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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佛手

作者:司馬長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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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第十回

「這不就結了,他們帶了藥人是去君山的,你如果也到了君山,魚目混珠,不是就探聽小蘋的下落了。」
「良心秤」度量公因有事要問麒兒,選在明艙中坐下,明艙在船首,離舵位較遠,不慮舟手聽到。
自從「閻王城」城主竊據君山之後,已將洞庭湖所有船隻,囊歸己有,是以在佳節臨邇,洞庭湖顯得空蕩蕩的,就連岳陽城也因而影響得不大熱鬧了。
半晌,麒兒道:「也好,我去去就來!」
「小哥,楓葉莊一別,因小老兒傷未痊癒,未能將『香羅帕』用途說出,不知見到笑姑沒有?」
如非他未破真元,天賦超人,幾乎在這幻覺之下,近一步落得童身難保,精竭神盡而亡!
他赫然而悟!
麒兒如何將他等放在眼裡?
「又為了什麼?」
麒兒見兩藥人被制,歹徒們走遠,不慮再有其他變化,他又深深施了個禮道:「老人家,在『天喪門』門主凌暉的幽冥宮中,小子曾見到伯伯同著『癲僧』龐元在一起,後來聽老人家口氣,救過『神醫』向善之後……」
「伯母……」
「那您就睡吧!」
嚴美芸!
他顯然還不知道杜仲仁扮裝於他,殺害了「鐵膽銀鏢」鄭堃之事。
窮神爺將剩餘的一名藥人抗在肩上,說道:「不要聽他的,小蘋才是你的好媳婦哩!」說著一拍屁股,倏即與二尺公並肩馳去。
二尺公兩眼一瞪道:「嚴美芸什麼地方不比小蘋好?」
驀地耳邊響起個蒼勁的聲音:「阿彌陀佛,大劫臨爾,且看天心,小施主何不到『岳陽』去碰碰機會?」
「你爹爹急向我夫妻說:『義兄,義嫂!孩子交給你們了,請念結義之情,將孩子扶養成人。』」
「唔!那香羅帕代表甚麼?」
這變化使他打了一個冷顫,飽經憂慮的麒兒,直覺的認為出了事情,因為他們決定會相信自己趕來的。
「爹僅說這幾句話?」
她此次出走,不知道將來見到爹爹怎的個自圓其說。
「那還用說,所以娃兒的好差使來了。」
「乾脆說她醜極了,但也奇怪,你爹卻愛上她這等醜而陰險的女人。」
「我?」
他知道母親應該愛爹的!
吳彩雲淒然嘆道:「中的是毒藥暗器,這條腿恐怕保不住了。」
二尺公扮個鬼臉道:「對付藥人與找小蘋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難道還糊塗?」
真的清醒過來的麒兒反倒呆了!
他又而避過了兩藥人連環三擊,腦中急轉,忖道:「走吧!」
聯想日前戴著面具,冒充「鬼醫」巫信搭救小蘋一事,他如何不急得發痴發狂!
說著擦了擦眼角淚痕,突然臉色無比莊重地道:「自從你鄭伯父死後,我已萬念俱灰,唯今一大心事,只是小蘋與你了。」
倘他腦子裡不充滿著恨,再有個忖慮時間,絕不會向這般被人利用的藥人迭施殺手。
時間不允他多所考慮,再次折身飛奔,朝著岳陽方向瘋狂般趕下。
轉身一望,只見十幾名老少不等的叫花子,陪同位身材高大的老人,沿著湖畔,向正北而去。
本能地隱在道傍一排楓樹之內!
「小侄有個意念產生,那女山主定是逼母親約會爹爹的,一待爹爹死了,她又將娘也給殺了。」
他聞聲不寒而慄,一抬眼,面前站立著三個人。
「哈哈哈哈……」
麒兒跟著笛聲感情,顏色數變,幾乎手舞足蹈,無法自持。
也是啞口無言了!
小小娃兒看來不行了,怎的?殘燈之火,不滅轉明,娃兒愈來愈像是沒事人般?
表面他信步而行,宛似遊山玩水,其實心頭起伏,正如湖水的波紋,一波甫落,一波又起。
再一掃目四壁,麒兒幾乎脫口出聲,嚇得打個冷噤。
「母親呢?」
「芙蓉仙子」吳彩雲悽然地笑道:「牛尾針集天下之毒熱,溶化於針尖煉成,除非有至涼之物,能去熱毒,才有希望。」
麒兒自侮出招太晚,使鄭伯母受傷,人在一怒之下,早已忘了不可殺人的心願!
此際是四月末旬,無月稀星,「來旺」客棧黑沉的幾已難辨五指!
當太陽正臨頭頂之時,驀見一排叢林內,人影一閃。
窮神爺晃著腦袋非叫麒兒表明態度不可。
「流血受傷,打了半夜,愚伯母確實無法支持!」
說罷,一行熱淚,再也忍不住劫後滄桑的滿懷凄楚,摟起麒兒,充分的流露出偉大的母愛。
無疑,他等忖知打了下去,決難討好,拿藥人當作擋箭牌。
老叫花吹鬍子瞪眼睛道:「好小子,有了『千佛手』連『窮神爺』也看不起了!」
「唔!前輩……」
麒兒心裡一毛,暗道:「吊死鬼?」
「好大膽子,怪不得看不到哩!」
「勿怪那丫頭說你沒有良心,居然忘了!」
此際,「懾魂街」街主加緊魔音威力,又變宮商,靡靡之音立幻成殺伐之響。
「王八羔子已然跟他爺爺泡在一起了。」
前車之鑑,他知道今番難逃活命了!
「呵呵!矮子,你也不打聽打聽,小蘋是俺的乾妹子,衝這一點,『中原神劍』同你這老不死的,差遠哩!」
吳彩雲道:「愚伯母多蒙這兩位大師照顧,你要替我謝謝了。」
「香羅帕是她母親贈予她父親的紀念物!」
「良心秤」度量公突然老淚縱橫地道:「這樣說就與小老兒的預料差不多了。」
麒兒不勝感觸的嘆了口氣,暗道:「這干人顯然受了別人的指使,虧得鄭伯母叫我不可殺人,否則又將鑄成大誤!」
棺中人?
「製什麼藥?」
尤其他看清那女子是誰了。
充滿了忿與恨的麒兒,再不知殺人為孽,上干天怒,又一掌斃掉一名藥人,再一掌另一名藥人喪生,此際,血腥撲鼻的山道上,只有兩名活的藥人。
「事已如此,徒勞悲傷無異,好在笑姑只是囚禁,仍未被害,是以小老兒再履江湖,在『閻王城』城主擺下的『煮酒大會』上見一見昔年同道,設法搭救笑姑。」
「分別?」
笑聲一歛,倏的由長袖中亮出根通體黑漆漆的笛子來。
「那無字書呢?」
「你不是說見過『鬼醫』巫信還有『天喪門』門主嗎?」
幾個起落間,跑回原處,他放眼四外,鳳兒姐姐也不見了。
麒兒心裡笑道:「掛看脖子睡覺,天下奇聞!」隨即雙手一拱道:「小子有事在身,告辭了!」
那女山主也是愛爹的!
「小子不大明白。」
總算有希望了!
麒兒沒好氣的白了兩尼姑一眼,他孩子氣未失,在他的天真想法:大漢們跑了還出來作甚?鄭伯母被圍困時怎的不打個幫手呢?躲在屋子裡怕死?
「富丐」錢鐸急忙使個眼色道:「柳蔭塘到了!」
麒兒見天色已過了午牌,心想:「還是回岳陽吧!」
麒兒哽咽地道:「所以我顧不得跟前輩說話,就找小蘋了。」
麒兒一楞,暗道:「是唸咒?」
「要多少年才夠的上氣候。」
麒兒暗道:「莫非有人監視看我!」
「記得……」
他偎依在吳彩雲懷中,閉起眼睛,享受下從小即未曾嘗到的母愛溫馨!
一陣狂飈雷吼中,一個跟著一個倒下了。
「這一點只有你爹心裡明白了,他僅說你娘非要殺他不可。」
他恭謹地道:「老人家,別嚇唬人,我知道您是裝死的。」
麒兒一見吳彩雲的神態明白了大半,聲音顫抖地將結識「棺中人」徐鈞的經過,沉痛地說了一遍。
麒兒赫的一楞道:「伯伯何出此言?你……」
他又而狂呼!
