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麒兒心中怦的一動,他似有警悟地,望著那發話藥人,凝神貫注。
麒兒與小蘋望著這渺無人跡的荒谷山穴,又然流下淚來。
藥人們果然向孔道內馳去。
但她想到頂燭人方才說的話時,她只有忍耐了,原來頂燭人秘密交待她的是:「麒兒殺孽太重,萬一行功時中『嗔』念一生,千佛手的最後一式,恐怕就難出現,果爾,他當有不見天日的嚴重懲罰,到時,共患難與否,就看妳的了……」
兩人好容易有此發現,潛意識認為這等地方有「房子」,何愁見不到人呢?說不定離開凌暉的總巢穴不遠了。
她略一躊躇,選了一條削狹的山道向絕峰馳去。
兩人像幽靈似的,向機關室接近了。
「鬼醫」巫信與追命道道主瞬間交換了個眼色,不再力爭了,他倆幾乎同時說道:「門主的高見,諒來不會有差錯的………」
他儘管心急成痴,說話語無倫次,腳下卻刻不容緩,已然飛掌縱身,撲及血腥處,擋住了母親董月娟。
小蘋之危即解,很快的與麒兒會合了。
「鬼醫」巫信奸眸一閃,卻轉對著天喪門門主說道:「稟門主,勝券在握,各個擊破,看來上蒼有意助門主完成武林霸業了。」
閻王城城主不解道:「凌門主,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主要的想看看千佛手的掌影出現,那該是最好玩,最有意義的事了。
天喪門門主凌暉沉了沉氣道:「巫護法,你的意思是………」
她一口鮮血噴出,頭暈目眩,益顯不濟,此時勁氣排空,小蘋眼看就要喪命於閻王城城主、追命道道主再次攻來的掌飈之下。
麒兒大喜過望道:「妳歇歇,由我再補上兩拳,決可出困的。」
懸崖勒馬已時過境遷了!
小蘋忍不住嚷著道:「『聚火鏡』又是什麼呀?」
二煞雖是受傷慘重,積年兇戾之性仍使他等捨死忘生,疾旋而下。
百花娘慘然笑道:「萬惡淫為首,我之死,是死有餘辜,怨著誰來?但望小弟能將我百花娘的死因昭告武林,使武林人都明白我百花娘並非是不可救藥之人,雖死無憾了,還有……」
小蘋急道:「不能打了,再打必然被活埋了。」纖手一指頂空,頂空碎石成煙,簌簌而降。
小蘋雖不明底蘊,也約略地忖知藥人們與己方是一條線上的人了。
她急忙中一望來人,脫口呼道:「是他……杜仲仁……」
及今小蘋言詞之間,等於默許檀郎輕狂了。
一片慘呼之音甫落!
「癲僧」龐元口宣佛號道:「是以俺苦唸『阿彌陀佛』,替這干生不逢辰,死得奇慘的藥人超生了。」
「何以見得?」
是以他認為鳳兒、墜兒欲替亡母報仇,自然會邀得小煞星麒兒幫忙的,因而他臨危托命,藉題求天喪門門主凌暉壯聲勢而保性命了。
小蘋見麒兒難過,忙著轉圜道:「過去的事不談了,相信麒哥哥不會再殺人了。」
幽冥宮的建築物十毀七八,麒兒顯然有些瘋狂。
於是她揹起麒兒逃走了!
天已轉黑了!
「是以妳恨追命道道主而存心報復了?」
天喪門門主卻單獨的留下了閻王城城主,他倆顯然有要事商量,他倆說些什麼?恰如氣象的變化一樣,難予揣測,敢情風雖停了,雨卻來了。
她有她的難言之隱,因為頂燭人曾悄悄地告訴她,麒兒淪劫難免,日後能脫離苦海,就要看下一代的小麒兒了。
麒兒不安地道:「我會幫妳找杜仲仁報仇的。」
他在盛怒下發掌,自是功力運至巔峰,但聞一聲霹靂巨震,紅光佛影中,一團絢彩勁飈,若火團,似光柱,疾如電掣飛芒,已抵一道主、一門主後背。
兩人經過一陣亂打,膽氣油然大壯,再不為那懾人心魂,故佈疑陣的「牛角音」所迷惑了。
小蘋吃了經驗不足,功力淺薄的虧,雖是一聲嬌呼,後退不迭,並未當場跌下,可是到口的甜腥氣,卻無法忍住了。
慘變已臨,麒兒口血、胸血如箭射出,他慘呼一聲,身子猛的倒仰過去。
夜色深垂了!
半晌,他定了定神,這才發覺情形不對了。
她聲音低弱地像蚊蚋道:「石頭衣著身百刃莫侵,但在左脅之處……」
「怪不得歹徒們都想覬覦千佛手呢,果真了得。」
「哼!嘴上真甜!」頂燭人望了眼小蘋,腦袋一晃道:「勿怪這妞兒說話護著你,就連老人家一肚子氣也洩光了。」
頂燭人道:「第一、趁凌暉到處找你倆分神之際,設法闖幽冥宮,搭救武當掌門乾坤道長………」
麒兒似有所悟,見小蘋羞彈得臉破,不忍再追問了,他忖道:「不給我看,我會抽冷子,人搶來的。」他心中一甜,他的預料將在當夜開始了。
她輕輕地喚著麒兒的名字,麒兒仍是在半暈迷狀態中,她患得患失地暗念:「千萬別是迥光反照吧?」
小蘋手心出汗,喘息地道:「別真的有鬼?」
他用手一指通道說道:「由這裡跑掉的?」
龍姥姥冷冷地笑道:「任憑爾等說得天花亂墜,老娘是不見兔子不放鷹……」說罷灑步欲去,態度倔強至極。
兩人儘管應變不慢,猶然失了先著,驀自「呼颯劈剝」連串暴響後,追命道道主倒退七尺,閻王城城主卻花容慘變,嬌喘不已。
小蘋更是將輕功發動至極限,小口卻不稍停喊著:「快追,擒賊擒王,抓得凌暉,就不愁嬸母沒救了……」
「鬼醫」巫信趕忙否認道:「不,不,因為門主關心天喪門的基業。」
天喪門門主彈身而起,同時口中一聲呼嘯,「天煞藥人」「地煞藥人」竟也跟他撤離掌風之外,兀自兇光潛潛,立於天喪門門主身側,獰目掃視。
接待的人是村長王老大,心地厚道,極為好客。
頂燭人讚許地點點頭道:「巾幗不讓鬚眉,不讓鬚眉,老不死的就裝作一番了。」乾咳兩聲,老臉登時寒起道:「麒兒,先問你,果要去天喪門?」
此時小蘋由斜側攻來的掌風,堪已捲到。
「料得不差,當我有了這念頭之後,乃恨煞追命道道主,他既騙去了我的石頭衣,又而在洪水崖危難之際,不顧我而去。」
原來龍江大哥以清醒丸救了他們了。
「由而想起追命道道主了?」
鬼醫巫信更加怕煞麒兒了。
二煞四臂如椽,迂迴而至,立時採取了兩個角度——「天煞」撲麒兒胸部,「地煞」攻麒兒後背,出招之快,疾如電光石火。
麒兒殺機再起,視若無睹,已無方才目及醜形惡物的恐懼心理了。
好半晌,頂燭人一抹額角汗珠,喟然嘆道:「命也………命也………」
天光又而更黑暗了!
麒兒心忖:「與蘋妹的話,他們都聽到了……」
於是,二老分以內家真力貫輸於麒兒體內。
「武當派掌門人乾坤道長,不是捉住了嗎?」
太極洞本就極狹小,是以掌擊石壁之音,回響極大,「嗡嗡嗡」一陣,石壁上陷了個大坑,卻未洞穿。
「我倆的苦頭吃夠了,上天不該再折磨我倆了。」
這條甬道麒兒有過經驗,他曾由失卻神智的母親董月娟挾持行走過,是以並不陌生。
小蘋嚇得花容失色,緊緊抱住麒兒,連說:「好怕人呀,你……你沒事吧!」
「蘋妹!」他匆忙地問道:「傷勢不要緊吧?」
兩人的禪機,只有小蘋揣知個大概,定是麒兒還要殺人,麒兒將來要受不見天日的活罪了——
「鬼醫」巫信見機有趁,續道:「門主所以要請姥姥將董月娟交來,目的不外以她那儘得『無情神功』秘笈真傳的蓋世奇學,以毒攻毒,將犯幽冥宮之敵,一網打盡。」
麒兒心中一動,急道:「左脅之處怎麼樣?」
他倆所以必置麒兒於死地,敢情犯了一樣的心病,追命道道主是怕麒兒有一日存在,則他決不能介身笑姑、鳳兒、墜兒三姐妹替母報仇一事之外。
這一錯愕間,不可預料的事來了。
麒兒忽然向二老「噗咚」跪下道:「麒兒使二位伯伯失望,不料『千佛掌影十八式』的最後一式不會出現,還將千佛手給弄丟了。」
這場處置麒兒與小蘋的會議就此結束了。
按前文曾提到她與董月娟之關係,她既稱董月娟為師叔,可見她那位坐化飛濂洞口的師父,也是無情婆婆的女弟子了。
這當口,正是麒兒展開「煙雲飄渺」式,企圖撲擊天喪門門主凌暉之際。
這一雙飽經憂患的患難夫妻,誠所謂苦盡甘來,在麒兒輕憐蜜愛中,在小蘋的嬌吟婉轉中,在麒兒的廝守不休中,在小蘋的欲拒還羞中……寫盡了小兒女的風流韻事,也構畫出一付「真」的、「善」的、「美」的,令人羨慕的絢麗畫面。
驀見董月娟眸光轉厲,口含詭笑,倏然掌飈勁流,凝結若網,一股腦兒罩向了麒兒胸脅要害。
敢情他也服了「鬼醫」巫信的胸中丘壑了。
幽光一點,猶若鬼燐,在隧道口內一現即沒。
頂燭人接道:「是一面霸道至極的『聚火鏡』。」
追命道道主肅容說道:「常言道:『唇亡齒寒』,小弟來此不過是追隨驥尾,願供驅使,同為我等之敵,周旋到底罷了。」
她迴手將麒兒托在懷中,一偏身,走入了山洞。
這番話很籠統,其實,他竭力在掩飾,僅一個麒兒就使他亡魂失魄,未免面子上說不過去。
他見小蘋如此細微體貼,心中一甜,本想看看她作些什麼手腳,樂得享受享受,繼而一想,不忍再令小蘋著急了,他挺身而起道:「蘋妹……」倏忽軟玉溫香抱了個滿懷,跟著像雨點般的,吻遍了滿佈清淚的小蘋粉頰。
她心說:「上了幾歲年紀就該拿架子嗎?」
放縱地笑聲,含蓄地影射著在場三人。
眾人爭論的焦點,敢情為了死去的無情婆婆手著的一部「無情神功」。
小蘋高呼道:「貓兒來了!貓兒來了!」
麒兒不服氣地道:「不見得吧!」
反而,小蘋卻著慌了!
