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垓下決戰
一、韓信破齊
次日清晨,韓信與曹參統領漢軍涉濰水河床列陣前進,對敵軍展開攻擊。韓信的主動進攻,正中龍且的下懷。他與田廣指揮楚齊聯軍積極應戰,憑藉優勢兵力,不但挺住了韓信軍的攻勢,而且漸漸佔據優勢,迫使韓信軍步步向後退走。龍且大喜,對部下說道:「果然不出所料、以硬對硬,韓信就膽怯了。」於是下令追擊,跨過濰水,攻下韓信軍大營。
這時候,有謀士進諫龍且說:「漢軍遠離本土,殊死作戰,軍鋒銳不可當。齊軍和楚軍,或在本土,或者靠近本土作戰,士兵容易敗退亡走。不如深壁高壘不戰,請齊王派遣使者到亡失的各地城邑聯絡,各城邑聽說齊王健在,楚軍來救,必定反漢歸齊。漢軍客居於二千里之外,處處都是反叛的城邑,勢必得不到糧食物資,可以不用作戰而使他們投降。」
看得出來,韓信回絕項羽三分天下的提案,態度相當堅決,毫無遲疑躊躇。不過,也看得出來,韓信回絕項羽提案的理由,多在個人之間的感恩圖報,少有審時度勢的政治智慧。
「天下各國,長久苦於秦國的暴政,因而攜手聯合,共同反抗秦國。破秦以後,計功割地,分土而王,使士卒得到休養。如今漢王再次興兵東進,侵犯他人的職守,搶奪別國的領土,已經擊破三秦,又領兵出關,聚集諸侯各國之兵繼續東進攻擊楚國,他的用意是不吞併天下絕不休止,為人行事和-圖-書如此貪得無厭,也是過分至極。」
韓信謝絕了武涉帶來的提案,他說:「臣下曾經奉事項王,官位不過郎中,職務不過持戟,進言不被聽從,獻策不被採用,所以背離楚國而歸附了漢國。漢王授予我上將軍印綬,交予我數萬士卒,解下自己的衣服為我穿上,分下自己的食物讓我食用,言聽計從,所以我能夠成就今天。我韓信受人深親厚信,背叛必招不祥,我的心意和決定,至死不會變更。請為我轉達對於項王的謝意。」
平定齊國以後,韓信派遣使者攜帶書簡前往西廣武城面見劉邦,在彙報勝利的同時,也提出了一個對於未來影響深遠的請求。韓信在書簡中請求說,齊國是偽詐多變、反覆無常的國家,南面緊鄰楚國,稍有風吹草動、就可能出現動亂。請求漢王允許我暫時代理齊王鎮撫齊國。
漢四年十一月,龍且領軍由彭城北上,穿越齊國的城陽郡,抵達高密,與齊王田廣會師,號稱擁有二十萬大軍,開始著手聯合反擊韓信軍。
武涉進而分析道,在項羽劉邦之間保持中立,楚漢齊三分天下是韓信自保的明智選擇。他說:
從漢二年六月到漢四年九月,劉邦與項羽在滎陽地區反覆拉鋸作戰,整整對峙了兩年多,史稱楚漢戰爭的相持階段。逐漸改變楚漢雙方均勢的力量,是在北方戰場取得連續勝利的韓信,他領軍攻佔了魏國和趙國、降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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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國,進而攻入齊國,擊潰了屯駐在歷下(今濟南)的齊軍主力,大有一舉攻佔齊國,乘勝南下攻取楚國首都彭城的氣勢。劉邦的這一通發洩,急壞了在場的張良和陳平,張良輕輕踩了踩劉邦的腳,止住了劉邦的話,然後附在劉邦耳邊悄悄說道:「大王,我方正不利,如何能夠阻止得了韓信稱王!不如就勢立為齊王,好言善待,使他安心守護齊國。不然的話,恐怕會生變亂。」
武涉失望而歸。
「漢王不可信。他多次落入項王手心,因項王憐憫而得以活命。但是,漢王一旦逃脫,就違背盟約,攻擊項王,不可親近和信賴的程度已經到了如此境地。所以說,足下雖然自以為與漢王交往深厚,為漢王盡力用兵,早晚還是會被漢王捉拿擒獲的。」
項羽一生高傲自負,從來不知道什麼叫作害怕,從未向任何人低過頭。龍且被韓信擊殺後,陷入深重危機當中的項羽,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畏懼,他終於低下高傲的頭,派遣使者武涉前往齊國,勸說韓信在楚漢之間保持中立。
