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艷陽天

作者: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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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六十章

第二卷

第六十章

走出來的是三個背著書包的小孩子,他們每個人的脖上都戴著一條鮮紅鮮紅的紅領巾。
焦淑紅想到這兒,胸口翻著熱浪,臉上著了火似地發燒,差一點兒掉下淚來。她撥開丁香花的樹枝子,一步邁到蕭長春的跟前,聲音有點兒顫抖地說:「支書,支書,這會兒我可想通了,是這麼一回事兒呀!……」
韓小樂走到寨子跟前了。
福奶奶拍手說:「有你這個中學生幫著,那敢情太好了……」
寨子上粉的、藍的喇叭花迎著太陽開放,綠葉子上的露珠兒滾落到地上;小蜜蜂迎著太陽飛舞,那抖動著的、透明的小翅膀,也抹上了光亮。
福奶奶說:「哎呀,這個差事怕他幹不了吧?就他識那兩個半字兒,算盤也打不好,上一回板凳還沒有坐熱,就下來了,多會兒想起來,我都臊的慌,可別再丟這份人了!長春,你們再掂掂吧,不如換個能幹的。」
喜老頭抽了幾口煙,眨著眼,悶了會兒才開口說:「一隊的事兒當然難辦,一隊有些人家腦袋也是不大好剃的。話說回來,越是難辦,咱們越要辦,越應當生著法兒把它辦好。這個隊還不該從根上整整嗎!要我看呢,只要是腳跟能站穩的人,也容易對付。你們想從工地上把誰抽回來呀?」
焦淑紅說:「你知道不知道,馬立本是個根本不要社會主義的人,甘心情願要當狗腿子!」
喜老頭說:「差遠啦!半路出家,總不如人家養一輩子花的人。就是有這份兒興致。眼看著一棵小苗兒出土、放葉、開花、結果,嘿,真是有意思極啦!養花草不花心血不行,沒耐性不行,不摸透每一種花草的脾氣也不行,跟培養人是一樣的道理。」說著,放下剪刀,搓了搓手掌,摸出了煙袋,又看了蕭長春一眼,說:「我估摸著你早就得找我來。克禮這小子,告我的狀了吧?你倒沉得住氣。我當是你聽到信兒就要敲我的門來哪!」
十九歲的小伙子,光著脊梁,褲腰帶勒得緊緊的,小肚子好像一面鼓,他挑著水桶,正往官井沿那邊走。
在喜老頭說來,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用不著徵求支書同意,也無須客氣一番,就算決定了。
焦淑紅說:「會計的大權不能總讓他把著,領導決定馬上撤了他。」
焦淑紅說:「小樂呀!你沒聽支書說嗎,新的運動、新的鬥爭說話就到跟前了,一時片刻都是金子呀!哪能等你在那兒磨蹭呀!拿出點青年人的氣魄來,克服困難,鼓足勁頭,三天學會它!」
焦淑紅說:「快著點!我還等著挑泥去哪!」說完,就氣鼓鼓地朝獅子院走來了。
焦淑紅說:「眼下一大堆賬本子都推到小樂手裡有困難,馬立本也容易打馬虎眼;這樣吧,讓我先接過來……」站在屋門口的韓小樂幾步跨到焦淑紅跟前,挺著胸脯子說:「你的工作多,不能再讓賬本子把你纏住,還是讓我接過來吧。我有不懂、不會的地方再找你。」
蕭長春穿過大門道,直奔二門,一股子很https://www.hetubook•com•com濃烈的花香撲鼻子;接著,眼前又出現一片錦繡的天地:那滿樹盛開的紫丁香,穿成長串的黃銀翹,披散著枝條的夾竹桃,好像冒著火苗兒似的月季花,還有牆角下背陰地方碧玉簪的大葉子,窗台上大盆小盆裡的青苗嫩芽,把個小院子裝得滿滿蕩蕩,除了那條用小石子嵌成圖案的小雨路,再也沒有插腳的地方了。
