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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魁星

作者:柳殘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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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唯見斷頭不見降

第十三章 唯見斷頭不見降

元蒼宏亮的道:「我們就要一鼓作氣衝殺過去啦,我看他娘的,『千戈門』是守也守不住!」仇忍道:「先別急,除非他們是瘋子!否則他們不敢首先挑釁的,我們會有充裕的時間將他們圈住——只要在他們做充分準備之前!」一邊,屈無忌又道:「元當家的,『千戈門』的力量如何,你可清楚?」元蒼頷首道:「大概的情形也曉得,只是不像對『百干會』們那樣熟悉……」仇忍道:「說說看。」乾咳一聲,這位有「豹頭梟」之稱的「紅白道」瓢把子開口道:「『千戈門』的頭子是『寒眸』嚴咎,這人大家都已知道了,嚴咎的一身本事,比佟宏要強上那麼兩籌,嚴咎還是佟宏的師兄,嚴咎在『金石崗』吃的八方飯,取的也是里路財,他的『千戈門』在周圍五百里以內可以說是力量最大的一批捻股子綠林,掛著『千戈門』的招牌,表面上看似是什麼正道的名門大派,其實說穿了卻只是些棒老二,半文鳥錢也不值……」吐了吐唾沫,他又道:「在嚴咎之下,『千戈門』有六名好手,是他們所謂的『大戈頭』,即等於是大頭領之類的人物,這六個人我只知道三個,另外三個還不曉得是誰,我知道的這三個人是『大金鏟』鮑威,『九龍劍士』程聖,『燕子鏢』郝玉川,哦,對了,嚴咎另外還有個堂叔和他住在一起,這老小子不算是『千戈門』的人,但卻與嚴咎有特殊的關係,他也是個難纏的好手,而顯然他在嚴咎有了麻煩之際也一定會出現的,這老傢伙我打聽出來,想你們也曾有耳聞,這人就是『兜天網』章淵。」
桀桀怪笑,元蒼道:「怎麼剮法?佟宏,怎麼剮法?用你的舌頭?」「砰」的一拍桌子,杯盤齊跳中,他又口沫四濺的吼道:「別在那裡扮你娘的狗熊了,姓佟的,老子在外頭闖了這多年的碼頭,還沒有遇上過你們這種可憐又可笑,貪婪、狠毒又加上愚蠢的痞子無賴,你們他娘的強征橫斂,殺雞取卵自斷了生路,居然就想撈過界來搶我們地盤?真是異想天開哪!老子們的地盤是用血汗用性命開出來的,就這麼客氣拱手捧上?老子們不去吃掉你這群下三濫業已功德無量了,想不到你竟敢先來動老子的『紅白道』的歪念頭,怎麼著?你就真當我們是這樣好吃的麼?你『百干會』就真有這麼大的力量啦?我老實告訴你,就以你『百干會』的這點名堂來說,我可以把你們當孩子耍!」
悠悠的,仇忍道:「等我們大伙的事全料理清楚了,我倒想費點心替元老蒼成個家,找個好女人來管管他。」屈無忌道:「就怕反叫他把那女人打得『滿地找牙』就壞了!」搖搖頭,仇忍道:「不會的,有些在外頭稱強道霸的好漢,回到家裡見了老婆往往便馴若瘟貓,別看元老蒼狠,他也脫不了這麼一身賤骨頭!」屈無忌笑而不語,外面,人語喧嘩,尚夾雜著叱罵之聲,元蒼那粗厲的嗓門亦已吆喝到了門口。
仇忍俊美的面龐上這時出現了一抹特異的暗青色陰影,以至他的臉容看上去便顯得那樣的冷酷又深沉了,幽幽的,他道:「我也並不是善人,老蒼。」元蒼大聲道:「那就照我的法子去——」突然,他噎回了下面的話尾,有點怔愕。他睜大了眼,驚異的望著仇忍臉上那種在他看來仍極陌生的報酷之色,直覺的,這位粗獷勇猛的「紅白道」大當家也覺得背脊上起了一股寒意,他吶吶的道:「小子,你怎麼了?你臉色變得這樣叫人心慌?」仇忍冷然道:「要吃喝就快點,等一會怕你們吃不下去了!」屈無忌接道:「我業已吃飽了,方纔你們顧著罵人,我只顧著大吃……」
