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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幻的瓦特希普高原

作者:理查.亞當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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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Ⅲ EFRAFA 38 雷聲響了

PART Ⅲ EFRAFA

38 雷聲響了

「對,就那麼辦吧,」黑澤回答:「但是,牠一旦告訴我們,我們一定要馬上趕到那裏,長毛需要我們和基哈爾的協助。」
長毛發現,自從基哈爾在原野上攻擊他的那一刹那起,翁德瓦特不但控制了他的官員們,並且已經設計了一套計劃,準備要付諸實現了。這陣暴風雨和接二連三的困難,已使逃亡者狼狽不堪,意志快要瓦解了。在另一方面,翁德瓦特率領了兔群躲進溝中,並以此做掩護把他們帶到水草中,不使受到基哈爾進一步的襲擊,一旦到了那裏,他就可直接走上木板橋——他顯然是知道這一點的——並且埋伏在苜蓿中,但是不久,因為某些理由他立刻想到,逃亡者可能不會利用這座橋,他就派甘必昂穿過雜樹林繞過去,重新奪取下游地方,切斷他們的去路;甘必昂毫不含糊地完成了任務;現在,翁德瓦特決定要和他們在河堤上一決生死,他知道基哈爾不可能到處都可聲援,而且灌木和雜樹叢在危險的時候供給他們足夠的掩蔽,避開他的注意,而在另一邊他也安排了兩倍之眾,也是真的,但是,他們都很怕他,他們中沒有一隻訓練有素的依夫拉發的官員。他要他們死守住那條河,他就可以把他們分散開來,盡量殺死越多越好,其他的可能跑開,再回來時只有收拾屍體了。
「他們埋伏在橋邊,」他說:「躲在灌木叢中。我俯衝下去,那個大塊頭想和我打架。」
他走回正等候在鐵橋下邊的那群雌兔子身邊,她們大部分看起來都神色凝重,希真萊曾保證,她們會得到一隻大鳥的保護,並且這位新到的官員會施展詭計避開追蹤者的——一條甚至可以擊敗將軍的詭計。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雨水匯成細流從山邊經過鐵橋琤琤淙淙地流下來,光禿禿的地面變成一片泥漿。除了一條通過蕁麻地,進入另一片原野地的路以外,前面什麼也看不見。
「長毛先生,」他說:「我飛到那些該死的兔子那邊,但是他們不跑走,他們躲在溝中。我不能在那裏捉住他們,他們正在向你們圍上來了。」
他已跑進蒼茫的原野之中,當他體會到沿著地面傳來的第一次踩踏警報聲時,正抬頭在尋找遠處鐵橋的位置,他振作起精神,朝周圍掃視了一下,附近看不到有任何迷途的兔子,這群雌兔子——不管有多少,都和他在一起,只是零零落落地分散在兩邊罷了。兔子在逃亡時,彼此都保持著一點距離,這些雌兔子,當她們離開洞時,就已經散開來了。如果在他和鐵路之間有一隊巡邏正在巡視,除非他們緊緊地依偎在一起走,要說是沒有損失是不可能的;就是拖延一會兒時間,他也一定要把她們趕攏在一起。接著,他又有了另一個主意,如果大家分散開來,追蹤者也必須分散,再加上下雨和暗淡的光線,跟蹤的工作就倍增困難了。
「將軍,他朝山下走的,」阿文斯回答。
「他們以為你們要從那裏渡過河去,或者要沿著河岸走過去。他們不知道那條船,你們現在快要走到船邊了。」
「來吧,」他說:「抓緊希真萊,我們走吧。」
「蒼天有眼!」長毛吼叫著:「你不夠資格做一隻兔子!願弗里斯會把你和你那群愚蠢的奧斯陸殛死!」
「黑澤爵士,你知道,」布魯貝說:「在尋覓一隻雌兔子的生涯中,這是最荒唐的一個黃昏了。」
兩眼仍直盯著翁德瓦特的長毛說:「黑澤,稍微再等幾秒鐘,」他說:「我來抵擋他們一陣。我們不能抛下蒲公英。」
雨下得急驟起來了,風勢也轉強,落日的那一邊,原野上的一道樹籬直朝著鐵路伸展,他看到附近的布蘭卡瓦,就朝著他跑過去。
一個巨大的白色東西正朝捲成一團,極力在保護著腦袋的翁德瓦特襲擊過去;不久,那團白色的東西衝向天空,轉向滂沱大雨中消失不見了。
「算你運氣好,」血流如注的長毛咒詛著說:「我不想宰了你。」
「嗯,你到鐵橋那邊去,」小五說:「照你那條腿的情形,你最好先上平底船,在我們回來前,已把繩索咬透一半。要是有打架發生,西勒弗就會照顧的。」
「黑澤很害怕鬆了繩子,」他對長毛說:「他已經把繩子咬得很細了,這些雌兔子說,你是她們的官員。」
呵!現在,狂風呼嘯、巨浪翻騰、波濤洶湧!
