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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禁錮的愛情

作者:芭芭拉.卡德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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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他也許睡了。」她低聲說。「醫生剛給他吃了一片止痛藥,在回來的路上,他實在受不住了。」
「因此也撕毀了有價值的證據。」巴克雷老爺啟齒一笑,俏皮地說。
聲音裏充滿了溫情,這是她過去從未聽到過的。她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尚未找到安全的地方一樣,心裏是那麼不踏實。聽了達特那溫柔的話,鼻子不由一酸,淚水充滿了雙眼。
「妳已經聽說案件的結果了,是嗎?」她有些拘謹地問。
這句話幾乎是從她的嘴唇裏帶著顫音蹦出來的。話不多,一字千鈞。她覺得它代表了她全部身心。
「是誰?」
「但那並不是真情。」埃莉亞幾乎是在對他吼叫了。
「我估計她根本不在乎。」護士沃爾特說。「我還記得我認識的另一個電影明星總對我說:『只要能出名,不管是什麼名聲都好。』當我看見卡爾羅小姐離開法庭,還對記者們微笑時,我就想起了這句話。照我看來,她一點也不像赫爾恩先生那樣難過。」
(全書完)
埃莉亞仍然把她的臉緊貼在他的肩膀上,他把手伸到她的下巴下面,把她的臉輕輕托起來。
「你知道他是不會那樣做的,」護士沃爾特回答說。
「可是……真是這樣嗎?真的……是這樣?」
「他們告訴妳了吧?」他問。
「他同意露露的說法。」
「他很累,」他平靜地說。「但是他挺住了。」
「但我還是為她惋惜。」埃莉亞說。「想一想吧,在過了那麼多年奢侈而又快活的生活之後,一年的監獄生活,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
「有南美來的電報嗎?」
「對今天發生的一切我無能為力。露露為了救她自己,講出了真情。為了說明她解脫,我只得承認愛妳。」
如果讀有關達特風流韻事的描寫,看到和他聯繫在一起的女人們的名字,並且看到她自己被列入了這長長的名單時,發現公眾輿論中的自己。既不比露露.卡爾羅之流的女人壞,又不比她們好到那裏的時候,那滋味肯定是夠難受的。
「噢,太好了!」
「妳。」
「妳不必擔心這會使他太勞累。」護士沃爾特接著說。「他今天好多了。傷口恢復得不錯,醫生非常高興。他也想和別人說說話。我不讓妳進病室是因為我要服從醫囑,妳不必介意。」
說完,他又吻了一下她的手,走出了屋子。待他走之後。她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心裏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她只好把臉埋在雙手裏,陷入苦苦的沉思。
接下來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埃莉亞從嘴唇間擠出幾個字。
「我還要一樣東西,」他輕輕地說。「我想聽妳說妳愛我。過去,妳對我說了那麼多不友好、傷人心的話,可從來也沒對我說過妳愛我。」
窗簾是高高捲起的,窗外,夕陽西下,天空呈現出一片桔黃色,落日的餘暉透過窗子照進來,把金暉灑滿整個屋子。達特不是像埃莉亞預料的那樣躺在床上,而是靠在窗前的椅子上,膝蓋上放了一塊小毛毯,腦袋下面墊上一個枕頭,正在那閉日養神。
「當妳我雙雙出走之前,親愛的,我要教會妳不要害怕愛情——不要害怕我。」
「露露判了一年刑。」他答道。