此際,麒兒、頂燭人、「癲僧」龐元,衣服儘濕,喉管裡響著逼不可耐喲焦灼聲息。
她自忖必死!
兩人甫前甫後到達了拐角石洞口,再一探首,追命道道主不見了,只剩下百花娘!
她顧不得流覽洞內風光,趕忙將麒兒輕輕平放在地上,忽又感到不安,這麼冰冷的所在,麒哥受得了嗎?
小蘋驚呼道:「活活悶死人嗎?上當了!」
在他當前的情況說,非自己方面人,均皆仇敵,不知來者是何許人了。
龍姥姥眼珠一轉,倏然拂袖而立道:「倘我真的將董月娟交付凌門主,姓巫的,憑尊駕的份量,敢保證他守約不食言嗎?」
她悽惻的淚眸一陣眨動,不知為何小臉卻陡飛紅暈,一片嬌羞。
「天煞藥人」一聲慘呼,被千佛手所化的龐大光氣,洞腦穿髓而亡。
這兩位異人甫行踏入洞中,麒兒意識到又有重要的事情來臨了,重要事無疑與自己有關,而且不利,因為他看出兩位老人家臉色都很凝重。
於是,麒兒正心誠意調練起所學玄功來。
這話自然也包括藥人們在內!
這變化何啻是晴空霹靂。
少說有四名藥人死亡,三名藥人墜落斷崖不見!
「鬼醫」巫https://www.hetubook•com.com信更加存心不善。
「鬼醫」巫信潛眸一轉,遂將打點好的毒計,如此這般的說了一遍。
意念及此,他仰天悽呼道:「我殺了好人,我變相的幫了凌暉……」
敢情她見兩老人家臉色繃得鐵緊,嘴巴卻攏不住了。
他倆自也在摸索裡去嘗試,嗜試中去體驗了。
是以她採取了主動!
尤其追命道道主更是害鐵錚強母親,以及害笑姑、鳳兒、墜兒父母的仇人。
「哈哈哈!」
她墜身之地,恰是昔年麒兒被董月娟拋落的洪流,麒兒昔年曾藉一根斷木出困,小蘋卻另有機遇,「咚——」沒入水中。
於是董月娟在凌厲衣袂破空聲中追來了。
——寄語青年男女,縱慾亡身,那才是罪大惡極的事。
麒兒目䀝欲裂,怎允「鬼醫」巫信有逃走之機,掌未動,佛光已現,隱挾雷鳴,顯見麒兒忿怒到了極點。
頂燭人頷首接道:「那麼就一起動手吧!」
而今何以一反常態,未吃清醒丸竟自行動起來,卻又幫起敵人?
一片片石煙爍火!
死亡、毀滅,令兩人對人生有著進一步的認識和瞭解。
她已知與麒兒動手的女人是誰了!
夜探幽冥宮,果真能救出母親嗎?
「癲僧」龐元轉對頂燭人說道:「這孩子果然聰明,就是有點死心眼。」
這是前五式佛像!
這雙狗男女都與麒兒有不解之仇。
兩人一打量,除天喪門門主凌暉、閻王城城主、追命道道主,以及凌暉親信爪牙外,那龐然怪物的「天」「地」二煞竟也在場。
麒兒冷笑道:「咱的娘呢?」
「沒有事了?」
此時麒兒仍有一絲餘氣,顫抖地道:「蘋妹,快跑……不要忘掉喊『貓兒來了』……」……
小蘋笑了笑道:「伯伯,您要跟我說話?」
「杜賊!」
他當下顯然還不知道笑姑與鳳兒、墜兒是一母所生!
「即使你練好『無情指』,也未必對付得了這麼多人,我看『天』『地』二煞及其他藥人,足可應付裕如。」
他已然臆測出這數月來的離合變化,都在聖僧的妙算之中,就是頂燭人的留箋,說不定也是聖僧的授意。
甬道內的第一間石室,也就是機關室設備重地。
「左——脅——處——第——三——脅骨——下……」
他一向是唆使別人替他賣命的!
她的口角何以掛著血絲呢?
因為有兩名至性的小兒女為她安置屍體,一掬同情之淚。
這「千佛三式」乃是藉千佛手的微妙力量,運集指端發出,斬飈破颯,較「一式」「二式」猶更威力無窮。
頂燭人道:「千佛手不見,如此般大事,豈能不面報聖僧!」
兩人相對一笑,天喪門門主是一種屬於心照不宣的詭笑,他倒不疑心對方說的假話,他早已探聽到追命道道主在窮神莊失敗一節。
兩人聞風知異,怎敢硬接麒兒狹雷霆萬鈞之勢的一搏,隨各自運出「移形換位」的輕功身法,斜側躍去。
他雖是第一次與頂燭人朝面,因由小蘋數日口中探知此老氣派,扮像,一望而知是何許人了,他急前一步恭身到地道:「二位伯伯必有見教!」
二煞肉翅急掄,風雷交作,挾起滿天砂塵、碎葉、斷木,瀰空四濺,聲勢駭人。
他略一遲疑地反問道:「道主兄,這就是尊駕千里迢迢至此之因?」
此時,天光大亮了。
兩人感到事情蹊蹺了,麒兒終於忍不住說道:「我去看看!」
她不知走了多少時光,忽然頭上一亮,敢情大半截身子露出了水面。
麒兒自不敢全力抗為,是以兩掌之後,立感血脈倒流,同時董月娟奇招迭出,麒兒宛似身上紮了個鐵箝,被董月娟「無情神功」如流勁氣,壓得喘息不已!
果然董月娟身形一緩,沒有即時追下。
麒兒道:「蘋妹是不會答應的!」
雙手環拱,以他素日目高於頂作風言,卻是破天荒了。
可是鬼醫巫信卻來不及了。
龍姥姥精目灼灼地道:「巫信,你是責備我不肯幫忙?」
頂燭人望了望天色已近「午」牌,說道:「麒兒,小蘋,老不死的們要走了!」
「追命道道主畏你若虎,急自由我身上躍起,我看時機稍縱即逝,隨一掌向他『心經』死穴拍出,誰知他早有防我之心了,當我掌風未到,他因居高臨下,佔了先機,是以他微一挪身,化卻我的掌風,急以一腳踏在我胸口之上。」
小蘋忖知事態嚴重了,惶恐地伸過頭來,頂燭人不知在她耳邊說些什麼,但見小蘋粉臉修青、倏白,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鬼醫巫信手指著一紅色線頭圈成的輪盤說道:「只要拉動輪盤,嘿嘿,麒兒同小蘋的骨頭就找不到了。」又指了指另一黑色線頭輪盤道:「一盤之差,謬之千里,這盤兒卻是開太極洞的鎖匙呀!」
弄得鬼醫巫信由腳底板冒著冷氣!
「哈哈哈——」
她急念:「這裡很僻靜,不怕有歹徒們發現了,就在山洞裡替麒兒療傷吧!」
麒兒噗嗤笑道:「明年今日,抱個娃娃給王老大看看就行了。」
是以他有了孤往一擲的打算。
麒兒目送二老不見,兀自呆呆地望著天之一方出神!
這該是一幕悽艷地,而愈發令人臉紅的事了!
小蘋道:「不入虎穴怎救嬸母?」
杜仲仁一招得逞,連環飛掌,詭招迭出!