長毛看到蒲公英在對面的雜樹叢中正向外窺視,顯然是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
「長毛,」零葉猛然間從他身後叫了起來,「將軍!將軍!噢!我們該怎麼辦呢?」
「他來了,」長毛叫著,翁德瓦特迅即抬頭仰視,連忙朝後跳開去。蒲公英從灌木中一蹴而出,如閃電般越過路徑,上了黑澤身旁的船;剎那間,繩索斷了,小木筏立即在急流中沿著河堤駛開去,當小筏子駛開幾碼遠時,船尾也緩緩地蕩了開去,直到舷側駛向激流時為止。在這種狀態下,船就朝河中漂開去,hetubook•com.com漂向南邊的轉彎處。

他搖了搖頭,設法把雨水從眼睛中擠出去,然而,蜷臥在他前面的卻不是布蘭卡瓦,而是滿身雨水泥濘,巨爪在淤泥中亂抓,兩眼直瞪的翁德瓦特。
「喂,布蘭卡瓦!」長毛叫著,就從巴第夏後邊撲了上去。
「長毛!長毛!醒醒!長毛!」
「嗄克!嗄克!嗄克!」
回頭張望時,長毛最後看到翁德瓦特將軍的面孔,從曾經停船的柳樹空隙間窺探張望著。使他想起在瓦特希普高原上茶隼跳到洞口,張望著逃掉的耗子的那副模樣。
「邱維爾告訴你了嗎?」他說:「因為天氣的關係,今晚到上面去吃草要早一點,要我們立刻就上去。」
「長毛,聽聽腳步聲,」零葉氣喘吁吁地說:「他們快追上來了!」
長毛醒來時,聽到他的名字正被迫切地呼喚著。
長毛記起,布蘭卡瓦除了知道他們在逃亡外,什麼事都不知道。目前也沒有時間去跟他說明黑澤和小五了。
「不久,還會有一大堆荒唐的事情發生哩,」西勒弗說:「暴風雨不久就要來了,看在大慈大悲的份上,請大家要忍住氣,否則,就永遠見不到我們的兔場了。即將到來的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他靜靜地對黑澤說:「我很討厭這種天氣。」
「還好,先生,」布蘭卡瓦說:「但是,你現在還想幹什麼呢?」
在她回答之前,另一隻雌兔子害怕地尖叫了一聲。在下游不遠處,甘必昂和他的巡邏隊從樹叢中轉出來,正朝這條路走上來,對面則是弗凡、邱維爾和格隆塞正在迫近,那隻雌兔子立刻轉身,朝身後的雜樹叢竄了進去。正當她到達那裏時,翁德瓦特擋住了她的去路。蓄勢以待,在她臉上狠狠地打了一個大巴掌,那隻雌兔子立刻轉過身來,昏頭轉向地奔過路徑,跑上了船。
「先生,不要緊,」他說:「你已盡了最大的能力了,現在一切都完了,在完蛋以前,我們甚至還可以宰了他們一兩隻;有些雌兔子,當她們發起雌威時,也是可以打的。」
「對一隻鳥你知道些什麼嗎?」翁德瓦特轉向邱維爾說。
翁德瓦特的那副尊容,達到了黑莓和小五無法完成的任務。一隻隻兔子馬上從岸上跳上了船,黑莓和小五跟在她們後邊一起跑了上去。緊追不捨的翁德瓦特跑到河岸的邊沿,和長毛面面相對,當他站定腳跟時,長毛聽到身後的黑莓正急促地和黑澤在說話。
長毛一躍而起。
長毛已經計算到甘必昂會出現,必要的話,他決心把他宰了,但是現在,雖然暴風雨和道路泥濘不堪,他卻依然出現在身邊了,當他率領四隻身體健壯的兔子組成的巡邏隊,走入一大群絕望的逃亡者中,表現出一副神氣活現的樣子時,長毛感到他們倆竟成了仇敵是一件多麼不幸的事,而他又是多麼希望能帶著甘必昂一起離開依夫拉發。
