸那人胸口,一息猶在,並未死去,本能再一打量那人,不禁駭然色變,脫口呼道:「哦!是『神醫』向善伯伯呀!」
後來她到了「堞樓」,不料麒兒未能赴約,卻遇見了別具陰謀的杜仲仁,他自稱受麒兒之託,前來報信的。
「狂娃!」巫信臉色一沉道:「你殺死了鄭堃,又在小蘋傷心暈厥之餘,大逞淫慾,一走了之,是以老朽要替鄭當家的報仇雪恨。」
但他為了甚麼呀?
突地若有所悟,急道:「伯伯,『鐵膽銀鏢』鄭堃是不是吃過喪心丸?」
「誠然!但百合之內,難見分曉,那時山主一到,豈不有違他的令諭,則本門主亦難交待了,何況………」
「哦!」麒兒打個寒顫,暗道:「追命道道主可能比閻王城主還要沒有人性!」
忽聞棺中人在耳邊,低聲說道:「天喪門門主凌暉傷天害理,另有陰謀,此幽冥宮中少說有一百名以上『藥人』。」
二尺公小手一拍道:「和尚兄弟,待會人家先管教一下目無長上之徒,再去天喪門救麒兒不遲!」說罷一使眼色,立內掌心發出兩股猶若匹練般的罡氣。
小蘋無語問蒼天,她此刻柔腸寸斷,她不能不相信杜仲仁編排的假話,因為從見面開始,人家都是幫自己忙的。
他腦中電轉,忽然解開了黑衣怪客傳武功的用心,敢是千佛手光華倍增,石壁上反映的影像中,代表著某種秘密,黑衣怪客是為了這秘密才加強自己功力?那背後可能的聲息,顯見也是黑衣怪客發出的了。
「二尺公。」
石堡背著座峭拔千丈的絕峰連立,在幽暗山谷之內,龐然巨物,令人有種深不可測的恐怖神秘感覺。
鬼醫巫信道:「麒兒武學大進,又有高手暗護,而少俠因令表妹之故,不便現身相敵,當下只好由區區作個最後了斷。」
凌暉冷笑聲道:「可知姓徐的並未死去嗎?」
他心中一動,忖道:「如非伯伯親自帶我前來,就是我麒兒知道伯伯住在此處,也沒本事進入的呀!」
轉念間,突見「癲僧」龐元脫下草鞋,掀起臭腳,大嗅狂嗅,心中驀地一動,暗道:「愈聞功力愈大,龐伯伯八成要出手。」
由於兩人都是以內家真氣決勝負,是以沒有任何風暴之聲。
他腦中電轉,忖道:「不好,萬一表妹也來了,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麒兒人懸半空,那怪客居然由峰頂挾著他向谷底俯衝標射而去。
墜兒想了片刻,居然噗嗤笑道:「我明白了,你們是麒兒的朋友,自然不會說出我見過麒兒,自然爹爹不會知道了。」
「他兩人都是我仇人。」
神醫向善見三丈叟被孫兒逼得老臉發紫,連忙插口道:「事情既然告一段落,我們也該走了。」
「曾聽門主說過。」
一念及此,一個不敢想的問題,浮現腦際,愈是壓制,也愈發如潮湧般浮騰!
麒兒脫口說道:「跟伯伯相比呢?」他顯然是耽心怪老人的本事,比不上兩大仇敵,則報仇又要無望了。
他拼命的一口氣將壺中酒吞入腹內。
「賣身契?」
麒兒捏了把冷汗,心裡忖道:「棺中人,棺中人!到底那一口棺木內有活人呀?」
「倘棺蓋一開,犯了那姓徐的忌諱,跟本門主大拼起來,可料到後果如何。」
敢情少女正是廟內指點他出險的墜兒。
麒兒照命行事,手方伸出,背後一股熱流,從「命門」穴,緩緩而入,有頃,直達心肺,轉輸百脈,不一會,他百脈俱暢,感到無比的舒適,心中一動,卻見黑衣怪客面罩著黑巾已然如同河水中撈起似的。
當小蘋疾馳大安窟之際,杜仲仁與鬼醫巫信再次會合,於是又一毒辣的詭計展開了。
莫非他想助成自己武功後,救他離開幽冥宮?
「得者武學大進,可稱人上人。」
「哇呀呀…」
「怪了!」
在場之「鬼醫」巫信等人,也屏神飲氣,靜待變化!
麒兒看得心驚肉跳,他見二尺公內家掌氣,愈來愈弱,逐漸被凌暉魔頭身發黑風愈兜愈緊,心說:「二尺公伯伯可能有險了!」
他話音甫落,窗外兩道若霜似電的眸子一閃,倏然消失了,片刻,又兩條勁影直撲窗前。
世上真有令人心智喪失的毒藥嗎?