慢慢舉碗啜了口酒,仇忍道:「元老蒼,像佟宏剛才那樣的態度,原是無可厚非的,因為我們的條件本也難以接受,易地而處,我們也會和他一樣的反應。本來,出賣朋友,背義逆忠的事就不應該做,只是彼此間的立場不同,所以我們才逼著他答應,事實上,他若真個答應了,也就更加一無可取了……」微微一頓,他又道:「這是依照一般的做人道理來說,但是兩方交兵,白刃相向,並為生存而爭戰之際,這些道理往往也難以完全適用了,因為在這種情形之下,大家全為自己的目的,全為了自己的理想而使盡手段,有些事,就難以周全了。」元蒼似懂非懂的道:「你的意思就是說,兩邊一旦交兵,對敵人就講不了太多的大道理啦!」點點頭,仇忍道:「差不多。」屈無忌低沉的道:「仇老弟怕是要開殺戒了!」元蒼忙問:「可是?」仇忍淡漠的道:「對敵人講仁慈,也該有個限度,我如今已到了這個限度了。」「嗯」「嗯」點頭,元蒼道:「這是我願意聽的幾句話,你他娘就是有的時候有點『瘟』。」仇忍沉緩的道:「到我不『瘟』的時候,你可別又嘀咕!」元蒼道:「放心,我一向喜歡快刀斬亂麻!」
仇忍靜靜的道:「章淵本事我們知道,嚴咎亦為強者,除他們之外,這些『大戈頭』裡,哪一個比較難纏?」沉默了一下,華凝紫道:「『飛龍』古尚義的武功最高,『大金鏟』鮑威與、『九龍劍士』程聖的本事也與他在伯仲之間。但『穿心箭』焦英和『燕子鏢』郝玉川的暗器手法也一等一的,他們全可以水底射魚,空中箭鳥,都是『千戈門』的好手……」「嗯」了一聲,仇忍又道:「說,他們預定的計劃——也就是在『百干會』崩潰之前和你們商妥的行動步驟。」咬咬牙,華凝紫緩慢的道:「我們的計劃雖簡單——但卻有效,我們原先決定,由『百干會』乘著『紅白道』主力移往對岸佈陣之時,迅速趕至『怒漢坡』攻佔『紅白道』的總堂,依元蒼的暴躁脾氣,知道事變之後,必定怒不可抑,他馬上就會回師反攻,然後,我們近岸痛擊,『千戈門』自背後夾攻,以求將『紅白道』一舉殲滅於『寒鳴江』之中……」大吼一聲,元蒼怒叫:「好一群喪心病狂的雜種,居然恁般狠毒!」仇忍淡淡的道:「你們約定舉煙火為信號的時間是在什麼時候?」俏麗的面龐掠過一片陰影,華凝紫沉重的道:「沒有定下時間——只要我們得手便可舉煙火為號……」仇忍想了想,道:「真的沒定下時間?譬如說,過了那個時間便進行第二步行動的這一類應變措施——你們沒有預定這樣的計劃麼?」搖搖頭,華https://www•hetubook•com.com凝紫道:「真的沒有,因為我們認為事情必可成功——事實上也幾乎如此,未曾定下舉火通信時間的原由是我們沒有把握可以拿穩要在什麼時候才能成事,如果我們預先規定了燃發信號的時間又因其他變化而至延誤的話,就會產生許多不可預料的麻煩,這是我們所不敢冒險的,我們事前便說妥,什麼時候得手就什麼時候舉燃煙火通知,以便相互配合,前後夾擊!」
就在他們說話中,屋外已傳來一陣沉重遲滯的步履聲響,門啟處,又是抬又是扶的進來了一大堆人,其中包括「人面狒」陳保隆,「怪魅」聞久亭,「青衫紅顏」任壯良,華凝紫,另外,六名「紅白道」弟兄分立兩側,甄瑞便站向一邊,木屋中一下子多了這麼些人,就顯得擁擠不堪了。斜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陳保隆與坐在那裡連站也站不起來的聞久亭,仇忍目光又掃過面色灰敗的「青衫紅顏」夫婦,然後他啜了口酒,向著斷了一臂,血跡斑斑的「怪魅」聞久亭道:「姓聞的,有幾句話我要問你!」鬆塌的臉頰顫抖了一下,聞久亭的斜眼吃力的往中間對焦,他張了張嘴,聲音低弱,但卻極其強狠的道:「問……呀……我……不就在……這裡?如今……你們可真叫神氣了……」仇忍緩緩的道:「我先告訴你一個原則,以便你自己斟酌!」嗆咳著笑了幾聲,聞久亭凶辣的回答:「有話……就說……姓聞的……不耐煩與你兜圈子!」仇忍點點頭道:「很好,這個原則是你回答了我們所問的話,放你生路,不回答或者故意捏造,則當場處死!」
想想不錯,元蒼忙道:「好,那你快點講你的法子,我們要怎麼一下就馬上準備行動!」略一沉吟!仇忍道:「『千戈門』這一遭背鄉離井,傾巢而出,冒了這大的風險來協助『百干會』和你為敵,除了情勢上呼應之外,其目的無非是想轉移地盤,另開碼頭,重新再起爐灶,換句話說,他們業已孤注一擲了,無論在今後的利害關係上,在兩道的聲譽上,在結盟的道義上,他們全不能就此畏縮退避,因此,我判斷他們一定不會因為『百干會』的覆滅而撤退,相反的,他們會盡一切可能來試圖挽轉危局,直截了當的講——他們將和我們硬幹到底!」用力搓手,元蒼道:「好極了,老子正希望他們這樣做!」仇忍接著道:「但是,我想他們不會貿然主動向我們先行攻擊——『百干會』是個最好的例子,『千戈門』與『百干會』的實力在伯仲之間,而『百干會』已經吃了大虧栽了跟頭,『千戈門』自不會接著魯莽行動,至少,在他們搞清楚『百干會』潰敗的詳情之前,是不敢輕舉妄動的,他們將以防守的原則為目前的應戰方式,同時,他們也會盡快的放出眼線刺探我們這一邊的內情…」
