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講 新信仰
以人情做為最高指向
有時候我都覺得好像自己也在扮演這樣的角色,因為我在講的是人道主義,一種家族親情,一種人對人的互愛……可是到最後會發現,如果一個孩子在一個對的社會,在一個新的城市道德跟一個新的公民道德裡面,即使沒有家族,沒有父母,他都應該能夠被國家養大,這才是新道德。
我想新道德跟舊道德,其實是在一個西化的公民道德跟舊式的中國倫理的家族道德之間的衝突。而舊道德很多人在闡述,從一個完善的福利制度裡面建立起來的新道德卻很少人說。
在西方社會裡面,你提出家裡發生什麼事情為理由,是很荒謬的,可是在台灣或是在中國,你會覺得非和圖書常合理,甚至還會覺得你怎麼可能不體諒?可是,當執法者老是在體諒時,所有的法都沒有辦法繼續談下去了。
一個棄嬰可以被國家的社會局養大,一個孤獨的老人也可以被安養到善終。他不是依靠家族,也不是依靠人情,更不是依靠我們講的一種所謂愛或者道德,不是那麼空泛的東西,而是依靠一個很具體的社會福利政策。
紐約在七〇年代曾經有過很大的落差,可是他們經過長期的努力,如今紐約已經變成世界表演藝術、美術收藏品都是數一數二的城市,而國民的素質也慢慢培養起來了。
我倒不是要指責執法的人,我想討論的是一個民族和圖書性的問題。這個民族性本身是以道德、倫理做為最高指向,以人情做為最高指向時,勢必會干擾法律,當然也會干擾到政治經濟的形態。試想一個都市中,所有的東西都可以被人情修正,人情最後就有可能會被利用,變成某一種壟斷,於是就有黑道綁標、圍標這種公共弊案,以及各種家族關係、人情的介入,使我們的都市計畫一直被修改,每一個環節都有各種的人情,原本一個很好的計畫就改壞掉了。
我想每一個人,包括我自己在內,都要反省在我們身上,舊有傳統倫理跟現代新公民的法律觀,牴觸到什麼程度?不是在指責別人,而是自己做反省跟檢討,
hetubook.com.com如果換作我碰到這個事情的時候,怎麼辦?
反過來想,為什麼我們要丟掉舊傳統的包袱會這麼難?也許就是社會福利政策不夠完善。當你不照顧你的孩子時,會有人照顧嗎?你能夠放心嗎?如果不能,那麼家族、倫理、道德就有其存在的必要了。
紐約的改變與立法有關,基本上在現代社會裡,一切東西都跟法規有關。而在台灣,法規不能說不嚴,我們有都市計畫的法規,有交通法規……甚至比世界很多國家都要嚴格。可是我們在執法上卻很難嚴格,因為我們有傳統儒家倫理中所謂的人情包袱,還有倫理中的一種「彈性太大」,可以這樣解釋,也可以那樣解和_圖_書釋,這就會讓執法者很為難。
從我的角度來看,我會希望倫理能夠傳沿,人情也是我們足以自豪的文化的一部分,但同時也很擔心它們會干擾法的嚴格性。常常一個法律事件都不是一個單純的法律事件。譬如我會聽到朋友說,今天碰到一個警察好好喔,跟他講因為家裡發生什麼樣的事情所以超速,他就沒有開我的罰單。這樣的事情其實是會讓人啼笑皆非,從人情來講他是個好警察,可是從法律來講,他是失職的警察,這裡面其實是多重矛盾。
新信仰
知識並不能等同於智慧,
知識沒有辦法解答信仰的問題。
https://m.hetubook.com.com客觀上講只要執法比較嚴,就不會有這些問題,可是我們在對抗的是一個非常古老、非常巨大的包袱,這不是那麼容易的。
如果你想到老了沒有兒女養你,就沒有任何人能照顧你,當你有這種恐慌的時候,你當然就只好講孝道。
也許我們的社會需要非常出類拔萃的哲學家,他的思想冷靜、透徹、清晰到能夠呼籲出一種新的公民哲學。我說的公民哲學就是一個國家、一座城市裡的公民,要遵守的一個思想體系。目前我們沒有這樣的東西,所以很多時候是在模稜兩可的舊道德中,剛好是傷害了新公民哲學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