「我壓根兒就沒有死啊!」
麒兒只好忍著眼淚,坐在一旁,那老叫花突然一指自己鼻尖道:「娃兒,知道我是誰?」
他見一明兩牆的客房內,猶然燈火通明著,更增加了欲知究竟的好奇心理。
「爹……爹怎的說?」
麒兒紅著臉道:「人家還小哩!」
「爹的用心太苦了。」
他約摸離開大林屯最少也有十里路程了。
「多難為情!」
麒兒開始緊張,心道:「義兄嫂同強哥哥會不會還在等我?」
「……」
「打傷了她的娘不算數嗎?」
左右兩人並不陌生,一個是「白煞鬼」卜綱,一名是「黑煞鬼」卜紀。
於是想將勸對方不要赴大林屯,免得碰到「天喪門」徒眾的念頭改變了。
「是我麒兒害了她了,我本知裝傷瞞不過百花娘的……」
「煮酒大會名稱好聽,骨子裡恨不得將予會之人各個殺絕!」
「在你初生後不久,我與你鄭伯父接到徐鈞的千里傳書,於是我夫妻兼程趕去,也就是那一次見到了你娘,當她將你交予我夫妻後就自行走了。」
說時遲!
說罷,吩咐手下,解開一條有著明暗二艙的梭形快艇,說道:「請各位早些上船,免得誤了『酉』牌時敝城城主的接風大宴。」
「少說五百年。」
窮神爺聽到他遠遠傳來的瘋狂囈語:「……大林屯……『鬼醫』巫信……」
麒兒雖然年輕,但他在江湖歷練上,不再是蠻不懂事的孩子了。
半晌,麒兒忍著眼淚道:「伯母,待我打發了歹徒們之後,娘們再說話吧!」
人在心事重重下,往往注意不到時光,轉眼太陽落了,又而天色黑了,這才發覺眼前面山背水,是一片黑色的森林。
他倆沿路疾馳,很少說話,顯見此刻的心情都很沉重!
「冒充『鬼醫』巫信混入君山,該明白了!」
暗忖:二尺公對自己有傳藝之恩,看他那火爆的脾氣,一個說不對,不揍人才怪!正感為難之際,速速傳來聲大笑!
「找你。」
「她是我的外孫女!」
二尺公拍著胸脯要替嚴美芸作主!
麒兒心中一動,暗念:「他等行色匆匆,敢是與大林屯的歹徒們有關?」
二尺公壽眉一揚道:「娃兒想死我老人家了,卻氣死那丫頭了。」
麒兒更是心如刀割,但他飽經憂患,已不再是個不懂事的孩子了,他忍著熱淚,深怕引起伯母傷心,影響傷勢。
「那是小蘋了。」
他儘管不敢相信女山主是生身之母,但下意識所產生的一種意念,卻往往鼓動他朝這方面想。
吳彩雲沉吟片刻,說道:「你的爹!」
傳音字字入耳,清晰異常地道:「多羅多羅多羅密!」
淚眼人望淚眼人,卻無話好說了。
雖明知這干人與客棧所見的人不是一起,可是眼前情況,卻又不允許他就此罷手,一走了之。
麒兒喃喃地道:「只有將芸姐姐當親姐姐看待了!」
「小哥!」「良心秤」度量和圖書公默然嘆道:「非是小老兒不說,因為箇中關係著一極大秘密,總之,笑姑之往百花谷無非是調查她母親之死因罷了。」
原來舌頭已被割掉。
吳彩雲不勝激動,顫聲道:「我的孩子……」
他倆萬一是我麒兒父母呢?
「懾魂街」街主藍眸一轉,陰森森打量了麒兒一眼道:「綱兒,這胎毛未脫的小兔崽子,真的不怕魔音摧魂?」
他聯想到爹爹徐鈞與女山主的微妙關係,腦中起了極大變化。
「伯母早就轉告過此事了,可是娘怎生會與爹結仇的?」
他忖知今晚真要拼命,絕討不了好。
笑聲響徹雲霄,狂放已極,笑聲甫落,人影隨著話聲同時飄來。
那為首歹徒面向麒兒冷笑聲道:「你小子窮追大爺不捨,用意安在?」
吳彩雲急忙將麒兒扶起,心中激動萬分的道:「怎敢當!怎敢當!」
麒兒急忙由腿鹿囊內將「棺中人」徐鈞交予他的信件,雙手捧與吳彩雲,吳彩雲略一展視,聲淚俱下道:「一這封信孩子由何得來?」
但他也不無戒懼,儘管死的死了,活著的,如不將之震碎掌下,只要有一分氣在,猶然拼命以赴,好像死,壓根兒與他無關似的,逐漸,只剩下四名藥人了。
滿懷悲憤的麒兒,又然踏上了行途。
麒兒聯想「香羅帕」一事,也不勝感慨,盼道:「度伯伯,自從……」
他深恐「生死鴛鴦」等人,有何變化,是以在不到百丈距離之地,連連展動「煙雲飄渺」式,不到片刻,到了蘇恨公昔日居住的洞穴。
麒兒道:「只要將麻袋打開,讓小爺看過,就任爾等來去!」
忽然耳邊響起了二度傳音示警的高僧聲音:「阿彌陀佛,小施主全神貫注『千佛手』,魔像即可幻滅。」
他念一頭甫動,二老似是看透他心底似的,反而不吵了。
「一張沒有表情的臉,臉上焦黃如紙,儘是黑斑。」
麒兒隨將冒充「鬼醫」巫信見小蘋之事,說了一遍。
鳳兒的一顆心提到了胸口,又是想他,又不願見他,但又不得不見他,她同時又患得患失的默默唸道:「麒兒說的石頭衣,當真能解開錚強的疑念嗎?」
「真料不到小子並沒有死,可是把老人家可害苦了。」
麒兒一楞,不知他所說的「那丫頭」是誰,驀地勁風起於兩側,敢情兩藥人一左一右,旋掌齊攻過來。
麒兒自出道來見過不少異人,在一愕間,已忖知當面老叫花非等閒人物!
「不是那醜女人還會有誰?」
繼而是「懾魂街」街主同了卜綱卜紀,霍爾不見!
沉靜下來的麒兒忽感不解了。
忽聞其中一叫花子道:「姑奶奶,您老人家究竟到那裡去?」
原來「天喪門」的黨徒到了大林屯。
他雖不願作此武斷臆測!
老叫花好整以暇的道:「『鐵膽銀鏢』鄭堃的女兒——鄭小蘋呀!」
首先是魔音頓止!
麒兒悲昂地道:「那無字函代表甚麼?」
她此刻芳心矛盾了?女兒家的自尊,怎能向男人移樽就教?
小蘋!
「她的父親呢!」
各個媚眼輕飛,蝕骨風騷,居然羅衣乍解,脫了個光,光!光!
吳彩雲道:「在我傷處以犀角珠滾動,一待毒氣吸去,則『牛尾針』就會隨著毒氣破膚而出,傷勢不出三日就好了。」
行不到五里,耳邊霍的又響起那位神龍難見首尾的高僧傳音:「小施主,君山之行,切記我佛『度惡即揚善』之旨,不可亂造殺孽!」
麒兒不安的道:「那又何必呢?」
「不要難過,愚伯母雖未剃度,卻已獻身佛門,每日青燈頌經,痛定思痛,早把這些事看淡了。」
「這是不可能的事啊!」
「不錯,那天正是『閻王城』城主的『煮酒大會』會期,到時你不要去會場,專門在君山腳下對付藥人!」
麒兒一聽腳步聲,深感詫異,心道:「少說也在十人之上了。」
旋即他冷靜了!
麒兒心頭一緊,還未及說話!
麒兒看不清那女叫花真正面目,但舉止與眼神,料定她年齡不會有自己大。
聯想在江心洲被杜仲仁點了陰脈,不由忿忿地道:「芸姐絕不能嫁他,姓杜的虛有其表,心腸毒辣極了。」
麒兒鄭重的道:「鳳姐放心好了,強哥絕對相信我的。」
麒兒道:「就此分手嗎?一起走多好!」
說話間,麒兒已撲至發話歹徒身前。
二尺公道:「如果她爹不是妳仇人呢?」
自然也沒有人影!
「試問,爹爹不惜苦熬歲月,甘囚棺中,他目的全然在女山主身上,又當何解?本來,小侄原以為女山主就是母親,但印證伯母之話,女山主非但不是親娘,她顯然是殺父正兇了。」
「鬼醫」巫信怎敢與當下的麒兒真章相見!
他急自閃身避過!