微微動容,屈無忌道:「章淵?這老鬼還沒有死呀?倒有近十年沒聽過他在道上的消息了,我還以為他老早返璞歸真了呢!」仇忍也慎重的道:「我也知道此人——不錯,他果是個不好纏的角色,聞說他在以前行走江湖之際,那一面鑲嵌有毒,倒鬚鉤的黑網不知罩倒了多少成名人物,而且,我記得有人說過,他亦是極端殘忍冷酷的,手段狠毒得近似病態了!」頓了頓,他又道:「你可真糊塗,元老蒼,竟然把這麼一號厲害人物都差點忘了,卻先去敘說那些第二流的角色!」元蒼忙道:「我沒有忘呀,而且我方纔所指出的那幾個在『千戈門』中有數的幾個硬把子……」仇忍冷笑道:「這幾個人除了嚴咎外,與章淵比較起來,恐怕說他們是二流人物還算是高抬了呢!」
這時,屈無忌又低聲道:「元當家,依你看『千戈門』在得知他們的盟友『百干會』全軍覆沒的消息之後,會採取哪些應變措施?」怔了怔!元蒼道:「我想,他們先一定是震驚,接著是害怕!當然也有些憤怒,在這幾種互觸的交集下,他們要不就是急惶如喪家之犬般抱頭鼠竄回老巢,要不就是趕鴨子上架,豁出老命與我們一拚……」屈無忌點點頭,道:「大概是這樣的了。」仇忍大笑道:「屈老哥不好意思駁你,元老蒼,我卻不同你客氣,你說了這些話,全是一篇廢話,說了和沒說一樣,半點價值也談不上!」元蒼怒道:「娘的皮,你倒表示表示你的高見給我聽,我看,你是怎麼在我這個雞蛋裡挑骨頭法!」伸了個懶腰,仇忍道:「『千戈門』在明知『百干會』一敗塗地的消息之後,唯有的兩種反應便是你方纔所說的兩種反應——或是退避,或是硬拚,這一點誰也知道,豈用得著你像獨具慧眼似的在這裡嘮叨?屈老哥是問你,你認為他們會採取哪一種措施?若是他們撤逃了,自不必再說,如果他們打算反過來和我們拚,又可能是怎樣方式的拚法?剛才你那模稜兩可的回答便不算是判斷明確之言,不是跟沒說一樣!」
唇角猛一抽搐,元蒼又叫:「你還留著這狗娘養的好來多罵你幾句!」揮揮手,仇忍道:「先圈起來再說。」甄瑞猶豫的看了看元蒼,這位「豹頭梟」恨恨的一跺腳,道:「照他的話做!」於是,佟宏又被拖扯出去,仇忍向甄瑞道:「麻煩閣下去將另外幾個俘虜全帶過來。」甄瑞躬身應是,出去帶人,元蒼悻悻的道:「你他娘就這麼好耐心,還一個一個的和他們窮蘑菇,剛才明明姓佟的已豁出去了,你卻仍不死心,妄想和他談什麼條件,這種人除了一刀砍掉,任什麼條件也不能談攏,虧你還有個好腦筋,連這麼個情勢也看不出來?」笑笑,仇忍道:「人總是珍惜生命的,我們應該多試幾次,有些人為了顏面聲譽,不得不擺擺姿態,真是從容就難的角色到底不多……」哼了哼,元蒼道:「但我看佟宏這王八蛋卻似乎豁出去了!」點點頭,仇忍道:「不錯,這傢伙確實有幾分骨氣!」元蒼忿然道:「他不妥協,我們更犯不上求他妥協,乾脆一刀砍了算完,哪個稀罕他去勸降?老子們硬幹他娘娘的!」雙手一搓,他又惡狠狠的道:「依我的意思,通通都宰了他們!」
一回到木屋裡,元蒼已迫不及待的舉起桌上酒壺往嘴裡猛倒,吁了一口氣,摔掉空酒壺,他用手背一抹唇角上沾餘的酒漬,狂放的大笑道:「仇忍小子,有你的!」拉了把椅子坐下和圖書,仇忍道:「有我的什麼!」元蒼大笑道:「別他娘故作謙虛之狀啦,今天這一仗,打得『百干會』全軍覆沒,一敗塗地,可不都是你小子的功勞!啊唉,計巧策高,加上你們四位的助戰,我們真是要足了情面,好痛快,好痛快!」仇忍一笑道:「叫你也曉得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光靠那股子魯莽毛躁的衝勁是幹不得大事的,今日之戰,如果依你的法子明著硬幹,你看吧,勝負倒在其次,損失之慘重定是不忍目睹了!」元蒼笑道:「應該——但你小子也不要受了兩句誇讚就輕了骨頭!」