她怎麼也想不到這會是他說的第一句話。這使她非常窘迫,眼睜睜地盯著他說不上話來。落日的餘暉映照著她那紅色的鬈髮,映照著她的面孔,可以看出從她眼神中流露出幾多的痛苦。
「他們對妳什麼樣子?」他輕聲問道。
糾克雷老爺把剩下的半支煙掐滅,放到煙灰缸裏。
「當然是啦。除了把我當作一個秘書以外,達特從來沒有對我產生過什麼其他的念頭。事實上,他不喜歡我,他隱隱約約這麼流露過。」
由於他禁止埃莉亞讀報,因而她對露露現在的情況瞭解甚少,只關心起達特的健康來。
他的胳膊用力地緊摟著她,接著說道:「我不會是一個順從的丈夫,埃莉亞,我絲毫也不會作假。當我衝動的時候,我的和-圖-書脾氣非常暴躁,我會變得粗野、固執。但我知道,當我像愛妳一樣愛上什麼人的時候,她能夠把這些壞毛病從我身上驅趕走,妳願意試一試嗎?」
他的胳膊把她摟得更緊。他朝她慢慢彎下身來,她就順勢用雙手挎住了他的脖頸。接著,他們的嘴唇漸漸地貼在了一起。一陣狂喜像電流一樣傳遍全身,她知道,她再也不會懼怕他了。
「我怎樣才能剖白心跡呢?」他問。「除非妳馬上就和我結婚,那樣,我們就可以一起離開這裏。在妳幾乎要把我逼瘋的那天晚上,在吻妳之前,我就肯定了我的感情。我嫉妒湯姆,因為他那樣明顯地迷戀著妳。我生妳的氣,因為妳對我的一言一行都表示出冷淡和輕蔑。後來,當我看見你們兩個一起坐在涼亭裏,我的腦袋就像被什麼東西打了一棒。」
「但是你……你不……你……不能。」埃莉亞結巴起來。
「不,妳別看,」他絕斷地說。「妳會感到難為情的。」
「噢,可憐的女人!」埃莉亞驚歎道。「我以為弗雷德里克先生會幫她解脫呢。」
「怎麼樣?」她問。「一切都順利嗎?」
她無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心想難怪那麼多女性都認為他們的愛情是最強烈的;她自己從未意識到愛情會把人變得這樣矛盾:使一個人在一個時刻內既飽嘗著極端的痛苦,又享受著無比的歡樂;成功的歡樂和絕望的痛苦可以並行不悖,真是不可思議。
「除非達特和露露是在演戲。否則他們倆在證人席上說的都是實話。」巴克雷老爺說。
「我已讀過所有介紹英國偉大建築的書中有關皇后宅宮的部分。查理斯已同意盡一切可能買回所有過去的傢俱和油畫,他對我說,他永遠也不結婚。他死的時候,要把修復一新的皇后宅宮留給咱們的孩子們。」
他低下頭來注視著她的眼睛,片刻之後,由於心中充滿了一種強烈的喜悅。她經受不住那細膩的審視,隨著一聲聽不清的低語,她把臉緊緊貼住他的肩膀。
巴克雷老爺不解地注視著她說:「我認為。是露露自己幫了自己。她說了真話,這比任何捏造的謊言都更能使人信服。」
「全是真的。」他答道。「而且我還要告訴妳一件事。這就是,妳不必再擔心我們會再聽人們的閒言碎語。我們可以到國外去待上一段時間,回來時我們不到倫敦或避暑山莊,而是到皇后宅宮。
「報紙根本就不送到這兒來。」埃莉亞說道。
「今天早上我與查理斯在電話裏談了很久,我告訴他,等下午案件結束之後,我就要向妳求婚。我還告訴他,我留在英國的唯一願望,就是親眼看見皇后宅宮得到修復,恢復她過去的榮耀。
「同意!」埃莉亞在心裏重覆著這句話。緊接著,她低聲地問:「他說出那個女人是誰了嗎?」
「說了。」
「告訴妳我已經公開宣佈我對妳的愛情?」
她渴望見到他,然而當她這樣做時,她所受到的感情的折磨幾乎超出她所能忍受的程度,她的性格、修養和身分強迫她把愛深深地埋在心底。
「我想大概是達特的證詞幫了大忙吧?」埃莉亞低聲問。
「難說。」他略微一笑說。「這兒的僕人們是不會漏掉兩天發表的任何消息的。」
事情不明,心裏怎麼也不踏實。終於,她鼓足了勇氣,沿著走廊來到了達特的臥室。她先敲了敲值班護士的門,護士沃爾特,是一個能幹的中年婦女,招呼埃莉亞進去。
「可憐的查理斯,」埃莉亞歎口氣輕聲地說。她除了承受來自社會輿論,來自避暑山莊內部的壓力外,還要承擔來自家庭的壓力,她實在有些支承不住了,然而她並不責怪他對此事所持的憤慨態度。
「達特沒有和妳說過嗎?」