再看其他人,紛自將舌頭伸出,同樣的舌頭已無,全是啞巴。
麒兒想了想道:「敢是叫我冒充『鬼醫』巫信殺藥人?」
「煙雲飄渺」疾如流星,凌空一抓,「千佛手」五指勁飈起處,那大漢的鬼頭刀到了手中。
二尺公像是抓住理似的,接著道:「對啊;所以你必得娶芸兒了。」
麒兒福至心靈,知道當前異人,來指示自己的,地下一跪,誠惶誠恐地道:「小蘋在那裡?老人家別逗我麒兒了。」
想到此,鐵錚強英挺的,粗獷的影兒出現眼簾了,鐵錚強充滿熱情而又堅毅不屈的眼光,使她陶醉了,她就是喜歡他這點,但她多少也恨他果斷的眼神,說不理人,就不理人。
大林屯是座山居小鎮,一入夜,街道行人稀稀落落,顯得異常沉靜!
他估計三更不遠了!
無字書關係著「棺中人」徐鈞是誰。
他一面加緊運功!
此際,「芙蓉仙子」吳彩雲突然嫡軀震撼,瑟瑟發抖,似是忍受著極大痛苦,半晌,她顫聲說道:「孩子,辛苦你了,再把玉瓶中散末撒在傷口上,就不妨事了。」
但兩女不能共夫,於是,女山主仗著某種權勢,逼娘約定爹爹,但事情相隔十數載,爹爹因不忘糟糠,因而在近日身罹大難了。
麒兒心裡說道:「什麼是七字真言呀?」
麒兒一辨語音,心中狂喜,原來一位是「窮家幫」幫主「富丐」錢鐸,另一位卻是「楓葉莊」莊主「良心秤」度量公了。
「牛尾針穿膚而出,自然有些痛苦,算不了什麼!」
麒兒未等他語落音,仰天一聲慘笑道:「我見過小蘋……她……」說著一晃「煙雲飄渺」式,急如星火般馳去。
他心中一動,忖道:「要飯的莫非是『窮家幫』?那高大老人的背影為何似曾相識呀?」
麒兒本來有很多話說,見她勞累不堪,只好悶在肚裡,等她好了再說。
麒兒一聽果不出所料,本能地向後退了兩步。
嚴美芸?
她果真受了「鬼醫」巫信的挾制嗎?
他在岳暢呆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沿著洞庭湖走去,洞庭湖水平如鏡,正和往日一樣的浩瀚千里,望不到邊際!
他的武功無法想像了!
「伯母是好人,不應該這樣說。」
「咦!伯伯竟開玩笑!」
於是,「芙蓉仙子」吳彩雲凄清秀麗的粉頰上掛著淚,紅唇一點,卻掀動著慈藹的笑意入睡了。
他已然無法知道這是幻覺了!
二尺公連問二句,見他不理,氣得眼睛毛直飛道:「堂堂『中原神劍』之女,還抵不上一個武林二流角色——鄭堃的女兒嗎?再說,還有我老人家作媒。」
麒兒自然也料不到會碰到這魔頭!
絕料不到一雙企圖倖致的老小,會在頃爾之間,變成捨身取義的壯士,這只有用天意的安排來作解釋了。
「度大哥,繞過一個港灣就到了。」
小蘋身在何處?
麒兒心中一動,訕訕地道:「前輩敢是武林八絕之一——『富不敵窮』的窮神爺?」
吳彩雲像是迫不及待的又道:「徐鈞是誰?你認識徐鈞?」
眾人勾首一望,無不驚喜,尤其「良心秤」度量公別有隱衷,更加欣喜萬分的道:「小兄弟,你果然離開追命道了!」
他不撲正面,卻繞道到了對面客房的後窗。
吳彩雲似是看出他心意,說道:「相信天亮後,我的傷勢大可痊癒了,到時我有重要話說,來!睡在伯母懷裡,娘們也該親熱親熱了!」
又而一天來到了!
他感到方才吹來的冷風,也太突然,什麼風有如此涼的,除非是……
大林屯起了更鼓聲!
「伯母……」
轉念至此,本能的聯想起女山主,她可能也受了喪心丸的害了,如果「神醫」向善伯伯真能配好剋制喪心丸的藥,到時再危險也得送給女山主嘗嘗!
他冷汗流著!
為首歹徒見已無法躲避麒兒,先向同夥冷聲笑道:「嘿嘿!這小子吃了熊心豹膽,竟敢無事生非,哥們想躲他,他卻偏來送死,只好先將兔崽子擱下,然後趕往洞庭湖吧!」
在夕陽無限好時,將麒兒送入岳陽了。
僅一個招面,歹徒們兵刃十去其六,已有數人慘呼聲中倒下。
計流潺潺!
這當兒,「良心秤」度量公已與麒兒促膝相談了。
那是小蘋呀?
窮神爺忍不住接口道:「麒兒,到君山不可去的太早!」
「你爹臨行言道:『關於小弟赴約後的結果,雖知生已無望,但總得設法帶個消息予兄嫂的!』」
但他不灰心,在洞裡洞外找了良久,依然是人跡全無,他忖道:「敢是我麒兒偷偷趕往『追命道』後,義兄義嫂們發現後,猜知自己去向,也往『追命道』了。」
麒兒遊身斜側射出,這才看清來人,他不禁「哦」了一聲,那人也發了個驚異的呼聲。
萬紫千紅的花林柳叢內,卻帶走了兩位心事重重的少年人——麒兒與鳳兒。
麒兒猛的心頭一動,忖道:「是『藥人』!」
生身之父受罪幽冥宮中已使他痛心疾首了!
數大漢果真將頭低下,一付凄惻之情,好像有何難言之隱!
麒兒點點頭道:「在身邊,前輩們請看。」
「太武斷了!」
麒兒殺機已起,正待砸碎對方腦袋,替鄭伯母報仇,卻不料「芙蓉仙子」吳彩雲呻|吟地說道:「麒兒,不可殺人!」
窮神爺一拍腦門道:「糟了,小蘋一到大林屯準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夜盡天明,太行山陡長了新綠。
來人身法似也了得,微聞他和圖書一聲驚呼,那驚呼聲卻傳在十丈開外的房牆之上了。
她送他走出了覺來庵!
「伯伯去了百花堡?」
麒兒經過三次示警,猶未見人,忍不住大叫道:「和尚伯伯您究竟是誰呀?在那裡呀?」
二尺公灶娃臉一撇道:「傻小子,差事作了,小蘋自然也找到了。」
她顯然由於悲慟而語無倫次!
「原來您怕見小蘋。」
麒兒良久轉鑿過來,陽光則在他那充滿了痛苦、絕望、悵然若失的小臉上,益發透著凄涼了!
吳彩雲感覺要說的話差不多說完了,同時也感覺麒兒沿途跋涉,一夜輾轉,也該吃點東西了。
二尺公道:「據老不死們的調查,『天喪門』門主凌暉為了支持『閻王城』城主舉辦的『煮酒大會』,已命手下率領著數以百計的藥人,前後趕往君山。」
無邊的碧濤!帶給他無邊的空虛,他感嘆人生未免太苦惱了,如果沒有人慾,像青天的鳥飛,該是多麼逍遙自在!
一位彪形大漢迎了上來道:「當家的們,是應邀而來,還是慕名而來?」
麒兒沉吟片刻,見老人既不肯說,也不便打聽人家隱私,但他已意識到,笑姑寧願屈身為婢,與虎狼為伴,不但與百花娘有關,說不定連追命道道主也牽涉在內了。
麒兒道:「即便爹爹死了,決與我娘無關!」
此刻觀戰的麒兒不能置若罔聞了!
麒兒呆了半晌,其實,他又何嘗不知道吳彩雲當下的心情呢?
「死於歹徒之手!」
吳彩雲語音一斷,哽咽地續道:「想不到前約之信終於來了,來的是死訊,送死訊的人,偏偏是他的親生之子……」
他終於在夢囈中睡著了!
麒兒心念小蘋安危,已不暇多思,直覺的認為其中人有「鬼醫」巫信在內,不然,犯不著躲避自己呀!
麒兒點了點頭,幫助「芙蓉仙子」吳彩雲將褲管捲起,只見膝蓋骨上,現出十餘個黑點,兀自裡滲著血絲。
其中一大漢刀中夾暗器,一招「葉裡藏桃」,抖手攻出一蓬藍汪汪的「牛尾針」。
「如果早說豈不因我而送掉幾條命!」
麒兒一個箭步抓過來一個人,那人慘吼一聲,冷汗直流,長著個臉,卻將嘴巴狠命張開舌頭伸了出來。
他總以為麻袋內沒有小蘋,也應該有鳳兒。
鳳兒姐姐何以在棋盤谷失蹤?
找了家名叫「來旺」的小客棧,要了個單間,登時叫店家弄了碗麵,胡亂的吞入肚內。
麒兒靈機一動道:「自然叫他接妳了。」
敢情,四月將盡,已是暮春的季節了。
「咱不懂?」
「你爹可能考慮到赴約之時,高手雲集,險難重重,因而相約,以無字書代表他死亡,目的不外是使敵人無法追查他的遺孤……」
「乾脆戴在臉上吧!」
原來「懾魂街」街主受了內傷!
