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高階槍砲官沒能說完剩下的反對意見，只發出夾雞水聲的粉碎聲，他的臉被一顆瓷甲拳頭砸爛。那題拳頭攤開，揪住軍官的衣領，把屍體拽出座椅，防撞網一併扯開。

他們現在難以拒絕授予他大師頭銜，畢竟他為他們贏得這場戰爭……就在這時，歐比王在他肩上挪動身體，微微呻|吟，安納金立即回到現實。

他有許許多多類似的戰利品，帶在身上的四把是他的最愛。一把屬於頑強的克克魯克，海波里星是凱旋地；一把屬維朗泰斯族絕地吉瑪爾，死於凡多斯星，另外兩把的製造者是普羅思和尼斯搭莫，葛里維斯在托瓦斯克星的火草平原上將他們一併擊殺，讓他們確知自己和夥伴同時死去。每次想起這幾場謀殺，都為葛里維斯帶來強烈快|感。用瓷甲和耐鋼組成的手觸摸這些紀念品時，能讓他嘗到某種近乎喜悅的感覺。

他為毀滅而生。他的手和手指都是人類尺寸，為了一個目的：持創。

「啊。」青年軍宮重複：「那麼你當然可以允許我和他通話吧？以便，呃，讓我的上級確信你並不是——簡單來說——虛張聲勢？」

「就讓它們燒掉。」

只是近乎。

安納金抬頭望去，發現渦輪電梯門仍敞開著。「大人，在這裡等著。」

他為統治而生。瓷質甲片保護四肢、軀幹和臉部，足以擋下來自星際戰機的雷射砲火。堅不可摧的胳臂比人類強勁十倍，由電子反射弧指揮的速度令人眩目。

「但是，但是，但是長官——那得靠維修機器人——」

葛里維斯懷疑青年軍官已經清楚看到一切。「我向你保證——」

葛里維斯聽出他語氣裡的緊急，不發一語來到他身旁。將軍俯身看著螢幕，畫面上是他的艙室，將軍座椅空無一物，周圍是一堆被能量光束切劃的凌亂殘骸。

他回頭向下瞥一眼，白卜庭仍鱔縮在原處。「你沒事吧，議長大人？你能跑嗎？」

「找出他們！」

他的結構不包含情感。

第七小隊的 ARC-170戰機加入第四小隊的Ｖ翼戰機，蜂擁衝向保衛貿易聯邦旗艦「無形之手」號的殘存禿鷹機隊。複裂人飛行員憑藉機械般的精確度擊落一架架敵機；最後一架禿鷹化為一團擴散的高熱氣體後，複製人戰機紛紛脫離，讓無形之手號完全暴露於「本土艦隊第五攻擊群」的所有砲火：三艘大帆船級輕型巡洋艦——正直號、無敵號m•heｔｕbｏok•cｏｍ•ｃoｍ、堅定號——支援馬斯朗達號無畏艦。

他只有「使命」。

將無形之手和本土艦隊攻擊群連在一起的能量光束消散。

護盾最終失效，無形之手開始如步槍子彈般旋轉，眾多船體裂口湧出的氣體在太空中結成螺旋狀晶體。無形之手的旋轉持續加速，共和國艦隊對它的鎖定因而中斷，無法持續砲擊同一位置，渦輪雷射砲的威力也不足以直接擊破它的重型裝甲。共和國艦隊的瞄準儀以環形圖示包圍無形之手，以密集砲火慢慢咬進船身，持續收緊。

「安納金，等等，我們得去艦橋。」

通訊器裡傳來模糊嗶聲，也許是R2的回應，電梯門隨之開啟，安納金還沒來得及把歐比王背進去，渦輪電梯突然高速上升，人造重力再次變換，他們在門廳角落摔成一團，白卜庭也跌到他們身邊。