「將軍,我已報告過這件事,」邱維爾說:「將軍,你不會忘記我報告過這隻鳥——」
就在那一刹那之間,一團如爪子般的閃電從天際掠過,樹籬和原野上的樹林,好像在閃電下跳躍了一下,接著就是一陣隆隆的雷聲:一陣心驚膽戰的喧囂聲:好像頭頂上正有一些巨大的東西撕裂成片片似的,接著是沉鬱巨大的隆隆聲,在地上轟隆隆地滾開去,接著大雨如瀑布般傾盆而下,幾秒鐘之間,地面上滿是積水,積水上面幾吋高處,是一道由無數水珠匯成的霧靄。呆若木雞,被雨水淋得混身濕透,而無法動彈的兔子,蟄伏著一動也不動,好像被雨水釘在地上一般。
「各種想法都有,」長毛說:「跟著我,走吧!」
當他們開始朝左邊的河岸走過去時,天空中颳起一陣暖洋洋的旋風,一大叢菅矛葉子發出拍拍的響聲。當一陣隆隆的雷聲由遠而近時,他們正到達木板橋邊,在淒涼暗淡的光線下,茂密的葉子看起來陰森森的,河那邊的原野似乎就在眼前一般,空氣中有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不,」長毛回答:「他只是想拖延我們,繼續跑。」
當他到達今天早上和基哈爾說話的薊樹叢中時,一陣滾地而來的悶雷,從山谷那邊的原野上隆隆地傳來,接著就是豆點般大的溫暖雨點。沿著西邊地平線,低垂的雲層呈現一片絳紅色,原野盡頭的樹林筆直地和雲層銜接在一起,處處層疊起伏的群山,聳立在鑲著白色光芒的雲層中。輕輕緩緩的古銅色雲層,好像是濃霜覆蓋下的枯草一般。當雷聲再度響起時,他們都顫抖恐懼萬狀,直到暖洋洋的雨點如刺骨的冰尖般嘩啦啦地落下來時為止。長毛因緊張情緒的驅使,衝過那一片赭色的光芒,他忘記了肩頭上的創傷。這陣暴風雨是為他而下的,暴風雨幫他擊敗了依夫拉發。
「直接朝樹籬中那株梣樹走過去,」他說:「把你一路上所能碰到的雌兔子https://www.hetubook.com.com都帶過去;穿到另一邊去,我也很快會趕到那裏去的。」
「走吧,」長毛說:「已經不遠了;到了那裏,我們才會安全。這邊走。」
正在此時,希真萊和零葉朝他們跑過來了,後面跟著兩三隻雌兔子,她們都有些扭捏不安的神情。
「是誰?」他迅速地轉過身說。
「沒有時間發楞了,」長毛說:「妳們的性命全靠我的指揮了。注意,布蘭卡瓦和警察就要上去了。馬喬蘭也許跟在他們後邊,妳們一定要找些藉口和他不斷地談天;不久,妳們聽到打架的聲音,是我在攻擊警察,妳們聽到那種聲音,就要盡快跑上來,跟我跑到原野上去,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停下來。」
「你是最後一隻,」黑莓說:「我們可以走嗎?這陣暴風雨真可怕!」
「他們決不會放棄的,」長毛說:「西勒弗,我告訴你,在雨停以前,他們就會走到我們前面。水草中有茂密的苜蓿——他們會利用那些植物。阿康,回來,遠離那條水溝。」
「我要那道樹籬另一邊的每一隻兔子,」他說:「你可以過去招呼一下,把她們朝那邊帶過去好嗎?」
「你已經告訴阿文斯了嗎?」
「怎麼樣?」他說:「怎麼回事?」