「如果有千年以上的犀角真珠呢?」
「棺材裡呀!」
麒兒腦中飛快一轉,心忖:「這陰陽臉老者八成是『懾魂街』街主了!」
那大漢見麒兒凌空抓去兵刃,已然嚇得渾身發抖,亡魂出竅,是以大變臨邇,壓根兒連逃避也忘記了。
他匍匐於地道:「伯母千萬不要這樣講,一待我麒兒查明父親死難,定然奉養伯母終老……伯母,我麒兒已是個無父無母的孩子了,您……您就算是我的親娘!」
鳳兒的心事雖較單純,嚴重性並不低於麒兒!
「為甚麼呀?」
二尺公插口說道:「老人家沒問你,你倒問起我來了!」習慣的摸了摸下巴,續道:「我說麒兒呀,你小子躲在幽冥宮什麼地方?」
豈僅是怪事,簡直是無法想像,不可思議!
二尺公陡然五指輕彈「絲絲」銳風過後,那兩名藥人應聲僵立,呆若木雞,原來麻冠皂服,一臉如漆打扮,宛似幽靈出現,僵屍復活。
那干歹徒們那見過這等厲害的小煞星,一聲呼嘯,卻溜之大吉。
麒兒大吃一驚,激動地問道:「小蘋?你認識小蘋?是那個小蘋?」
驀見迎面慌慌忙忙走出十數名頗具武功底子的叫花。
無字書?
數大漢面面相覷,無一人發言。
兩尼姑迎著麒兒道:「如非小施主來得及時,敝庵難免慘淪浩劫了。」
「這是什麼時間的事?」
他憑著本能地先天靭力,抗衡著這無法名狀的魔音摧魂。
還有垂曳到地,迎風招展,嬝嬝生姿的楊柳!
「千佛手」何等了得?
麒兒暗自一驚道:「煮酒大會?」
「還記得『江心洲』你暈過去的事嗎?」
麒兒不解的道:「『氣候』二字是什麼意思呢?」
雙方怔視片刻,麒兒哈哈笑道:「姓巫的,又耍陰謀害人嗎?」千佛手功力凝聚,精華四射,他要在一掌之下,而制屢次加害於己的仇敵死命了。
「懾魂街」街主藍眸一潛,聳聲狂笑道:「哈哈哈哈……百花功算個屁?俺的魔音摧魂別說是他!就是八絕人物一起到場,管保叫他等丟魂落魄,任老子宰割,呵呵呵……」
幻像一生,魔音立侵,麒兒身子上感到平生以來的第一次異樣,他堅持不住了,他即將陷入魔劫。
「起碼,麒兒深知爹爹倘遭不幸,與娘的確無關,因為爹的死不是死於十數年以前,而是死於近三月之期,那女山主豈能脫掉干係!」
忽然,迎面傳來聲哭也似的怪笑!
麒兒忖知這兒是鄭伯母下榻之地了。
麒兒耽心鄭伯母傷勢變化,不願多說話,冷笑聲道:「滾你們的吧!」
「唔!那太好了,還有大愚呢?」
他們莫非是經大林屯而赴岳陽嗎?
同時腦中飛快一轉,忖道:「這位和尚伯伯敢情跟在人家身後哩,不然,甚麼事為何瞞不了他?」
他滿懷悲忿!
艷陽如火!
一更……二更………
心念甫動,忽然背後一股猛烈勁風擊來。
關於小蘋?
轉眼一天過去了!
「這話說起來太長了!」她緬懷於往事,感慨地道:「為了使你更瞭解前情,還是由你爹爹結識你娘說起。」
「這點,愚伯母也難予解釋!」
一念未已!
「唔,娘……娘長得什麼樣子?」
他由清晨而出,信步遊之,不覺離開岳陽十里之外了。
麒兒醍醐灌頂,登時打了個冷噤,心說:「是那高僧?」
他半晌遲疑地道:「毋論爹爹抑生或死,小侄必先解決個大難題。」
「因為你早日得知家世,可能有性命之危。」
她竟是「芙蓉仙子」吳彩雲——鄭伯母呀!
又而笛音充現靡靡之聲,一幅幻像,倏的展現腦際!
老叫花哈哈笑道:「起來坐下,爺們慢慢談!」
鳳兒一甜被他道破,臉一紅道:「你先去,叫他……」
「歹徒是誰?」
那干人臉朝裡,看不見面目,一色的麻冠皂服,與死人裝殮時的衣著相類。
最後一句話她已背過身去,她不能叫麒兒行前增加一份心事,人非聖賢,誰能作到無我之境?
沒有回聲!
其實,他早已在各方印證中,知道「中原神劍」——嚴子和絕不是他殺父仇人了。
一念及此,雙臂一張,「煙雲飄渺」中的一招變式——「曇花三現」,凌空三抓,弧兜起一條瀟灑的弩線,向那山巒浮飄過去。
尤其「棺中人」——徐鈞的遭遇與所構想的一切,又諸多默合,何況徐鈞又與「鐵膽銀鏢」鄭堃認識。
唯是個無月的夜,但星光點點,猶然能看到動手的是什麼人。
麒兒早已盤算好前往的路線!
他患到小蘋在惡魔手中的未來演變,不禁打個寒顫,淚眼一仰,看了看好夢方甜的吳彩雲,心道:「伯母呀!不告訴妳了,麒兒耽心妳乍聞惡耗,會急出病來,麒兒就是不孝了。」
鄭伯母避隱「覺來庵」,不為人知,何以有歹徒進犯,一定是小蘋被人利用了,她天真無邪,將母親的住處告訴「鬼醫」巫信!
「不錯呀,她因在窮神莊救你受了內傷,一輩子不能受氣,尤其受你的氣。」
「小蘋到『窮神莊』找到了我!」
女叫花道:「繞道大林屯再返岳陽吧!」胸脯一挺,神氣十足的。
「除掉妹妹與姐姐的關係外,你應該想到其他方面。」
不!或許是一神仙暗示?
何況初悉家世,爹爹竟而亡故,他小小心靈如何經此打擊,他痛極而無淚,傷心到了極點的他,人已暈厥床上。
麒兒失聲叫道:「您……您為何不早說?」
偷眼相覷,只見這干要飯的宛似眾星拱月般,擁著位黑絹帕包頭,青絲半露,青衣褲褂,一臉污黑的女叫花。
他只知道殺以洩恨!
驀地被一聲驚呼之音驚醒了。
他倆的心情都很沉重!
他將面罩一拉,急跑兩步道:「我是麒兒呀!」
「芙蓉仙子」吳彩雲嘆道:「這毒藥暗器,細如牛毛,故名『牛尾針』,本是正派人物所不恥,黑道人物所禁忌的歹毒暗器,想不到這般被唆使的啞巴大漢,居然用出這等暗器。」
他愈想愈認為這推斷有理!
麒兒在驚喜中,反而一楞,以他當下武功言,實在無法相信「七字真言」竟有如此威力。
他機伶伶打個寒戰,一抬眼,不知甚麼時候,當面一株彎腰樹上,掛著個吊死的老人。
「別慌呀,聽下文……」窮神爺乾咳了兩聲,不顧麒兒急得汗水直流,兀自好整以暇的道:「於是我就帶著她找你了。」
二尺公一旁咧嘴笑道:「這下算你明白了,但殺不殺藥人由你看情形處置吧,相信他等一時不察,就上了娃兒的當。」
他本想一掌揮出,不叫對方吹那怪笛,可是來不及了,那魔音看似無物,入耳之後,全身功力像消失了一般,再想運集功力,已不可能。
為首歹徒臉色一沉道:「沒想到找麻煩找到太歲爺頭上了,嘿嘿!小娃兒別想活命了!」說罷背後亮出蛾眉刺,二話不說,就是一刺。
麒兒那裡將大漢們放在眼裡,急刺裡跪在吳彩雲身旁,哭道:「鄭伯母……」
老叫花自言言語道:「怪了,小蘋不是他媳婦!」
他彎腰將吳彩雲輕輕抱起,此刻正殿裡赫的燈光一亮,但聞殿內「呀」的一聲,跟著走出兩名中年尼姑。
吳彩雲似是被一種異樣感情襲擊著,她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激動了,她突然緊握住麒兒雙手,問道:「你夢中說些什麼?」
「伯母……」
麒兒驀地心中一動道:「聽說最涼的藥物莫過羚羊角與犀牛角了,不知有否此說?」
「帶信息也不能不寫一個字啊!」
傳音續道:「何妨試試看!」
「無hetubook.com.com字書……」
「『神醫』向善伯伯呢?」
這才臆測到原來是座尼姑庵了!
