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

「告訴我，忙什麼？」Tiger叔正色。

「火兒被大老闆包圍在城寨裡面，我要去幫他。」

定一定神，火兒拖起喵喵的手，走出帳房：「喵喵，我帶妳走。」

「開弓哪有回頭箭。」火兒吸一口菸：「這一場仗，一定要打！」

大老闆的視線亦沒有從火兒身上轉開。

「十二仔，我真的很高興，吃完飯後，我作東，請大家跳舞！」Tiger叔喝著酒，呵呵一笑。

當喵喵依依不捨地踏步向前，火兒的眼神立時回復凌厲，盯緊大老闆。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叫聲淒厲得讓人心酸。

「Tiger叔說的話我怎會忘記？我還記得你曾經說過，做人一定要頂天立地，對『公司』，要忠心；對朋友，就要講義氣！」十二少與Tiger叔擦肩而過：「今日如果我不走出去，他日就算我當了龍頭，也沒資格教導旗下的手足，因為我明知朋友大難當前，卻袖手旁觀，我會一世內疚，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大老闆態度強硬，喵喵心知無可挽救。

信一揚揚眉頭說道：「我喜歡怎樣便怎樣，需要向你交代嗎？」

悶雷乍響。

本來一臉笑容的吉祥，聽完電話後便板著臉，默不作聲。

哭音愈去愈遠，一直強忍怒火的大老闆，也將要發動戰爭了！

喵喵懇求：「爸爸，我求你放過他！」

點了幾支蠟燭的賭館帳房內，火兒、AV、震威、信一、藍男，個個繃緊著臉，似對眼前困局苦無對策。

喵喵破涕為笑。

明月忽爾被烏雲掩蓋。

火兒，心領神會。他留戀，可是他前面有更重要的東西，等著他去幹。

「一哥，我照足你的吩咐，派人封住城寨外圍，截斷了裡面所有電源及電話線路。」說話的人是香港警隊之虎，反黑組總警和圖書司。

「閉嘴！」大老闆怒吼：「來人，給我送小姐回家！」

一陣強光照射在火兒等人身上，他們以手背遮擋，就像銀行劫匪給警方重重包圍。

十二少的這番話極具感染力，不少人二話不說動身，加入戰線。當然也包括了十二少的頭號門生吉祥。

十二少與一眾門生已進入九龍城區，繞山路而行，避過大老闆等人耳目，屯兵在城寨正北方向，一幢七層高的舊長型公屋大廈天台，居高臨下、嚴陣以待，只要「暴力團」有所行動，便即參戰。

一哥絕不容許在任期內歷史重演，所以他暗地裡已經和大老闆達成協議，為他製造一小時「無警時分」。限時之內大老闆所幹的一切，一哥都不予干涉，但時限一過，不管他能否活捉火兒也要立即撤離城寨。這段時間他還會派遣警力在城外駐守，封鎖對外一切消息。

大戰即將引爆，黑道人物都隔岸觀火，等看好戲。只有真正忠肝義膽的人才會伸出援手。

如果可以再給喵喵重新選擇一次，她寧願一生見不到火兒，也絕不會偷偷進入城寨。

只見大老闆大剌剌坐在一輛房車頂上，左右兩旁高掛著兩盞巨型投射燈，大有目空一切、君臨天下的張狂況味。

藍男同樣回望著火兒，但她卻沒有表露太多的悲傷，出奇地也沒有怨懟喵喵，反而罕有地展露出一個窩心的淺笑。

兩名大漢走到喵喵面前：「小姐，請跟我們走吧。」

山雨欲來的氣氛籠罩著整個九龍城寨。

警界最高權力領導人一哥也知道今日之戰無可避免，強行鎮壓不但令事情更加混亂，情況失控的話，還有可能爆發警黑大戰，隨時重演一九五六年黑幫雙十大暴動慘劇。https://www.hetubook.com.com

