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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葬

作者:連城三紀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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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菊 二

塵菊

據說,田桐節當時赤著腳,一、兩縷髮絲散落額前,喘著氣,拚命壓抑全身的怒氣。
「別管我,請走吧。我家就在那個轉角。我只是忽然覺得牆白得可怕……」
熾熱的陽光一落在武家宅院長長的石牆上便被反彈,將道路烤成白色。白牆禁錮了德川這巨大的歷史,即使維新已過四十年,仍對新時代的空氣吐出怨念之氣。可能是暮蟬吧,陣陣蟬鳴聲降臨在一片白茫茫的這一帶。
這一帶罕見的貧寒打扮。雖穿著便宜的直條紋和服,但與富貴人家女子的禮服一樣端莊,連腰帶都無懈可擊。https://m.hetubook.com.com
一名女子蹲在這石牆路上,姿勢宛若緊緊抓住自己映在石牆上的影子。
不久後,我再度與田桐節在同一條石牆路上錯身而過,但田桐節也是默默低著頭,僅僅說句「上回謝謝您」。頭一次的時候,她連頭都沒有回,可見她早已認得因通學與散步經過家門前的我。
「需要幫您叫車嗎?」
女子這麼說。
女子只應聲,絲毫沒轉過頭的意思。她將包袱放在膝上,雙手輕輕按著額際。
「您怎麼了嗎?」我問。
早在此案發生前,我便對田桐節有著某種程度的和_圖_書注意。因為年紀理應遠遠超過三十歲的田桐節,氣質不同於一般女子。
罵到這裡,門霍地一開,田桐節將兜在懷中的東西用力往路面扔。被扔在不知如何是好而不覺駐足的阿初腳邊的,是千代紙折成的紙人、女偶、菖蒲等等。
這附近的人都沒看過終日蝸居家中的丈夫重太郎,但阿初曾兩、三次託其妻阿節做衣服,因而與阿節熟識。
語調也有強刀利刃之感。短短的三言兩語,卻像生死決戰般直衝耳內。
我首度與田桐節交談,是在例行的散步途中。大約是自殺案發生的前兩個m.hetubook.com.com月,殘暑未消的日子。

不料,我卻呆立當場。驀地,我明白阿初說的喘不過氣是怎麼回事。錯身而過的瞬間,田桐節周身的空氣緊繃,如白刀翻轉,砍在我的肩上。我的臂膀確實有陣近似疼痛的感覺竄過——那是殺氣。
「你好歹是流著薩摩之血的武人,就算行動不便,至少心裡不能忘記軍人的志氣。即使躺在床上再無聊,也不該拿女孩玩的千代紙弄髒你的手……」
翻閱當時的日記,我將自己對女子的印象做了這番記述:
後來不久,我便向寄居處的女侍阿初打聽那女子的身分來歷。據說,她是兩和圖書年前搬來的,住進宛如誤闖石牆宅院的一幢小屋。那屋子我平常散步都會經過,應該曾與那女子擦身而過,那卻是我頭一次注意到她。
對於田桐節,阿初似乎也是只講上一兩句話,就會莫名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我挺怕她的。」
雖是如此短暫的相遇,這名女子的背影卻一直停留在我腦海中。
去年底,阿初碰巧路過那戶人家門前。破落的門中忽然傳出怒氣沖沖的女聲,阿初聽得清清楚楚。
她恐怕是連電車費都付不起,為辦事長路往返而累極,才因石牆的白光感到暈眩。可是,她的咄咄逼人,並非出自生活艱苦的俗物,反倒具有勇敢活下去的真摯。和-圖-書
同樣的話問了三次,頑強如石的背影才總算回答:
或許是要去送衣服,田桐節抱著一個包袱,若無其事經過的氣息,靜得幾乎與四周的寂靜融為一體。然而,錯身的瞬間,只覺田桐節身上散發出什麼,讓寧靜的空氣皤然驟變,我不由得回頭。田桐節身形嬌小,長相偏向童女。只見那小小的背影,將一身樸實的和服如影子般穿在身上,在夕照的路上泰然遠去。
「這道白牆實在太長。」

「該說是武士之後嗎?她是個很要強好勝的女人呢。」阿初先是如此評論,才告訴我接下來這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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