鐵錚強哥哥們為何不等我麒兒歸來?
他暗道:「女要飯的還是平生第一遭看到啊!」
他眼角一酸,簌簌的掉下淚來,哽咽地道:「伯母感覺怎麼樣?」
他知道小蘋去的方向正是大林屯。
窮神爺眼睛一瞪道:「誰敢惹咱乾妹子,不想活了?」
「然也!」
那干大漢突然「噗咚」跪地,向著吳彩雲磕了十幾個響頭,這才悄悄地走了。
錯眼間,叫花子由身邊掠過了。
麒兒倏然臉色一變,急問道:「她怎的個打扮?」
麒兒心頭一凜,他功力已可收發由心,順勢將大漢鬼頭刀一拋,「叮」的一聲,一股火苗,鬼頭刀插在石壁上,僅剩下刀把子。
吳彩雲終究是位飽經滄桑,皈依佛門之人,僅僅說了幾句挽留的話,並不堅持!
「鬼醫」巫信想不到在這地方見到麒兒!
此際,東方發白了!
他迴手一掌將二藥人逼退丈外,急忙走上一揖到地說:「伯伯,想死麒兒了!」
他一腦子斬不斷理還亂的愁思!
「犀角藏珠,何止千年,如有此物萬毒可解!」
麒兒一聽伯母要殘廢了,黯然地道:「小侄認為天生萬物,有生必有剋,只要有辦法解救這毒傷,我麒兒天涯海角,也要設法使伯母痊癒!」
其他歹徒見當家的動上手,焉敢怠慢,紛紛取出兵刃,一轟而上。
麒兒抬眼一望,敢情是窮神爺來了!
「是……是嚴美芸姐姐?」
窮神爺道:「她自經俺認了乾妹子,已經離開我,帶著幾個臭要飯的,自行找你報仇去了。」
「為何『天喪門』門主凌暉同了『中原神劍』嚴子和也是殺父之仇呢?」
麒兒雖不明白箇中因由,卻堅信「七字真言」能剋制住「懾魂街」街主的魔音摧魂了。
「家世與我之安危何關?」
時正午牌!
麒兒心想:「對!到時碰到真『鬼醫』巫信固好,不然,由他手下的歹徒中探查出來,更加有把握了。」
麒兒竚立山巔,望著洞庭湖的滾滾水濤,心情起伏不定,他迷惘了,他腦子裡盤旋著那位高僧!
其他人由「富丐」錢鐸率領,坐於暗艙,同時監視著操舟之人。
一團香噴噴的肉體撲了個滿懷!
想到這裡,拔腿就跑,那「死人」陡的腰板一挺,跳了下來,恰立在麒兒面前,說道:「嘻!嘻!嘻!鬼來了!」
吳彩雲道:「這點我相信,總之,小蘋交給你了。」
穿房越脊,直撲「來旺客棧」,不料進入客棧一問「鬼醫」巫信等人,敢情早已離開客棧快一個更次了。
那干人似被麒兒的蓋世輕功駭住,急向山窪下奔馳。
思母心切的麒兒,又將希望寄託在另一種丹丸了。
他傻傻的呆在洞口,好像木雕泥塑一般,忽然他放聲哭道:「我害了他們……我壓根兒不該去『追命道』呀!」
「伯母口氣中有點恨咱娘?」
「懾魂街」街主烏笛嘴上一橫,登時餘音嬝嬝,聲音宛似發自天上。
麒兒星夜奔馳,水米未入,到達大林鎮後,已然疲累交加,無法支持了,心想:「住一夜再說吧!」
誰知臨近那座廟院時,卻傳來陣兵鐵交鳴之音!
悄悄的貼近右廂客房處,屏息歛氣,藉著窗口縫隙一望,只見十數名大漢圍坐一圓桌上不言不語,喝著悶酒。
「白煞鬼」卜綱似有所恃,已不畏懼麒兒了,他連眼角也不瞅麒兒一下,卻向陰陽臉的怪老人道:「爹,就是這小子!」
他冷哼一聲,臨去一掌,「千佛手」狂飈倒轉,傳來聲慘厲呼聲,他聽出是飄萍子聲音,但他無暇察看了,他連晃「煙雲飄渺」步,離開了客棧。
剛想轉身出林,驀地一股冷風吹來!
怎的個向鳳兒姐姐解釋呢?
他好奇心起,跟上了兩步,卻聽為首的兩老人說道:「錢幫主,柳蔭塘不遠了。」
「『死約會』?莫非母親約的?」
怪事出現了!
他睜眼一望,陽光透射紗簾,陽光照在吳彩雲表情殊異的粉臉上,見她坐在床頭,她眼神充滿了奇異、不解和沉痛的餘波——她的眼角猶然是紅紅的。
人還未走入洞內,已經感到不妥了。
「小弟接到『閻王城』城主請帖,指明在那裡聯絡,相信不會錯的。」
他感到慚愧!
麒兒已是二次和藥人交手了,所謂見怪不怪,他愈發雄威百丈。
他倏的牙關緊咬,目透堅毅之色,他決心要在赴君山之後,捨死忘生,不顧一切,先將小蘋妹妹救出再說。
他對我麒兒如此關心,又不願見面,為的是什麼呀?
「由窮家幫安排,藏在個不見天日的地方,製藥哩!」
千言萬語,反而無話可說了!
「爹所說的約會八成就是指女山主而言。」
但他心裡卻大感駭異。
念頭一起,不作趕往岳陽打算,腦中閃電一轉,忖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好歹也要祭看一下。」
熟透了的紅桃,噴射著芳香氣息的銀杏!
「『中原神劍』嚴子和是你伯伯失掉心智,被人利用亂說的,『天喪門』門主凌暉則不然了。」
「芙蓉仙子」吳彩雲道:「幸虧愚伯母素諳各種毒藥暗器,身旁攜有解藥,唯殘而不死,若換別人,焉有命在!」
「那太好了,再磕個頭吧!」
地下留有血跡,一滴一滴的滴在天之一方!
說話之間,只見面前一灣泓水,柳林環繞,赫的,有大小船三十餘隻,半隱半現於綠叢中。
果真傳音又起,說道:「記住七字真言!」
鳳兒倏然嬌軀一停道:「麒兒弟弟,我有話說!」
那干大漢車輪般的進攻,愈是操儘優勢,也愈發奇招迭出,得理不讓人,看樣子,恨不得早了戰局,一殺了之。
吳彩雲也看出了當前境況,連忙說:「麒兒,問不出所以然了,叫他們走吧!」
他見這干人粗眉環眼,不似善良之輩,尤其那麻袋裝的東西,極不規則,雖說看不見裡面是什麼,根據形象判斷,八成裝了個人。
由疾快頓成肅殺之音!
二尺公望了眼依依不捨的麒兒道:「見面在即,好事多磨,但決不能忘掉咱說的話呀?」
他不敢再施殺手了!
猶若千軍奪旗!
「你說的不無道理,那當下該怎麼辦?」
他此刻心理為了鳳兒,加上小蘋,人已進入半瘋狂狀態,是以他思索的能力減低了,因而他對這批藥人也形同了仇敵!
他本能的認為人影就是「天喪門」的爪牙了。
「五月初五端午節?」
芳蹤已杳,餘音獨在,這舉顧間的事,鳳兒姐姐果真遭了意外?
「對付『喪心丸』的藥。」
只見老人鬚眉皆白,上身赤|裸,黑如墨漆,閃閃生光,下衣是條千瘡百孔的黃色土皮褲子,窮得連雙草鞋也沒有。
是以他在驚魂莫措之際,那有時間和窮神爺打招呼,他急如星火,將「煙雲飄渺」式發揮到極點,不到頓飯光景,已然趕到了大林鎮。
麒兒心頭火起,暗念:「這麼多人欺負個女子,太不講理了。」
也虧得這希望,才使麒兒未遭大變,否則,他非瘋不可!
麒兒先將吳彩雲扶坐於地,然後轉身喝道:「喂,要活命的就說出爾等主使人!」
「長大了呢?」
他心道:「有光之處是人家!」
麒兒又驚又喜的道:「小蘋呢?」
麒兒說口呼道:「是和尚?」
「這還在其次,你不該眼裡只有小蘋沒有她。」
二尺公腦袋一晃道:「何必?你知道芸兒離家出走原因嗎?」
「端午節」在岳陽,正是個龍舟競放,歌舞笙喧的節日。
說罷,欲語還無,淒然地笑道:「孩子,走吧,我不留你了!」
「可能是『鬼醫』巫信了!」
正在進退兩難,想不到一個好主意時,忽然背後一陣腳步聲,像是不少人似的。
麒兒大怒道:「怎會知道鄭伯母住的地方?」
二尺公一捋山羊鬍道:「那『鬼醫』巫信的假面罩在身邊嗎?如果沒有丟,正好派用場。」
麒兒心頭一震,脫口呼道:「我麒兒知道娘是誰了,她………她是『天喪門』內的女山主?」
麒兒嚇的打了個冷顫!