「你這個神經錯亂的虐待狂,」長毛說:「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嗯,對,長毛。」全身發抖的黑莓說。「天氣糟透了?天呀,你的肩膀——」
當他正想再度放開步子奔跑時,一隻兔子追上他。
「邱維爾,」對方說:「我很高興你醒來了,注意,長毛,不久就要出亂子了。納齊泰被議會逮捕了,今天早上當我向弗凡報告了之後,我就知道她一定會被捕,不管她怎麽說,他們會從她那裏弄出實情的。我敢說,一旦將軍知道是怎麼回事後,他就會親自到這裏來,注意,我馬上要到議會洞去,你和阿文斯留在這裏,馬上派哨兵出去站崗。取消到地面上去吃草的日程,不管什麼理由,不准任何兔子到外邊去,所有的洞加派兩位衛兵看守。好吧!你現在聽清楚這些命令了,對嗎?」
「注意,黑澤爵士,」黑莓說:「我們應該和長毛同時到達鐵路,不必早一步到,你為什麼不現在就把大家帶過河去,在靠近那艘平底船邊的矮樹叢中等著呢?一旦基哈爾攻擊那群哨兵,牠就會飛回來告訴我們的。」
「是嗎?」長毛說:「他倒有膽量,我會讓他如願以償。」
「我——我不知道。」納齊泰氣喘吁吁地說:「那位新來的官員——他說他已經告訴那隻鳥——」
長毛的視線和感覺猶如在夢中似的天旋地轉,正在發生的事情,除了自己迷迷糊糊的感覺外,好像不和任何事情有關連。當基哈爾再度俯衝下來向弗凡攻擊時,他才聽清楚基哈爾尖銳的叫聲。他感到傾瀉的雨水冰冷地打在撕裂的肩頭上。透過如垂簾般雨水,他瞥見翁德瓦特閃進他的官員之中,迫使他們退返到原野邊的溝渠中,他看到甘必昂正轉身逃走時,布蘭卡瓦就朝甘必昂揮拳過去。接著他聽到身旁的兔子說:「喂!長毛,長毛!你要我們幹些什麼?」那是西勒弗的聲音。
「等在船上。啊呀!你受傷了,什麼——」
那是希真萊。
「聽我說,」長毛說:「已經沒有時間再等了。去把零葉和其他的兔子帶到這個洞裏來。我不會等在這邊,但是,你們一定要安靜地等在這裏,直到我回來,不會太久,現在趕快走!全靠這一著了。」
「我沒有時間去找阿文斯;他不在洞中。你親自去叫醒哨兵,派一隻兔子去找阿文斯,另一隻兔子去告訴巴第夏,說今天黃昏不要布蘭卡瓦了。然後,把你所弄到的每一名哨兵派在那些洞口——包括那些排泄的洞。就我所知,也許是一次大逃亡的陰謀,我們不露一點風聲,逮捕了納齊泰,但是,本隊很快就會知道發生了些什麼,要是必要,不妨嚴厲些,懂嗎?現在我走了。」
「黑莓。」長毛說。
「她說一隻鳥會攻擊哨兵?」翁德瓦特困惑地插嘴說:「妳說的是實話嗎?什麼樣的鳥?」
他剛說完,就聽到布蘭卡瓦和警察走近的聲音。布蘭卡瓦疲憊、遲緩的神態,好像旁若無「兔」一般。來不及等到雌兔子的回答,長毛就回到通道口,三隻兔子正魚貫地走上來,巴第夏走在前邊。
長毛轉過頭去,令長毛頓時深感毛骨悚然的是,翁德瓦特正率領一群徒眾穿過鐵橋,怒氣沖沖地朝他們直奔過來,跟在他後邊的是巡邏隊,迅速一瞥之間,長毛認出是邱維爾、阿文斯和格隆塞。此外,還有好幾隻兔子,其中包括一隻塊頭高大,面目猙獰的兔子,他猜想一定是議會警察的頭子弗凡了。他腦際頓時閃過,要是他單獨跑走,他們會讓他如來時一般獨自跑走的,而且會感到如此輕易地除掉他而感到高興,但如果他不跑走就會被宰掉。正在這時,布蘭卡瓦說話了。