大愚突然叫道:「你們看麒兒哥哥!」
三丈叟與「神醫」向善咋舌不置,心說:這少女輕功身法,已臻化境了,卻聽麒兒怔怔地說道:「是妳呀!」
「要我說出你的行蹤。」
二尺公與凌暉瞬間已交換了八掌。
麒兒臨敵經驗較差,心中一慌,出手慢了一步,飄萍子以七成以上功力的劍身,已然掃中右腕。
他強自凝神望去,這谷底仍有口間隙月光透入,隱約中,可看出谷道狹小曲折,交雜縱橫,四處皆是高低不等的崎嶇怪石阻路。
大愚卻咧著大嘴哈哈笑道:「墜兒,老實說,他就是有千佛手的麒兒,妳看該怎辦?」
巫信潛潛地眸子一轉道:「小蘋就是『鐵膽銀鏢』的女兒嗎?」
楓林莊的變故不會太小了!
墜兒接著道:「後來他們在客棧中商量,那大漢聲言『點兒』今非昔比,異常扎手,最好用計。那姓杜的未表示意見,但我看他眉宇之間一團陰狠之色,知他與你必有不可解的怨仇。」
「伯伯既然假裝幫他製藥,何以又被鎖在石室內?」
墜兒粉拳一晃道:「不想活了,敢說我傻。」
另一人也不陌生,敢情是掠奪「崆峒派」令符的飄萍子。
黑衣怪客道:「小友趺坐地下,面對『離』方,平直伸出雙掌,待老朽打通你『任』『督』二脈,再傳你內家修為的要訣。」
麒兒還未來得及分說,黑衣怪客肩頭微晃,快似脫箭,已然掠堡牆,電射而入,此次他身法展動,猶較山途飛馳為快,是以麒兒宛如在空中飛行,要想察看下石堡內景物,也不可能了。
麒兒忍不住插口問道:「姑娘在客棧看到的三個人,除了送信的大漢外,一名叫『鬼醫』巫信,一名叫杜仲仁,但我奇怪杜仲仁怎會與他勾結一起?」
黑衣怪客面罩微一波動道:「嚴子和與八絕人物相似,徒具虛名,倒是凌暉門主不可輕視!」
「第二呢?」
「呼!」
「記得三丈叟因治大個子病,找鬼醫巫信嗎?」
「自然,還有食用之物,我已替你安排了!」
顯然,他希望在鬼醫巫信口中,探知小蘋的下落。
麒兒一見樹上人頭,赫然有小蘋妹妹首級在內,他心膽俱裂,一聲慘呼,早已暈倒地上了。
這當口,巫信已然轉到飄萍子背後,他機心最重,認為憑武學決難對付得了麒兒,祇有藉重飄萍子的真才實學,相機看風使舵。
麒兒感動的淚下道:「我麒兒決不會自甘墜落。」
麒兒戟指喝道:「狼心狗肺的鬼醫巫信,小爺再不上你的當了。」
這時棺中縫隙,倏的一亮,麒兒心說:「魔頭們來了!」
「藉此印證少俠合作誠意!」
她想追,但她被麒兒反常的舉動,和那木匣愕住了。
麒兒在棺中一見來人,心裡狂喜道:「這下好了,二尺公前輩來了,我得告訴他救我!」但他一張口,才憶起身子已被棺中人點了穴道。
「很明顯,娃兒到了他處,卻故意的不將此門關住。」
「歪念,唉!他將妳衣服脫|光了!」
墜兒眼圈一紅,旋即神色一冷,冷然地道:「喜歡他,就不能害他,只有替他死。」
因為他也是壞人們陷害的對象,而況——小蘋、鄭伯母、大愚、神醫向善,都直接間接說他是另有隱情。
「不錯,但對少俠來說卻絕端有利!」
是以,他寧肯因判斷錯誤,遭受責備,也要解開這個謎,不然,他實在無法安心練武功了。
杜仲仁先將小蘋安置於土炕之上,一看廟堂破桌上,果然水陸併陳,佳肴滿佈。
三丈叟與神醫向善暗道聲不好,但想出手攔阻,已是為時過晚,眼看麒兒已經接近了小蘋首級,突聞一聲嬌喝:「不要命嗎?」只見紫影一閃,衣帶飄香,麒兒已被一名少女凌空摟入懷內,雙雙掉落地上。
「料得不錯。」
這時小蘋的穴道未解,仍未醒來,小蘋的胸襟,衣角,雖沾滿了血跡,但這些並沒有減低她的可喜嬌態。
麒兒翻來覆去,如何睡得著,想起假人頭的事,本能地認為小蘋受難了,不然,鬼醫巫信決想不到藉著小蘋與自己關係,故佈詭計。
「敢是想殺老夫而滅口?」
二尺公雙掌交錯,一招「撥浪濤天」,掌風由雙掌交合中發出,登時勁罡一接,引起暴天雷般一聲巨響。