「小侄要在女山主身上探察母親的下落,我想,她應該知道的。」
「有何不然?」
那裡知道,那隱於背後的一代高人,是假麒兒之口,平弭一場武林浩劫,其實,他在麒兒則朗「七字真言」時,以無形罡氣將「懾魂街」街主打傷了。
「傻孩子,不要哭,我知道你有很多話要說,倘能將傷口血止住,再說話也不遲!」
當前又加上了墜兒、笑姑,還有千歲翁及大黑子是否能達成任務?
一代雙絕一朝面,三言兩語過後,竟然大抬其槓。
說罷聲嚴色厲的道:「你們雖是啞巴,決不是聾子,咱鄭伯母險些喪命爾等之手,卻化仇為恩,說過你們性命,如果有點心肝,也當慚愧的無地自容了。」
「芙蓉仙子」道:「羚、犀二角雖云至涼,如不夠氣候還是沒有辦法的。」
偌大的洞庭湖上,別說沒有隻龍舟,連個打魚小船也沒有了。
「千佛手」內力一貫,潑剌剌一招「萬佛歸來」,人隨掌進,直向眾兵刃間,連鎖帶搶,同時分手進招。
麒兒沉吟地道:「但人家要找小蘋呀,還有……」
「相約之地,正是他那大共山區的『幽冥宮』。」
倏地,他向後窗掠了出去。
在萬事待理,茫無頭緒的情況下,麒兒卻把這天外飛來的怪音,當作唯一的一條路了。
麒兒轉念至此,像是雲霧中撇下一絲光輝,清明許多,無疑,小蘋是上了人家的當了。
這等山居小店,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引起了麒兒的注意,他微微打開窗子一望,只見七八名大漢,每人抗著個大麻袋,正向對面三間客房走去。
州寂寂!
他赫然而悟,想到千佛手每當運功時,佛影重重,敢是那佛影一旦成真,顯示著十八種動作,是以叫「千佛掌影十八式」了。
離開大林屯十里光景,驀見對面一山巒上,赫的,有十數名或抬或挑東西的大漢飛馳趕路。
麒兒心事重重怎能睡的著!
思潮又像波濤般泛濫而至。
「很有可能。」
他知道自己行藏敗露了,顧不得察看,一招「倒灑垂楊線」,「千佛手」五指一彈,五縷光是直取偷襲之人。
一路奔馳的麒兒,肚子已然隆隆作響,看到了燈火,更加飢腸轆轆,非設法弄點東西不可。m•hetubook.com•com
「見過,美極了!也冷極了!」
他仰首猛然吸了口氣,好像喝盡了人生的苦酒,他不知甚麼時候淚水濕透了長衫!
女山主?
「傻孩子!昔年我與先夫鄭堃行道之時,不知有多少武林人喪在他的『鐵膽』『銀鏢』之下,我不能勸他少造殺戮,是以才遭了今日的毒藥暗器,他只知一意孤行,因而落了個身首異處,慘遭血報!」
難道這位「天喪門」門主凌暉,又是「鬼醫」巫信作的人皮面罩扮裝的?
他繼續地同前走著!
他此時已意識到怎的回事了,哽咽地道:「徐鈞是誰呀?」
麒兒一聽窮神爺所說的女要飯的竟是小蘋,不由赫然色變大吃一驚。
「……」
無字書!
離岳陽城北不到三十里處的大林屯,已被夜色吞沒了。
麒兒楞了楞道:「什麼差事呀?」
六七名大漢團著一名女人,那女人已經顯露敗象,只有招架之功了。
「那鬼地方誰去誰死,俺老人家跟凌暉不過耍耍花槍,就溜了!」
窮神爺道:「事情已交待明白了,我跟矮鬼也該走了!」
麒兒既喜且憂,喜的是鄭伯母絕可無事了,憂的是鄭伯母毒傷雖有救了,可是出血甚多,她的精神更見萎頓!
麒兒一聽對方能說話,膽氣一壯,鬼是無法人語的。
麒兒喃喃的道:「她爹是我仇人!」
「可是嚴子和的酒窖內留的字跡,卻使老人家摸不清頭腦了,於是我也就偷偷地跑了!」
「富丐」錢鐸點了點頭,乃率同一行人走上了梭形快艇,登時一名舟子扯起風帆,一攏後舵,那快舵「伊呀」聲起,已向湖中漂去。
可是他不能不作如此想,因為「天喪門」門主凌暉無理由不追來的。
忽然麒兒一聲斷喝道:「哼!看小爺的七字真言!」
一念及此,他對女山主可能吃過喪心丸一事,也大起疑問,她可能壓根兒就未吃過!
這令人窒息的氣氛,不知經過多久,麒兒堅強了,他終究不是個普通孩子,他挺起了胸脯,他忍著已變紅色的血淚,不讓它流下,他要面對現實了!
麒兒一回身,只見兩個人向他漫步走來,略一注目,他不敢再逗留了,敢情一個是「崆峒掌門」飄萍子,另一位卻是功力莫測,幾奪造化的「天喪門」門主凌暉!
此時船行甚急,水中卻平朗如鏡,太陽若金輪耀著湖水,千里放扁舟,滿天白鷺飛,船上人在此詩情畫意的湖光山色中,也不由得陶醉了。
麒兒聽出她說話含意,訕訕地道:「我……我會照顧小蘋的。」
窮神爺得意地拍著巴掌道:「沒有三分窮氣,怎夠資格當咱的乾妹子!」
「老人家現在到那裡去呀?」
頃爾僅存的兩名藥人,鐵掌分飛,猛向他腰腹要害抓下。
吳彩雲「噫」聲接道:「麒兒,見過女山主的面貌?」
豈非出了事?
「傻孩子,妹妹與姐姐要有個分別?」
麒兒本能地抬起了右手來,凝神一望,掌心泛起的彩霞中,赫的,跳出十數名虬髯碧眼,像貌偉岸的彿像。
忽然一條人影,由半山巔俯衝而下,來勢如電,身形奇絕,心說:「不好,此人如是敵人,今番必有場大戰!」
麒兒赫的打個冷噤,心說:「有理。」
窮神爺壽眉一揚道:「為了應付端午節的武林大劫,老人家們的事多啦!」
麒兒取下面罩,楞楞的道:「二位老人家說的是什麼事呀?」
麒兒心說:「大林屯?……唉……自家事還忙不過來呢,少管閒事為好!」
麒兒打了個寒噤,心說:「是誰心腸毒辣,害了他們?」
麒兒一驚而起,急道:「伯母您……您又哭了?」
吳彩雲道:「他平生不作輕言,是以這消息決不會有假了。」
「慈悲二字怎敢當,這不過是我稍贖前愆罷了。」
陡然一念旋起,暗道:「距離『閻王城』城主的『煮酒大會』尚有十來天,老泡在岳陽有什麼用呢?」
這時山道被逐漸吐出的朝陽,反映得黑中帶亮,煞是好看,他一路奔馳,一面想道:「還是到岳陽之後再說吧!」
是以他作了如是假定!
她悄然地轉返庵院了!
他究竟是個十六歲孩子,下意識的以為上吊的人是鬼了。
「良心秤」度量公插口接道:「想來小哥往『追命道』必經『百花谷』時,因香羅帕才結識笑姑的。」
「討老婆呀!」
「慢著!」老叫花扮了個鬼臉道:「碰到你那小媳婦沒有?」
他一面高呼,一面闖了進去,果然不出所料,那裡還有厲鵬夫婦同鐵錚強哥哥呢?
「見過,他們帶著藥人。」
麒兒尷尬的道:「前輩真會開玩笑,人家還小哩!」
麒兒不解的往臉上一套,窮神爺忍不住笑道:「矮鬼,你的鬼把戲我猜著了!」
就在他一轉念剎那!
「指年代而言。」
帆鼓風急,勢若奔馬,梭形快艇真也名符其實,轉眼間已離開湖岸三里開外了。
「伯伯真的去了天喪門?」
那聲音繼續說道:「千佛掌影十八式,難得所傳非人……」
「伯母心腸太慈悲了。」
他把原來赴「天喪門」救「棺中人」的計劃推翻了,他要星夜趕往岳陽,幼稚的心靈裡,把岳陽和鳳兒,以及鐵錚強連在一起,那兒定會找到他們的。
麒兒道:「什麼時候最相宜?」
太陽快到正午了!