「不,事情不會變得那hetubook•com•com樣糟吧。」長毛對自己說:「最壞的打算,我們也該渡過那條河,躲進樹林裏去。啊!好痛的肩膀呵!真要比我所想像的還要麻煩,好吧!至少我該把她們帶到那座橋邊去,如果我們沒有被追上,雨也許會淋得讓我們洩氣。不過,我將堅持到底。」
長毛從鐵橋另一邊轉出來,坐下來向四周掃視著,看不到黑澤的蹤影,也看不到基哈爾。自從他襲擊巴第夏以來,他才第一次感到不安和迷惘。是基哈爾不懂得今天早上的暗語呢?還是其他一些麻煩事佔住了黑澤和其他兔子了呢?要是他們死了——衝散了——要是沒有留下一隻活口和他碰面?他和這些雌兔子就要在曠野上到處流浪,直到巡邏隊把他們逮捕時為止。
「站住,長毛!你在這裏幹什麼?你要到哪裏去?」
熙熙攘攘的議會洞外邊一陣騷動,阿文斯推擁著衝進來了。
現在離那條河只有一小段路程了,但是在一團團濕漉漉的燈心草、灌木叢、菅矛以及積滿水的水坑中,他們幾乎無法辨別方向。以隨時準備受到攻擊的心情,他們吃力地穿過雜樹林,有時在這裏發現一隻雌兔子,有時在那裏蹲著一隻他們自己的兔子,就不斷地鼓勵他們繼續前進,要是沒有基哈爾,他們就會首尾不能相顧,永遠不會抵達那條河邊了。海鷗沿著直通到河邊的路徑來來往往地飛來飛去,偶爾飛下來指導長毛朝一些迷失了方向的雌兔子走過去。
「嗯,暴風雨確實快要來了,」巴第夏說:「但是,我沒有想到——」
「多久了?怎麼發生的?」
「先生,我可以打他嗎?」布蘭卡瓦說:「他不會有第二次揍我的機會了。」
他們在原野盡頭的樹籬邊找到了布魯貝。他正翻起白眼,準備要躍走了。
「恐怕讓你們白跑一趟了,」長毛說:「我剛才接到命令,今晚吃草的節目取消了。向外邊看一眼,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那麼,不要待在這裏了,」西勒弗說:「斯畢威走過去了,那是誰呢?阿康和兩隻雌兔子在一起,大家都到了。走吧,盡量快一點。」
「所以,那仍然是他準備要做的事了。問題是,他們什麼時候上去吃草呢?天早就黑了。西勒弗,你有什麼想法?」
不一會兒,基哈爾回來了。
長毛轉向零葉。
他朝身旁瞥了一眼。「布蘭卡瓦,把這些雌兔子招呼在一起,如果有任何一隻兔子迷失了,巡邏隊會縱身向她們跳過去的。」
黑澤猶豫著:「但是,我們中也許有些會受傷,我絕不能躲在後邊。」
「格隆塞!弗凡!」翁德瓦特叫著:「到我身邊來,當我下達命令時,我們直接朝他們衝進去,至於那隻鳥,沒有什麼危險——」
「你最好現在就投降,」仍然在他身邊走來走去的甘必昂說:「不管你到哪裏去,我都不會讓你在我的腳前跑掉的。一隊追捕逃亡的巡邏隊正在趕來——我已聽到訊號了,當他們到達時,你就一籌莫展了。你現在血流得很厲害。」
「滾你的吧!」長毛吼著,就朝他打了過去:「在我完蛋之前,你也要血流如注。」