喃喃的,元蒼在桌上自言自語:「娘的皮,可真狠哪,這是要將我們一網打盡的毒計……」仇忍沉吟著,又問:「那煙火信號,是怎麼個燃舉法?」華凝紫十分坦率的道:「在坡頂引火燃燒,覆以毛毯,再揮毯讓濃煙升起,一直連續二十次,讓煙霧分成一團一團不連接的升空,對江『千戈門』的人即知我們得手了,然後,我們便靜待『紅白道』揮兵反擊,藉機一舉成殲!」大喝一聲,元蒼怒道:「死丫頭。你們怎能斷定我一定會揮兵反擊!」臉色蒼白的華凝紫身體微微的抽搐,她怨恨的盯著元蒼道:「我們知道——『紅白道』總壇被『百干會』佔領之事不可能隱瞞得太久,你們隨時會有人回來監視,一旦發覺堂口被佔,便將立即回報於你,而我們非常清楚你是個性子暴躁又目空一切的人,你當然咽不下這口氣,你會馬上回頭向我們進攻,到了那時,你們的厄運便也降臨了……」元蒼憤怒的大口喝酒,厲烈的道:「你們倒是對我摸得很清楚呀!」悽然一笑,華凝紫道:「但是,上蒼不祐我『百干會』,人算不如天算,我們的計劃再嚴密,也終於弄到全軍盡沒的境地——誰知道元蒼你恰巧會回來這裡?誰又知道你突然有了幾個高手到來助陣?這是命……」
又啜了口酒,仇忍的手指輕輕扇動著面前的這隻粗瓷大酒碗,他平靜的,緩慢的道:「任壯良,輪到你了。還是一樣的問題。」頓了頓,他又道:「可也是一樣的回答!」忍不住簌簌顫抖起來,任壯良雙目空茫,嘴巴扁抿,臉上的灰白越見加深,他像有一隻手扯住了咽喉,嗚咽著:「我……我……」點點頭,仇忍道:「你也不願答覆我們這些詢問,是麼?」任壯良全身一僵,嘴巴微張,震懾得頓時驚失去了自我一樣,昡迷的愣在當場,連話全不會說了——他唯一的意識,只覺得死亡的陰影宛似一張黑網般迅速將他籠罩起來,以至今他的思維也都是那般暗沉沉的難以摸索了……
就在那張班灰的木桌上,元蒼高據正中,仇忍在右,屈無忌在左。三人圍桌坐著,桌上擺滿了酒肉,元蒼吃喝得汗漬染嘴,兩手油漬,嘴巴裡猶不時發出「嘖」「嘖」的響聲,顯示著說不出的香,仇忍與屈無忌雖也在進食,卻是比他文雅得太多了。桌前,「百干會」的瓢把子佟宏正被捆得像個粽子似的蜷曲在地下,甄瑞領著兩名弟兄虎視兩側,這位「百干會」的首領如今氣色已轉好了很多,固然還是一副萎頓之狀,但至少已比他被擊暈的那時要強些了。用衣袖一抹汗,元蒼舉起面前的酒碗來牛飲了半碗烈酒,吁了口氣,又咂咂舌頭嘆道:「香啊香!」仇忍咀嚼著一塊烙餅,笑道:「元老蒼,困在地下的這位貴客,可曾用膳了不曾?」故作恍然之狀,元蒼大笑道:「是呀,躺在地下的這位貴客,可曾用膳了不曾?」猛一瞪眼,佟宏切齒叫罵:「元蒼老狗,你不必得意,現在你就開始賣狂未免還早了點,我『千戈門』的弟兄定會來找你及你這干幫兇復仇的!」元蒼嘿嘿笑道:「做你娘的清秋大夢,什麼『千戈門』比不上一根驢毛!你看老子們能不能將『千戈門』的旗號拿來擦屁股!」
仇忍正眼也不看一下,冷冷的道:「拖出去。」兩名「紅白道」的大漢迅速上前將聞久亭的屍體拖出屋外,仇忍又抿抿嘴,向著躺在地下的「人面狒」陳保隆道:「你——仍是方纔那些話,你願不願意透露出來?」不可抑止的痙攣著,陳保隆覺得全身的傷口都在抽扯著他的心肝肺臟,冷汗在流,眼皮在跳,連呼吸也都快閉過去了,他咬著牙竭力鎮靜,一張怪臉扭曲得越發猙獰可怖……。仇忍陰沉的道:「我不喜歡等候太久,姓陳的。」在驚恐震駭與尊嚴名節的交戰裡,受了多年江湖傳規薰陶的陳保隆不知不覺的自唇邊中傳出了一個字:「不!」
元蒼轉頭向仇忍大笑:「小子,還是你行,有一手!」仇忍落寞的道:「別誇了,利用人家的夫妻間的感情做為要挾的工具,乃是最不道德的事……我真不想將自己正在承受的痛苦再相同的加諸別人身上……」元蒼不以為然的道:「哪有你這麼迂的?兩國交兵,各有其計!都像你這樣顧這顧那,還活得下去麼?真是迂!」屈無忌苦笑道:「老弟,現在不要往你那樁慘痛的事上去想,這是折磨自己,我知道,因為你逼向華凝紫的動機,又勾引起自家的悲哀來了……」拍一拍仇忍手背,元蒼嚴肅的道:「忍著點,伙計,就快了,只要這裡的事情一解決,我們便以最快的去勢趕向『龍虎山莊』,包管毫髮無損的將弟妹救出,再痛痛快快的報仇雪恨,宰他個雞飛狗跳。」仇忍心腔子收縮了一下,他強顏笑道:「不用急,已經熬了這些日子了,也不在乎多熬一熬……」一聽到這個「熬」字,屈無忌頓時感到心裡絞痛,他歉疚的道:「老弟,放開點,事情總會圓滿解決的……」低喟一聲,仇忍沒有再說什麼,是的,在這種情景之下,你又叫他說什麼好呢?無言勝有聲。
一下子幾乎窒息過去——華凝紫這才領悟過來,她悲憤逾恆的道:「原來……原來你的目標早就放在我身上?!」仇忍坦然道:「不錯,我判斷就只有妳會說出來!因為妳不僅為了自己生命的延續,妳更會顧慮到了另一個人生命的延續,當一個人有雙重顧慮的時候,她屈服的可能性也就相對的增加了,不是麼!」渾身顫抖著,華凝紫瞑目切齒的道:「你…你……好陰毒!」搖搖頭,仇忍悲憫的道:「江湖上,原來就是這樣的一個環境,妳還太嫩了,華凝紫!」這時,元蒼氣洶洶的道:「賤丫頭,妳能保住妳自己和丈夫的性命已是燒了高香啦,還不知足麼?老子https://m.hetubook.com.com可沒有人家那樣好說話,老子只要一翻下臉來,任什麼皇親國戚也照宰不誤!」說著,他一揮手:「帶下去先押起他娘的來!」沉默著垂下頭去,華凝紫攙扶住她的夫君任壯良,兩個人的步履全那麼沉重,又全那麼踉蹌的被六名「紅白道」的兄弟押下去。