在他當下的想法,小蘋數月前曾有「堞樓」之約,鄭堃也是在那時被巫信制住穴道的,既然楓林莊沒有絲毫線索可尋,只有再返岳陽找找了。
麒兒緊張道:「爾後呢?」
「這是什麼意思?」
麒兒道:「伯伯放心好了,我麒兒知道此舉關係重大,決不會偷懶的。」
他每天都到堞樓去一趟,他每天都換上一家客棧,依然是石投大海,蹤跡毫無。
但他更加認為「楓林莊」的人去樓空,可能與閻王城有關了。
三丈叟感嘆地道:「麒兒,既然人頭是假,用不著傷心了,倒是……」話音一頓,怪異地向神醫向善說道:「向兄,老人家真想不通,死了的腦袋,還會改頭換面?」
麒兒心中甫動,天喪門門主凌暉的聲音又然傳到:「四大護法,隨本門主往第十石室搜查。」
此刻燭影搖動,人影移動,顯然,秘室內之人必不在少數。
「您要常來看我呀?」
「那得到『千佛手』的麒兒現在何處?」
他感嘆地道:「夢由心起,不會是真的?」
鵑啼像是代表小蘋的悲音。
麒兒大叫一聲,赫的驚醒過來,此時窗紙微微泛白,大愚卻睡意猶濃,他連忙正了正神,這才知道作了個惡夢。
每當他雙掌平伸,全力運勁之際,那聲音就在背後,像幽靈般擊打著他心弦。
慘淡的燭光照在那黑影上,原來是位上吊的老人,那人蓬頭亂髮,麻繩串結為衣,露出瘦骨嶙峋的一身黑肉,再看他雙目圓睜著,舌頭伸長著,死狀淒慘,猙獰可怖,間爾,嘴裡吐著方才使他赫然覺來的冷氣。
麒兒微一錯愕,伸手就搶。
他祈求地道:「鄭前輩,小子固然是殺人正兇,但我不殺你,也有別人來殺你,何況我是被人利用呀!」
青年男女一朝失誤,不知有多少因「愛情」抱憾終身!
「答應是假,老朽想進一步瞭解天喪門的黑幕是真。」
神醫向善這才喘息地道:「麒兒,你……你怎麼也到了這裏?」
麒兒想了想道:「歹徒們被老人家驚走了,會不會再轉來找麻煩?」
麒兒夢中囈語道:「過去想殺他,現在要查明原委再殺他……」
「補助喪心丸藥力之不足,使食用過的人,隨同歲月迭替,中毒之象,與日倍增。」
黑衣怪客點點頭道:「不錯,此堡看來陰森可怖,但https://www•hetubook.com.com內中光怪離奇,卻別有洞天,小友可專心習藝,不可旁騖,日後老朽將帶你觀覽堡中許多希罕物件大開眼界!」
一念未已,飄萍子一聲「無量壽佛」道:「竊盜本派令符之徒,今天看你逃得了公道!」
「神醫」向善喟然嘆道:「這確實是件棘手的事!」說罷一臉憂容,眉峰緊鎖。
他突然臉色一沉,詭詐地道:「杜少俠,常言說紙裡包不住火,咱們儘管作的天衣無縫,也怕彼此間口頭不穩,傳揚出去,遭到武林人士群攻!」
說罷灑步走出了廟門,一雙開合如電的眸子,東瞧瞧,西望望,自言自語道:「離開江湖七八年了,好容易找了間沒有香火的土地廟,不料竟碰到這等骯髒事,你說管是不管呀?」
他認為伯伯成全他是番好意,一念及此,像輕煙般浮掠腦海消逝了,他急於完成武功,登時屏卻雜念,專心一意的按照調息、運掌方法,默默習練起來。
窮神爺一離開廟口,屁股一拍,人就像流星一般,電射而起,一下子就是十丈開外,他連連拍著屁股,蓬頭也跟著擺動,身法愈發快了。
「為什麼呀?」
「如說中原神劍嚴子和和你是仇人,老朽堅信不移,那天喪門門主決不可能!」
忽然掌心一團奇熱無比的掌風傳來,他猛的一抬眼,不知什麼時候面前站了一位身著黑袍,面罩黑巾的怪客,同時以一隻黑如墨炭的怪手,抵住他「分水」要穴。
黑衣怪客聳聲一笑道:「說遠不遠,說近不近!」話罷架起麒兒左臂,麒兒立感腳下如風,快如閃電,再看黑衣怪客,上盤不動,腳不打彎,宛如御風衝行。
他想通了這點,更加認為當前的處境,真也步步危險,急忖:何不趁著黑衣怪客們談話之時,設法出困?
同時他內力催動,「釘」的聲,龍舌突伸,舌尖「子午悶心針」釘在麒兒右臂關節之處。
他雖不懂「生死玄關」為何物?