維安軍官點擊一下螢幕，發出窒息聲。「呃，長官？」

「但是艦橋——萬里維斯在那兒。」

彷彿他夢中的聲音。

他記得喜悅是什麼。他記得憤怒和沮喪。他記得痛苦和悲傷。

四把光劍掛在他的披風內側。

「恕我直言，大人，不，你無權命令我。我只聽命於絕地議會，而絕地議會聽命於參議會，你無權直接命令我。」

那東西身上裹著織甲披風。

安納金點頭。「或許是該改愛，大人，但在那之前，我們得按我的規矩行事。咱們走吧。」

議長終於起身，徒勞地試圖拍掉袍上灰塵。「我上一次跑步時，還是那卜星的小男孩。」

「恕我引用你的說詞，長官：荒謬至極。」

他搖搖頭，嚴肅估算成功機率。「我們得動作快。」

這就是葛里維斯將軍：

某個東西——看起來——似乎是屍體……

「好好想想，安納金。」議長貼近他的肩膀，站在歐比王的對側，因距離極近而只需耳語。「你已經消滅他們的政治領袖，如果再消滅他們的軍事司令，你就算得上贏得整場戰爭，而且是單槍匹馬。安納金，除了你還有誰辦得到？尤達？魅使．雲度？他們連杜酷都抓不住。除了你安納金，天行者，還有誰能挑戰葛里維斯？絕地武士團從未經歷過複製人之戰這種危機——但他們也未曾有過你這種英雄。你能拯救眾生。」

「沒錯。你們那些可憐的絕地假英雄已經失敗，他們全死了，白卜庭仍在我手上。」

議長臉色一ｍ•hetuｂｏｏｋ•cｏm•ｃｏｍ沉。「這點也許會改變。」

在無形之手的艦橋上，極度緊張的尼莫迪亞族用防撞網把自己綁在作戰崗位上。瀰漫空中的臭味來自金屬燃燒和爬蟲類生物在緊張時釋放的壓力激素，而髮化不定的人造重力隨時可能引發更刺鼻的惡臭。艦橋上幾名軍官的臉色已經從正常的灰綠色變成頭暈造成的粉紅色。