他那長長的門牙如鼠齒般眦咧著,懷著滿腔恐懼的長毛,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他知道,翁德瓦特仗著體重上的優勢,會一躍而起,企圖向他逼近。他一定要設法避開他,並且要善用自己的爪子,他費力地在地上轉動,卻感到正在泥濘中滑開去,翁德瓦特為什麼不跳過來呢?然而,他發現翁德瓦特不再凝視著他,他的視線落在自己腦袋以外的一些東西上,是他無法看到的一些東西。突然間,翁德瓦特向後跳開,就在這時,穿過淅瀝淅瀝的雨聲,傳來了一聲沙啞的聲音。
說服黑澤費了一番時間,當他最後同意時,仍然有些悻悻然。
——莎士比亞:《凱撒》
午後,天邊更黑,更加沉悶。不用說今天是不會有落日的時光了。在河堤邊的青青小徑上,當黑澤正在猜測依夫拉發究竟發生些什麼時,他禁不住有些不安起來。
每一隻兔子都乖乖地聽他指揮,當他們離開鐵橋,走在滂沱的大雨中時,長毛在想,依夫拉發的訓練是值得稱頌的。
翁德瓦特朝他冷笑著,「長毛,我曾信任過你,」他說:「你現在也可以信任我,你只能跳到河裏去,否則就在這裏撕成片片——這是你的命運。沒有地方讓你跑了。」
當巴第夏朝洞口探望時,長毛一個箭步就衝到他和布蘭卡瓦之間。
小五穿過雜樹林奔跑過來。
馬喬蘭走了,長毛急忙趕回自己的洞中。希真萊辦事乾淨俐落,有三四隻雌兔子不是擠在洞中,就是逗留在旁邊的通道上,零葉正和其他幾隻兔子擠在一起,大家都嚇得默不作聲,有一兩隻則快要嚇呆了。
「我說,立刻去辦,」長毛說:「下去把布蘭卡瓦和守衛們叫上來,快一點。如果在暴風雨到來前,要讓他們吃飽的話,我們一定要馬上把本hetubook.com•com隊隊員弄出去。」
「回到黑莓那裏去,回到黑莓那裏去,」西勒弗不斷地說著:「我留下三隻兔子在各個不同的地點,作為回程的指標。」他向長毛解釋:「黑莓是第一隻,接著是布魯貝,再下去是小五——他的位置離河很近。」
他跟隨邱維爾走到通道口,在洞口的衛兵是馬喬蘭,當他讓路給邱維爾經過時,長毛正走到他的身後,向外看了看陰霾的天色。
長毛就跟在他後邊,走到河堤邊的草徑上。在雨中,河面上一片漣漪。河水還沒有漲得很高,船跟先前那個樣子一樣——一端靠著河岸,另一端則蕩漾在水面上:黑澤正蹲在靠岸的那一邊,他的兩耳低垂,被雨水淋濕的軟毛已變成一團黑色,他的牙齒咬著繃得緊緊的繩索。阿康、希真萊和另外兩隻兔子蹲在他旁邊的木頭上,但是,其他的則沿著河堤匍匐著。黑莓正費盡口舌,勸她們走到船上去。
當長毛聽到通道的另一端傳來另一隻兔子走近的聲音時,希真萊剛好從通道上消失不見。
「嗯!快跑!」長毛說:「盡量靠近我。」
她們要比他所想像的跑得快一點,當他們正朝著梣樹跑去時,許多雌兔子都擠在一起衝了進來,在他看來,除非是一隊十分精銳的巡邏隊,他們現在應該與一個巡邏隊的聲勢不相上下了。一旦穿過了樹籬,他就轉向南方,領著她們,繼續緊挨著樹籬朝斜坡走去。在他的前頭便是雜樹叢生的路基上的鐵橋了,但是,黑澤會不會在那裏呢?還有基哈爾呢?
「長毛先生,那些兔子正在趕來了!」
他領路走了出去,外面沒有巴第夏的蹤影,但是當他回轉頭來確定一下其他的兔子是否跟在後邊時,一眼瞥見阿文斯那張吃驚的面孔,正從另一個洞中探出來向外窺視。
「走開,」他說:「不要想阻攔我們,甘必昂,我不想傷了你。」
「長毛爵士,暴風雨是為你而下的。善自利用。」
暴風雨已起,周圍都籠罩在險惡中!