再看「鬼醫」巫信早已見苗頭不對,逃下了削屏,登時不敢怠慢,一領劍訣,寶劍開路,繼鬼醫巫信而去。
他此刻武學依舊,功力卻大進了,他不怕「鐵膽銀鏢」鄭堃找他麻煩,是以他在一個更深夜晚,獨闖楓林莊。
「可知麒兒已是『千佛手』的主持人。」
「如此大的房子不是伯伯一人住吧。」
他心中在狂跳,腦子裡卻已麻木,酒意在激動緊張之下更加濃厚了。
麒兒目注山林秀色,秋夜風光,不禁眉飛色舞道:「伯伯,八成這兒是您隱居之地了,風景好幽雅呀!」
那四位上了年紀的人有一名正是鬼醫巫信,其他的並不認識,忖知可能是魔頭方才所說的四大護法了。
麒兒縱身樹下,大愚接著道:「怎麼?人頭是真的?」
「如果是,你就活不成了,不是,再好沒有了。」
鬼醫巫信冷酷地道:「第一、強|奸了小蘋,造成你與麒兒誓不兩立之勢。」
杜仲仁沉吟再三,一看鬼醫巫信等蓄勢以待,那樣子很顯然是打不過就跑,他權衡利害,終於接受了對方條件,於是他寫了張鬼醫巫信所要的字約道:「有此字約,尊駕固可挾制於我,但小爺也非全然怕事者,徜今後武林傳出今日之事,小爺天涯海角,也要先殺爾洩恨!」
一念及此,打算買舟直放,到「君山」查個究竟,不料問了十數家舟子,竟無一人敢載他前往君山的。
二尺公雙肩一搖,撤出八尺之外,凌暉狂傲的笑道:「姓龐的,本門主早知尊駕是八絕人物中的智多星,嘿嘿!但到我『幽冥宮』想活命,除非再世為人。」
「請問伯伯的大名?」
他忖道:「這石室也是沒有一樣東西,怎的練本事?」
他轉動石門獸頭機關,石門開後,觸目淒涼,這間石室卻大的異常,足有二十丈開外,縱橫排列,儘是七尺桐棺。
墜兒眼也不抬的道:「這話說起來可長啦,因為人家心裡喜歡他,見他走了,又放心不下,所以悄悄的跟了下來,後來又見他在『堞樓』打死一名大漢,又嚇走了一名大漢,當時我心中一動,認為跑的大漢決不肯善罷干休,是以跟著那大漢身後,才發覺他等陰謀。」
一念之差,造成了情天血恨!
她似是想起了甚麼,美眸一轉道:「唉!我該走了!」
棺中人續道:「不要驚惶,你自入棺之後,我用拂穴手法點了你『啞』穴,怕你一時驚奇,出聲誤事!」
忽而聯想與他見面之後,屢顯功力,顯見他以蓋世身法,先折服我麒兒了。
他在太極洞內緩緩而行!
「這叫做忠言逆耳呀!」
麒兒急歛心神道:「伯伯住在那裏呀?」
雙方憑性命之學的內家修為,一旦展出,「癲僧」龐元一收狂態,後退數步,全神觀戰。
小蘋歡聲嬌呼道:「真的是麒哥哥來了。」她語音甫落,「麒兒」已經電也似的到了跟前,她柔情似水的道:「聽杜大哥說你受歹人們暗算受傷了,敢情你已好了,咦!」她突地見麒兒在熊熊火光映照下,原來的一張俊臉,卻變成一張像石頭般沒有表情的冷面,尤其他的眼神,好可怕呀?他一向沒有這樣看過自己。
「哦,他不會饒過伯伯了。」
鬼醫巫信呵呵笑道:「在下只說是萬一啊?萬一老朽醉酒,出口無心,可就後果不堪設想了。」
「我爹爹知道人家見過『千佛手』的主持人,而未能將之殺死,取得『千佛手』回來,就是犯了最大的道規,按道規要處以極刑。」
「詳細情形不清,但老朽忖知有位功力絕高的人,食用過喪心丸之後,雖然心智喪失,卻又有時清醒。」
「就怕妳那張小嘴,像是隻破了口的夜壺,到處亂倒,就沒法子了。」
說著美而且寒的目光,一掃麒兒,續道:「後來那『鬼醫』巫信說是有辦法了,何不去找兩個人頭,如此如此呢?」
他心頭一震,本能地凝視了下右手,誰知真要脫下千佛手時,這千佛手就似長在肉裡一般,休想移動分毫。
夜色也深垂了!
那人影停落在一富口處,這處窰口是唯一有光亮的地方,窰之頂緣燃燒起正在燒瓷罐的火苗,那纖小人影因而現出了本來面目。
忽然一口棺木「軋」的聲棺蓋自開,麒兒戰兢兢舉目一望,只見棺中「嘩啦」起處,一位披枷帶鎖,面如白紙的中年書生人物,已然站立棺中。
「據他們說話口吻,好像叫什麼『鐵膽銀鏢』鄭堃。」
麒兒大感駭異,心忖:「是僵屍嗎?」
麒兒暗道:「凌暉的倒行逆施,視人命如草芥,可見爹爹之死,魔頭定然有份了。」
「老夫早已料到這一著了。」
背後一團奇寒指風,已逼達「靈台」穴了。
鬼醫巫信恭身說道:「門主,何不打開棺木一看?」
鬼醫巫信笑聲淒厲,倏地冷眸如電,沉聲說道…「老夫要你作到如下三事,否則,休怪我『鬼醫』翻臉無情?」
他此刻卻覺得內心產生了神剛陽循息不竭之氣,如非被制穴道,他直覺的認為一掌出去,可能將凌暉打個粉碎,替父報仇!