怪叫一聲,元蒼吼道:「啊哈,我還看不出你真的是條真正的硬漢呢,了不起,佟大當家的可是硬漢呢——」他臉色「霍」的一沉,隨即大罵:「羞死你娘的了,硬漢?哪一門子的硬漢?搶人家地盤,奪人家基業,抽冷子暗算人家,更以翦徑出草當買賣,這也叫硬漢?若說天下有什麼人叫不要臉,佟宏,你便是第一號的祖師爺!」佟宏嘶啞吼叫:「你是頭老狗……老瘋狗、畜生、野獸……」元蒼雙目怒突,吼道:「拖出去給我砍了!」高應一聲,甄瑞一揮手:「拖出去!」兩名「紅白道」的大漢一擁而上,就像拖條死拘一樣扯起地下的佟宏便往外拖。這時,仇忍忙道:「慢著!」元蒼勃然大怒:「老子說宰就要宰,誰敢攔阻!」仇忍不理他,向那兩名業已停止動作的大漢點點頭,道:「先放下他,我來擔保!」重重一哼,元蒼道:「你是要氣死我!」
氣得臉色泛灰,喘息吁吁,佟宏羞怒的道:「好……好,我任你哮叫,任你吹擂……老狗,一待『千戈門』的刀口架上了你的脖頸,你就明白你放的這些屁是如何幼稚得可笑了……」元蒼啃了一大口雞腿,嗯唔不清的道:「老子便等……他們的刀來架在老子脖頸上!」這時,仇忍平靜的開口道:「佟宏,你不用叫罵,更勿須恃強賣狠,這一套唬不住人,你首先要清楚你如今身份,這已不是你在『百干會』裡發號施令的時光了,你現在是我們的俘虜,而一個俘虜便該以他俘虜的立場先為自己考慮,否則,恐怕吃眼前虧的是你!」猛一揚頭,佟宏大叫:「我不含糊!」如斯響應,元蒼暴喝:「老子分你的屍!不含糊?你他娘的英雄好漢是想裝給誰看?」輕輕擺手,仇忍道:「為你自己設想。姓佟的,你還是稍加克制的好,你切莫以為大不了一死便休,我們還有許多比死更難受的事等著你去嘗試!如果你逼得我們非要你去嘗試不可的話!」佟宏強硬的道:「可以,也叫你們認識一下真正的硬漢是什麼樣子!」
目光中的神彩變得柔和多了,他又道:「我只是警告妳,必須要說實話,否則,妳個人的生死事小,妳丈夫的生死對妳來說只怕意義便要重大得多,是麼?」顫慄了一下,華凝紫喃喃的道:「是的……是這樣……沒有他我就活不下去……我不能親眼見他受害,我不能……」仇忍緩緩的道:「妳明白這點道理最好,華凝紫,如果等我們證實了妳所言的確不虛以後,我們即會毫無損傷的放妳夫婦二人走路,而且,我們也答應還替你們保密不宣!」華凝紫注視著仇忍,眸瞳中有著難以言喻的複雜表情,喑啞的,她道:「你是誰?你到底是誰?你怎懂得如此來折磨人,如此來威脅人?」仇忍低沉的道:「問得好,華凝紫——因為我也這樣被人折磨過,這樣被人要挾過……而妳夫妻比我要幸運得多,此事之後,你們仍能長守不離,但我,卻不一定有你們這樣的運氣了……」怔了怔,華凝紫怯怯的道:「你是說——你的妻子也曾受人挾持過!」仇忍苦笑的道:「這事仍未過去,我現在尚繼續在忍受這種遭人脅迫的痛苦。」吸了口氣,他又道:「所以,我深切知道這是種什麼樣的滋味,華凝紫,我也知道如果你們夫妻真正相愛的話,妳是絕對難以逃過我們這種脅迫的!」
緩緩的,屈無忌道:「元當家的什麼都好,就是火氣大了點,如果他也能像這樣凡事多心平氣和的想一想,也許他的基業尚不止此,也許他這遭也不會吃了『百干會』與『千戈門』的暗虧…」仇忍道:「老實說,我時常為他擔心,以他這猛張飛的脾氣,居然這麼多年來沒栽過什麼大跟斗,已經可以算是奇蹟了!」屈無忌嘆道:「眼前他正好碰著這樁大麻煩,巧不巧的老弟你又適時趕了來,竭盡所能的,給他出計出力,否則,我還真替元當家的捏著一把汗呢!就憑他這火暴性子,三不管的糊幹一通,只怕事情就糟啦,何況對方的實力又是這麼堅強呢。」仇忍低聲道:「多少年了,他這毛病是一成未改,芝麻綠豆大的小事,也能激得他暴跳如雷,火冒三丈,我想,這與元老蒼至今未娶的原因,有點關連吧!」屈無忌笑呵呵的道:「難說,卻不知道哪個女子具有此降龍伏虎之能?尋常婦道人家,見了元當家要不嚇得渾身哆嗦才怪!」