埃莉亞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問道:
她神情緊張地轉動一下身子,熱血一下湧上了她的面頰。
「難道這就是……為什麼你覺得……你愛我嗎?」埃莉亞結結巴巴地問。
「此刻這裏只有妳和我啦,埃莉亞,妳還想要什麼?和*圖*書
「我今晚已經和醫生談過了,親愛的,醫生說我再有十天就可以出外旅行了,妳能和我結婚,然後和我去旅行嗎?」
「好啦,我已經這樣安排定了。」達特微微一笑說。
她剛把那些碎紙片扔到紙簍裏,門被推開了。她一下子跳了起來;巴克雷老爺還沒有來得及路進門檻,她已經衝著他跑過去。
「愛上了……別的……什麼。」她用顫抖的聲音重覆這句話。
「妳居然會相信這種蠢話。」
「可是……可是她一直說那是一個事故!」埃莉亞說。
他的證詞使她煩躁不安。難道他非要這樣說不可嗎?為什麼要把她拖到泥潭裏越陷越深?查理斯會怎樣想呢?他對她又回到避暑山莊已是怒不可遏了,他寫了一封長長的、具有驚人說服力的信,勸她回家,並且告訴她,他對於報紙上的報導是多麼地震驚和厭惡。
「噢,親愛的,我真太愛妳了。」他說。「我不能想像還有什麼能比單獨和妳在一起更美妙的了。」
「巴克雷老爺告訴我了,」埃莉亞回答說。「我很為卡爾羅小姐惋惜。」
「妳當然要為你自己辯護。」巴克雷老爺說。「不管怎麼樣,我本人還是相信達特的。」
「我也認為這不可信,」埃莉亞說,「可是,真相究竟是什麼呢?」
此刻,他的眼睛也燃燒著相同的火焰,這種火焰她曾見到過一次,但她畏懼地避開了。而現在,她卻緊緊地貼著他,任由愛的浪潮渲泄,他一邊緊緊摟著她,一邊用一種娓娓動聽的聲音說:
「我也不喜歡他,自從我父親揮霍無度養著一群食客又吃又導致破產以致喪命之時起,我就憎恨上流社會,我不喜歡社交生活,永遠也不會喜歡。我講的都是真情話,也許我這樣不掩飾自己的感情是不明智的。」
「這是蠢話?」巴克雷老爺問。
經過一段長時間的、複雜的德語交談之後,埃莉亞放下了聽筒,來到打字機旁坐下,但不知怎的和,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把精力集中到她所要打的信上。
他的手簡直出奇地有力,他把她往前拉,不知怎的,她居然不由自主地跪在椅子旁,臉朝他仰著,他用胳膊輕輕圍攏著她。
這幾乎就是他們的全部談話內容了。偶爾,她也讀一、兩份內容繁雜的電報或信件給他聽,然後得到他的指示再回覆。另外,醫生曾提醒過,不能使他過分憂慮,因此,她總告訴他,一切都很正常,不必擔心。
她站起身來到窗前,向外俯瞰那籠罩在花園上空的濃霧,那霧潮濕又濃重,使人感到一種壓抑。遠處青翠的山巒和幽深的峽谷都被掩藏在重重霧藹中。她顯得心情焦躁、情緒不安,這可以從她嘴角肌肉的突然緊縮,從她那緊緊交叉著的手指的額動,以及那輾轉不甯坐臥不安的舉止上看出來。
「他就是這麼說的。」
「可是,達特……達特是怎麼說的?」埃莉亞急切地問道。
「我……我愛你!」
「達特是一個古怪的傢伙?」他說。「我從來就沒看透過他,如果他真的愛上了一個女人,妳根本就不知道他會如何表示,而我,也不打算去猜測。」
「太好了。」他溫柔地說,「我就想看妳笑,妳笑得太少了。」
「我很欽佩妳,我的心肝。」
「為什麼要掩飾呢?」巴克雷老爺問,「妳有權保留自己的看法。」
「沒有,當然沒有。」埃莉亞回答說。「他病得那麼重,你知道,我只跟他說了幾句話;再說,他的肩膀有併發症,醫生特地囑咐說,要讓他儘量少說話。」
「不,什麼也不要了。」她回答道,她的眼睛就像莊園後面高高的樹上剛剛露面的星星一樣明亮。
「我很高興你能這樣做,」埃莉亞說。
他點點頭說,「是的,在反覆追問之下。她如實地敘述了事情的經過,並解釋了她槍擊達特的原因,」
「他們正送他上樓呢,醫生和他在一起,現在妳什麼忙也幫不了。」
「他應該留在倫敦的。」埃莉亞說。