詭笑中,一使眼色,乃與其他武林客越廟牆而去。
突然小蘋像是瘋狂了一般,將人頭放於木匣之內,挾起木匣狂奔,同時尖聲呼喊道:「殺麒兒!殺麒兒!殺麒兒!……」
麒兒驚道:「這是伯伯住的地方?」
「小蘋,妳不相信嗎?老實說,如非我來的及時,妳早已毀在麒兒手中了。」
他聯想昔日雙目失明,因一時氣憤,將小蘋暴打了一頓,還將小蘋脖子咬傷等經過,傷心至極,不禁黯然淚下。
棺中人似是看透他的心意,嘆口氣道:「輸血傳功也要看你的運氣如何?倘我倆『血液』不合,有緣也是無緣了。」
三丈叟壽眉一軒,聳聲笑道:「罵得好,老人家一時大意了!」
四個人默默無言,心情顯得都很沉重,山風吹得樹枝沙沙作響,那兩顆高懸樹梢人頭,也透著無比的獰猙可怖了。
「原來凌暉魔頭目的是要對付那一高人?」
「尊駕何以得知小娃在我處?」
「神醫」向善沉吟片刻道:「早年鬼醫巫信得過一部名叫『易容術』的奇書,那本書專門探討如何使人改換容顏之學,我想這兩顆人頭必與此書有關了。」
一連串的問題擺在眼前了。
「是以他點了我三十六道陰脈,每日令我受陰寒侵骨之苦。」
他幾曾見過這等輕身術?驚喜的天真喊道:「伯伯呀!這才是真功夫呢!」
「只有將姓鄭的宰了。」
不用說,這三人是三丈叟、「神醫」向善,以及大愚了。
這時「鬼醫」巫信向棺中一望,迅急的出手一點那人「眉心」穴,那似人似鬼的怪物又然躺在棺裡了。
黑衣怪客突的一抄麒兒後腰道:「先帶你到『太極洞』再說。」
麒兒低頭忖道:「這就難了,嚴美芸曾說中原神劍是大大好人,天喪門門主是大大壞蛋,何以伯伯卻大持反調?」
說罷,麒兒微感背上一痛,立時一股薰焰烈火般熱流,循著諸經百脈,週遊身體各部,循息之勢,快如電掣。
街頭傳來二更更鼓聲,又而三更也響了,麒兒這才在朦朧中睡去,但他睡中猶不能安靜,他夢到了爹娘——那是他憑平日想像的兩張臉。
雙方掌力甫接,巫信冷嘿一聲,倒退七步。
「在製藥之時,老朽以一種獨門解藥,將凌暉精選的各種毒藥,失去藥性了。」
麒兒一辨口音,臉色大變,旋而劍眉一挑,雙拳一緊,應聲罵道:「鬼醫巫信,我麒兒非殺你不可。」說罷破窗而出,卻見兩條人影,抹客牆而去。
「麒兒!」神醫向善話音微頓,喘息地接道:「你可知黑衣怪客是誰?」
三丈叟拉起麒兒道:「不要急,有話慢慢說!」
麒兒默然無語,忖知這話的另一面,那將是神醫向善為了「衛道」二字,苦受皮肉之痛,到頭來將是人間最慘烈的結局了。
他不應該是殺死父親的兇手。
「姓凌的,嘻嘻!未免自視過高了!」
他試探的將「坎」方地下的鐵圈一拉,鐵圈應力而起,原來是一盈手而握的「拉環」,他意識到這拉環可能與秘道有關,猛的貫力一提,忽聞石壁輕微的起了陣聲響。
但他何以又不惜功力,傳自己武功呢?
麒兒插口道:「唔!太巧合了,諒來都是看『賭奇大會』的了,可是怎的不見你們?」
於是兩人相攜併行,約頓飯光景,忽然谷道盡處,赫的出現了一座石堡。
他一直撲向了「窮神莊」。
「老朽確有此推斷。」
「殺以滅口嗎?」
為首一人,身高丈外,鬚眉皆白,卻生了付娃娃臉膛,他在三人中更加詭速,隨著話音起落,幾與鬼醫巫信等一肩之差,趕到麒兒身側。
黑衣怪客說罷,原式不動,平地飛昇,直拔洞頂隙口而沒。
他忽然大有所悟,忖道:「此事必然與千佛手產生的光影有關。」
「殺了你秘密何患人知?」
同時他一招「天龍神抓」,五指如戟,向猶自發呆的巫信面門抓來。
麒兒一打量嚇得汗毛直立,只見棺中坐的那人,頭戴麻冠,身著皂袍,臉上了無人色,一雙藍潛潛的眸子,動也不動,宛似一具軀體上,鐫著兩顆失去光明的藍色珠子。
鬼醫巫信呵呵笑道:「沒想到你這娃兒該死未死,到閻王城竟而得到武林中為之發狂的千佛手,嘿嘿,飲水思源,俺治好了你的眼,就該將千佛手送予老人家了。」
在杜仲仁甫離廟門剎那,窗外的「吊頸客」居然又活了,「吊頸客」離開了吊頸樹,將樹上的一根黃澄澄的「繩子」取下,誰知繩子一到他手,赫的變成根樣式古樸的竹杖。
「倘少俠作我『天喪門』耳目,兄弟決使尊駕與令表妹如願以償。」
他不敢深想了!