追命道道主的笑該是種勉強的笑了,他走頭無路,他更由於百花娘對他竟下毒手的方面揣測,已知鳳兒、墜兒知道以往的隱秘了。
小蘋在應敵百忙之中扭頭一望,竟而是天喪門門主凌暉,親率大批爪牙,趕了下來。她芳心默忖:「天意嗎?天意該我同麒哥哥遭惡報?」
她忙著勸麒兒道:「現在可不是哭的時候呀?」
百花娘櫻唇一張,強吞了口真氣,血又由口角汩汩流出道:「小妹妹,如非因妳無意一句話,小奴家非但替鳳兒姐妹報了仇,同時也替鐵錚強母親雪了恨,就是石頭寶衣也可奪回來了。」
她這番話自然指的是她方才呼麒兒太不謹慎了。
「姓凌的!」龍姥姥語氣冰冷地接著道:「咱們長話短說,如果將心智完全喪失的董月娟派用場,就得以物易人,徒說無益。」
一聲聲轟轟巨震!
頂燭人腦袋一掄,火苗一冒道:「呵呵,說你孝道,你竟順起竿見爬了,嘿嘿、你果真去天喪門,非但救母不成,恐怕連小命也丟了。」
「轟——」
這時「嗚嗚嗚」響著牛角之音,風夜之內,聲音若咒般,似是喚著他倆名字。
「……」麒兒以手撫摸著小蘋被山風吹亂的髮絲,半晌道:「但願娘的那束頭髮是假的,不然,真不堪設想了。」
一念未已,「砰」的一聲,方才入口石壁果然落了下來。
這雙男女正是甫離山區的麒兒同著小蘋!
麒兒心中一動,走上一步道:「伯伯們,我什麼時候才能給聖僧磕頭呢?」
是以她清楚半失靈智的董月娟手中珍藏著一部登峰造極,巧奪造化的「無情神功」秘笈了。
她牢牢閉起了雙目!
「嗯!討人家便宜!」
麒兒豪氣干雲地道:「追——」
不用說,這是頂燭人替二小安排的了。
他一時不察,耽心小蘋在失神下被藥人所傷,顧不得再追天喪門門主凌暉等,一反身,一挫肩,就地彈飛,劃空直襲,一出手二式同發,掌風排浪濤天。
他搶身當先,在大敵臨邇,變化不可預期的現情況中,他不願讓小蘋再先走一步了。
小蘋不知她說的這一段經過,喝道:「誰是妳小妹妹,哼……」
因為柳塘村很少有外客造訪,是以將這雙少年男女,待如上賓,非但茶飯不要分文,更要殺雞宰鴨,為這雙少年男女大快朵頤。
「癲僧」龐元道:「哥倆還不是一樣,叫俺道貌岸然的教訓他,老實說,不大習慣!」
小蘋道:「打怪音。」
天喪門門主決未疑心他說話有不實之處,他認為在武當觀見到的一干炙手可熱人物,甚而連高深莫測的頂燭人也包括在內了。
小蘋芳心一動,討好地道:「二位伯伯對他恩重如山,打罵均可,何況教訓二字?」
其實,麒兒早在進入客寓之前,將小蘋衣帶上紙條取在手中了。
麒兒與小蘋前後闖出幽冥宮,不料甬道口外,危崖之上,已然有人埋伏多時。
麒兒心說:「不打又怎的成呢?」
敢情麒兒也要出手了!
龍姥姥乃無情婆婆昔年身邊婢女,其地位並不低於凌暉,是以冷冷地一笑道:「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把偷來的『無情神功』秘笈還予本座,則董月娟即可交你發落。」
小蘋因頗慮麒兒傷勢沉重,不便動手,強忍著激忿的感情,喝道:「有什麼事好商量的?」
「我……我也去。」
「拍!」麒兒拍了「鬼醫」巫信的穴道。
聽語氣,麒兒顯然是不具信心。
本能地冷眼一掃閻王城城主及「鬼醫」巫信,敢情他對此二人也下了必需除掉的念頭。
這兩個字代表著決心,也顯示著殺機,他無疑打算料合幽冥宮之力,作孤注一擲了。
那光華逼打的水柱同鳴,有如晶宮音響!
可是第十八式始終未出現。
作媳婦的能和婆婆動手嗎?
然而一切都來不及了!同時,一件不可預料的事擺在眼前!
其實,他心裡像多了塊石頭,沉重……沉重了!
而,風又大肆為虐了!
於是他一式「龍門袒躍」,將攻向天喪門門主凌暉的掌風,轉朝閻王城城主、追命道道主,攻敵必救,解救小蘋之危。
但聞掌風過去,一聲動山撼宇的暴響後,麒兒面對的石壁突然中分,跟著一道紅光起處,那與他皮肉相連的千佛手,竟而脫體分開,沒入石隙之內,快逾閃電迅雷,疾箭脫弦。
原來他是嚴命在身,如果捉不到小蘋,天一婆怪癖性子一發,勢必將他練成的忍耐功追了回去。
麒兒微感驚訝地道:「天喪門內真有厲害埋伏嗎?是什麼?」
麒兒點了點頭道:「他既然不防備我倆,則救母親出困,不是容易的多嗎?」
小蘋心裡有數,忙勸道:「麒哥,不要相信頂燭人瘋言瘋語了,聖僧是疼愛你的,不然,他犯不著三番兩次幫你忙呀!」
麒兒被她弄得莫名其妙,急問道:「什麼就好了,我看。」
天喪門門主聽得稜目一閃道:「心意已決,決利用麒兒除異己,作進一步誘殺反抗我之人,哈哈,哈哈哈!」
一對年甫十七歲的小夫妻,在初度人生奧妙的第一關,雙方自是緊張萬分,笨手笨腳。
不見其人,只觀身法,已知來人功力巧奪造化。
這兩個字不是出諸小蘋之口,遠在天外,又似近在眼前,麒兒不由機伶伶打個寒顫。
此時天喪門盡收眼簾了!
此際,月華似水,透進紗窗,客寓內傳出了聲音!
麒兒似已恍然地道:「他沒有死呀!」
二人說來說去,無非是一個不還「無情神功」,一個必欲得「無情神功」罷了。
忽然,兩條人影在這鬼也似的地方出現了。
驀見麒兒額角汗下如豆,呼聲若雷!
「董月娟的頭髮送往武當,其後果姥姥沒有想到?」
敢情洞口之外,十丈左右,已然黑壓壓站立著十數個人,無疑,陰謀https://www.hetubook.com.com連串的在等著麒兒同小蘋的踏入了。
「千佛四式」乍看是種守勢,其實,威猛之處,較前三式何止道里計?但見他右掌波動,佛光冉冉蔽體,當「天煞藥人」金風破颯,勁飈再行接觸時,赫然一團栳栳大的火團,直襲向「天煞藥人」的面門。
他內心的傾向,將小蘋視成玉苑仙葩,不是普通人了。
「哈哈哈!」
小蘋固然是欲滅賊子,以雪父恨,杜仲仁卻也大反往日的憐香惜玉,手不留情!
「如果真的以為我倆死了,那就再好也沒有了。」
「癲僧」龐元一旁哈哈笑道:「師兄,要繃就繃到底呀!」
「老實說吧,只要容得兩天,則秘笈上的第一篇『無情指』心法,就略窺門徑了。」
於是試探的移動腳步。
說罷領先由梯形甬道走出,閻王城城主及「鬼醫」巫信自也先後跟出。一到會客廳,決料不到來客竟是追命道道主。
藥人乃他一手調|教出來的賣命送死者!
「鬼醫」巫信幫腔道:「巫某人同意道主說法,何況麒兒的千佛手奧妙至極,千萬別出了什麼花樣,就得不償失了。」
麒兒冷笑一聲,繼一想,她就要死了,人既然要死了,不該使她太難堪了。
他早已得知天喪門門主凌暉所憑藉的,就是這座半雲半霧,神奇莫測的天喪門了。
又擺頭顫聲道:「藥人伯伯,她……她是娘呀,你們可別傷了娘……」
麒兒道:「蘋妹說得有理,打他——」
這雙少年男女目對高燒紅燭,眼觀窗外花木扶疏,不禁目奪神怡,心情大暢,相偎一起!
索性由暗道進入機關室,然後引炸通往太極洞的火藥線,則兩小連石帶人炸個粉碎,事後將責任推在麒兒不知高低,以掌力震炸了火藥線。
那兩人不是別人,一位是頭頂佛燈的頂燭人,一位是放蕩不羈,瘋瘋癲癲的「癲僧」龐元。
小蘋方道聲:「不好!」
小蘋玉齒咬著秀唇,想了想道:「有理,第二呢?」
但他在臨死俄頃,卻道出如下幾個字:「麒兒弟弟,替我報仇………我……我是『浪裡乾坤』龍江……」
所謂:「失之毫厘,謬之千里」——兩人在倏爾情況之下,未能審度出小蘋的忍耐功箇中的變化。
天喪門門主凌暉聽罷竟而失聲笑道:「此計果成,武林天下當讓一半與巫護法了,哈哈!……哈哈哈………」
他見天喪門門主等人,沿著過去也曾見識過的山崖小道,向著那高插雲表,像是牌坊般的天喪門亡命疾馳。
天喪門門主臉色倏然一變,他雖料定麒兒等必來,可是決未想到來得如此之快。
他不知又想起什麼心事,拈衣弄角,一片嬌羞,粉頸埋在麒兒懷裡了。
顯見,麒兒與小蘋之出現,追命道主等只顧偷情,沒有發現。
「嗚嗚——」怪音又起了!
