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五章
這個莊稼地的二十二歲的大姑娘,陶醉在自豪的、崇高的初戀的幸福裡了。
「怎麼啦?」
焦淑紅吃驚地看了蕭長春一眼,心想,一天一夜的工夫,他又變了。
蕭長春說:「咱倆湊,你記記。」
焦淑紅把焦二菊的名字寫上了。
蕭長春這才像被驚醒了似的抬起頭,眨著眼問:「你說什麼?」
焦淑紅的興頭很高。她那俊俏的臉上閃著動人的光彩。她覺著所有的問題全都有了解決的把握,只要晚上的會一開,馬連福、彎彎繞這些人再不敢胡鬧了。她從炕裡溜下來,一邊整理著衣裳的大襟兒,笑著對蕭長春說:「咱們通知吧,你在溝南邊,我到溝北功去……」
蕭長春說:「對了,應當把她算上。」三個人又接著排起缺糧戶。
焦淑紅挺納悶兒地看著蕭長春,心裡想,領導來了,辦法有了,工作有希望了,你怎麼還發愁呀?你又遇到什麼難事兒了?遇到難事兒,你也沒有皺過眉頭哇?她笑笑,提高聲音喊:「嗨,怎麼都變得迷迷糊糊的了!」
焦淑紅一邊寫著,一邊說:「還有焦克禮、韓小樂,他們在小伙子裡邊吃得開。」
焦淑紅一撇嘴:「他算老幾,衝他媳婦,也不夠格兒。昨天你沒見他媳婦在會上那副德性。那是你在場,要不然,她得跟彎彎繞那些人一樣的厲害。我說的是振叢叔。」
蕭長春說:「剛才我心裡邊已經開始打譜了,你別走,也幫我對對,回頭再找百仲大舅和團支委們一塊兒商量商量,隨後就發動積極分子,用晌午休息的空子,讓大家分頭找一找真缺糧和假缺糧的戶摸摸實際情況,跟中農戶作宣傳,給他們擺前途,講政策,這些事做好了,以後的幾個會開好才能保險。」
焦淑紅說:「通知晚上開會,挨著門通知,跟他們說準,誰也別不去。咱們走吧。」
蕭長春問:「你說怎麼個準備法呀?」
焦淑紅小心地、也是激動地用十分工整的正楷,寫下了三個名字,三個名字並列在一起,她把蕭長春寫在最前邊,把自己寫在最後邊。
……「噢,你還為這個發愁哇!這回你放心,我保險今天這會出不了亂子。」
蕭長春說:「剛出去。」
蕭長春說:「還有啞巴哪,這傢伙肚子大,一個人又不會做,夠不上頭。」
王國忠和馬之悅先一步走了。屋裡只剩下兩個支部書記。
蕭長春說:「您等一會兒再走,我再把昨天王書記談的事跟您傳達一下。開支委會以前,王書記還要跟咱爺倆談談支部工作哪!」
焦淑紅說:「行,行,怎麼排,怎麼算哪?」
蕭長春說:「那會兒我們開個會師會!有些人硬拉著不走,硬要跟我們鬧彆扭,硬是覺著我們離開了他,農業社就沒辦法搞了,社會主義就完蛋了;去他的吧,農業社越搞越棒。等著瞧吧,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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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完蛋的偏偏就是他們!」焦淑紅出了蕭家大門口,覺得陽光燦爛,風和氣爽。她把那張照片捧在手心裡,偷偷地看了一眼,又捂上了。進了自家的後門,站在那石榴樹下,她又捧著照片看起來。照片上那威武英俊的革命軍人,朝著她微笑。只有這個時候,她才敢於這樣大膽地看蕭長春,看蕭長春的濃眉俊眼,濃眉顯示著他的剛毅,俊眼透出他的聰敏,嘴角上掛著一絲笑意,像跟焦淑紅述說他對未來的美好甜蜜生活的希望和信心……
蕭長春讓焦淑紅給說笑了:「昨天用這一套?說的真好。實話告訴你吧,昨天我還沒有這一套哪!」
焦淑紅停住筆說:「別算他吧。」
焦淑紅從衣兜裡掏出花桿鋼筆,沒有紙。
蕭長春說:「咱們再想想溝北邊的,千萬不要把溝北邊酌人丟下。」
這時候,正是一天最好的時刻,太陽把全部的光輝都獻出來了,獻給了正在孕育著豐收的大地,獻給了正在創造豐收的人們。田野上,男女社員們正在揮汗勞動,拔草的,鋤地的,每塊地都有人:蕭老大正趕著套在水車上的老牛,苗圃裡的年輕人正給小樹苗施化肥,山上雲彩一般的羊群漫遊著,河邊,韓德大哄趕著黃牛、花牛在荒灘上尋找鮮嫩的青草……街上,不斷地有人來往,焦振叢趕著大車回來了,韓百旺又把第二鍋豆片挑出大廟;大廟裡,焦振茂耍了光膀,跟韓百安扯著大鋸,鋸末像雪花般地飄飄揚揚……