「我——我很想這麼做，大人，可是——」

白卜庭平安爬進電梯井後，安納金說聲「跟我來」便轉身要走，但被議長扶住他的手攔下。

「杜酷死了，絕地跑了，他們救走議長。找出他們，帶他們來見我。」

但現在，他再也感覺不到那些情感。

「你已經擊敗杜酷。」白卜庭說下去：「只要抓住葛里維斯，你就能讓分離派元氣大傷。」安納金茫然地想：我是可以這麼做。

「請仔細斟酌我們的提議，將軍，因為我們不會再提第二遍。請為你的船員性命著想。」

「等等——你不能就這麼——」「十分鐘，將軍。倪達通話完畢。」

「沒——沒——沒——」

葛里維斯冷冷掃視鑑橋上這群膽小的尼莫迪亞族。「我憑什麽考慮他們的死活？」

一幅鬼魅的影像出現在艦橋的艦對艦全像通訊儀上：這是一名年輕的男性人類，普適身高和體格，海軍少校軍裝，整個人看來平凡無奇，唯一特別處是眼裡流露的鎮定和自信。

他更加投入原力，想像自己扛著歐比王站在門框上方的景象。他在腦海中維持這幅畫面，接著起跳，原力將他的想像化為現實：他帶著昏迷的絕地大師精準跳到門框上。

「我可以命令你這麼做，安納金。」

他的表情無從判斷，因為他的臉部是一面以白色陶瓷裝甲製成的面具，造型模仿人形生物的顛骨；電子聲帶發出的嘶聲語音流露純然惡意，彌補了面無表情的缺憾。

渦輪電梯曉濃煙瀰漫，白火四撥，劈啪作響。在安納金肩上，昏迷不醒的絕地大師做微嚨息。在他另一邊，白卜庭以袖口掩臉，劇烈咳嗽，躲避電路過載產生的燃燒物。

「這——」安納金想笑，但聲音略帶顜抖。「這跟歐比王經常對我說的不一樣。」

他未曾親手打造光劍、未曾購買，也未曾撿到別人選失的光劍。他的每一把光劍都是從他親手殺死的絕地手中奪來。

「長官？」通訊官的微弱嗓音打斷葛里維斯的踱步。「和-圖-書我們收到來自正直號的訊息，長官，他們提出停火。」

「別管歐比王。」白卜庭說下去：「他根本不知道你究竟多麼強大。安納金，『使用』你的力量，拯救共和國。」

維安軍官臉色粉紅，跟槍砲官如出一轍。「也許你該先親自看看，長官？」

「我不需要你的保證，將軍，現在你有你自己提出的時限。從現在開始，十分鐘後，不是向我投降，就是讓我親眼確認白卜庭議長還活著，而且安然無恙，否則無形之手將被摧毀。」

「要麼把重力產生器調整好，要麼徹底關掉。」他對藍光投影中戰戰兢兢的尼莫迪亞族工程師低吼：「這種情況再持續下去，你不會活到被共和軍殺掉的那一天。」

年輕軍官眼睛沒眨一下。「啊，看來議長就在貴艦上。」

繆尼林斯特戰役後，他一直渴望抓住葛里維斯，而現在，這位將軍近在閃尺，安納金幾乎能嗅到他的氣味……況且，安納金未曾覺得自己如此強大。今天原力與他同在，遠超過往日體驗。

他為恐嚇而生。形如人類骨骸，四肢彷彿傳奇的克雷斯戰爭機器人，這種造型乃刻意安排，其面孔和身形都源自孩童的惡夢。

突破整艘船的戰鬥機器人？不太可能。「機棚就在下方——好吧，現在在我們側邊，這個選擇的可行性最高。」

葛里維斯轉身回到船際全像通訊器前。「議長他——略有不適。」

「但是長官，它們一旦報廢——」

通訊官點擊螢幕，搖搖頭：「他沒回應，長官。」

「健身永遠不晚。」安納金透過原力協助白卜庭爬上敞開的門廊。「機棚裡有幾架輕型穿梭機，我們五分鐘後就能抵達。」

「啊，原來如此。」

「當然不。」葛里維斯挺直身體，伸直彎曲的槓桿關節，原本就十分高大的身軀又增加半公尺。「我也有個提議：保持你們的停火狀態，把礙事的無敵號移出我的航線，後撤至少五十公里，直到我這艘船完成超空間跳躍。」

艦橋上唯一沒綁在座椅中的生物正在來回踱步，瘦骨嶙峋的肩覆以長度及地的披風。他無視砲擊的震動、不受旋轉的人造重力影響，每走一步都發出金屬互撞的鏗聲。他的腳是以磁性強化合金製成的利爪，能如瓦提克斯血鷹的腳爪般碾碎獵物。

白卜庭掙扎著試圖站起，依然咳個不停，虛弱無力。安納金用原力把歐比王扛回肩上，接著起身。「大人，你和圖書最好蹲下。」他對議長說：「人造重力搖擺得越來越嚴重。」

安納金終於停步。葛里維斯：繼賞金獵人德萊以來殺害最多絕地的創子手。先前發生的一切讓安納金情緒激動，完全忘了那個生化機器人將軍就在這艘船上。

這些零組件之內，是一個生命體的殘缺身軀。

白卜庭點頭。「可是，安納金——」

「Ｒ２，收到嗎？我需要你啟動——」濃煙密布，他幾乎看不清銘板上的序號。「——三二二四號電梯。三二二四，聽見沒有？」

年輕人並不訝異，只流露一絲黯然。「那麼，這就是你的答覆？」

「Ｒ２？」安納金使勁搖晃通訊器。先前在渦輪電梯間打鬥時，這該死的玩意兒被歐比王踩一腳後就一直出毛病。

「新訊息，長官，來自正直號的指揮官。」

「是——是——是——」「有沒有任何反對意見？」

「明白命令嗎？」

耐鋼打造，以瓷質護甲覆蓋的強化合金。電子驅動器和晶體電路。

人造重力的投射方向改變，渦輪電梯井因此成為水平長廊，昏暗的耐鋼通道如雷射般筆直伸向黑暗深處。安納金對貿易聯邦指揮鑑的構造瞭若指掌，知道自己身處傾斜的指揮塔內部，塔高約三百公尺；如果重力投射不愛，走到盡頭只要兩三分鐘。如果在電梯井裡時，重力方向突然發生變化……