果然那大坑又擴大了,可是太極洞卻因而晃了幾晃,差一點塌了下來。
「小兄弟!」百花娘續道:「江湖上人儘管罵我淫|賤無恥,可是奴家總是人,是人就存有人性,是以奴家劫後歸來,痛定思痛,一心想作一件報答鳳兒姐妹的事!」
因為在她生前近八十年歲月中,不知有多少子弟,喪在她手。
可是她死而有知,也足以自豪了!
他何以傷勢好得如此之快?
「咦?你在說鬼話嗎?」
此時,百花娘微啟秀目,慘然一笑道:「小兄弟,咱在死前見到你,總算死得不冤枉了。」
於是頂燭人令麒兒面朝北邊石壁坐下!
明顯地,小蘋功力不敵杜仲仁了。
小蘋在此間爾之際,一路狂奔,逃出了董月娟視線之內。她不解這近乎兒語般的話,何以會發生這麼大效果?
他武學雖高,終究是個十七歲的大孩子。
但主要的,她也是衝著「無情神功」秘笈而來。
這並非名列「絕」字號人物的一道、一城如此蹩腳?
頂燭人道:「衝著你而來。」
又一名藥人緊接著道:「龍江以清醒丸救了我等……想來此事少俠必也知道。」
有頃,第六個佛像出來了。
他怒吼一聲,正待潑剌急衝,驀聞身後小蘋一聲嬌呼:「不好了,看——」
百花娘一陣嬌喘道:「正在緊要關頭,卻傳來小妹妹喚麒哥的聲音!」
小蘋見狀唯恐有失,玉掌一搓,夾縫裡逼出的一股熱辣辣薰風,橫截插出,猛襲「地煞藥人」。
大共山下的柳塘村——是一座風景絢麗的小小莊院,外有護溝,楊柳千株垂絲,煞是好看。
麒兒目光殺機頓現,冷笑聲道:「救了母親之後,我要血洗天喪門………」
頂燭人壽眉一揚道:「陽光一聚,蝕金裂石,人化雲煙,屍骨不見。」
此時背後傳來數聲長嘯!
於是小臉一沉,說話的語氣卻很平和地道:「喂,追命道道主呢?」
老謀深算的「鬼醫」巫信似是想起了什麼,連忙向追命道道主問道:「若依道主所說推斷,是否來窺幽冥宮之敵,在當下言卻僅是麒兒與小蘋?」
其中一藥人急呼道:「是徐少俠嗎?」
原來那紙條上寫了首打油詩:「既是夫妻無矜持,莫負良宵當及時,雲雨巫山原非夢,來年雄啼預卜之。」
「到一處,毀一處,不怕他們不出來。」
閻王城城主依然黑紗蒙面,一旁勸說道:「龍姥姥,我等發動征服武林之期在即,千萬莫因誤會,傷了和氣。」
麒兒定了定神道:「別慌,也許有辦法。」
這當口,麒兒的「千佛四式」早已以逸待勞,應念發出。
迎面之水赫然中分了,宛似一條透明的小巷!?她的腳步加快了!
小蘋已然回過臉來,聞聲忍不住叱道:「哼!妳敢怪人家!」
「邪門——」
小蘋童心未退,連忙道:「快一點吧,咱可等不及啦!」
又感到下段話說的不夠明白,哽咽地續道:「她雖是脾氣不好,確真疼愛我小蘋呀,往後………往後怎的和她翻臉……」
說著正要出手紐轉紅色輪盤,不意一隻黑茸茸的巨靈掌,較他猶快,已然「軋軋」聲中,將開太極洞的輪盤先行轉動。
自兩「煞人」作困獸之鬥,及至死亡,在時間上,僅也是電火般一瞬而已。
麒兒兀自呆若木雞!
「怎會到了山洞裡?」
好在麒兒目力極強,夜能辨物,約行了半頓飯光景,驀聞「軋軋」之聲起於當面一座石壁。
「我……」百花娘喘息地道:「不怕小兄弟恥笑,只有在我與他合歡之際,相機下手。」
麒兒怎允賊徒就此溜走?
「行過拜師之禮,豈能不算!」
嗣後家庭逢變,勞燕分飛,屢經變遷,劫後重逢,乃造成他倆人的相依為命,愛情有逾金堅。
「鬼醫」巫信動也不動,呆若木雞,他不是不想冒險一拼,敢情是嚇呆了。
那藥人本就負了重傷,如何再敵得住鬼醫巫信的這招殺著!
杜仲仁詭譎地哈哈笑道:「叫妳聲小師妹不為過吧,愚兄蒙天一婆破例收為弟子,此行無非奉師之命,找小師妹商量一事!」
小蘋自也知道麒兒的心理,說道:「千萬不可大意呀!」
他這一楞神間,那名藥人倏的兜心打來一拳。
十七式仍舊是十七式,十八式有如泥牛入海,連個影像也無。
小蘋眼圈一紅道:「自然不能放他了,放了他那裡再找杜仲仁替父報仇呢?」說著又勾起一件傷心事,嬌軀一轉,抱著麒兒哭了。
追命道道主察言觀色地道:「另外……」
「這一腳他竟用出十成十的功力,所以我心脈震斷,大限已至,如非盼望著見小弟弟一面,恐怕早已不在人間。」
他說罷力貫單肘,一招「千佛一式」,倏然攻擊到原來位置。
追命道道主道:「依小弟看來,還是從長計議的好。」
麒兒臉上飛紅,小蘋竟而噗嗤笑了。
另外,她不敢深想了!
但見董月娟在藥人密集處劃空一轉,不知用的何等手法,早有數名藥人,像拋球般滾落千仞斷壑之下。
麒兒磕了三個響頭,喃喃地道:「龍大哥,顧不得你了……」說罷一橫心,抄起了「鬼醫」巫信,大吼一聲:「走——」
是以雙雙疾行如電,很快的撲入了石室。
這一來,益發使鬼醫巫信不解了?
兩個人影聲音都很低,似為這快要令人窒息的氣氛,透不過氣來。
他倏然臉色一變,驚忖道:「石壁有機關操縱,可昇可降,萬一落下來……」
「千佛五式」依次運出,凌空盤飛,四下劈打。
敢情他倆人見「千佛掌影十八式」中最後一式沒有出現,並不奇怪,因為他等已得到聖僧的授意了,可是千佛手會破石壁隱沒,卻百思不得其解了。
顯然,董月娟如兇神附體,更加是心智喪失,較前猶厲!
頂燭人搖搖頭道:「凌暉老謀深算,是何等樣人,他一日不見你倆屍體,他能高枕無憂嗎?」
「鬼醫」巫信自知必死,顫巍巍地道:「夢俠輕一點,問什麼俺說什麼,只求速死。」
「哦……」
電光石火的一念間,她採取了如下行動!
是以他在驚喜之間,人若木呆,不敢作進一步表示。
小蘋怒喝聲道:「杜仲仁,是你?」
她走念及此,心頭沉重萬分,繼而一想,何必呢?反正與麒哥廝守一生,倘劫難能化險為夷更好,不然,受些罪更可增加感情!
龍姥姥雖然鼻子冷嗤一聲,臉色卻不再是冷得怕人了。
她也氣得杏眼圓翻了。
一提到聖僧,麒兒汗顏無地,他早知聖僧著意成全的深意了,儘管他沒有見到聖僧的慈祥法相。
無論在那一方面,麒兒都有責任將此武林敗類除掉。
大共山浸沒於夜色之中。
追命道道主道:「千里專程,無非送個消息。」
麒兒感激地抓住小蘋玉肩,緊了緊道:「蘋妹,萬一落澗身亡,作鬼也不瞑目了。」
「鬼醫」巫信得意地聳聳肩道:「麒兒的千佛手雖足以驚天地,震鬼神,但他與小蘋江湖歷練毫無,總是兩個孩子,只要略施小計,縱使他等學就天人,到時亦當束手就縛……」天喪門門主濃眉一揚,緊接著道:「計將安出?」
他黯然地嘆了口氣道:「事雖不得已,卻咎由自取。」
麒兒自也不甘寂寞,他倒非有意在小蘋跟前逞英雄,他實在受不住這令人膽怯的氣氛威脅了。
小蘋又愕然,又喘息地道:「你……你好了?」
他知道憑本事無法與在場任何一人比擬,但他有他的陰謀詭計,他要在他認為有利的時機內,以近日秘製的「無色毒煙」,一舉而將凌暉等人除掉。
麒兒眼尖,一望兩來人,心頭猛的一震!
天喪門門主凌暉道:「遲早是姥姥之物,何必忙於一時?」
小蘋不屑地道:「憑令牌捉人嗎?」
再加深感小蘋數次捨命相護之誼!