錯愕中,他掙扎著站起來,用腿踢了一下布蘭卡瓦。
沿著原野的一邊,榆樹旁邊農場的曳引機開闢了一條寬闊平坦的下坡路,直通到水草地——三天前向黑澤辭別後,長毛就順著這條路走上來的。道路,現在已變成一片泥濘——不適合兔子走——不過,至少,這條路是直接通到那條河的,如果基哈爾飛上來找他們,也容易找得到。
一陣細小的聲音在長毛腦際響起。
「不要動,」長毛說:「要是你動一下,就有你好看的。布蘭卡瓦,你怎麼樣?」
「基哈爾,」當他們等候零葉掙扎著穿過一叢快要倒向地上的蕁麻,而朝他們走上來時,長毛說:「你願不願意飛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依夫拉發兔子的行蹤?他們離此不會很遠,但是,他們為什麼不攻擊我們呢?我們分開得那麼散,他們很容易給我們一些重創。我正奇怪他們現在要想幹什麼呢?」
「西勒弗,」他說:「我看到一群兔子——不認識的,我猜是依夫拉發的兔子——從那邊的溝中走出來,又溜進水草中去了。他們現在正在我們的後方。其中一隻是我所看見過的兔子中身材最龐大的了。」
「蒲公英不在這裏,」黑莓說:「只有他了。」
沒等巴第夏的反應,他就跳回洞中去了。他發現布蘭卡瓦和另一隻守衛兔子撕扭在一起,希真萊在他們那一邊的通道上走上來,零葉跟在後邊。長毛毫不含糊地朝他腦袋重重地打了一下,這一下把他打在通道一邊,囚犯坐的凹坑中。他站了起來,喘息著,不發一言,楞楞地看著長毛。
長毛了解翁德瓦特的官員為什麼老跟隨他,替他賣命的原因。
「要是長毛今晚仍然不來。」他說:「不管他在什麼地方,我要去找他。弗里斯知道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好,」長毛說:「我立刻照辦。」
不久,他們發現還沒有被雨水沖走的血跡,他們就追蹤著來到兔場邊沿樹籬中的梣樹邊。
「長毛?」翁德瓦特吼著;「混球的弗里斯,當我抓到他時,我要弄瞎他的眼睛。邱維爾、弗凡、阿文斯——對,還有你們兩個——和我一起去,他朝哪一條路走的?」
基哈爾在他們旁邊飛了下來。
黑澤才首次說話,「我們只有留下他了,」他回答說:「那是恥辱;但是,那些傢伙不久就要上來了,我們無法阻止他們。」
「如果我沒有弄錯,他們是不會改變這個習慣的,」西勒弗說:「但是,如果你擔心我們不能及時趕到,為什麼不現在就走呢?」
「邱維爾隊長要你去!」他叫著,就一縱身朝原野中竄了出去。
「嘎,是這樣說的,但是沒有發生,然後,他說走開去,今晚再來。」
長毛迅速地用鼻子在布蘭卡瓦撕碎的耳朵上磨了磨,當翁德瓦特朝他們走上來時,他索性就坐了起來。
「納齊泰被捕了。」
「好吧!」翁德瓦特說:「夠了m.hetubook.com•com,誰給我上去拿下他?弗凡、甘必昂,把他擺平了。其他的,把這些雌兔子帶回兔場去,那名囚犯交給我。」
「他告訴你,當那些兔子吃草時,你就去攻擊哨兵,」他對基哈爾說:「他要乘著混亂把那些母的帶出來,對嗎?」
「希真萊說——噢!噢!——她說一隻大鳥會攻擊奧斯陸哨兵,」納齊泰喘了口氣:「我們就乘著混亂逃走,然後——」
「這就是絕技了。」他說:「叫她們到希真萊正坐著的那個地方去,看見嗎?統統都去——快。」
「我要親自宰了你。」翁德瓦特說。
「那麼,把這群雌兔子帶到那邊去吧。」長毛說。
「嗯,納齊泰,以後還發生些什麼呢?」翁德瓦特將軍問:「妳要老實告訴我們,我們早就知道得很多了。放開她,弗凡,」他補充上一句:「如果你抓得太緊,她就不能說話了,你這個笨蛋。」
「不要慌張,」長毛說:「每一隻兔子都通過去了嗎?」