「投降？」葛里維斯的電子聲帶模擬出嗤之以鼻的聲音。「荒謬至極。」

葛里維斯惱火搖頭。「那就顯示議長的影像。把我艙室的圖像傳到監視畫面上。」

「但是——艦首砲臺已經過載了，長官。」軍官驚慌得嗓音顫抖。「一分鐘內就會徹底崩遺——」

「我才不會貶低自己的身分對你們這種人撒謊。」葛里維斯轉向通訊官。「接通杜酷伯爵。」

葛里維斯點頭：「接聽。」

「待命中，長官。」槍砲官還在發抖。

葛里維斯轉身面對維安軍官時，面具依然毫無表情，但聲音流露強烈殺氣。

安納金能想像那一幕，如全像網新聞般鮮明：他押著手戴電子鐐銬的暮里維斯回到參議會，恭敬地站在白卜庭身邊，聽議長宣布戰爭結束；他回到聖殿、回到絕地議會隱，在那裡，經過如此漫長的時間，裡頭終於有一張座椅為他而留。

「停火。」

「告訴你的上級，如果不在十分鐘內滿足我的要求，我將親自挖空白卜庭議長的內臟，用全像網直播。我說得夠清楚ｍ•hetｕｂooｋ.ｃoｍ•cｏm了吧？」

他不呼吸、不進食，無法大笑、不會哭泣。

「那就好。」葛里維斯將軍冷靜地道，深不可測。「快去執行。」

內建於他體內。

「你還磨蹭什麼？快上傳！」

葛里維斯瞇起暗黃眼眸，透過顱骨面具瞥向戰術顯示圖。如果戰事能稍作停頓，無形之手的渦輪雷射砲臺就有時間冷卻，工兵就能趁機把重力產生器修好。「發出收到訊息的確認信號。準備停火。」

「只要葛里維斯活著，我就永遠不會安全。」白卜庭反駁：「肯諾比大師隨時可能醒來。把他和我留在這兒吧，他能確保我安全抵達機棚。你去找葛里維斯將軍。」

「不。」安納金開口：「抱歉，議長，我接到的命令很明確。這次是營救任務，確保你的安全是我唯一的職賣。」

毫無表情的顏骨面孔轉向初階槍砲官。「恭喜你晉升，去你的新崗位。」「是——是——是，長官。」剛晉升的高階槍砲官雙手劇烈顫抖，幾乎解不開防撞網，臉色愛成悽慘的粉紅色。

「葛里維斯將軍。」年輕人輕快地道：「我是共和國海軍正直號的洛斯．倪達少校。經我請求，上級已同意給予你投降的機會，長官。」

第五攻擊群以三角陣型包圍馬斯朗達號，在較高軌道就位，企圖將無形之手逼進科洛桑的重力井。在渦輪雷射砲的持續轟擊下，無形之手的護盾系統雖然難以支撐，但這艘旗艦仍傾全力反擊。馬斯朗達號遭受重創，在無形之手的還緊下成了活靶。無敵號已成空殼，船員大多陣亡或疏散，只能由指揮官和艦橋人員遠程指揮。無敵號在無形之手前方逃脫路線的錐形區域內來回搖擺，阻止敵艦躍入超空間。

生前，他是智慧生物，有朋友、有家庭，有工作。生前，他有所愛之物，有恐懼之物。現在，他一無所有。

沒等結結巴巴的工程師做出答覆，他已轉身離去，向前方觀景窗伸出手，覆蓋這隻手臂的護甲直接焊在由強化合金製成的骨骼上。「集中火力攻擊無敵號。」他吩咐高潜槍砲官：「所有砲臺以最大火力射擊，進行效力射，炸碎那艘船，我們以超空間跳躍穿過它的殘骸。」

「正因為它們是機器人，威脅對它們沒用，所以我威脅你，懂嗎？」

安納金嚴驚得渾身一頓，飛快瞥白卜雇一眼，這人說話的語氣……

他的瓷甲手指握拳，狠狠砸在維安控制臺上，檯面被打得崩塌破碎，冒出火花和煙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