一下子站了起來,元蒼道:「我這就去叫他們先把佟宏這狗娘養的押過來審訊,順便也交代他們傳信對江的弟兄準備行動!」點點頭,仇忍道:「現在,已可以弄點吃的了。」元蒼舔了舔嘴唇,道:「邊吃邊審,好的,對他們也算一種刑罰——老子就非得餓上這些邪龜孫三天不可!」仇忍眨眨眼,道:「快去吧,別光磨牙了!」當元蒼匆匆走出木屋後,屈無忌已有些憂慮的道:「仇老弟,你可得注意了,那章淵的確是個不好對付的敵人,我們在展開攻撲之際,須要將他列為重點之一,一定要想個妥善的法子把他圍住才好!」仇忍道:「放心,我自有計較。」屈無忌忙問:「怎麼說?」笑笑,仇忍道:「我親自對付他,就算那章淵再是強悍,我自信也可以罩住他!」舔舔唇,他接著道:「但其餘的敵人仍不易對付,屈老哥,你得多幫著元老蒼點。」屈無忌道:「這還用說!他的事都是我的事!」笑笑,他又道:「反正,每一次逢著最難料理的那一項,都全叫你去頂了!」仇忍淡淡的道:「我可不能把難險的事全讓我的朋友們去應付呀!」
屈無忌低沉的道:「我對這章淵倒多少知道一點——在十二年前,他一個人就曾將長江最有勢力的『黑排教』掃蕩殘殺得散了伙,約在十年前吧,他和『九華山』的『紫衣猿兒』決鬥,打了千多回合,卒將『紫衣猿兒』逼下了萬丈絕壑——就在他銷聲匿跡前後時間裡,我還聽說他和『崆峒』的大掌門人『玉魔子』幹上了,但勝負都不清楚,從那時以後,就再沒聽過他的消息啦……不過,他雖是以網為兵器揚名天下,https://www.hetubook.com.com實則每次與人動手搏命,他除了那面鉤網之外,另尚有一柄尺半短刀在手……」仇忍沉重的道:「有了此人在『千戈門』中,『千戈門』的力量就會陡然倍增了,幸虧元老蒼還記得說了他,否則,我們就要失算了!」元蒼吶吶的道:「這老傢伙其實不算是『千戈門』的人,只是嚴咎的親戚而已……」嘆了口氣,仇忍道:「實則與『千戈門』所屬又有什麼兩樣?我們一旦與『千戈門』動上了手,莫非他只會隔山觀虎鬥!」搖搖頭,元蒼道:「當然不會,他一定要幫他老姪子嚴咎的忙……」哼了哼,仇忍道:「這不結了?怎能不把他也算計進去?元老蒼,我很奇怪,你似乎對章淵這個人不大顧忌!」
仇忍冷冷瞪了他一眼,又轉向地下喘著氣的佟宏道:「姓佟的,按照你的行為居心來說,你這就是搶地盤,奪碼頭,毫無道理只為了一己私慾的斷人財路,砸人飯碗,江湖傳規,可以立殺無赦,誰也不會講一句話,但是,我卻有條正路給你走!」佟宏鐵青著臉,硬梆梆的道:「你是誰?」仇忍冷冷的道:「先別管我是誰,只要你依了我的兩個條件便行!」略一遲疑,佟宏道:「你說!」仇忍道:「第一,『千戈門』的虛實你說出來,第二,由你出面向他們招降!」狂笑一聲,佟宏叫道:「你還是殺了我吧,畜生,這種出賣盟友,違背良心道義的事,任怎麼說我也不會幹,我不會幹!」仇忍沉沉的道:「想想你的老命吧!」全身痙攣了一下,佟宏沙啞的喊道:「死何足借?殺剮由便,要我出賣朋友那辦不到!」元蒼大叫:「宰了他!」靜默了片刻,仇忍道:「佟宏,你不再考慮考慮?」「呸」的吐了一口唾沫,佟宏厲烈的喊:「考慮你個狗頭!」
老臉一橫,元蒼痛恨辯道:「這是老屈沒說清楚,怎能怪我回答得不夠詳細!」仇忍一笑道:「現在我可是說清楚了吧!」元蒼呵呵笑道:「不錯,說清楚了。」仇忍道:「那麼,你倒是給我們分析解說一下呀!」齜牙笑了,元蒼道:「你又是幹什麼吃的?我他娘結交了你這樣一個兄弟,就是看上你還有點頭腦,這種小事,你做兄弟的不給哥哥我分憂,莫不成還會叫我一個人去費心傷神?我要先聽聽你的想法,然後再裁決一下就是了!」仇忍忍不住的笑道:「你是個老滑頭!」元蒼一本正經的道:「有酒食,哥哥饌,有事老弟服其勞,古聖明訓,你都不懂?真是亂七八糟,不知禮教!」仇忍笑道:「元老蒼,看不出你這個肚子裡還儲存了點墨水呢?只是,這點墨水全叫老酒給泡糟啦!」大喝一聲,元蒼笑罵道:「混帳小子,居然膽敢繞著圈子調侃老子!」擺擺手,仇忍道:「得了,別賣關子啦,我們談正事要緊。」抹抹嘴,元蒼道:「先叫他們弄點酒菜來邊吃邊談如何?」仇忍道:「等我們商議完了再祭五臟廟吧,元老蒼,事不宜遲,兵貴神速,我們要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不能等他們部署好了再去硬碰,那事倍功半啦!」