龍且是楚軍的名將,是項羽麾下為數不多的可以獨當一面的大將,他戰功卓著,深為項羽所倚重。一年多前,英布叛楚歸漢,受項羽之命,領兵擊破英布的,就是龍且。這一次,龍且再一次臨危受命,他自信滿滿,毫不懷疑自己能夠如同擊破英布一樣打敗韓信,他更和-圖-書希望透過戰勝韓信的功績,建立能夠封王的偉業。所以,當龍且聽了謀士的進諫以後,大不以為然。他不屑地說:
「足下之所以至今未被擒拿,是因為項王尚在,牽制著漢王的緣故。如今,楚漢二王相爭,決定勝負的砝碼在足下手中,足下投向右則漢王勝利,足下投向左則是項王勝利。但是,項王今日滅亡,下一步就輪到足下被漢王擒拿的末日。足下與項王有故交舊情,為什麼不可以背離漢國而與楚國聯合,三分天下而稱王自主呢?如果足下放棄眼下的機會,一心投靠漢國以攻擊楚國,怕不是智者的選擇和作為啊!」
武涉在臨淄見到韓信,轉達了項羽承認韓信的功業,願意三分天下的提案,他首先為韓信道明,劉邦是想要一人獨霸天下的危險人物。他說:
韓信坐以待勞,早就勘察清楚高密一帶的河道地形,在濰水西岸擇地布下了陣營,又命令準備好上萬只口袋,內中裝滿河沙、秘密囤積在濰水上游處。得到龍且軍逼近,就在對岸佈陣的消息後,韓信下令連夜用沙袋壅塞河道,使濰水一時斷流。
劉邦是何等機警的人,馬上醒悟了,順著剛才的話繼續罵道:「男子漢大丈夫,要當王就當真王,代理什麼假王?」不但當即同意了韓信的請求,還將韓信的請求提升一等,同意正式冊封韓信為齊王。韓信和齊國的動向,由此安定下來。
長期在廣武澗與項羽艱hetubook•com.com難對峙的劉邦,不久前被項羽伏弩射中,幾乎丟了老命,如今傷口痊癒重返軍中,苦心積慮在於如何打開膠著的戰局。他打開書簡,讀到韓信請求代理齊王的字句時,當即大怒,罵道:「老子傷病困苦在此,日夜盼望你韓信來助一把力。盼是盼來了,來的卻是要自立為王!」
齊國歷下軍敗,首都臨淄已經無法守衛。田廣、田橫決定放棄臨淄,田氏一族分散撤退。齊王田廣退守高密(今山東高密),齊相田橫退守博陽(今山東泰安),守相田光退守城陽(今山東莒縣),將軍田既退守即墨(今山東平度),各據一郡,分別守衛。同時,派遣使者,緊急前往楚國,請求支援。
濰水之戰後,韓信軍分路追擊,逐一清理殘存的齊國敗軍。不久,攻破莒縣,俘虜齊王田廣處死,平定城陽郡。攻破即墨,斬殺田既,平定膠東郡和琅邪郡。攻破蠃縣和博陽,平定博陽郡,田橫逃出齊國,跑到彭越軍中避難。
「韓信的為人,我還不知道?軟趴趴不敢硬幹,不難對付。況且,救援齊國,不作戰而困守,縱使敵軍降伏,我龍且有何功勞可言?如今出擊而戰勝敵軍,半個齊國可以落入我龍且的手中,為什麼要困守不戰?」
韓信回絕項羽三分天下的提案,態度相當堅決,亳無遲疑躊躇。不過,也看得出來,韓信回絕項羽提案的理由,多在個人之間的感恩圖報,少有審時度勢的政治智慧。www•hetubook.com•com
這時候的項羽,正與劉邦在滎陽廣武澗一帶拉鋸對峙,得到齊國求援的消息後,當即命令大將龍且統領楚軍前往救助。
於是龍且統領楚齊聯軍,推進到濰水西岸布陣,準備渡河攻擊對岸的韓信軍。
韓信大敗楚齊聯軍佔領齊國,徹底改變了項羽與劉邦的力量均勢,楚漢長期對峙的天下大局,由此發生了根本的改觀。楚軍不僅在滎陽地區的正面戰場上失去了攻擊力量,而且首都彭城地區空虛,隨時有被韓信一舉攻克的危險。項羽深感危機。
在龍且的親自指揮下,楚齊聯軍尾隨退卻的韓信軍,源源不斷涉過濰水。然而,正當半數聯軍涉過濰水時,等待在上游的韓信軍士兵突然將壅塞河道的沙袋悉數拆除,一時間,滾滾河水洶湧而下,捲走大量正在涉河的士兵,將聯軍分割成東西兩部分,一時指揮失據,軍陣大亂。已經涉過濰水的聯軍大部,突然成了背水深入的孤軍,在掉過頭來的韓信軍的攻擊下,潰不成軍,主帥龍且在亂軍中被殺,副將周蘭被俘,援救齊國的楚軍,或者被殺,或者做了韓信軍的俘虜。尚未渡過濰水的齊王田廣,見大勢已去,倉皇逃走,南下去了莒縣。
接著,武涉深入挑明,劉邦是不可信任的無賴,對你韓信下手也是早晚的事情。他說:
韓信於漢四年十月進軍齊國,奇襲歷下,一舉擊潰齊軍,降下臨淄。十一月,迎擊龍且於濰水,大破楚齊聯軍,平定齊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