蕭長春說:「只要估計他們可能鬧事,全記下來,記下來也不是按名單整他們,是為了咱們心中有數,好讓積極分子分工幫助他們,能爭取過幾個,那邊就少幾個,他們的威風就小一點兒。」
焦淑紅噗哧一聲笑了。
蕭長春說:「剛才我還說起他呢。明天起早,我找他女婿去。有韓百安,這個人最好由焦振茂幫他解疙瘩,咱們在一旁助勁。」
蕭老大忍住笑說:「這孩子,真混!」
「喲,還用佈置會場呀?」
焦淑紅說:「今年夏天,還要回來幾個中學生。」
焦淑紅點著頭說:「太好了。昨天你要是也用這一套多好哇,保險不會鬧那麼多的事兒了。」
韓百仲說:「你忙正經的事兒吧,訓地主,有我和老保管就全辦了。」
經過一段激動的談論以後,他們又冷靜地談起第二個問題。剛開始,韓百仲登地一步邁了進來。
焦淑紅說:「打倒的臭地主,還算數呀!」
蕭長春說:「韓道滿也有希望啊!」
「比馬老四、老保管這些人羞一點兒,要是比韓百安呢?他們原來都是一樣的人呀!咱們應當把他當積極分子團結,他在中農裡邊是蠻有威信哪!」
小石頭問:「你寫的是什麼呀?」
韓百仲聽罷,晃著大手說:「好哇,早該這麼排排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領兵打仗的人,不知道自己手下的兵將還行啊!」
蕭長春說:「再寫上焦二菊。她是代表志泉媳婦這一群婦女的。回頭就讓她在婦女裡邊串連。」
蕭長春說:「再記上老保管、馬老四……」
蕭長春說:「就算馬連福、焦慶兩口子和韓百安,我們都應當有信心把他們團結住。對啦,還有馬子懷。這個中農比別人好辦。這回一定得把這一戶爭取過來!」
焦淑紅說:「王書記不是叫咱們準備準備嗎?開始吧。」
蕭長春說:「誰,焦慶?」
焦淑紅接過本子,捧在手裡,看著封面上金色的「八一」軍徽,說:「從這上撕多可惜呀。」
蕭長春說:「咱們先排排隊,算算賬。」他扳著手指頭,「第一條,看看咱們的隊伍,排一排,誰能跟咱們一塊兒搞這個工作,哪些中農應當想辦法把他們爭取過來;第二條,看看有多少戶真缺糧,有多少戶不缺糧;第三條,看看有多少戶腦袋難剃,要鬧事兒……我們把這個數目字弄得清清楚楚,晌午支委會一確定,晚上開會再跟大夥一訂正,等到明天幹部會上,別人愛說什麼說什麼,咱們自己心裡有了底兒,不會慌了,駁起來也有勁兒了。你說呢?」
蕭長春說:「我們還是把他當個中農爭取,他要能夠轉過來,不是更好嗎?不過對他,心裡也得有個數。」
「我看他差遠了。」
這聲音她聽得多麼習慣,又是多麼動聽啊!只有她,只有跟寫這幾個字的人共過甘苦的,才能理解這幾個字的全部的深刻涵義;才能認識到,這幾個字兒不是空話,而是結結實實的,是從面前這個共產黨員的心裡蹦出來的。看著看著,焦淑紅的心裡不由得一熱。
小石頭問:「有你嗎?」
韓百仲說:「那倒是。合作化要是晚來兩年,他準是東山塢頭號新起的富農!」
焦淑紅笑著說:「過去沒有往這上邊想過,也就沒覺出有這麼多的人。」
蕭長春說:「幹正經事兒不用,幹什麼用呢?用吧,不撕,你就在上邊寫。」
焦淑紅說:「是人名單兒。」
蕭長春重又蹲在凳子上了,兩隻手靈巧地捲著紙煙,東山塢許多的人,都在他的腦海裡盤旋起來。他說:「先把百仲大舅、你、我寫上……」
韓百仲說:「那當然。咱溝南的焦慶也是新下中農,鬧的更沖。也把他算上。」
蕭長春依舊蹲在凳子上,耷拉著腦袋,兩隻手輕輕地搔著頭皮:兩道濃黑的眉毛緊緊地擰在一起。別人跟他說話,他根本沒有
蕭長春笑著在小石頭的腦袋上彈了一下,又對韓百仲和焦淑紅說:「咱們就按計劃行動吧。吃過午飯開黨、團支委會,把咱們擬的這個名單再斟酌一下,回頭大家先串連串連積極分子,找重點戶摸摸底,給晚上開會做個
和_圖_書準備。順便通知他們晚上開會。」
焦淑紅也笑著說:「你也是青年哪!」