莫非鄭伯母與小蘋?
大愚胸膛前挺,身子卻後退道:「喂,聽口氣,敢是咱麒哥的大名犯了忌諱?」
他打了個寒噤,眼睛一花,背後猶如千斤重擔,兀自裏那寒氣順著穴道向內臟潛入。
黑衣怪客聲如蚊蚋,卻字字清晰的道:「小友勿需過謙,老人家豈能坐視千佛手落於歹徒之手。」
麒兒心中一動,試探地道:和-圖-書「中原神劍嚴子和,天喪門門主凌暉又如何呢?」
他找了處偏僻山林,這才將小蘋穴道解開。
他自從離開「飛濂洞」後,因千佛手並不妨得自己行動,就從未有脫下來藏起的念頭,此際他反而呆了,半晌,天真的自語道:「怪呀,它跟我結為一體了。」
麒兒驀感一股熱流,直衝泥丸,赫地,那練武人魂祈夢求的「生死玄關」貫通了!
再說杜仲仁揹起小蘋,一路狂馳,天光拂曉時,已越過岳陽三十里開外了。
霍地裡,三條人影,就在麒兒昏厥剎那,各自目透殺機,嘴帶獰笑,從三個不同角落疾撲而至。
「妳是道主的女兒呀!」
麒兒的身影錯眼間已十丈開外了。
那聲音怪異至極,像是人的腳步聲音,又似是門窗開關之音,更如一陣微微的陰寒之風,向他背後吹來。
「哼!好難聽。」
「蠱惑令姑父,活捉麒兒。」
尤其小蘋離開「窮神莊」的目的,就是追「鐵膽銀鏢」鄭堃的,而今鄭堃受制,小蘋又焉能例外,但墜兒何以未見到小蘋,她到了那裏?
忽然背後吹來股透骨襲髓般的冷風,那風使他打了個寒噤,人也清醒了許多,清醒後的他,愈發感到小蘋太美了,他凝注在小蘋花朵似的臉頰上,怔住了,同時也嚇呆了。
又聯想「鐵膽銀鏢」鄭堃,按說他與死去的兩大漢,以及鬼醫巫信相攜並進,自是早有勾結,何以墜兒卻說他被制了穴道?
麒兒雖明知此人就是棺中人,但他在這充滿了咻咻鬼氣,叢叢棺木的石室中,猶且冷汗直流,嚇得連連後退。
兩位蓋世異人,一吹一唱,果然隨天喪門門主離開了石室。
杜仲仁目送鬼醫巫信等離去,呆呆的,腦子裡是一片空白。
癲僧龐元黃牙一嚙道:「窮和尚早就活得不耐煩了,真要在『幽冥宮』蒙門主超化,倒也三生有幸!」說罷,一捋三根半山羊鬍,仰天一笑,續道:「窮和尚在死前可否作個明白鬼?」
天喪門門主說罷,沉吟良久又道:「巫信,你知本門主何獨對姓徐的棺木如此慎重?」
麒兒知道魔頭們快進石室了,人一急,也不顧是福是禍,急跑數步,跳入桐棺。
他伏著牆角,慢慢的探首向窗內望去,誰知不看則已,一看之下,幾乎喊出聲來。
麒兒不知想起了什麼,目泛異彩,倏的縱上樹梢,三丈叟一時未料到他有這著,急呼道:「千萬別碰人頭!」
巫信一打量麒兒,見他馬步僅是晃了一晃,心中大駭,這娃兒功力反較傳聞猶勝了。
麒兒仍是毫無表情的一語不發。
麒兒合淚催問再三,只見神醫向善面如鐵金,口角發青,已然不能言語了。
大愚晃著腦袋道:「還是先由小弟身上說起,記得雲霧山鬼醫巫信等阻截我兩人嗎?當時你跑了,我卻與鬼醫巫信大戰了三百回合!」得意的看看麒兒,其實麒兒早已知道他說大話的毛病犯了,又見他大眼一轉道:「正當雙方打得難分難解之際,嘻嘻,三丈叟來了!」
但聞一聲刺耳劍嘯,麒兒右臂微感一麻,再一注目飄萍子面如金紙,持劍虎口,鮮血淋淋,灑滿了一地。
天喪門門主強忍住一口怨氣道:「你說!」
杜仲仁一打量,見來人等各個虬筋橫肉,太陽穴高高鼓起,看來都是內家高手,忖道:「自己一人一劍,怎能殺得光這干高手呢?徜若漏掉一名,消息走出,姑父固是放不過我,則表妹的婚事也成泡影了。」