此時淫聲蕩語,夾雜以肉疊臀浪之聲,洋溢巖穴。
她除了見識過「天」「地」二煞的真本事,更加學藝甫成,豪氣干雲,在她此刻的想法,這干強徒,算不得什麼,充其量費些手腳而已。
「小蘋!」麒兒似是想起了什麼道:「杜仲仁恐怕要離開石牢了。」
但他心懸母親安危,明知有險,也不能不捨命以赴。
那人影因身法奇快,面目難辨,可是當她撲及藥人之際,麒兒看出來者和_圖_書是何人了,但一步之差,大錯已鑄。
麒兒怔怔地道:「除非有一種非人力所能抗拒的埋伏?」
尤其他估計麒兒武功太高,自量非敵,及今麒兒受傷,大好良機再要錯過,自己的性命恐怕早晚要送在麒兒之手。
但他已無法多想了,隨著追命道道主一招得勢,跟即「雙拳飛月」,猛攻藥人耳門。
天喪門門主凌暉怦然一震,暗念:「敢情這老婆子也和我的想法一樣……」
又須臾!第七………第十………第十一……第十五……第十七。
小蘋想了想道:「怎的個謝法呢?」
他腳下一收,停身說道:「蘋妹,幽冥谷就在這谷的深處,我看耽到入更之時,再行深入吧。」
小蘋訕訕地道:「怎麼?這麼久呀!」
他與小蘋青梅竹馬,耳鬢廝磨,早已在幼小的心靈中,潛伏下愛的種子。
其實,就是小蘋不打出頂燭人這張王牌,麒兒仍可體會出個中含意的。
她的笑聲顯著無比的淒厲、陰沉與機險。
但,雨猶然不止。
頂燭人大喝一聲道:「麒兒,你知罪了?」
他忽然說話了:「哼!我要殺死你們這干醜魅!」
頂燭人說了聲:「免——」
傍晚,一對少年男女手牽手的前來投宿了。
每一個線頭,都關係著一種機關的發動!
「兩天與當下有何區別?」
麒兒道:「難道他們聽見妳喊我名字,嚇跑了?」
說得兩小大感不解,究不知老人家們之謂「動手」,將動什麼手呢?
詎料雙方勁罡甫一接觸,二煞似鬼叫狼嘷,鮮血淋淋,再次破空直仲,原來麒兒的「千佛三式」已然各損了「天」「地」二煞一目,及左右兩隻肉翅。
他急念:「怪事,藥人怎的會如此草包?」
另在紙條下緣晝了隻銅蠟燭。
天喪門門主凌暉因有事求龍姥姥,裝就付笑臉道:「自家人,何云乎偷?呵呵!」
她虛晃一掌,嬌喝聲道:「姓杜的,死也不會死在你這賊子手裡……」嬌軀一扭,竟向山澗洪濤內一頭栽去。
頂燭人想了片刻道:「附耳過來。」
他倆人為了爭取時間,急於害人,是以啟動石室暗鈕後,竟而忘記再將石室門關閉上。
小蘋插嘴道:「去那裡呀?」
麒兒自也忖知頂燭人這話關係切身問題非淺,既然頂燭人不願當面說明,也不便出聲相詢。
她像是作了場既驚且喜的夢。
她與麒兒併肩而立了。
平地聲雷,狂飈疾走,連樹的影兒也不見了。
那番話究竟是何等含意呀?
敢情他心動神浮,幻像已生。
東方微現魚肚白的時候,兩人相對無言,併肩飛馳了。
「癲僧」龐元一旁冷笑道:「武林人何以視天喪門為禁地?」
麒兒腳下一緊,雖脅下多了一人,猶然較小蘋快了一步。
舉目一望,原來誤打誤撞,已經到了岸邊,她急行了數步,出了山洪,只見當面是一座林木繁茂的絕峰。
不料這一次卻不同了,饒是拉斷了八角牆下的八隻鐵環,依然是沒有打通石室的希望。小蘋急得要哭道:「怎麼出去呀,餓也餓死了!」
當二煞凌風厲是由半空中劈擊下來頃爾,麒兒初試「千佛三式」,五指振腕平彈,破嘯聲扶搖,金光五道。
過來人都有這種經驗!
而況這又是光明正大的事?
其實,藥人們在他未道出最後之話時,早已瘋狂般向天喪門追去。
他求全之心太迫切了!
多虧追命道道主出手為快,一招「河漢分界」,架開了藥人的胳臂,同時一掌撩向藥人的耳邊骨上。
於是分別準備回到每人的崗位了。
「麒哥!」她道:「忍耐功最大的好處,就是不怕受傷,現在略一調息,已然好了,還是看我的吧。」
無疑,兩人都因忍耐功的獨特反震之力損傷不一。
「那干老不死的都來了!」
不消停,到了峰之腹部,赫然有一座碎石半掩的山洞。
龍姥姥嘿聲冷笑道:「老娘已然上過兩次當了,豈能再而三?」
麒兒微「嗯」了一聲,算是答覆,於是小蘋掩後,麒兒以掌當胸,沿著黑漆如墨,削狹似刀的隧道,深沉地,深沉地走了下去。
又而喃喃囈語道:「死去的藥人伯伯們,我麒兒如不手刃凌賊,怎對得住你們在天之靈?」
最後「仁」字的餘音未了,杜仲仁阻住崖道,仰天狂笑不已。
「瞎闖行嗎?」
追命道道主與閻王城城主昔年在江心洲結過樑子,及今他在求人之際,是以未等主方發話,急忙打個哈哈笑道:「幸會,幸會,想不到吧!」
天喪門門主凌暉哂道:「姥姥,覆巢之下無完卵,倘本門主不能席捲武林,則幽冥宮亦必不能在武林存在,到那時……」
驀聞兩聲震撼林宇的淒厲怪咻,原來天喪門門主凌暉忖度情勢、只好將「天」「地」二煞以獨特心法,運以對敵了。
小蘋耽心不已,她生怕三人功力消耗過巨,學不成千佛手是小事,萬一有了差錯,該怎的辦?
他見小蘋花容失色!
聲音哽啞了,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敢情除腳下泡在水裡之外,水若圓桶狀,團旋地離開她同麒兒上身,頭頂,足有二尺遠近。
崖道快要走完了!
小蘋慘然道:「替父報仇,咱不叫人幫忙的,我是念及天一婆好歹是人家師父呀!」
他反而默默無言了!
聲音是驚惶的,卻又神秘地、痛楚地,但也甜蜜地……。
「黏」字訣也是種藉力打力的打法,若換別人,自非小蘋對手,可是一城一道積數十年功力之一搏,那情況就得另當別論了。
小蘋卻說到作到,倏然纖掌一分:「麒兒,先瞧我的。」
麒兒出口未及,只見她柳腰一挫,曼妙的劃起一道弧線,斜刺翻腕,疾掌拍出。
「唔!」麒兒心中忖道:「看來龐元伯伯料定有今日之事了。」
麒兒一把抓住了「鬼醫」巫信的胸襟,痛得他像殺豬般喊叫,原來麒兒在不覺間將此害人精抓下一塊血肉。
百花娘面如白紙,一息悠悠,幾無人色。
麒兒一拉小蘋纖手道:「找個隱蔽地等天黑吧!」
頂燭人道:「再繃就肚子要炸了,你行,你先說吧!」
第二掌自是用盡十成火候,不料一城、一道,看出忍耐功有其優點,亦有其弱點了。
小小客寓裡沉寂良久!
他怒吼一聲,揮掌劈去,在此瞬間,「千佛掌影十八式」的最後一式出現了。
「鬼醫」巫信裝就付受寵若驚的神態道:「這都是門主的福份,該稱聯業,倘麒兒小子不被牛角音,既『傳音筒』呼喚名字所惑,決不會走上誘殺他的隧道而進太極洞的。」
這一掌孕育著忍耐功的全部精華,但見纖指冒著淡淡雲煙,當這股雲煙般罡流逼敵頃爾,小嘴兀自不饒人地道:「誰敢硬接咱這一掌?」
「還不束手就縛?」
那石壁赫然的升起了,竟現出一間不算大大的石頭屋子。
他見二人生得粉雕玉琢,如圖畫中的金童玉女一樣,由內心坎裡感到高興,當即領他二人走到一間一明兩暗,樸實無華,卻幽雅異常的獨門獨院的客寓裡。
其實,她是看出麒兒有些害怕,大感自己了不起了。
「還有其他人?」
就在麒兒第一次來幽冥宮那間秘室中,天喪門門主凌暉,閻王城城主,「鬼醫」巫信,追命道道主,還有三四名夠身份的凌暉手下,正在齊聚秘室,商量處置麒兒與小蘋之事。
麒兒領先撲入,身法直如電掣,顯見他已意識到有了某種變化。
麒兒攔住小蘋下文,插口道:「百花娘,請妳說仔細點。」
麒兒扭頭一望,五六十名皂衣皂袍,面目薰黑的藥人風馳電掣般趕了上來。
敢情這座石室正是他第一次隨凌暉來過的太極洞。
頂燭人語重心長地道:「不見面的好,一旦見面,你就後悔來不及了。」
機關室就在麒兒見徐鈞的那條修長甬道之內。
他像是回憶著往事,出神的打量著壁角上那鐫掛著各型金屬獸頭,又而望了望八角形石室中的拉環,他不禁自語的道:「敢情是一座暗門呀!」
那藥人迫不及待地道:「快追凌暉那老賊呀,我們都是找他報仇的。」
他看見害他母親的天喪門門主凌暉等人了。
他匆匆地說道:「城主,我們到會客廳看看去。」
他真氣浮動了!
誰知等來等去,快一個時辰了,裡面仍無動靜。
她又憂心忡忡了!