她曾經在他的親吻面前退縮過,而現在,她渴望得到www.hetubook.com.com他的親吻,甚至希望他永久地把他那火熱的唇壓在她的唇上。當她沉浸在一種無可比擬的幸福中,沉浸在一種她過去從未體驗過的快樂之中時,她感覺像有一團火焰投進了她的生活,剎那間驅走了全部黑暗,同時也溫暖了她整個身心。
「親愛的,我若是耍弄妳的話,我就不是人。」他說。
「親愛的,我一直想吻妳,」他輕聲地說。「幾天來我那樣盼望著吻妳,有時候,我想妳都快想瘋了,但是我不得不等到痊癒,等到我能對妳說,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到沒有報紙、沒有好奇的人群的地方去。
「你一定要這樣撒謊嗎?」她終於問道。
「我根本就沒有單獨和他在一起過。護士沃爾特一直在那兒,她不折不扣地執行著醫囑。當然了,她這樣做是對的。好了,咱們別管那些了,」埃莉亞說。「接著往下說,告訴我有關案件的事,露露怎麼說?」
然而,她轉念一想,又覺得不能去,自己不是決心為了愛而願意犧牲一切嗎!既然承認愛他,就必須留下來。她知道,空談什麼在皇后宅宮尋求安靜是不實在也不可能的,只要達特.赫爾恩活在這個世界上,而她不能在他身邊的話,她就將永遠得不到安寧。
「我都有點後悔不該答應不看報了。」埃莉亞微笑著說。
她穿上那件黑色衣服,襯托之下,肌膚顯得更加白淨。由於睡眠不足,眼角下面略有黑暈,這不但沒有使她的容顏黯淡,反例平添了幾分姿色,接著她從放在梳粧檯上的鮮花簇中,折了兩朵白玫瑰,別在胸前。與黑色的衣服相映照,顯得莊重典雅。
毫無疑問,他的話對埃莉亞起了作用。她用驚恐的眼光凝視著他,臉上呈現一種詫異的表情。
「我簡直不能想像。」埃莉亞說。「她絕對受不了的,你說是不是?」
巴克雷老爺朝她彎下腰來,握住了她的一雙手。
他說。
她梳洗完畢,準備去吃晚飯。思忖晚上會見時他會說些什麼。她自己強顏歡笑,此刻她正在忍受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大的痛苦。他將對她說些什麼,她很清楚——自從他傷了以後,每當她進去見他時,他總是重覆著一句話:
「他好像討厭那個地方。不知怎的,在我來這兒之前,我一直認為他唯一喜歡的地方就是夜總會。」
埃莉亞不由得笑了。
下樓時她嗅到了胸前的白玫瑰散發出來的淡淡清香。仍然像往常那樣,四人一起就餐——埃莉亞、巴克雷老爺和兩個護士。席間,彼此的交談很少,法庭上的事仍像烏雲一樣籠罩著每個人的心。
「那麼說我一定是病得神魂顛倒,精神失常了,不然我怎麼能這樣盡說胡話來了。」他微笑著說。「在這個可怕的、令人不快的事件了結之前,在我的傷情未太好之前,我是不打算對妳說什麼的。而且:妳也清楚地知道,護士沃爾特不知怎麼回事厲害得像個看門神似的,連一個我們互相接近的機會都不給。」
他把她的手舉到了唇邊,輕輕地吻了吻。
埃莉亞強作微笑。
「謝謝。」
「好姑娘,請妳設法讓其他人也平靜下來,等我完全恢復之後再去和他們解釋,好嗎?」
埃莉亞朝門外望去,他趕緊補充說:
「雖然妳能講三種外語,而且能把這所莊園管理得比我以前遇到的任何人都好:然而妳卻多麼傻呀,我的寶貝。」
「或許卡爾羅小姐善於克制自己。」埃莉亞提醒說。
「如果妳不介意的話,麥爾波思小姐,我認為她是罪有應得。無論從哪個方面說,她都夠幸運了,她只被判了一年。」
在一股熱流的衝擊下,埃莉亞仍然用將信將疑的口氣問道。激動之中,她把手放到他的胸口上,頭朝後微微揚起,將整個面容都坦露給達特。
「這不可能。」埃莉亞有點無可奈何地小聲說。「這是非常非常不可能的。」
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她應該為露露辯護。一想到她就要離開這個她愛著的世界,離開她的影迷們,離開她的崇拜者,脫下美麗的服裝,去做苦役,她和-圖-書的心就不由得顫抖起來。這一點沃爾特是不會理解的。不知有多少人對於這位迷人的漂亮女人的不幸,抱著一種幾乎是幸災樂禍的心情。