麒兒沉吟道:「小子也是這樣想法,不過……」
「正是他老人家,嗯,麒兒!你是有千佛手的麒兒嗎?」
「老人家不希望我的忘年之交,輸於任何人。」
這三人中除了「鬼醫」巫信,還有杜仲仁,另外一名就是麒兒掌下遊魂的那名壯漢。
「誰都一樣,相信由鄭堃身上自會得知小蘋下落。」
「他求伯伯甚麼?」
麒兒以袖管擦了擦眼角道:「假的。」
他目透異光,恨聲說道:「老人家自『大個子』病痊癒,本想雲遊山林,過幾年清閒日子,不料江湖上竟出現如此卑劣心黑之人,今後再碰上『鬼醫』巫信祇有殺以除害了。」
麒兒恍然忖道:「原來如此呀!」
棺中人道:「棺中自有歲月,只看你我是否有緣。」
巫信正自得意,突感一股潛力,由棒身有若流岩般炙熱的傳來。
麒兒祇見此山腳下,有一個深谷,那谷在兩大削壁拱立中形成,峰頂林樹交加,故峰底陰沉地漆黑異常。
大愚接著道:「爺爺,血淋淋的腦袋怎生改變呀?」
杜仲仁道:「敢問巫兄的最後了斷,意指何事?」
「鬼醫」巫信道:「第十棟石室石門自閉,顯然是那娃兒到過此處的證明。」
他此刻的心情,好奇多於恐懼,猜疑甚於諒解——他雖對黑衣怪客存有戒懼之念,但他仍以為黑衣怪客是番好意的!
鬼醫巫信說罷撮口一嘯,登時廟院內衣袂風起,錯眼間,已然來了十數位高矮不等老少成集的武林客。
她是位年可十四五歲的少女,梨面桃腮,冰肌玉膚,一襲淡綠勁裝,更增風姿綽約,麗質天生,但她卻秀眉深鎖,無限的哀愁中,時而又發出聲幽涼地長嘆。
窮神爺轉念至此,原打算暗隨杜仲仁保護小蘋的想法,因而動搖了,他嘆了口長氣,提起竹杖,「叮叮叮」又回到了廟堂。
他感動的道:「伯伯,為了成全麒兒,太辛苦了!」
大愚照命行事,麒兒果然醒來,他一見面前三人,楞了片刻,才放聲哭道:「來晚了,來晚了,早來一步,小蘋就不會死了。」
「千佛手?」
麒兒取過一看,是一紙團,上面寫道:「千佛手已引起歹徒覬覦,速即密藏懷中,並防有人偷襲。」
麒兒與大愚睡在一起,大愚沒有人間苦惱事,一上床,已然酣聲大作,這時夜色沉寂,下弦月不大明亮,照在窗前,是一片慘淡的光影。
他臉上發燒,雙眸如火,醉意薰然的先將人頭木匣置於廟外,然後走到土炕之前。
麒兒不解的道:「牆壁上為何釘了那些『獸頭』?」
墜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嚕嗦,誰知道那麼多,人家又不是專門替你管閒事的。」
赫的,石壁中分,現出一深深的黑漆暗道,黑漆暗道傳來的陰冷之風,使他身上一涼,也益然認為方才推斷沒有錯了。
移時,她似是冷靜了許多,詫異地道:「杜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於是他沿著暗道悄悄地走了下去。
黑衣怪客微微笑道:「小友真聰明。」
大愚插口道:「八成麒哥仍不放心吧!」
巫信聳聲笑道:「怎不問『鐵膽銀鏢』鄭堃,偏偏問小蘋呢?」
神醫向善沉吟地道:「本來老朽尚不知道黑衣怪客就是有『北門』之稱的天喪門門主,後來經他挾制我到了此地,表白身份,以後又軟硬併用,勸我加入天喪門,並望我與鬼醫巫信共同研究一種毒藥,作為入伙條件。」
麒兒眼圈一紅道:「我真的錯怪鄭伯伯了。」
「狂徒欺人太甚!」
「棺中人?」
但他為什麼一再要毀掉自己雙目,砍斷自己右臂呢?