他也有點放心不下了。
「蘋妹!」麒兒一付肅容地道:「假使不出所料,杜仲仁必然將我倆落澗之事,告訴了天喪門門主凌暉,果爾,凌暉亦必然認為我倆死了,他豈非是除卻心頭之患,安枕無憂。」小蘋似有所悟地道:「你的意思是說凌暉不會防備我倆了?」
他忖知小蘋被這干藥人們嚇呆了。
她釋然了!
「再說什麼?」
麒兒聞聲腳下一緊,一式「夜趕三關」,身形甫起乍落,快若奔雷,一剎那,與敵人不出三丈。
麒兒心裡冷笑一聲,右臂微抬,他正欲抹身洞角,一掌將此狗男女齊斃掌下。
水不入口侵鼻,僅是在耳旁「轟隆!轟隆!」作響,豈非怪事?
「也——好——」
有頃,出口在望了。
百花娘無力地道:「誰叫你倆說話不小心,讓他聽到呢?」
小蘋卻不同了!
敢情情竇已開的她,想到真有那一天時,她將與麒兒……再也不能拒絕了……那多可怕,多麼有趣,多麼不好意思呀!
「……」
小蘋咬著紅唇,想了想道:「定是凌暉怕我倆厲害,搞鬼把戲唬人!」
何況他心目中真正敵人是麒兒呢!
小蘋「拍」的小手一拍道:「有理,快救嬸母去。」
小蘋一旁嬌呼道:「留活的,有話要問他?」
這並非杜仲仁真的一日千里,功力超過小蘋甚多,敢情小蘋耽心背後敵人追來,人惶心亂,中氣浮動,吃了大虧,何況她身上又揹負著一個人。
原來千佛手既與他肉體相連,千佛手有復功療傷之能,別說董月娟發掌時經他掌力阻消大半,就是他不加反抗,充其量多挨些時日罷了。
龍姥姥眉毛倒豎道:「老人家又願意將天喪門內的基業拱手於人?」
小蘋粉臉一紅,嬌呼聲道:「你呀,我知道你想到那裡去了……」說罷埋首個郎懷中,無限嬌羞地道:「你一定猜到那布條上的字了。」
麒兒道:「天一婆所以把他關在石牢內,是因為太喜歡妳了,及今妳不跟她回孤芳峰,她自然由喜愛變成忿恨了,那麼杜仲仁不就有希望出困嗎?」
「嗯!」小蘋見麒兒雙眉緊鎖,知他心情又沉重了,故意岔開話題道:「麒哥,不知嬸母將來會不會喜歡我?」
麒兒安慰地道:「蘋妹,不要想得太遠了,只要救了娘,咱們偷偷地上孤芳峰殺了杜仲仁,然後尋個人跡罕至的地方,不再和世人來往,還愁天一婆找上門來不成?」
麒兒忽然想起一事,問道:「落水時杜仲仁看到了?」
「癲僧」龐元合十自語道:「孽亦劫矣……劫亦孽矣……」
「鬼醫」巫信似是討好的道:「想不到小兔崽子的武學又大進了!」
震開的石壁密合得天衣無縫,這能說不是造物的神奇,亦豈非是千佛手的頓而消失,關係hetubook.com•com著又一場武林劫難!四個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言下毫無轉圜餘地。
顯見他們是等待機會找凌暉報復了。
饒是如此,掌緣餘暴仍將二人震得後退不迭,追命道道主因石頭衣護體,尚不有得,閻王城城主幾乎臂斷骨折,痛得她秀眸飛淚,脫口失聲。
追命道道主與鬼醫巫信藉巡查卡哨之名,骨子裡卻計劃著如何殺以滅口,對付麒兒。
小蘋噗嗤笑道:「說傻話,咱們不是沒有死嗎?」
杜仲仁悠閒地將背上人捧落崖道,敢情他背上的人正是「鬼醫」巫信,原來兩小倉促遇變,只顧追敵,將巫信留在甬道口外,來不及攜帶。
迄今,麒兒又何嘗不在鼓中,他忘記向爹爹徐鈞問明了。太陽已經當頭了!
小蘋心裡發毛,但小嘴卻兀自挺硬地道:「我才不怕這鬼地方哩!」
此時龍姥姥已然啟動機關,但見秘室中赫的中分,現出一梯形盤昇道,她大模大樣走出去,她深知此時此地,凌暉為了利用董月娟,決不會翻臉的。
「我?」麒兒道:「謝謝伯伯了。」
天喪門門主凌暉自是行家,一見小蘋掌飈若慶雲閃灼,雖聲勢看來平常,但忖知愈是沒有勁厲暴響的掌風,也益發蘊含真力,霸道無窮。
麒兒不知為何「咦」的一聲!
凌暉等人由孔道內掩沒了行藏!
天喪門門主心裡盤算:「除了一手訓練的弟子外,任何人都靠不住。」
是以這一掌她運足了「忍耐功」的十成功候,但聞得「轟隆」一響,一座磚石砌成的望樓整個塌落了。
不料卻另外有一條白色影子,從孔道內劃空飛來!
眾人放心了,原來麒兒的功力大增,並不因千佛手的不見,遜色少許。
秘室內因而靜止如水!
天喪門門主究不愧一代梟雄,他儘管心裡緊張,表面上仍若無事,他狂傲地說道:「也——好——。」
麒兒緊緊地握著小蘋的玉腕道:「妳不怕,難道我怕?」
兩人幾於同時出手,五尺許隧道口,倏然震大了三倍。
及聞小蘋呼聲頻急,躡空回首,才看出小蘋的危機已然間於一髮。
百花娘緊接著道:「他也是位採補能手,但我有本事在他不備之際,點他『腎門』穴,然後以『吞納』大法,令之精枯髓盡而亡!」
頂燭人說道:「麒兒,現在長話短說,你可憑一身所為,凝聚於千佛手內,然後由我同龐師弟助你一臂之力,且望此一舉使『千佛掌影十八式』全部出現,而你大功告成,毋忘扶魔衛道之變,及上天蒼生之德就行了。」
小蘋固不知「貓兒來了」是何用意,但在她的心上人生死間於一髮之時,殉情尚且不計,何況僅僅是個普通的字。
可是這一來,小蘋雌威大振,愈發地得理不饒人,為了向麒哥表功,又為了使心上人安心,嬌呼道:「不要幫忙呀,看咱這第二掌——」
——「慾」的本身沒有錯。
他看見母親悽惋的面容了。
早在麒兒與小蘋出現在大共山時,幽冥宮的一間機關重重,設備嚴謹的石室中,天喪門門主凌暉,正與閻王城城主、「鬼醫」巫信,以及在君山隨董月娟——女山主予會的首座女護法龍姥姥,展開激烈辯論。
麒兒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雙脅生肉翅,窮兇惡極的怪物,他見「天」「地」二煞怪目潛潛,血口如盆,也不禁心頭惴惴,由心坎裡冒著冷氣。
麒兒急道:「這一來………」
小蘋真的沉不住氣了。
敢情來者就是麒兒的母親董月娟。
麒兒雙目怒焰暴漲,顯已殺心大熾,恨藥人們誤了他救母親的大事。
莊院裡住著三五戶人家,地處幽靜,土地肥沃,這裡的人樂享田園,堪稱桃源之境。
追命道道主見機較早,趁著麒兒乍聞到藥人是龍大哥而分神的頃爾,已然闖出了石室,亡命的逃走了。
她天真而嬌慈地笑道:「嘻——麒哥,看我的呀!」
麒兒忖知歹徒們一旦先行搶入,放下石閘,再想捉敵,問題就大了。
他並非連接一掌的勇氣也無!
那是座夾於兩山之間,形若石屏,下緣有一重逾萬鈞的石閘,此時石閘高啟,上面有一丈許方圓的孔道。
「癲僧」龐元向著頂燭人說道:「我倆一身俗事,還是早作早了吧!」
他顯然見事態已如此,用不著再給麒兒難堪了。
百花娘聲音低微地道:「逃走了。」
就連頂燭人,「癲僧」龐元也良久……良久地陷於嚴肅地緊張狀態!
四個人離開了山洞。
麒兒順著她語氣道:「自然喜歡了,咱們既是世交,再說……」
男的道:「蘋妹,我們應該好好的謝謝人家才對。」
「麒哥——」
一語提醒了麒兒,他倏然面色一寒,精眸電射,大叫一聲道:「一同殺凌暉去——」
「明知故問嗎?」
追命道道主加重語氣道:「諒也瞞不過凌兄,那麒兒與小蘋已然離開幽冥宮不出二十里了。」
倉促之間,他倆不得不應付小蘋的忍耐功了。
麒兒不安地道:「我耽心千佛手丟了,功力也就完了!」「癲僧」龐元道:「何妨試試看!」
兩人一入曠地,如置身五里霧中,不知該往那裡走才是?
每個字拉了個俏皮長音,意味著麒兒膽量太小了,我小蘋卻未將凌暉放在眼裡。
天喪門門主凌暉呵呵笑道:「老實說,沒有金鉤,焉釣金鰲,那麒兒同小蘋就是付上好的『金鉤』呀!」
天喪門門主道:「吾兄的高見?」
但她必須脫離水困,找個安靜的地方先替麒兒療傷要緊。
天喪門門主凌暉哈哈笑道:「是何消息竟勞道主親來枉顧?」
當他看清救麒兒之人為誰時,又不禁瞠目結舌,半晌不知該怎的處置為好了。
為了減少藥人們死亡,母子倆瞬間交換了兩掌!