喵喵哭成淚人，內疚地說：「火兒哥，對不起啊，我真的不知道會弄成如此地步。不如我試試向爸爸求情，叫他撤走好嗎？」

好友正身陷絕境，十二少並沒立即拍案而起，舉兵出征營救。他垂下頭，繼續食翅，只是已一掃剛才還睡眼惺忪的模樣，似在盤算什麼。

火兒從大老闆的聲音感到他的無比震怒，但他卻沒有怯意，只在喵喵身邊輕柔地說：「喵喵，妳要回去了。」

在這時候，呼天搶地的痛哭只會徒增火兒的煩惱，既然這個男人已選擇了挺直腰板面對強敵，自己何不用一個笑容，在精神上為他打氣。

「Tiger叔，對不起，我今晚有點事忙，不能跟你去玩，過幾天再找你飲茶。」十二少抹抹嘴，起身。

「我不會害你，總之你謹記著我的話就是！」

巧遇震威、決戰AV、冒犯信一、邂逅藍男等情景都恍如發生在昨天一樣，記憶猶新。

火兒笑說：「妳不放手，我就要打妳屁股啦。」

「Good！」人稱一哥的警務署長答。

「什麼事啊？」十二少呷了口魚翅。

震威：「報警可以嗎？」

一直養尊處優的大老闆為了尋回女兒，竟然御駕親征，圍攻城寨，可見事態何其嚴重。

「一哥，火兒會留在城寨裡嗎？」

Tigerｍ•hｅtｕｂoｏｋ•ｃoｍ.ｃoｍ叔雖然聽不到吉祥說的話，但見慣世面的老江湖，卻可感到有大事發生，十二少的內心正捲起波濤。

大老闆眼利，遠遠便看見火兒牽著喵喵的手，急怒得紅筋暴現，瞪眼道：「火兒，放開喵喵！」

十分鐘的時限迫在眉睫，已沒有時間給火兒再三鑽研解決方法或做出任何部署。要龜縮在這裡，還是果敢赴上戰場，立刻就要作出決定。

不願放手的人，其實是喵喵。

平靜，令氣氛變得更加怪異。

大老闆和火兒，相隔著四條行車馬路的距離。

在這時候，火兒還去逗別人開心，說穿了，他不想喵喵為了今次的禍害而內疚自責。

「Tiger叔你放心，這場仗我會用我十二少的名義去打，不想惹禍上身的，可以留下來，就算得我一個人，也不會後退。」十二少已慢慢遠離Tiger叔的視線。

或者Tiger叔已久沒涉足江湖事，久得差點忘了曾對十二少說過這番話。

「暴力團」大軍如怒潮巨浪，向三人冚噬而去。

火兒牽著喵喵的手，在城寨內穿過一條又一條的橫街暗巷。這十個月來的生活片段，有如浮光掠影般展現。

看著眼前的空凳，Tiger叔先是愕然，然後苦笑：「不想認老也不行，想不到新一代還有這樣多人會講道義。十二仔確實具領導魅力，『架勢堂』靠你了。」

AV冷冷回應：「我一向討厭黑幫，今日正好殺個痛快，與你何干？」

「時候差不多，我要走了。」火兒捻熄了菸蒂，站起來。

「不用悲傷，大戰還沒開始，我們不應感到絕望。」藍男雙眼望著遠方，輕輕道，像是安慰震威，更像是安慰自己：「火兒對我說過：『只有抱著希望的人，才能引發奇蹟。』他多次經歷劫禍仍然死不了，就因為他擁有信念及希望。我相信他一定可以度過這一難關，一定！」

火兒感動得想哭，卻笑了：「好，你們都不怕死，那就一起走吧hｔｔps://m•ｈetubooｋ•cｏｍ.cｏｍ！」他怎會不知道二人的用意，人生之中能有這兩個相濡以沫的好兄弟，死又何憾。