埃莉亞迅速站起身來,邁步向樓上走去,此刻她的心跳加快,感到有點喘不過氣來。來到他的臥室門口,她站了一會兒,力圖使自己鎮靜下來。最後,她意識到,無止境地待在這兒,只能使事情更糟。於是,她果斷地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宣判的時候,她鎮靜極了。」巴克雷老爺說。「其實,在其他情況下,像她這樣的罪行應該判得多,起訴律師對此案的申訴無懈可擊。」
「是的,我知道。」巴克雷老爺說。「可是我總以為,當妳單獨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會對妳說點兒什麼的。」
「是的,我知道。」他說。「我從妳的眼睛裏知道了這一點。當妳不顧那骯髒的流言和記者們的糾纏回到這裏時,我就明白了妳的一顆赤子之心。妳很有膽識,也很果斷,埃莉亞,是妳在我最困難的時刻接近我,並努力幫助了我,這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但是,我還是多麼想親耳聽到從妳口中說出這句話。」
子彈打碎了達特肩上的一塊骨頭。傷口開始發炎。如果是一個體質弱的男子,情況可能會嚴重得多。但是由於他長期堅持騎馬鍛練,身體結實、強健、傷勢很快有所好轉。儘管這樣,當他出庭時,他還是由一名醫生和護士陪同著。
時針指著三點,他們該回來了。她豎起耳朵,仔細聽著外面是否有小汽車的聲音,但是什麼也沒有聽到。她用一種異乎尋常的努力,強迫自己重新坐在寫字臺前,繼續打那未打完的信件。不知是手指不靈活,還是打字機不聽使喚,接連出了幾個差錯,一怒之下,她把信從打字機裏抽出來,撕了個粉碎。
「可是,我不——明白。」
埃莉亞驚恐地望著他。
「妳呢?」
如果看到皇后宅宮的照片,看到她父親昔日的舊照和露露在夜總會,在游泳池與她的朋友們在一起的半裸體照片混雜在一起,她會感到非常難堪和極其痛苦的。
「我愛妳。」他說。「雖然我知道妳並不愛我。要我說真心話,妳是我所見過的最可愛的人。我希望妳幸福。」
他伸出那隻未受傷的手,她也不由自主地把她那冰冷的、顫抖的手放進他的手中。
巴克雷老爺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一邊點火一邊問埃莉亞:
「噢,不必那樣了。」埃莉亞不假思索地隨口說道。
「假設這是真的呢?」
「這是真的嗎?」埃莉亞屏住呼吸問道:「你對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嗎?」
「可是,你不可能真的……愛我。我是說:你不……」埃莉亞說。
「妳絕對沒有想到露露會吐露真情吧?」巴克雷老爺突然把話頭一轉。
「你真的以為露露會相信……達特喜歡我嗎?」
「但是,你心裏知道。」埃莉亞分辯說。
「快四點了,」她說。「我希望赫爾恩先生能睡上兩、三個鐘頭,然後按照醫囑少吃點飯。晚上他如果想見妳的話,我會去告訴妳的。」
護士沃爾特很少這樣輕易表態,埃莉亞嘴裏咕嚕了一句就走了。
埃莉亞輕輕歎了口氣,好像是他阻止了她去做她最想做的事。
她從來沒有如此感覺過時間竟會過得這樣慢,對她來說,這一天好像自動延長了,每一分鐘都在徘徊,像似凝固了一樣。
「是的,露露宣稱說,在一次談話中,她指責達特中止了他們倆人的愛情,是因為他愛上了另一個女人,而他承認了,因此她開槍打了他。」
「妳真的就那麼麻木嗎?」他問。「親愛的小傻瓜;難以對付的小埃莉亞。誰的話也不聽,只依自己那顆驕傲的心行事。」
「別開玩笑!」埃莉亞叫道。「這不是件趣事,說起來這倒像是在做生意。可是既然已經達成協議不披露我的名字,為什麼此時又把我扯進去呢?」
「不、不完全是為妳的才能。」他回答說,「我愛妳那一頭紅髮和那張我從未在任何地方見過的最甜蜜最迷人的面孔;我第一次見到妳時,我和_圖_書的心就受到了震撼!我愛妳愛得甚至無法控制自己,我想這大概就是人們說的最神聖的愛情吧。從看到妳第一眼起,我就馬上意識到,妳就是我四處尋覓的愛之神。」