正當這干奸邪巨盜,每人預期著每人的美麗遠景時,忽然秘室鈴聲三長兩短,敢情有客人來了。
繼而一想,反正他們會出來的,出來時再動手也不遲。
言下隱含著譏諷嘲弄之意。
千萬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
無疑,董月娟之出現,是由龍姥姥在緊要當口,驅以卻敵了。
好蒼勁的笑聲!
小蘋忸怩地道:「晚上再看吧,不……不能給你看……因為……………」小蘋蒙住小臉,連脖子也紅了。
「早殺早了,要知麒兒背後,說不定還有更厲害的後山哩!」
他一旦武林霸業操持手中時,「龍」「獅」「虎」「豹」四姥姥決不能留一名活口的。
他連連展動了「煙雲飄渺」步。
「三長兩短」代表著未含敵意的客人,反而使天喪門門主大感驚異!
他顯然是體會頂燭人方才說的話!
由而甫道勁氣,排空接觸,一聲巨響,立判上下。
十七個佛像栩栩如生,在石壁上伸拳縮腿,相互演變,連貫成一種極高深的佛門掌法及佛門玄功來。
兩人選了個可以瞭望,又能藏身的石筍,將身形掩藏住。
她秀目一掃,急忙又將紙條繫在帶子上,口裡喃喃地道:「這就好了。」
可是她感到奇怪了?
麒兒道:「自然記得,但那是『癲僧』龐元伯伯傳音交待的。」
麒兒見天色離黑仍有段距離,因感已臨天喪門門主凌暉的巢穴,近在咫尺,不敢過於大意。
此時,陽光昇至峰巔了!
這座山洞鐘乳|交錯,極為明亮,洞室雖不大,卻也泉水潺潺,清潔爽快。
敢情是一名藥人!
追命道道主點頭道:「不錯,可是那干老不死的也不會離得太遠!」
「牌到如人到,小師妹真的敢違師令?」
小蘋芳心一轉,忖道:「果真有那一天,真的再好也沒有了。」
「姥姥!」天喪門門主打個哈哈道:「可否再容兩天?」
「自然看到了,他定是認為我倆死了!」
「即使是真的,嬸母也不會死呀!」
麒兒點了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的!」
那名藥人躲避不及,悶哼一聲,右邊牙齒和血噴出。
他回首望著「浪裡乾坤」龍江的屍身,慘然淚下道:「龍大哥,龍大哥,你隱恨多年,壯志未酬,只因救我麒兒,未能向凌暉清算血債,竟然死了……」
「生了張會說話的疼人小嘴。」
麒兒黯然神傷了!
他笑罷的嘴角,赫的現出兩條陰狠的弧線。
閻王城城主噗嗤一笑,打開僵局道:「龍姥姥決心一下,萬山難排,這點確令人佩服!」
已然一頓飯辰光了。
忽然小蘋「咦」的一聲道:「這是什麼?」說著將衣帶上繫的一張小紙條取到手中。
「鬼醫」巫信諂媚地道:「自然不會了,否則,也犯不著將董月娟山主的地位給變相的廢除了呀……」
這兩人無疑是麒兒同小蘋了。
小蘋被震得退後七步開外!
其實,麒兒如在對掌之時,說出這幾個字,也許情勢改觀,不會受傷。但它究竟代表著何等含意呢?
此時小蘋也趕了過來!
敢情這當口,麒兒同著小蘋已然脫險而出,走進機關室了。
他雖然因龍江之死,激起了殺念,倘此時見到任何阻礙他的人,再不會記取聖僧、頂燭人等不可殺人的諄諄告誡了。
「妳又怎的個對付他呢?」
「鬼醫」巫信詭眸一轉,即席雙手一拱道:「龍姥姥,按說這種場合,小輩是不便發言的,但門主的用心,您老人家確應體諒!」
「麒哥!」小蘋躺在麒兒的右腿下,仰著小臉道:「如果救得了嬸母,該多麼好呀!」
幽冥宮本就離開百花娘的埋骨處不遠,是以再一個日出,日落之時,麒兒已看到第一次見到幽冥宮時的那條削壁拱道,以及林樹交加,陰沉險惡的深谷了。
也就是一盞熱茶光景,小蘋驚愕地看著石壁有大小不同的光圈了。
麒兒激動地道:「是我倆害妳了!」
麒兒點了點頭道:「他要我倆嚇破了膽,再出來捉人的。」
沉寂、空虛,使兩小感到心情的悵惘。
她美目連眨,心說:「脫掉上衣吧……」以上衣鋪地,作了麒兒的溫床,其實,麒兒已然身子復元,清醒過來許久。
初解風情的他,在目光所及,電光石火般一瞬中,說不出是種什麼滋味。
龍姥姥老臉一沉道:「誤會?他第一次騙老娘給董月娟飯中滲喪心丸,老娘照辦了,第二次又叫老娘取下董月娟一束頭髮,老娘也答應了,不料他卻趁我對付董月娟疏忽之際,竟存心不良,將密置後洞,老山主無情婆婆的『無情神功』秘笈偷走。」
頂燭人反而笑態可掬的道:「丟了就算了,反正你功力已成,雖僅十七式,已足可睥睨群雄,堪稱人上之人!」
小蘋聞麒兒笑聲有異,急以「飛燕穿簾」式射離洞口。
麒兒對這四句打油詩,開始時,猶在臆測之間,及見小蘋那付嬌羞模樣,他還有什麼不明白之處呢?
太陽落山了!
閻王城城主也有她的想法:她之離開君山,遠來幽冥宮,一方面想利用凌暉之勢,挽救她閻王城日漸衰危之局。
小蘋卻忍不住笑了:「伯伯們好?請進來吧……」
別瞧文字上近乎遊戲,孰不知頂燭人是煞費苦心,他除了交待小蘋必須遷就麒兒,即日成就敦倫之樂,但他又顧慮女孩兒https://www.hetubook.com.com家害羞天性,是以弄了這張字條,其目的還是希望麒兒能夠看到。
雖是時間短暫,天喪門門主凌暉等人,早已逃之夭夭,離開百丈之外了。
「追命道道主功力較我為高,所以見面之後,乃力持鎮靜,唯恐被他看出絲毫破綻。」
月色西沉了!
幽冥宮在削壁斷壑掩映下,只是一片陰影。
如非是巫信還有利用的價值,很可能一掌之下,就得血濺庭階,魂登鬼錄。
麒兒想了想道:「合我二人之力,震開一座石門,不愁沒有路走。」
是以她臨大敵反而笑了。
可是他愈是心服,也愈發要早日了卻巫信的命了。
她走了!
龍大哥為了救我麒兒,死於機關室內,因而逼使他等提前發動,以雪囚居棺中,失卻人性恥辱。
「蘋妹——」
他望了望小蘋,小蘋也望了望他,兩人沒有話可說了,兩人無言勝似有言,雙雙擁抱一起了,那是說:聽天由命吧,死在一起總是好的了。
又感這話別人無法聽懂,忙補充道:「當藥人們闖入天喪門不久,一股濃煙冒起,是不是著了『聚火鏡』的道兒呢?」
小蘋仰臉一望,嬌呼道:「怪物們快撲下來了,麒哥留神。」
麒兒機伶伶打個寒噤,這才意識到怎麼回事了。
百花娘玉體橫陳,顫巍巍雙乳高聳,小腹巨烈起伏,小腹下狼籍不堪,顯係雲雨方罷,那一付既惹人眼裡冒火,又令人不屑一顧之神態,羞得小蘋粉首急轉,麒兒也弄了個木痴神呆。
三個人的心情,都因龍姥姥別具用心,模稜兩可的話,腦中起了極大變化。
麒兒胸膛一挺道:「有鬼就殺鬼!」
「他算不得什麼,主要的是防著麒兒、二尺公、窮神爺、『癲僧』龐元,還有天婆的徒弟小蘋等人。」
凝神四處,那一排排參差不齊的房子,連個燈火也無,風聲吹著樹梢「沙沙」作響,幾株小樹竟被吹斷了,「咔喳」之聲,迴蕩於深谷,令人不寒而慄。
頂燭人又逼上一句道:「上天喪門解救令堂之危,該算是孝子之心,光明磊落。」
若蛛絲般的金屬線條,在石壁上縱橫地排列著!
他有許多鬼胎,都是對麒兒連同小蘋是不利的,正因為不利,麒兒豈能放得過他的狗命於是,兩人三言兩語,一拍即合,乃決定了如下行動!
「聽——」小蘋緊張地道:「什麼聲音呀?像鬼哭?」
說罷與「癲僧」龐元相顧一笑,但那笑聲卻含著悲涼的意味,於是兩位蓋世奇人,一嘯長空,絕塵而去。
他顯然是替小蘋壯膽。
頂燭人居然老臉繃到了底,續道:「聖僧為了挽救武林浩劫,才假知機子之手,將千佛手贈送於你,他老人家早有收你為衣缽傳人的打算,不料你卻殺孽太重,大違佛門放生之旨,豈不令聖僧大失所望?」
「董月娟?」
於是,兩人以牙還牙,各以「黏」字訣,奮力回掌交排。
「八成是千佛手救了我。」
小蘋揹著麒兒,疾行之間,驀見狹創崖道上,也有位揹人的少年,正迎面撲來。
「瞎闖。」
「拜師確有其事,可是人家口裡拜師,心裡卻不承認這件事,自然不算了。」
數十人,被陽光照成數十條修長的人影,轉眼間,離開天喪門不出二十丈。
是以,他有了些許動作!
