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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幻的瓦特希普高原

作者:理查.亞當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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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Ⅱ ON WATERSHIP DOWN 24 那桑格農場

PART Ⅱ ON WATERSHIP DOWN

24 那桑格農場

「小傢伙,不要害怕,」他低聲地說:「我會帶你走的,不過,你必須要等待,直到他朝我們走過來時為止。保持安靜。」
黑澤坐在仲夏夜中的堤岸上。夜晚天黑後不到五小時,朦朧幽微的光線使得他輾轉反側。一切事情都進行得很順利。中午時候,基哈爾找到了哈瑞的行蹤,告訴他路線稍微向西方修正一點。牠棲在一處濃密的樹籬中,確定他們正朝大兔場的路徑走去。這一段路程現在看起來兩天就夠了。長毛和其他的兔子已經拓寬了他們的洞,準備迎接哈瑞的回來。基哈爾和一隻茶隼大吵了一場,尖銳的囂叫辱罵聲幾乎令康尼希港的居民都會吃驚;雖然,吵了一陣之後,不久就莫名其妙地平息下來了,茶隼似乎對懸崖附近地區自己有一個美好計劃。自從他們當初從杉德福出發以來,事情並不見得好轉。
他懇求上帝和慈祥的瑪麗
不論農場在哪裏,一定在圍繞著平原對面邊緣的路徑那一邊。他以輕鬆的步態跳躍著,畢浦金緊隨在身後。靜悄悄地沿著哈瑞和布魯貝來時所經過的樹籬出出進進趕著路程,頭頂上的電話線在黑暗中發出嗡嗡的微弱聲音,不一會兒工夫,他們就到達路邊。
他很快會知道善良的羅賓漢:

我們都有萬事順遂的那種經驗。一名棒球打擊手當他揮出漂亮的一棒時,事後會說他感到不會失掉這隻球的,一名演說者或一名演員,在他情緒好的時候,體會到聽眾們領會的情形,就如他浮沉在溫柔蕩漾的水上一般。黑澤現在也有這種感受。四周是靜悄悄的夏夜,滿天星光閃爍,天空的一邊泛著黎明的曙色。心無一點恐懼之感,他抱著一座接一座穿過一千座農場的壯志。當他和畢浦金坐在散發出柏油氣味的路邊時,看到一隻小耗子從對面樹籬中跑出來,旋又消失在正褪色的一叢針刺類植物中時;他沒有什麼特別幸運的感覺。他意識到有某些事故要發生了。他匆忙地爬下路邊,發現老鼠正用鼻子在鑽洞。
老鼠掀動嘴上的鬍鬚,眼睜睜地看著他。的確沒有要友善的特殊理由,不過,黑澤的表情上具有某種特點,很自然地使得別的動物不得不禮貌地回答。
貓開始揮動尾巴。他的臀部向上弓起,朝左右兩邊擺動著,動作越來越快。
但是,他究竟打算要做些什麼呢?他為什麼要到農場去呢?黑澤嚥下了最後一口地榆後,在星光下就自己回答說:「我只是想去看一看,」他說:「要是找到那些籠中的兔子,我要設法跟他們聊一聊;如此而已。我不準備冒任何危險——hetubook.com.com嗯,不是極大的危險——不會的,我要判斷值不值得。」
回聲稍帶一些外鄉口音,但是卻是很有教養的兔子語言。
當這陣氣味傳過來時,他們也側耳傾聽。但是,除了鳥的輕微撲動聲,和身旁四周蒼蠅振翅的嗡嗡聲以外,就是樹葉的沙沙聲,此外,什麼聲音也沒有。在高原峭峻的北邊下方,空中一片沉寂,但是一陣輕微的南風在數不清的無數片振動的榆樹葉中發出沙沙聲,就如花園中的陽光因露珠的反射而更加明亮起來一般。從樹梢傳下來的聲音使黑澤暗惱著,因為那正暗示著某些難以捉摸的東西正在逼近——一種無止境的逼近:他和畢浦金屏氣凝神了一段時間,專心傾聽著頭頂上這一陣毫無意義的劇烈震動聲。
「有,我們聽得懂。我叫巴克斯伍德。你從什麼地方來的呀?」
「我是黑澤爵士,」他說:「我來和你們談談。你們聽得懂我的意思嗎?」
安全無恙地帶他出去
巴克斯伍德正要開腔時,畢浦金突然在地板上叫了起來。「黑澤,外邊院子裏有一隻貓!」
「過了路,從小徑上走過去。」
當黑澤和畢浦金到達斜坡頂端時,第一道曙光就把農場和建築物勾劃得輪廓畢現。身旁四周鳴囀的群鳥,是他們幾天前就已熟悉了的鳥類所發出的。站在一根較底樹枝上的一隻知更鳥婉囀地鳴了一陣,然後靜下來傾聽從農舍那邊傳來的回聲。一隻鶸鳥的細微低沉的聲音唱和了起來,站在一株榆樹頂上的鸚鵡也不甘寂寞地啼了起來。黑澤站定腳跟,然後坐了下來,快活地享受這股芬芳清涼的氣息。濃郁的稻草味和牛糞味混合著榆樹葉、炭燼和飼料的氣味一起在空中蕩漾。如震耳欲聾的鐘聲般,一陣微弱的氣味刺|激著他的鼻孔,不用說就是香菸味了:貓很多,狗相當少,然而,突然間,毫無疑問的——是兔子了。他看著畢浦金,卻發現他也聞到了。
我祈求上帝賜福給他!