心念未已,那怪客手已撤回,麒兒頓感背後痛苦全消,方知來者乃是相救之人,不由回身一望,敢情巫信同飄萍子早已跑了。
「咚!」一聲,麒兒順手丟下一個尺許見方的木匣,用手指了指,又一語不發走了。
逐漸,暗道已盡,赫然面前燈火通明,現出一座精巧的秘密小室。
他未接巫信的話音,抄手拿起酒壺,「咚咚咚!」就是半壺,敢情他藉酒壯膽,他也是生平第一次殺人——殺了「鐵膽銀鏢」鄭堃,又復以鬼醫巫信特製的一張人皮面具,扮裝麒兒,事後又恢復了本來面目,將小蘋擄至土地廟。
麒兒又一打量洞下八角石房道:「十幾丈深,不算甚麼。」
「令姑父封門閉劍,潔身自愛,早為人知,但他生性嫉惡如仇,素為武林稱戴,倘你加害於小蘋身上的罪惡,統統移禍於麒兒,則令姑父勢必替武林清除敗類了。」
「這下可苦了伯伯了,待我麒兒試試救你。」
黑衣怪客並未答話,卻在一虎形獸頭上左旋右轉,軋的,石室中心,一陣金鐵交鳴過後,露出一二尺大小的圓洞。
「杜少俠先別動火,試想:令姑父『中原神劍』嚴子和一旦知道了此事,嘿嘿,他不殺你,怎對得住武林道上讚美他的:『中原俠士屬神劍』的榮譽?」
「哈哈哈……」黑衣怪客突發狂笑,笑聲低沉有力,聲如裂帛,麒兒突自心中一動,忖道:「他的笑音、話語,就似發自天外,與二尺公極為相似,莫非是種傳音功夫。」
「但願少俠三思後,即刻動手。」
當即傻著個臉笑道:「可別生氣呀,要知我與麒兒是哥們!」他見墜兒就要發作,是以藉麒兒這塊招牌作擋箭牌。
莫非他心智喪失了?
可見鬼醫巫信早就作了「天喪門」門主的爪牙,說不定那喪心丸是受命行事呢!
可是「天喪門」門主凌暉分明說他能戰百合,我麒兒就是內功頂了天,也僅會幾招「百刃拳」,有甚麼用?
「記得,那鬼醫巫信曾以一顆『喪心丸』,想害三丈叟,但三丈叟沒有上當,將喪心丸塞在耳朵裡了。」
眾人見狀心膽俱裂,忖知麒兒認定是小蘋人頭了。
二十天後,正當中秋之夜,黑衣怪客已將麒兒帶至湖北的大共山。
「不才乃天喪門門主座下的四大護法之一。」
「誰?」小蘋正已等得不耐煩,突見一條人影向他撲來,芳心一動,暗念:「莫非是麒哥?」
墜兒見三丈叟等似有攔襲模樣,冷眸電掃,嬌喝聲道:「誰要動?本姑娘就把他的心脈震斷!」又而自言自語道:「唉唉!我能殺他嗎,不能呀,他是人家的人………」終於纖手一鬆,麒兒反而呆住了。
突地一位身著藍色長衫的少年,倏然閃在小蘋背後,小蘋人如痴似呆,已不知有人來了。
「原來你……」
「伯伯!」
本能地將木匣打開,一股血腥氣撲鼻欲昏,原來是顆血淋淋人頭呀!
「神醫」向善道:「據小弟推測,定是『鬼醫』巫信作的手腳。」
二尺公道:「何人?」
未幾,兩人已達谷底,麒兒出了身冷汗,暗道:「數百丈高,一躍而下,太了不起了,也太危險了呀。」
「什麼秘密?」
麒兒驚愕地道:「伯伯既然救我,必不願叫我麒兒送死,請指我一條明路吧?」他已然對眼前的怪人,佩服至極。
杜仲仁加重語氣道:「那麒兒殺了妳爹之後,跡近瘋狂,瘋狂的人焉有理性可說,何況妳又是他仇人之女,是以他潛伏內在的報復心理,也就不顧其他了。」
坐落岳陽城西北的「大安窰」,本是塊荒涼而空曠之地,時近子夜,燒窰工人多已離去,這兒更顯得沉寂了。
黑衣怪客道:「趁著天還未亮,我們走吧!」
他疑心生暗鬼,認定是「鐵膽銀鏢」鄭堃的靈魂顯聖了。
他若有所失的轉返客棧,閉門獨思,決計在夜間硬逼小舟,偷渡君山,於是他照例的作了番調息功夫,這調息功夫乃是三丈叟和他告別時囑咐的,數日來他功力大進了,他那「千佛手」的手心在運功時,泛著隱隱的彩光,他儘管不明白千佛手冒光為了什麼,但他直覺的認為可能與「奇遇」「武功」是有關的。
又有三條人影由斜側裡電射般兜來。
黑臉娃兒叫道:「不能叫這壞小子跑!」
「唉!」麒兒感嘆地道:「連累二位老人家了!」
二尺公聳聲笑道:「沒有金鋼鑽,也不敢攔破瓷器啊!」
毫無世故經驗的小蘋,自是上當不覺,數天中,任由杜仲仁擺佈,今東明西,大皆住在岳陽附近的村莊內。
他怎知「芙蓉仙子」吳彩雲率同愛女小蘋立誓尋他報仇,已將門庭封固,家人遣散了呢!
「他要………要強|奸妳……」
「聽起來蠻有理由,那我真的傻了!」
怪老人點著竹杖,由窗口閃入廟堂,一抬眼望了望火光未熄的十六個「火字」,自言自語地道:「好兔崽子,連我窮神爺昔年『幽燐顯跡』的信號也忘了!」又而聳聳肩笑道:「毛孩子呀,幾十年前的事怎生知道,你還未出世呢,哈哈……」
黑衣怪客說道:「依照所傳之法,晝夜勤加練習,非到疲累不堪時,不得停歇,如此,短期內即可有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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