坐在一邊的屈無忌插口道:「下一陣,恐怕就得和那什麼『千戈門』對壘了!」雙眼一瞪,元蒼大聲道:「『百干會』一倒,『千戈門』等於失了一條臂膀,力量大見削弱,我們可以說十拿九穩能將他們砸個潰不成軍!」仇忍淡淡的道:「你又犯了老毛病……」元蒼道:「莫非你還以為『千戈門』有什麼大不了?」仇忍平靜的道:「我並沒有說他們有什麼大不了,但我們自己卻不能輕舉妄動,否則,首先就犯了兵家恃強驕狂的大忌,這是要不得的!」元蒼恨恨的道:「這一次,老子要叫『千戈門』的掌門,『寒眸』嚴咎嘗試一下『紅白道』的厲害——老子要徹底的消滅他們!」吁了口氣,仇忍道:「嚴咎一定也會明白你這個心意的!」獰笑一聲,元蒼道:「他能明白最好,我們就等著決一死戰吧!」
仇忍沒有理他,自顧自的道:「元老蒼,章淵自江湖上銷聲匿跡以後,就依賴他姪子嚴咎那裡去,這其中不管有什麼原因,對我們來說,業已形成一種威脅,但我們不能因為這威脅而改變計劃,所以,我們仍然決定主動攻擊對方,我的意思是趁著白晝進襲,也叫他們無所遁形,你的想法呢?」元蒼點頭道:「我當然是看你的了,娘的,在動腦筋這一門上,我的確比你稍微差了那麼一點……」仇忍認真道:「差多了,元老蒼!」元蒼沒好氣的道:「差多就差多,這也不會少掉一塊肉,你有什麼好神氣的!」考慮了一下,仇忍道:「那麼,我們決定下午出動!」頓了頓,他又道:「你還要諭令江對面你的手下們切勿輕舉妄動,稍露形跡,另外,對於我們幾個來到此處的消息也要保密,以免讓對方探悉了我們的虛實!」元蒼道:「放心,我會吩咐下去!」仇忍低聲道:「下午渡江之戰,只怕古上才和凌重兩個寶貝是不能參加了,這在我們來說是個大損失。但你的那些好手卻可以補此不足,這一仗,我們都得好生調度,慎重分配人馬,與『千戈門』之鬥,只怕不會像對付『百干會』那樣順利了!」
一下子漲紅了臉,元蒼叫道:「娘的皮,我又不是你的兒子,你怎能將我當兒子似的訓?」笑笑,仇忍道:「這還是看得起你,當有一天我不願再訓你的時候,便是你想認我這個老子,我也不收啦!」元蒼大叫道:「反了反了,簡直是目無尊長,大逆不道,我要用家法,我要……」揮揮手,仇忍道:「別吆喝了,哪來這麼大的嗓門!」元蒼氣咻咻的道:「你認罪啦?」仇忍一笑道:「元老蒼,你往自家臉上貼什麼金?我有什麼罪?我幾時又認罪了?真是荒唐胡鬧!」屈無忌連忙接上話題道:「如今那章淵也該有六十出頭的年紀了吧!」點點頭,仇忍道:「算算年歲,也該有這麼大了!」元蒼大聲道:「仇忍小子,你算他的年紀,莫非想認個乾爹回來?」眼珠子一轉,他又道:「你這年歲也剛好合適!」哈哈一笑,仇忍道:「元老蒼,你是氣糊塗了!」元蒼道:「總有一天,小子,我會整得你叫天!」點點頭,仇忍笑道:「很好,在這一天尚未來臨之前,還是讓我們先將正事說妥再說,否則,若你吃了敗仗,那一天也就越發遠了!」深深嘆了口氣,元蒼道:「你這個小混蛋……」
元蒼粗暴的道:「當然該亡的是你們!你和-圖-書們撈過界,首先上線開扒,莫不成我們就應閉著眼認栽!」示意元蒼停聲,仇忍接著道:「你們商定的舉煙火為號,那是在白天,只有白天才能自視煙霧,如果是在晚上又用什麼信號?」華凝紫輕輕的道:「若是晚上才得手,便僅以火光表示信號,在坡頂燃起一堆烈火,照樣可以讓對江注意清楚!」手指離開了面前的粗瓷酒碗,仇忍平靜的道:「華凝紫,妳保證所言是實?」用力點頭,華凝紫道:「我用生命來保證——現在我仍在你們手中!」笑笑,仇忍道:「我也希望是如此,華凝紫,妳切切不可忘記,除了妳的生命仍然掌握在我們手中之外,你的丈夫生命也一樣掌握在我們手中!」臉上肌肉急速痙攣,華凝紫敏感過度,驚惶的叫:「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已守諾完全告訴了你們我所知道的,你們不能食言再傷害我夫妻……」仇忍道:「不錯,我不會傷害你們夫妻,而我也未曾如此暗示過,華凝紫,放輕鬆一點,不要胡亂猜疑——」
元蒼又不服氣的道:「怕什麼?他們也不是三頭六臂,大羅金仙,還能飛上了南天門去!」仇忍睨了他一眼,道:「少賣狂——元老蒼,我們還另有一道殺手!」精神一振,元蒼期望的問:「殺手?快說,什麼殺手?」微微一笑,仇忍道:「『百干會』的俘虜在我們手中,這對我們來說也有用處!」格格大笑,元蒼拍手道:「對了,我們可以利用這些傢伙為人質,強迫『千戈門』投降!」搖搖頭,仇忍道:「要他們投降或束手就縛只怕還辦不到,但至少我們可以利用這些俘虜達成下面的兩個目的,其一,詳詢『千戈門』的虛實及優弱點,其二,在我們萬一落敗或也有人被他們生擒過去的時候,便能夠用這些俘虜做為自保的憑藉了!」屈無忌緩緩的道:「『千戈門』如果罔顧道義,不講情份了,只怕仇老弟你的第二個目的便達不到呢!」仇忍笑道:「如果哪樣,也只有認了,可不是!」