太陽從支開的窗子很神秘地朝屋子裡探視,它哪裡會知道,屋裡的兩個年輕人,兩個基層的幹部,他們正在為自己的階級調兵遣將……
焦淑紅說:「一晚上你就多一套了?」
焦淑紅說:「您看看我們把誰丟下了。」
韓百仲說:「算上他吧,反正是粗估摸,晚上開會再定準。」
蕭長春笑著說:「你總是忘不了你們青年呀!」
三個人全都笑了。
……「我們開會並不是光為了不出亂子,還得解決問題。昨天會沒開好,沒解決問題,還出了亂子,就是因為咱們不主動啊,不主動,是因為咱們沒有發動給咱們撐腰的群眾,沒有設著法兒團結我們應當團結的人……」
小石頭天真地點了點頭。
「你得看到老人家的進步。想想他前幾年那個樣子,走到這步上,很不容易呀!」
蕭長春說:「經一事,長一智,這句話一點不錯。昨天的事把我教育了。辦這樣大的事情,心裡邊隨時隨地都得裝著黨的政策路線,光憑一股子熱勁兒不行啊!」
「他怎麼算積極分子呢?」
蕭長春拿煙的手,隨著他那激動的心顫抖了。
算來算去,糧食吃不到打下新麥子的,頂多六、七戶,寬打一點兒。也超不過十產。東山塢一百五十多戶人家,僅有不到十戶缺糧的,等政府的救濟糧發下來,很快就解決了,怎麼會鬧得這樣滿城風雨呢?都是因為溝北邊那些落後的中農瞎嚷嚷的呀!他們又給這些愛鬧事的戶排隊了。
焦淑紅望著照片,害羞地一笑,把照片按在她那激烈跳動的胸口。她回味著昨天晌午的幹部會,回味著昨晚月亮地裡的暢談,特別回味著剛才跟蕭長春面對面坐著剖解東山塢的階級力量,部署他們的戰鬥計劃。她感到非常地自豪。他們開始戀愛了,他們的戀愛是不談戀愛的戀愛,是最崇高的戀愛。她不是以一個美貌的姑娘身份跟蕭長春談戀愛,也不是用自己的嬌柔微笑來得到蕭長春的愛情;而是以一個同志,一個革命事業的助手,在跟蕭長春共同為東山塢的社會主義事業奮鬥的同時,讓愛情的果實自然而然地生長和成熟……
其實,蕭長春也好像是剛剛發現,還有很多很多的積極分子留在東山塢,留在東山塢每一個門口裡,每一間低矮的房屋裡。對他說來,再沒有比這個發現更重要了。他想起王國忠一進門時候說的那句話,一個人再有本事,手大遮不過天來;真正給自己撐腰的就是這些積極分子!
蕭長春繼續說:「明天開會,要有人再挑頭提糧食問題,咱們也別順著他們的意思頂牛了,要壓住陣腳,先引著他們商量生產,由生產再聯上糧食的事兒,這樣就不會亂了。」
蕭長春說:「對,對,焦振叢正是www.hetubook•com.com新下中農裡邊的尖子。他這幾年,真是處處聽黨的話,叫怎麼著就怎麼著。往後得多留心幫助他。寫上他吧。」
焦淑紅握筆的手,隨著她那沸騰的心顫抖了。
焦淑紅說:「克禮的新媳婦,以後就能成個積極分子。」
蕭長春從櫃上帽鏡後邊找出一個紅皮的日記本。這個日記本是他復員時候的紀念品,沒用完。他一邊用手指頭彈著上面的塵土,一邊說:「你就在上邊撕著用吧。」
快晌午了,蕭老大領著小石頭從菜園裡回來做午飯。小石頭跑進屋,爬上炕,就要抓焦淑紅手裡的本子。
淑紅一邊寫著,一邊說:「馬連福呢?安心鬧事的,不管他是中農還是貧農,也得記上。」
蕭長春從凳子上跳下來,一步邁到炕上,用手指頭指點著本子說:「淑紅,你看,滿滿的了;你硬說我把積極分子全帶到工地上去了,這不是還有很多很多嗎?」
焦淑紅問:「你講具體點兒,怎麼叫打主動仗?」
焦淑紅笑著打斷蕭長春的話:「你簡單點說,我們到底應該怎麼辦吧!」
小石頭又問:「有我嗎?」
焦淑紅把炕桌朝炕沿這邊拉拉,自己倚坐在炕沿上,扭著身子,把本子打開按在桌子上,準備記錄。本子的扉頁上幾個粗獷的字兒,跳到她的眼裡。那字兒寫的是:「不怕任何困難,永遠作硬骨頭,革命到底!」這幾個字好似發出了聲音,在她的耳邊鏗鏘有力地響起來了。
蕭長春說:「還多得很。我們得不斷培養積極分子,這個隊伍得讓它越發展越大。」
算來算去,東山塢對農業合作化不滿的,對糧食統購不滿的人家,有十八、九戶,包括富農馬齋、小酒鋪的瘸老五在內。
焦淑紅一邊笑著,一邊摟過小石頭說:「小石頭,往後不興再說姑了,好不好!」