「剛才,麥尼吳德來到我們的洞中,要她立刻到邱維爾隊長那裏去,我跟著他們走上通道。當她走到邱維爾的洞中時,有兩隻議會警察正守在外邊,其中一隻對邱維爾說:『嗯,你應該越快越好,不要拖得大久。』然後,他們就帶她出去了;他們一定是到議會去了。噢!長毛,我們該怎麼辦呢?她會把全部情形都告訴他們——」
「小五說得對,」黑莓說:「黑澤,你儘管在船上等著,我們不能冒險把你留下來,讓依夫拉發的兔子把你抓去。此外,把那條繩索咬透一半是非常重要的——那是一些有悟性的兔子才能擔當得了的工作,它不能馬上斷掉,否則我們都完了。」
「將軍,那位新來的官員,」他大叫著:「他跑了,帶了本隊中一大群雌兔子和他一起跑了。將軍,他撲到巴第夏的背上,打斷了他的腿!布蘭卡瓦也掙脫了綑綁跑掉了。我們來不及阻止他們,天知道有多少雌兔子和他已經聯合在一起,長毛——那是長毛幹的。」
「你帶我們朝他所走的路走去。」翁德瓦特說。
「他一點也不像一隻兔子,」他在想:「他應該想到,逃走是最後一著棋。現在我所知道的這一些事情,要是我能在三天前就知道,我不相信我還會到依夫拉發去。他會不知道那條船嗎?那也不會令我吃驚。」他縱身越過青草,跳到黑澤身邊的木板上。
四周一片混亂。三三兩兩,嚇得目瞪口呆,幾乎不能動彈,也不明白究竟在對她們說些什麼的雌兔子,強迫著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朝原野中走去,其他的兔子也開始在雨中出現了:顯然是嚇呆了的阿康,卻下定決心不跑走;蒲公英在為畢浦金打氣;斯畢威和華克畢正在走向基哈爾——牠是唯一可在霧靄中看得見的動物。長毛和西勒弗盡量將他們召集在一起,使他們了解,他們要幫助將那些雌兔子帶開去。
「長毛,我們可以把她們弄到船上去,」他說:「但是她們都不信任我。她們不斷地問你在什麼地方。」
「朝布魯貝走!朝布魯貝走!」西勒弗不斷地喊著,一面在兩邊跑來跑去。
「黑澤在什麼地方?」他說。
他等著馬喬蘭回答。要是耶維爾已經告訴他不准有任何兔子出去,那就免不了要和他打一架了。但是,馬喬蘭卻說:「你沒聽見打雷嗎?」
當他們從克里克沙走出去時,兩三位依夫拉發的官員正在昏暗的光線和急驟的雨勢中從事檢查,但是將軍的出現更增加了他們的震驚。只要一踩踏逃亡的警報,他們都跟在他的身後朝鐵路那邊跑過去了。
「因為他們經常在巡邏,我們在那裏等得越久,危險就越大。在長毛到來之前,要是有巡邏隊發現我們,那就不單是我們自己跑開的問題了。他們會認為我們在這裏走有些目的,馬上就會發出警報,那樣他就沒有任何機會了。」
巴第夏從洞口踉蹌地衝了出去,長毛壓在他身上,巴第夏不是奧斯陸中一隻等閒之兔,他算得上是一位很好的打手:當他們在地上翻來滾去時,他轉過頭來,狠狠地朝長毛的肩上咬了一口,他受過迅速反咬,不計任何代價僵持到底的訓練;在過去,這一種方法不止一次地發生很好的功效。但是,碰到一隻像長毛那種塊頭和蠻氣的兔子,這種方法就不能得逞。他最有利的機會是不扭在一起,可以靈活運用爪子,他像一隻狗似的緊咬不放,長毛咆哮著舉起兩條後腿,朝巴第夏的兩側踢過去,接著顧不得肩頭的痛楚,就狠命地撲了上去。他感到巴第夏的牙齒咬透他的皮肉,然而,當巴第夏伏倒在地上時,他就趴在巴第夏上面,巴第夏無助地在空氣中亂踢,長毛一縱身跳了開去。巴第夏的臀部已受了重傷,他雖掙扎著,卻不能站起來。
「你這可恥的小野獸,」翁德瓦特說:「我聽說你攻擊了一名議會警察,並且還弄斷了他的腿。我們要在此地結束你的性命,不想再帶你回依夫拉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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