他精目四掃,連個人影也無,這能說不是白日作夢?
那女子本就嫡喘吁吁,危在旦夕,如何擋得住對方這手偷襲?
「吃粽子的那天最好了!」
僅一剎那,幻像已無,佛像也杳,可是那凄絕斷魂的笛音,兀自「嗚嗚」的更顯兇厲!
人一踏入林中,大失所望了,這座林方圓何止十里,密密層層的,往那裡去找人影呢?
「不知下落了。」
「因為我偷偷探了下百花堡!」
麒兒愈急愈說不出話來!
一位身著黃麻衣,一臉生意經的胖臉老頭,正徜徉於洞庭湖畔,時而深思,時而仰天一嘆!
但聞她慘呼一聲,一個跟斗跌在地下,另一名大漢鬼頭刀劃著厲嘯,跟身向那女子齊肩砍下。
他繼而狂呼!
麒兒將藥末撒在傷口上,紮裹完畢,閃著淚光道:「伯母看來很痛苦嗎?」
他幽然一聲長嘆,自言自語道:「看來今晚必住於荒郊了。」沿著山崗,沒入草叢,赫的隱約透出一絲閃光。
吳彩雲微感驚愕地道:「難道孩子還有何疑問之處?」
但殺死鄭伯伯的歹徒究竟是誰呀?
老叫花一摸禿頭頂道:「好喪氣,活人為什麼裝死,俺是睡覺呀!」
那傳音繼續說道:「如想冒充『鬼醫』巫信,豈但面罩要像,就是衣著也要像啊!」
無字書同時也可解開女山主之謎!
二尺公突然娃娃臉一繃道:「誰跟你說笑?我來問你,將來討老婆要討誰?」
好偉大的七字真言。
「後來呢?」
「難為情也得說。」
他顯然觀念轉變了,他自結識小蘋、嚴美芸、墜兒。對男女間事瞭解了很多,女人甚麼都可以馬虎,唯獨對「愛」字,絕對不肯容讓絲毫的。
「唔………」
進一步他聯想到棋盤谷高僧示警,高僧所指的武林劫難,莫非關係著這批「藥人」不成?
麒兒自食過仙人豆等靈藥後,目力極強,雖是分不清人的面目,卻已估量出那干人擔的,挑的,都是份量極重的麻袋。
但他自得傳音高僧示警後,已不敢再存惹事之心,他躍躍欲試一陣,卻沒有真的出手。
他沿著洞庭湖走了片刻,忽然停身自語道:「麒兒呀,你難道插翅飛過洞庭湖?」
這時,千歲翁、大黑子、麒兒同了鳳兒,正在一山道口,殷殷訂約,依依話別。
於是他想到該設法找一找鳳兒!
麒兒道:「關於強哥哥的事?」
恰巧十名整數的藥人一離袋口,就瘋狂的向麒兒攻了來。
麒兒望著二老走了,暗道:「原來他們事先都有聯絡了,可是每個人帶著名藥人作什麼呀?」忽然心中一動,莫非將藥人送予「神醫」向善之處,用以研究破解喪心丸嗎?
終於,麒兒與鳳兒含著兩泡熱淚,望著兩位義氣千秋的人兒走遠了,不見了。
「原來娘長得不美!」
不由脫口說道:「行嗎?」
麒兒沉吟片刻道:「那麼說,他是赴約而死?」
他自鳳兒突的失蹤,直覺的認為這麻袋內千萬別有鳳姐在內呀!
「想不起來了。」
「那是不得已呀,再說,我不打她娘,她娘也要打我!」
「因為你娘要害你爹。」
麒兒只好說道:「哼!謝謝了。」
麒兒楞了楞道:「原來我說夢話了,說夢話怎會記得。」
二尺公哈哈笑道:「自然瞞不過你這窮鬼了。」
他此時已看清歹徒中沒有「鬼醫」巫信,以及「天喪門」門主凌暉了。
吳彩雲一把摟住了麒兒,放聲哭道:「代表著你爹死了!」
那女人穿了身青色衣服,背著麒兒方向,揮動一口青芒芒的利劍,是以麒兒無法看清她的本來面目。
他既然有此存心,靜靜地躺在床上,希望夜色深了。
宛似萬馬奔騰!
「伯母!」他沉重地道:「伯母何以一見無字函就知道爹爹死了?」
為首大漢一見情況不對,陡然暴吼聲道:「放藥人!」
「當時我夫妻見徐鈞心意已決,乃答應將你扶養成人,待如親生,並問他萬一有險之後,將來認祖歸宗,替父報仇,何以向他的孩子交待呢?」
他急忖:「根據高僧傳音指示,包括『天喪門』門主在內,可能都去了岳陽。」
鳳兒想了想道:「還是你先說一聲吧,萬一………唉!人家再也沒有勇氣接受他的冷言冷語了!」淒然欲泣,一付可憐模樣,使麒兒觸景生情,聯想起墜兒來。
驀地心中一動,暗道:「夫死家難,伯母傷心至極,無怪地將人生看淡,意志消沉了!」
「您像是很累?」
「一待君山事了,我麒兒自當供伯伯驅使!」說著,想起了一事,忙改口問道:「伯伯,笑姑是你甚麼人呀?」
她深知爹爹的為人,絕不能寬恕她近乎通敵的叛道行為,但她希望見到意中人後,再返追命道,就是明知必死,也要以死全孝了。
他忽然旋起一念:「捉住此人,打聽下『棺中人』的消息,再好也沒有了!」想到這裡,再不猶豫的向著人影方向追去。
麒兒嘗過「魔音摧魂」的味道,知道魔音一起,人就變成痴呆,形同行屍走肉一般。
原來偷襲麒兒的竟是「鬼醫」巫信。
時光https://www.hetubook.com•com如箭,棋盤谷遙遙在望了!
中間那位七十開外,陰陽臉,藍眼,赤鬚,身穿一件五顏六色的齊膝長袍,看來極不順眼。
這一剎那,他是無比快慰了!
她看出麒兒的神色不對,深怕得罪了兩尼姑。
墜兒!
麒兒忖道:「聽口氣他似乎知道我見過笑姑了。」忙道:「見過了!」
他急行了數步,果見一深壑處有一座廟院,不禁心裡大喜,出家人一向是與人方便的。
他顯然有些神智不清了!
小蘋!墜兒!嚴美芸!………
「你不喜歡她?」
麒兒見二老愈吵愈兇,心說:「那一方也不好惹,還是溜之乎也!」
二尺公插口道:「麒兒,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掉,先談真格的吧!」
「是以才告訴你殺父之仇,有那女人一份。」
其他大漢被麒兒的這手絕活鎮住,可是他等並未想跑,七八個人互相觀望,似等待什麼?
不由嘆了口氣道:「也許人影與天喪門無關吧?何苦白費精神?」
窮神爺見他表情殊異,也是一愕道:「青衣小褲褂,黑絹帕包頭,外加一臉鍋煙子。」
又無一人出口。
吳彩雲道:「不要難為他們,能問出怎會知道我隱身的地方,就讓他們走吧。」
吳彩雲捺住他「人中穴」,顫聲呼道:「麒兒……麒兒……」
「懾魂街」街主不由一楞,他不是怕什麼七字真言,他實在是不信麒兒在魔音摧魂下竟然會發話!
顯然小蘋不知他在扮裝,她自然將「鬼醫」巫信當成了恩人。
儘管千歲翁直拍胸脯,像是蠻有把握似的,但「追命道」道主的機詐為人,很可能會識被行藏,豈非後果不堪卒想?
「誰說的,小蘋是妹妹,她是姐姐,一樣的。」
他微一晃身,躍入廟牆,只見第二進院裡,閃著刀光。
或者碰到「生死鴛鴦」同鐵錚強哥哥也說不定!
「懾魂街」街主被「七字真言」打的不堪收拾了!
念頭這一轉,他順著原路,不奔岳陽,卻筆直的走了下去。
鄭伯母顯然諒解了自己,她不會再將我當成殺夫仇人了。
「天喪門」門主凌暉怎的不追來呢?
嬸侄兩人勉強用了點菜飯,麒兒因關心小蘋安危,就要告別他去。
「有人說你跳井自殺了,老人家知道不會的,所以,才敢向小蘋保證你未死。」
但他一雙眸子,閃閃生光,令人不敢仰視,似與這身打扮,格格不入。
彪形大漢恭恭敬敬,雙手一拱道:「原來是『窮家幫』的幫主俠駕到了,恕小子失禮了。」
傳音道:「小施主,不妨如此如此施為,管保將『懾魂街』街主嚇跑!」說著聲音轉為低弱,但麒兒卻聽得一字不漏。
誰要跟他,一定要倒霉,『鐵膽銀鏢』鄭堃之被殺,小蘋的流落,笑姑的傷臂,鳳兒如今又有不測了。
說著挾起了一名藥人灑步走去。
七字真言究竟是什麼呀?