韓百仲耍光膀,布衫搭在肩頭上,汗水順著紫銅色的脊梁溝往下流。
「聽說王書記來了?」
焦淑紅說:「別搶,等我拿著讓你看。」
「姑,給我看看,給我看看。」
焦淑紅說:「他跟我爸爸也不像過去那麼靠近了。」
焦淑紅把兩個人名記上了,又說:「志泉他們呢?他們家孩子多,興許缺糧食。」
蕭長春說:「可別這麼看。他是表面老實,肚子裡使勁兒,做夢也甭想他老實了。」他說到這兒,想起昨天晚上在王國忠那兒看到的文件。文件上介紹了一些地方的地富和被管制的壞分子,看著目內、國外的氣候,以為報復的時機已到,就想來個大還陽,暗地裡鬧得很囂張。馬小辮跟新社會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只要有個風吹動,他立刻就會還魂,就會起來鬥鬥。六指馬齋這些傢伙,跟眼下鬧的事兒不會沒有瓜葛,對他們永遠都不能放鬆警惕呀!
蕭長春說:「把彎彎繞單寫在前邊。他的成分是富裕中農,可按他的家底和他合https://www.hetubook.com.com作化以前的剝削,還有他的那種資本主義壞心思,都是往富農奔哪!」
蕭長春從凳子上跳下來,說:「怎麼辦呢,我看哪,從今以後,咱們要學會打主動仗。」
小石頭說:「姑也沒娶媳婦,怎麼有她呀?」
「昨天晌午開會,我們也通知了,人到的挺齊,沒通知的人全都去了,為什麼開出亂子來了?」
焦淑紅問:「還寫我們幹什麼呀?」
韓百仲說:「那就算上他吧。」
蕭長春說:「不光是算上,我們還得加緊管制他們。等這幾個會開完了,咱爺倆專門把他們找一塊兒,給他們敲上一棒子!對這些人得勤敲著點兒,讓他別忘了咱們的厲害!」
焦淑紅說:「等河工一完,工地上的人一回來,加在一起更多了。」
蕭長春連忙擺手說:「別慌,別慌。淑紅,通知開會,不能叫準備。」
焦淑紅嘴上沒同意,心裡可是很樂的。說實在的,她的爸爸真是進步了,有一個進步的爸爸,她感到露臉。她握著筆,鄭重地寫下了「焦振茂」三個字兒,又說:「要那樣,我叔也得算了?」
蕭長春說:「咱們先排積極分子,咱們是這邊的人!」這句話說得很有力,很自豪。
韓百仲說:「馬子懷表面上老老實實,也總是跟著幫唱,算上他吧。」
蕭長春說:「您別走,正好一塊兒商量商量。」他把他們的打算從頭到尾地跟韓百仲講了一遍,又讓焦淑紅把積極分子名單念給他聽聽。
韓百仲拔腿就要走。
韓百仲說:「你們把五嬸丟了。你忘了,昨天她還想幫著長春咬人哪!」
焦淑紅說:「有。」
韓百仲說:「那倒是,借給他個膽子讓他反,他也不敢了。」
蕭長春拿過本子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說:「還得算上馬小辮哪。可別忘了這個大人物呀!」
焦淑紅把本子合上,一個小小的紙片從本子裡掉了出來,翻開一看,是一張一寸的小照片。她把照片藏在手心裡,把本子還給了蕭長春,就朝外走。韓百仲也要走。
韓百仲說:「彎彎繞、馬大炮得記上他!」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從溝南的最前街算起,挨門挨戶地算,一個人一個人地比較,一點一滴地品評。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一個個從他們腦海裡跳出來;這些人帶著不同的聲音笑貌,帶著不同的生活鬥爭給予他們不同的歷史烙印,又帶著共同的思想光芒,站在他們的面前了。他們排成了長長的一隊,結成了一道鐵打的城牆,什麼力量,也不能把這道鐵城摧毀;他們排成了長長的一隊,結成了一股奔騰的浪潮,什麼力量也不能把這道洪流阻擋!
韓百仲捏著小石頭的鼻子說:「小石頭,你別急,等娶媳婦的時候才能寫上你。」
蕭長春又提了幾個名字,最後提到焦振茂。
焦淑紅說:「對,就按著你的意思做吧。」
韓百仲說:「馬老四算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