「告……告訴我……什麼?」
「然而,我卻不認為這是實話。」
護士沃爾特望著她,帶著一種在埃莉亞看來有些尷尬的神態。
「到底怎麼樣?」停了一會兒她問道。
「我們只能看事態的發展了。」他說,「現在,我得去看監獄長,看看我是否能為露露做點兒什麼。」
「她說。」巴克雷老爺慢騰騰地說:「她向達特開槍是因為他對她說,他愛上了別人。」
「他盡了最大的努力:一年徒刑已經是法官們能判的最短的時間了。如果她表現好的話。她也許可以提前得到赦免。」
「為什麼要自己折磨自己呢?」有一次,巴克雷老爺發現她正面對著一張中間畫著達特.赫爾恩那富有魅力的面孔,旁邊是一群曾與他名字有過聯繫的女人腦袋的漫畫暗自流淚時,他生氣地說道。
護士沃爾特輕蔑地哼了一聲。
「什麼也不要想,什麼也不要擔心,等我回來,」他說。「我請妳不要讀今天的晚報。」
這麼漫無邊際的想著似乎有些可笑,可是她轉念一想,如果她處於露露這樣的境地。她寧可去死,也不願受監禁。
她緊緊握住他的手。
「親愛的湯姆。」她說。「這才是你要說的話,聽了它,我簡直要哭了。我也希望我能愛你,這樣的話,事情就好辦多了。」
「我會這樣做的。」
她逃避似的鑽進自己的房間,心中想潮水一樣翻湧。她真想收拾東西立刻回家,達特好多了,案子已經結束,整個莊園也都恢復了往日的秩序,還留在這兒幹什麼呢?只為了得到更多的感謝嗎?為什麼不趕快回到查理斯身邊去,去享受家庭的安寧?皇后宅宮在等待著她,在那裏,她能得到真正的安寧,能得到她在避暑山莊得不到的一切。
確實。在過去的一個星期裏,她沒有讀過報紙,巴克雷老爺曾經迫使她答應不讀報,而且命令麥克.道格爾不要把報紙送進來。由於他對她存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情,他能理解當她看到自己的名字與達特和露露一起,被新聞界當作轟動一時的消息披露在報紙上進行渲染時,她會感到多麼地羞辱和難過。
「我在這裏一個星期拿二十英鎊報酬。」埃莉亞說「他給我錢是為了叫我好好管理這所莊園。達特對我的看法很糟糕,當查理斯到這兒來接我時,他還發了火。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去吧。見妳的鬼去吧!』這話聽起來難道是愛的表達嗎?」
聽了他的話,埃莉亞高興得幾乎要暈倒。這是一件使她頂頂快樂的事情。
「不是真的,當然不是。你我都知道,達特宣佈他和我訂婚,是因為露露想把他拖入圈套,她把報界的人都請了來,企圖強迫他承認他們訂了婚。我已經告訴過你了,我對你一點兒保留都沒有。他給了我三千英鎊。讓我暫時許諾假訂婚。他甚至在我回到皇后宅宮後。還給我寄來了支票,可是我把它撕了。」
「真話?」她問。
護士沃爾特看了看錶。
「有的,我已經回覆了。」
「那麼我想這大概是露露的律師想出來的一個藉口吧。不可能再有什麼別的理由要撤這種謊,並且把我也拖進去了。」
當她走進屋子向他走去時,她意識到他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她慢慢地向他走近,兩腿像灌滿了鉛似的沉重,最後,她終於來到他的身邊。他抬起頭來,望著她的眼睛,她看到,他嘴唇上露出一絲微笑,眼睛也放出了喜悅的光彩。
「我估計這是人們對他的一致看法。」她說。
「那是她一貫的謊言。」巴克雷老爺回答說,「而我,是從來不相信的——就是別的人也不會相信這種假話的。」
護士沃爾特吃完飯,說了聲「該照顧我的病人了」隨即站起身來朝外定去,臨出門時她又回過頭才說:「赫爾恩先生要見妳,麥爾波恩小姐。」
「事實不是這樣。他怎麼能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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