「不然怎會害苦了我?」
由緩慢變為疾快!
麒兒已無淚可流了!
麒兒怔怔地道:「您說吧!」
麒兒抓住刀身,猛以刀把向那大漢砸去。
「鬼醫」巫信早知自己與小蘋關係!
既然到了廟院,天生俠肝義膽,又不能不看,前行數步,見廟門緊閉,廟首鐫著「覺來庵」三個金字。
「何以見得?」
「正是為了你,才不答應嫁給杜仲仁了!」
忽然耳邊響起個熟悉的聲音:「善哉!善哉!一手血腥,怎堪負起挽救武林大劫之任?」
肚子一飽,精神跟著一振,正自後悔不該住店,應該趕路要緊,忽然聽到窗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窮神爺卻問道:「麒兒,怎麼老人家一提到小蘋你就跑了。」
「唔!後來呢?」
「前輩怎知小蘋的事?」
麒兒由腳底板冒著涼氣!
他站立山巔,放眼四外,岳陽城已在山腳下了,那波濤洶湧,萬里皆碧的洞庭湖,儘收眼簾。
麒兒想到笑姑為他受傷一節,不勝凄往的長嘆口氣,乃將誤入百花谷以及差些被百花娘暗害等事,詳細道出。
麒兒面臨問題太多了!
然而,這僅是撇開現實的一種麻醉。
「老人家作事還會有錯!」
他奇異地忖道:「誰跟出家人打架!」
他靈台雖明,魔音之力猶能震撼心弦,忖道:「高僧呀,再教俺麒兒個辦法吧!」
麒兒悲慟地道:「伯母呀,這樣說,爹爹是準死無疑了!」
鳳兒更加不好意思的道:「不是的,叫他先明白了『石頭衣』……」
他也不禁汗流浹背了!
他回憶起在「天喪門」的幽冥宮以及在棋盤谷見到的藥人,穿著打扮,與貼在牆壁的人大體是一樣的。
二尺公老臉一寒道:「少在老人家跟前弄鬼,老實說,再過個一年半載,俺這老不死的強出頭,要替芸兒作主。」
「恐怕太飄渺了。」
根據印證,鄭伯伯十成十也是吃了喪心丸受害,自然他非我徐門之仇,則鄭伯伯的被害,我麒兒天經地義,有著替他報仇的責任。
吳彩雲點了點頭。
逐漸,他心神恍惚了!
麒兒驚恐地道:「這樣厲害嗎?有沒有治?」
麒兒乍聞厄耗,宛似當頭雷震,一時間反而傻了。
麒兒一聽大喜,接道:「怎的個治法呢?」
麒兒驚喜的一聲高呼,急忙由身旁鹿囊內掏出那顆得自「藏真洞」的「千年犀角」珠來,吳彩雲倒也識貨,略一瞻視,說道:「有此罕世之寶,愚伯母這條腿算是保住了。」
於是兩尼姑將麒兒帶至正殿偏廂,那是間極為幽靜的雲房,房中一塵不染,檀床素被,別有一番清新之氣。
吳彩雲這才意識到問話話問的太荒唐了,連忙直接了當地道:「你說了無字書?」
那位隱形高僧的當頭棒喝,使他瞬間悟出出手太毒辣了。
「不對,愚伯母在收養你時,曾見過你娘一面。」
她在庵門口感喟地道:「今日一見,正是佛門所謂的有緣,從今之後,佛門雲程路遠,再想見面,要得看我佛的慈悲了。」
麒兒不解地道:「她出走與我何干?」
偏殿內聲息全無。
「富丐」錢鐸將請帖交予那人之後道:「本幫主是貴城主請來的,其他人乃本幫主邀來的,都是想瞻仰下貴城主的『煮酒大會』。」
不一會又明白了!
麒兒囁嚅地道:「但我要找小蘋呀!」
無疑,這位胖老頭就是喬裝改扮的麒兒了。
「敢是用藥人幫兇?」
「原來您也在『江心洲』?」
麒兒不由一怔,暗道:「千佛掌影十八式是什麼呀?」
麒兒搖搖頭道:「不知道!」
魔音驟然一變!
自然「懾魂街」街主仍在鼓裡。
可是今年不同了!
他倆不會是我麒兒父母吧?
他天真的揚聲說道:「高僧伯伯呀,告訴我『七字真言』是什麼?」
二次疊身而起,「煙雲飄渺」式在深夜裡,宛似幽靈也般,人不知,鬼不覺的飄落二進院中的一偏殿之上。
他話音甫落,有三兩歹徒急將十數隻麻袋解開!
「有理……」
「記得這話,但我麒兒沒有氣她。」
不然,時在中午,他們會知道有人到達洞穴的。
又而語無倫次的道:「我死了吧……我死了他們都會好的。」
心意既決,反而平靜了許多,一路倍極辛勞的他,也不禁有些想睡了,可是一個天大的問題接著而至,使他精神陡振,心情吃重萬分。
他出神的望著湖面蕩起的浪花,水聲汩汩,但所有港灣內連個舢板也無,遠遠篷帆點點,雖有快舟一二,可望而不可及,又徒呼奈何?
作夢也料不到每座牆壁,貼著三數位不等的黑衣人,僵立著,動也不動。
麒兒一聽語音,心說:「伯母語氣決絕,她難道不願見我?」
麒兒嘆了口氣道:「小蘋恐怕有危險了!」
「還有,他又表示:為了赴個死約會,不得不將你托付於人。」
「他說出仇人是『天喪門』門主凌暉,同了你娘,但他堅不透露你娘姓氏,同時特別強調,如沒有確定他之死,絕不能將身世告於麒兒。」
此刻,日已正午,「覺來庵」的兩名女尼,已將素齋擺好,前來請兩人用飯。
陽光抹過了山巔!
他突然往地下一跪道:「神靈呀,請保佑鳳姐,她是個好人,好人不應該有壞報呀!」
「徐鈞……」
「記得在『桃花坪』留的話嗎?」
「由堡中壯丁口中得知,笑姑已被百花娘囚禁起來了。」
一路疾馳,幾已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更知道大林屯住有「鬼醫」巫信!
「免了。」
麒兒心中一動道:「作您老人家的乾妹子?要不要換叫花子衣服?」
麒兒點點頭道:「只好便宜他們了。」
他將吳彩雲放在床上,再一注目望去,這才發現她的右腿長褲上,已然變成紅的了。
「無法交待啊!」
說罷叫麒兒在壁牆櫥中,將一珍藏木匣內的白色玉瓶取出,然後告訴施用方法,麒兒焉敢怠慢,依法施為,真也奇怪!那「千年犀角珠」在傷處一陣轉動,腫氣頓消,毒血由十數小黑點內,不斷的流著,同時十數根閃著藍汪汪毒光,細如髮絲的牛尾針也沾在犀角珠上引了出來。
兩人都想到此番際遇太奇妙了,也太令人難予索解了。
那人影倏忽撲到身前,麒兒一打量,敢情來者竟是八絕人物之一的二尺公伯伯。
偌大的洞庭湖除了點點沙鷗,居然連個船影也沒有。
他眸子一轉,引吭高嘯道:「嘿嘿,看你背後之人!」
此刻心情,他焉有閒情逸致瀏覽山景?於是,抖亮丹田,一聲暴喝道:「賊徒,給小爺站住!」一晃身,直如魑影魅煙,兩個起落,離歹徒們不出十丈距離。
他心頭一緊,嘆道:「愈扯愈離譜了——邪門!」但還是一拍屁股,追了下去。
「杜仲仁?」麒兒噫聲道:「他不是個好東西呀!」
片刻,麒兒照著高僧傳音說法,朗朗唸道:「多羅多羅多羅密!」
他回首前塵,認為自己是個不幸的人!
「那裡準有人接待!」
「所以我與你鄭伯伯為了守約,始終隱瞞著你,不敢將你家世說個明白,豈料轉眼十數寒暑,仍未得到你爹的信息,雖說我夫妻認定他已死了,但總希望吉人天相,或者絕路逢生,想不到……」
不!是嚴美芸?……是墜兒?……
此刻,約在「午」「未」之交,日正當中,大白天也顧不得驚世駭俗了。
他哭得淚水已枯,這才想起還有位鳳兒姐姐哩!
「黑煞鬼」卜紀接道:「一點不假,他連百花娘的『百花功』都未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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