正是黑澤衷心所期望的,畢浦金用不著多做一些說服功夫,他們就一起出發,爬過草徑,越過曠地那一頭的草地,走下懸崖。他們穿過稀疏的樹林,來到了哈瑞在那夜黑暗中呼叫長毛的地方。黑澤在那裏停了下來,一面嗅著,一面側耳傾聽一番。此時正是黎明前貓頭鷹飛出去獵取食物回來的時刻。雖然一隻成熟的兔子是不會受到貓頭鷹的威脅的,但是卻很少兔子不去注意貓頭鷹的。鼬鼠和狐狸此時也許還正在外面,但是夜很寧靜,很潮濕,心中充滿了愉快的黑澤,深信在四呎以内,hetubook.com.com就可嗅到或聽到任何獵取者了。
那桑格就像一則古老故事中的一座農場一樣。位於依克廷斯威爾和瓦特希普高原之中,距離兩邊大約都有半哩遠,那裏有一片平坦的丘頂,北邊較為峭峻,但是南邊比較緩和——跟瓦特希普高原差不多。狹窄的小徑嵌在斜坡之中,在修剪成平頂的一大圈榆樹間會合。一陣清風吹過——甚至最輕盈的微風——都會使榆樹頂上發出樹葉抖動的沙沙聲。農舍、穀倉和獸欄就在這一圈榆樹的中間。房子有兩百年以上的歷史,是磚造的——房子的前面是石頭的,正對著南邊的高原。房子前面東側,一座穀倉屹立在石基座上;正對面是牛欄。
「我們不怕貓,」黑澤對巴克斯伍德說:「我們在曠野中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他神情自若,沿著稻草束,越過門檻走回到地板上。畢浦金正從門扭間窺看出去。他已經嚇得魂不附體了。
「不、和我在一起你儘管放心。只有你和我——我不要任何兔子。我有一個秘密計劃;不過,目前你不宜宣揚出去。我特別要你來,而沒有要其他的兔子。」
他該單獨去嗎?帶一個同伴較為安全和愉快;不過也只能帶一個就夠了。他們必須不太惹人注意。誰究竟最適當呢?長毛?蒲公英?黑澤否定了他們。黑澤需要一隻要他怎麼做就怎麼做,而沒有自己主張的兔子。他立刻就想到了畢浦金。畢浦金會毫無疑問地追隨他,做他要他做的任何事情。就在這時,他幾乎快要在他和布魯貝和阿康共住的那個距杭尼康伯不遠的洞口,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那麼不要逗留在這裏,」黑澤說:「緊跟著我,當我跑的時候,就跟著一起跑。」沒有停下來從門扭處朝外看一眼,他走向半開半閉著的門口,站在門檻上。
他們沒有見到貓,但卻看到房子附近那座平頂的狗棚。他們瞥見裏面正睡著一條狗——一條身體龐大,全身光潔的黑狗,狗頭正穩穩地擱在前腳上,黑澤沒有見到鏈子;不過,稍後他注意到一條細繩子從狗棚的門框上穿出來,一端繫在屋簷上。「為什麼有一條繩子呢?」他奇怪地思索著:「因為一條不安靜的狗在夜間就不會到處亂走了。」
「你能跑嗎?」黑澤說:「我想不會。啊,你這隻暴眼的。舔後門口碟子的——」
黑澤走到草棚邊。有鐵絲網的一面突出在架子外邊,所以他既不能接觸到,也無法看到裏邊,但是,正對著他的一塊木板上有一個櫛孔,他看到遠處有一個正在歙動的鼻子。
「黑澤,我想他已經嗅到我們的氣味了,」他說:「恐怕他已知道我們的位置。」
那隻胸膛和爪子和圖書呈白色的虎斑貓正站在小院子的另一端,很機警地沿著一堆木頭緩慢地走著。當黑澤在門口出現時,貓立刻就看到了他,悄悄地捲成一團,兩眼瞪視,揮動著尾巴。黑澤緩緩地跳過門檻後,停了下來。此時,陽光已斜射進院子,在這樣靜悄悄中,一群蒼蠅在幾步外的一堆牛糞上嗡嗡飛翔。此外空氣中散發出一陣稻草、灰塵和山楂的氣味。