「大老闆高調圍城，你認為警方會不知情嗎？」火兒眉頭深鎖：「如果我沒猜錯，大老闆已經跟一哥打通了關節，孤立城寨，為他製造一段無警時分！」

直到喵喵回到自己身邊，大老闆才瞄了她一眼。

火兒望向信一：「信一，你又怎樣？」

臨行一刻，他深情地望著藍男，心中萬般不願跟她別離。

一哥說得沒錯，火兒是人，也會怕死。但他似乎算漏了一樣東西，一樣被利益沖昏了頭腦、只會打官腔的人永遠無法理解的東西——義氣！

轟隆——

城寨裡烏燈黑火，電源與電話線同被截斷。街坊都紛紛回到家中，關上門戶。剛才歡天喜地的溫馨笑聲已蕩然無存，變成了寂然無聲的死城。

為免與喵喵有肌膚接觸，二人早已戴上手套，一左一右的把她強行帶走。

喵喵猛地回頭，呼天搶地的狂嚎：「爸爸，我求求你放過他！我答應你以後再也不敢離家半步！」

「火兒哥，出了事……」吉祥耳語，把九龍城寨的情況告訴十二少。

火兒雖然身處死局之中，但頭腦仍然非常冷靜，洞悉到自己的處境是何等惡劣。

香港警察總部，署長室。

去或留，根本用不著選擇。如果他是個貪生怕死之徒，當天又怎會獨自找上大老闆算帳？

火兒絕不想連累到城寨街坊的安危，所以他作了一個大部分人都認為愚蠢的決定。

「你說得沒錯，我不可以因一時衝動而影響了『公司』……」

想到藍男，火兒只覺相處時間太短促。此次一別，他不知道今世還是否有機會再見伊人，於是他狠狠地、用力地把她的一顰一笑烙印腦中，立誓就算走上奈何橋、喝下孟婆湯，都不許藍男的容顏消失在來生記憶之中。

「做朋友的，送到這裡就夠了。」火兒向AV說：「你們沒必要跟我犯險。」

甫踏出帳房大門時，hetubook.com.com他察覺到AV和信一跟在他兩旁。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腦裡重溫了一遍跟藍男的開心片段後，火兒也就穿過了最後一條暗巷，來到了城寨接上外界的邊緣。

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震威內心湧起了一股衝動，很想豁出去與他們一同邁向戰場，卻又拿不出勇氣。他痛恨自己的軟弱，痛恨自己的無能，痛恨得哭了出來。

只是發生了的事情，又怎能回頭。

「那麼你已經算準了大老闆會屠城？」

城寨天昏地暗，另一個地方卻燈火通明。

今天一別，或許永訣。所以他笑著讓喵喵離去，留給她一個美好回憶。

大老闆圍城一事，很快便傳到另一幫人的耳邊。

「架勢堂」中秋晚宴即將進入抽獎環節，吉祥的手提電話響起。

「所有人都怕死，火兒也是個人，所以沒有例外。」一哥吸著大雪茄說：「留在城寨或許有一線生機。出去，死路一條！稍為有點腦筋的人也不會去送死。」

或許江湖上存在很多貪生怕死之徒，可紅塵裡亦總有不理後果、肝膽相照的人。為了兄弟、為了朋友，會義無反顧，隨你左右！

本來還一片熱鬧的大廳，轉眼變得相當冷清，大出Tiger叔意外。

「我剛才不是說過別去打打殺殺的嗎？」Tiger叔氣道：「才幾小時你便忘了我說的話，還敢去招惹那個大老闆！知不知你一個決定，隨時連累到好多兄弟，甚至影響到整個『架勢堂』！十二仔，行事別一時衝動，下決定之前，要想清楚後果！」

——死亡，可以非常浪漫。

喵喵捉得火兒更緊：「火兒哥，對不起。」

「全部上！」大老闆暴吼。

「城寨清拆在即，住在裡面的大部分都是滋事份子，到時難免有一場警民大暴動。既然如此，今晚就正好借大老闆之手給我預先來個大清洗。」一哥把雪茄頭壓向煙灰缸。「城寨大停電，又跟外界隔絕聯絡，在這一個小時，裡面死人也好，樓塌也好，我們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