麒兒所以又驚又喜,原來此二人乃追命道道主同了百花娘!
「老婆子不知尊駕急於練『無情指』的用意何在?」
她一切都為麒兒著想。
又是一聲「軋軋」仔響!
半晌,她怔了怔神回首一看麒兒,麒兒非但臉色轉變過來,鼻子裡也微微地發出聲來。
杜仲仁肅容說道:「奉師父天一婆之命,令妳即日返孤芳峰,聽候發落。」說罷亮出一塊銀光閃閃的令牌。
她望著董月娟那付美而且寒的姿容,以及一雙清澈卻又發直的眼神,不知該怎的才好。
「叛徒!」
頂燭人肅容道:「一場大劫臨邇,好壞由他為之,小蘋——」最後兩字說得特別響亮。
他所說的暗門係指不是通往坎方——天喪門門主凌暉的那間秘室暗門,亦非是離方——那條見過爹爹的甬道。
正因為這麼多因素!
「自你受傷暈倒之後……」小蘋感慨地嘆了口長氣,遂將遇見杜仲仁,以及落水脫困經過,詳細地說了一遍。
麒兒心頭一慘道:「又是我麒兒害了他們了。」
他改口稱巫信為賢弟,其實,恨他恨得要死了。
小蘋與杜仲仁雖有殺父之恨,但念及前有強敵,後有追兵,只有速戰速決,先行出困,再作報仇之計,同時也忖知杜仲仁此時敢予出現,必是得到天一婆嫡傳了。
麒兒吶吶地道:「二位伯伯何由而來?」
這次麒兒決不答應她先行出手了。
天喪門門主皮笑肉不笑地道:「如非巫賢弟出的妙計,不知本門主的藥人要死掉多少,說不定連『天』『地』二煞也保不住了。」
小蘋道:「不可能呀?」
他憶及過去在石壁腳下,拉鐵環的經過,是以精神又大增了。
閻王城城主、追命道道主,沒有料到天喪門門主凌暉竟來了一個「移花接木」、「假禍東牆」的技倆。
「那要手底下見功夫了。」雙方一言不合,幾於同時攻出一掌。
「敢是第三脅骨下是致追命道道主死命之地?」
她倏然睜開充滿了淚水的眸子,她嚇呆了,但旋而她大喜過望了。
天喪門門主凌暉道:「道主駕到,必有所為?」
目睹心上人解語羞花,偷睨同命鳥暈透雙酡,他如果再要矜持,那真是毫無心肝了。
百花娘道:「不管是誰交待,鳳兒總算救了我,我自是感激萬分,何況鳳兒母親之死,奴家多少也有說壞話幫兇之嫌。」
緊接著「地煞藥人」在麒兒「千佛四式」餘飈猶厲中,以及小蘋夾襲之下,亦然淒厲一嘷,伏地七竅流血,橫屍五步。
她猶然反手摟緊麒兒!
小蘋感動地擦了擦紅紅的眼角道:「救娘去吧!」
麒兒不知他說話含意,反認為頂燭人同意這件事了,連忙道:「為人子者,豈能坐視生身之母作為人質?」
麒兒忖道:「蘋妹妹真性急,怎好在裡面說話?」
小蘋噗嗤笑了道:「人一急就想不起來了,小小石洞,怕他則甚,還是先看我的!」一掌向「離」方猛拍而出。
小蘋美目眨了眨道:「說得真有理呀,自天一婆聽信傳言,說你被武當活活餓死了,當時她放我離開石牢說:『徒兒呀,麒兒死了,為師不怕有人將妳奪去了,那杜仲仁雖然密報妳愛麒兒,但對我說總是好的,現在事情過去了,饒了他吧!』」
此際,雲起了,風吼了,幽冥宮的明碉、暗堡,以及不可勝計的偽裝建築物,更加像是墳墓,幽靈,不動的僵立屍體。
百花娘黯然嘆道:「小兄弟,還記得在洪水崖鳳兒救我一事?」
笑聲發自洞口處,兩人相顧一驚,認為敵人來了,驀自由洞口處,青煙一冒,前後探進了兩個腦袋兒來。
「麒兒——」
追命道道主接道:「關於處置麒兒一事,依小弟看來,早些解決為好,免得那干老不死的來到,又生異變。」
她的死該是罪有應得了。
小蘋緊接著道:「麒哥,救娘要緊呀!」
可惜他沒有看到最後一式的演變如何了!
作人要光明磊落!
此時麒兒已然看到這座巖洞內,敢情還有條通道,通道並不深,微微透著月光。
癲僧龐元接上一句:「少來假套局……」
麒兒遲疑地道:「地方太大了,怎的個闖法呢?」
小蘋奮力支持,但數掌過後,愈發地踉蹌後撤,險象環生。
龍姥姥狂傲地回首一笑道:「到那時本座自有道理,總之,我不能看到凌門主有絲毫差錯,因為………哈哈哈……」
麒兒顫巍巍地道:「我麒兒直接、間接,殺的人太多了,真也罪該萬死。」
天喪門門主陰惻惻地道:「以麒兒同小蘋將可要挾頂燭人、二尺公………等人,然後相機一個一個除掉,不就省卻很多麻煩了。」
兩小都這麼想,難道有不吉之兆?
「好的這麼快?真把人急死了。」
當他首先衝出洞口時,目光所及,使他激動、憤概、狂傲、隱恨而陡發長笑了,笑聲扶搖直上,動地驚天。
兩人臉上發燒,敢情洞室之內,正有一雙狗男女,大膽赤|裸裸的在野合。
杜仲仁僅是上盤晃了一晃。
他在千鈞一髮時猶然忘不掉向藥人們交待:「不要幫手呀,她是娘……你們……你們追凌暉去吧!」
他的愛情火苗燃燒了!
此時二煞的鉤爪,亦也拍出四縷黑濛濛罡氣!
她此時發現麒兒腰際冒著寒光了!
這一喜較之死裡逃生猶加快活,麒哥看來保住性命了,定然是天助!
她的主動並非是槍桿相向,縱體入懷,而是輕喟地說了幾個字:「麒哥,我……我會答應你的,因為……因為頂燭人伯伯的安排,有深意的。」最後的幾個字,像是蚊子哼,但麒兒卻儘入耳鼓。
在她此刻的想法:「只要是不分開,死也值得……」
她靜待著死神吞噬著兩人的性命!
麒兒道:「恐怕有埋伏!」
小蘋童心未泯,她無疑是想叫心上人看看本事。
女的道:「麒哥,這兒的主人太好客了。」
小蘋急以纖手抄住麒兒後腰,如非她出手得快,則千古成恨,麒兒勢必步了藥人後塵,既落深壑,粉身碎骨。
她因不知這是麒兒得自飛濂洞口那粒千年犀角珠發生作用!
小蘋不知想起什麼,失聲叫道:「糟了!」她小臉倏然一變,緊張地道:「我聞到煙了,好臭的煙味………」
兩人風馳電掣般沿著甬道疾進。
他此刻的感想應該是多方面的!
他慘厲一呼!
小蘋想了想笑道:「也——好——」
小蘋見兩位老人家大佯佯的,睬也不睬,小嘴一噘道:「沒看見他給你倆行禮嗎?」
突然向一座兩層高的望樓雙掌潑的推出。
麒兒星目噴淚,急呼道:「娘,他們是自己人了……」
「她,她仍在天喪門門內。」
怪音起於一處低窪的隧道口,如非注意怪音來處,卻真的不易發現。
她又為一件事而羞煞了……。
百花娘掙扎著最後一口丹元之氣,點了點頭,她已然沒有力氣說話了,始終她流著兩行慚愧一生作惡多端的淚水與世永辭。
麒兒選了株大青松,一掌「呼」的拍去!
小蘋忽然拳頭一掄道:「有辦法了,何妨來個硬闖!」
麒兒似懂非懂地道:「莫非是……」
那光圈倏地光芒加重,五光十色,令人迷離。繼而光圈縮小,出現了五名各具姿態的佛像。
小蘋暗地把心一橫道:「天一婆不是人家師父。」
只聽天喪門門主凌暉向著龍姥姥說道:「難道妳不相信本門主?」
小蘋插口道:「凌暉一定認為我倆在洪水裡淹死了!」
他對著方才發話藥人顫聲哭道:「一待事了,任憑伯伯們處置我麒兒吧!」
又而伏地跪下道:「龍大哥,龍大哥,望你死後有知,我麒兒決本『神醫』向善伯伯的話去作,替你立下一口石碑,最大的石碑……以供天下人垂弔……」
忽然小蘋蠻靴一跺道:「麒哥,趕快出去呀,要收拾他們可以擋在洞口嘛……難看死人了……」一挽麒兒衣袖,麒兒只好跟她走出洞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