「牠們看上去很狡猾,」黑澤說:「牠不會帶給我們太多麻煩的。要是牠不那麼向我們跳,牠就會跟上我們一大段距離,也許還會叫來另一隻貓。而且,除非牠們首先發難,你不必馬上竄逃。小傢伙,你看到牠走上來,是很了不起的。」
「你們曾經出來過嗎?」
當羅賓漢來到納汀姆時
「一切很好,小傢伙,」黑澤說:「沒有什麼好害怕的。我要你走下山坡去,幫助我去找到一座我所聽說過的農場。我們只是去看一眼就行了。」
「是,黑澤爵士,」畢浦金說:「目前一切情況都很好。」
貓一躍而起,兩隻兔子使命地揮動後腿,閃電般跳躍竄逃。事實上貓來得很快,兩隻兔子雖然準備迅即竄逃,也僅及時跳出院子而已。剛跑上長方形榖倉旁邊,他們聽到那隻狗在繩子圈住的範圍內激動地狂吠著。一聲人聲向狗吆喝著。從小徑邊籬笆的掩蔽下,他們轉過身來回顧一眼。貓又捲作一團,假裝著若無其事地正在舔著前爪。
兩隻兔子就開始在獸欄間走來走去。起初他們還知道躲在掩蔽處所,並且繼續不斷地留心著貓兒。但是卻一隻也沒有看到;不久,膽就大了起來。竟公然地在空地上走動,甚至還停下來在亂草堆中吃起蒲公英來。隨著氣味,黑澤就朝低矮的小屋走過去。門半開著,他毫不猶豫地穿過磚砌的門檻。直對著門口的一個寬大木架子上——像平台一類的架子——放著一座前邊有鐵絲網的棚子走過去。從亂七八糟的雜物間,他看到一隻咖啡色的缽子,一些青草葉和兩三隻兔子的耳朵。正當他凝神注意著時,其中一隻兔子走近鐵絲網,向外面張望,看到了他。
「看一眼那座農場,黑澤爵士?幹什麼呢?不是很危險嗎?一大堆貓啊、狗啊,還有——」
距離較近一邊的平台一端,倒放著一捆稻草。黑澤輕輕地縱身跳了上去,再從那裏跳到覆著一層灰塵和麩皮,破舊而表面鬆軟的厚木板上面。然後,他轉過頭去看了一眼守候在門框內的畢浦金。
黑澤很幸運。他發現畢浦金就在洞口,已經醒過來了。沒有驚動其他兩隻兔子,他就領了畢浦金出來,領他走上通往堤岸的通道。畢浦金神情不安地看著他m.hetubook.com.com,期待著即將發生的危險事情。
「以後,我會把全部事情告訴你的。我們現在到曠野中去吃點草吧。然後,盡可能優閒地踱回去。」
「小傢伙,」他說:「這個地方只有一條出路。你要繼續注意著貓兒,否則我們就掉進圈套了,站在門邊,要是你看到那邊有一隻貓,馬上就告訴我。」
「從山區中。我的朋友們和我住在我們喜歡的地方,那邊沒有人。我們吃青草,躺在日光下,睡在地洞裏。你們有多少?」
這些小棚子中的兔子頓時好像迷惘不已。那隻強壯、活潑的安哥拉種雌兔子格蘿茀,顯然被黑澤的描述所激動,問了幾個關於兔場和高原的問題。很明顯地可以看出他們認為在小棚子中的生活雖然枯燥,但卻很安全。他們從道聽途說所得來的消息,知道許多有關敵人的事情,而認為野兔子壽命很少幾隻是活得很長的。黑澤看得出,雖然他們喜歡和他聊天,並且歡迎他來訪問,因為那可以帶給他們一些興奮,使他們單調的生活調劑一下,但是要他們做決定和付諸行動,卻非他們能力之所及。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來做決定。對他和他的夥伴們來說,感覺靈敏和行動迅速是第六感;但是,小棚中的兔子從來就不需要積極行動來保護生命,或者甚至不必去找一頓食物吃。要是他要在這一高原上爭取到一些兔子的話,就需要對他們使用一些強制力。他靜靜地坐了一會,舐了舐小棚子外邊木架上的麩質。接著他說:
「你好像餓了,」黑澤對貓說:「我想,耗子一定越來越狡猾了?」