這一個「不」字突兀出口,連他自己也悚然心驚膽顫,目瞪口呆,整個內臟也好似立刻收縮成了一團,但是,他的感覺也只到此為止了!又一隻筷子以令人不敢置信的快速飛插|進這位「人面狒」的左眼,力道之猛,更將他撞得向後翻傾——甚至連一聲號叫都未及發出!仇忍淡然道:「這一個也拖了去。」於是,當陳保隆的屍身也被拖出之後,在滿屋的血腥空氣凝聚中,仇忍的目光又已寒刃一樣投注向面色灰白的任壯良臉上。不能自禁的,任壯良機伶伶的打了個冷顫,他瑟縮的垂下視線,心跳得幾乎要擂破了胸腔。
突然,一邊的華凝紫尖叫起來:「不,不,我說,我來說……」仇忍撇撇唇,道:「妳會說麼!」華凝紫又是驚惶,又是悲傷,她激動的叫道:「我會說,我會說……只求你們別殺害我的丈夫,你們要知道什麼事我都可以告訴你們……」點點頭,仇忍道:「希望妳出自真誠。」華凝紫顫抖的道:「我發誓……」仇忍道:「很好,否則妳就會相當後悔!」頓了頓,他又道:「告訴我們,『千戈門』現在所具有的力量。」深深吸了口氣,華凝紫悲哀的看了她丈夫一眼,沉痛的道:「原諒我,壯良……」接著,她一揚頭,以清晰的,卻帶著咽噎聲調的語音道:「『千戈門』自大掌門『寒眸』嚴咎之下,有『大戈頭』六名,這六名『大戈頭』是『大金鏟』鮑威、『九龍劍士』程聖、『燕子鏢』郝玉川,『穿心箭』焦英、『蛇影鞭』賀豐全、『飛龍』古尚義六人,另外,還有嚴咎的一位堂叔『兜天網』章淵,『千戈門』屬下有四百餘人,全部相當驃悍善戰,尤擅衝蕩搏殺之陣……」
佟宏青白的面頰急速抽搐,他羞怒的道:「姓元的,你敲錯算盤了,我將看著你們傾倒,目睹你們在一片血雨劍光中奔逃哀號,就憑你這點小小奸狡手段,決然跳不出『千戈門』的深仇之網!」「呸」了一聲,元蒼大吼:「你是什麼東西?下三濫的棒老二,坐井觀天的癩蛤蟆,不自量力的江湖小醜,你來給老子算命?別說你『百干會』全是一群不堪一擊的酒囊飯袋,連『千戈門』加上,也照樣只有挨刀的份,娘的皮,還虧你有臉在哪裡大言不慚,瞎吹一通,簡直不知羞恥為何物,狗操的佟宏!」大叫一聲,佟宏咬牙罵道:「你是頭狂妄的瘋狗!」又是一大口酒下肚,元蒼獰厲的大笑道:「你是什麼,『百干會』的龍頭?去你娘的那條大腿吧,你如今也只好躺在老子面前裝龜孫,這就叫『階下囚』,懂麼?『階下囚』!」雙目如血,佟宏痛恨的道:「我要活剮了你,我會的……」
又嗆咳起來,聞久亭怒羞的道:「兒子…你是想……嚇唬你家……老祖宗麼?快去……你娘的吧……老子在玩這一套的時候……你還不知…鑽在哪個……娘們……褲襠裡呢……」閉閉眼,仇忍道:「告訴我們,『千戈門』的虛實及現有力量,部署情形……」面孔歪曲一下,聞久亭切齒道:「你……去死吧……休想……問出老子……半句話來!」仇忍忽然一笑:「你的意思是……拒絕回答?」聞久亭一雙怪眼怒突,他抖索索的,沙啞的叫:「我……恨不能……吃你們的肉……寢你們的……皮,想逼我……吐露一點……內情,都算是……你們……迷了心了……」微微一笑,就在這一笑的展現初漾在唇角,仇忍的左手暴揮,「猝」聲尖響,聞久亭龐大的身體猛然彈起,怪嚎一聲過後,業已重重跌落地下……一隻筷子,深深插|進他的右眼,直嵌入腦,只餘了一小戴還露在他血糊糊的眼眶外。
呵呵一笑,元蒼道:「我顧忌他個鳥毛?我對誰也不顧忌,我只聽說這老小子相當兇狠,以前名氣也頗大,但若不是再加以進一步的解釋分析,我才想不到他竟有這麼個厲害法呢,不過,我一樣不含糊!」仇忍道:「這就是你們足跡不出『寒鳴江』流域左右五十里以外的害處了,你們對江湖人物的來歷動態,竟然孤陋寡聞至此,卻也頗為令人驚心……」元蒼尷尬的道:「老實說,我真還不清楚章淵居然如此強悍,來頭也這麼大,但我能打聽出來有這麼個人以及他的部分出身,業已不錯了……」仇忍道:「不錯什麼?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像你這樣含糊籠統,有頭無尾的一點消息,除了更加速令你陷入窘境之外,半點作用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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