黑澤就開始講述野兔子們在高原上所享受的刺|激,自由的生活。以他那種心直口快的作風,他就說出他的兔場中缺乏雌兔子的那種苦況,和他如何出來要找尋的道理:「不過,」他說:「我們不想拐騙你們的雌兔子。歡迎你們都到我們那邊去,公的母的都歡迎。山區很遼闊,容得下每一隻兔子。」他接著講述了在夕陽下晚餐和早上時在長長的青草中嬉耍的情形。
「要是我能幫得上忙,我很高興,黑澤。但是,我們為什麼要來,你為什麼要跟住在小棚子中的兔子談話呢?」
「這座棚子的背後有一道鐵絲門,」巴克斯伍德說:「走到那裏:我們可以談得更方便些。」
貓沒有回答。黑澤坐在陽光下霎了霎了眼睛。貓幾乎平貼在地面上,頭向前伸出在兩隻前爪之間。緊跟在後邊的畢浦金躊躇不安,沒有把視線從貓身上移開過的黑澤,能感覺出畢浦金正在發抖。
「公的、母的,一共四隻。」
他不久就明白了。
「有,有時候一個小孩子帶我們出來,把我們放在草hetubook.com.com中的圍欄裏。」
一種惡作劇的情緒在黑澤身上滋長。他感到有些像他們渡過恩澎河那天,獨自一個出發去找尋豆田時的情況差不多。他信心十足,已準備著冒一次險了。但是,冒什麼險呢?在哈瑞和西勒弗回來時,值得向他們誇耀的一些事情。做些事情——嗯,不會與他們正準備去做的發生牴觸的一些事情。不,當然不了——只是想讓他們看看,他們的兔子酋長能做到他們所能做的任何事情。當他跳下堤岸,在草地上一束清涼的地榆上嗅著時,他已經想通了。何不現在就讓他們稍稍領教一點小小的震驚呢?他突然間想到:「比方,當他們回來時,此地已經有一兩隻雌兔子了,不是很刺|激嗎?」就在此時,他記起基哈爾曾說過農場上有住滿了兔子的籠子這件事。他們會是哪一類的兔子呢?他們曾經從籠子中出來過嗎?他們曾經見到過一隻野兔子嗎?基哈爾說過那座農場在距高原不遠的一座小丘上。所以,在大清早,當農場的工作人員還沒有來到以前,就很快到達那裏。那時狗或許還栓著沒有鬆開來呢,不過,貓兒可能還自由自在地在走動。只要在曠野中,當發現到貓的行跡時,兔子是跑得過貓的。主要的是不要趾高氣揚而疏忽就行了。除非運氣不好,只要沿著樹籬走動,就不會引起敵人的注意。
門是用鐵絲釘在木架子上做成的,用兩截皮帶釘在垂直門框上的一邊,用U形的鉸鏈和鐵絲扣在一起。四隻兔子一起擠到鐵絲門上來,鼻子擠過網眼。兩隻兔子——勞拉和格蘿茀——是黑色毛的安哥拉種。其他兩隻——巴克斯伍德和他的另一半海斯塔克——是黑白相間的希馬拉雅種。
「那座農場,」黑澤說:「那座農場在什麼地方——在附近的一座小丘上嗎?」
「我來告訴你們關於我們的兔場情形。我們需要多一些兔子。我們希望你們從農場走出來,到我們那去。」
他的身旁站著一位頭戴大巾的和尚
——羅賓漢與和尚(童謠第一一九首)
「我現在要回到我的那群在山中的朋友那裏了;但是,我們會回來的。在另一個晚上,我們再來的,當我們再來時,請相信我,我們會像農夫們一般敏捷地打開你們的小棚子;到那時,你們中任何一隻希望過自由自在生活的就可以和我們在一起。」
天空越來越明亮了。黑澤不等畢浦金就獨自越過了路,畢浦金在接近小徑邊的樹籬下趕上了他。傾聽片刻以後,他們就從此地出發,朝著北方天際的斜坡向上爬行。
確實沒有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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