喜老頭說:「你過來吧,這事兒連著你哪。」
喜老頭擺著手說:「搞工作不能按年紀論。越是老了,越得多幹點事兒,要不就沒的幹了。豁出我剩下的這把子年歲,扶起一個青年幹部,也是我對黨的一點貢獻嘛!」
焦淑紅拉住韓小樂說:「走哇,挑泥去,挑完了,咱們開個團支部擴大會,好好總結總結、提高提高……」
蕭長春不忍心打攪他們了,卻又忍不住地讚歎一聲:「真美呀!」
這會兒,焦淑紅走進了獅子院,朝二門裡一看,喜老頭在那兒,就不敢嚷嚷了,對著跟她招手的老太太做個鬼臉兒,一步跳到丁香樹後邊,綠葉紫花的空隙裡,閃著她那兩隻亮亮的眼睛。
「這可不行,一天都不能讓壞人把持著賬本子了!」
蕭長春笑了:「我也嫩。」
韓小樂見焦淑紅急扯白臉,好像要吵架的樣子,趕忙說:「你急什麼呀!我說不接受了嗎?你說我行,我就幹。」
蕭長春問:「您說的對。您看讓誰合適呢?」
老太太也在一旁不聲不響地給一畦草本的小花苗鬆土。
蕭長春已經高興地抿嘴笑著,看看兩位老人,又看看兩個年輕人,目光最後落在焦淑紅的臉上了;他覺著,這個可愛的同志在這一夜之間,又提高了,又成長了,她的舉動應當大加讚美和表揚;可是,支部書記卻把喜悅壓在了心裡,既沒讚美,也沒表揚,只是點著頭說:「我同意,等跟百仲大舅商量一下,聽聽貧下中農代表的意見,再決定吧。」
焦椒紅自己是怎麼看的呢?開口一個團支部,閉口一個團支書,好像這件重大的事兒就是為了給團支部增點光,給團支書露點臉;因此,就不像喜老頭那樣主張「替他們想周到一點兒」,而是,除了強迫,就是諷刺,更不像喜老頭那樣,挺身而出,「豁出我剩下的這把子年歲,扶起一個青年幹部,也是我對黨的一點貢獻」,而是在一旁空口喊叫什麼「克服困難」、「鼓足勁頭」、「拿出點青年人的氣魄來」……哎呀,這是哪碼對哪碼喲……
喜老頭說:「噯,淑紅這一手真不賴。我贊成了,看支書的吧。長春,你說話呀!」
「嫩當然是嫩了。小苗乍出土的時候,還有不嫩的?你不嫩呀!」
這一段時間裡,年輕的支部書記養成一個習慣,不論要決定什麼事情,在開始之前,總要找找喜老頭、馬老四這幾個上年紀的人聊一聊。只有聽到了他們的意見,他搞工作才感到踏實。
焦淑紅順著寨子根,急步地朝北走著和圖書,忽聽寨子那邊有人打口哨,還有洋鐵桶的鐵環「吱吱」響,就停住了,扯著那糾纏在一塊兒的喇叭花蔓子,扒開密密的秫秸稈兒,探頭一看,那邊走著的正是她要找的那個韓小樂。
喜老頭說:「馬齋識字兒多,彎彎繞算盤好,讓他們當嗎?當社會主義的會計,光憑文化呀?沒那事兒,得憑這兒!」他拍了拍心口窩,「還得憑這兒!」他跺了跺腳,「得有窮人的心,得有窮人的立場;沒這個,光是文化高,算盤好,屁事也不頂!」
蕭長春插言說:「文化、算盤也不是不重要,喜爺爺的意思是說心和立場得當頭!」
喜老頭接著說:「你們組織得從大地方幫著他掌方向,再找一個農業活兒精通的人,從背後給他出點子——對啦,得找這麼一個人,不用算什麼副隊長。」
「我的算盤不行。」
韓小樂被她這沒頭沒腦的話弄得很奇怪,就笑著說:「嗨,什麼事兒這麼重要,又這麼艱鉅呀?你說吧。」
蕭長春上了台階,剛想伸手推門,大門就「吱吜」一聲打開了。
見蕭長春進來,不約而同地行了個隊禮,又笑嘻嘻地跳著蹦著跑了。
韓小樂說:「等大秋後我再接手行不行呀!」
一夜沒有睡好覺的蕭長春,立刻感到精神一振,那英俊的臉上閃起了光采:他被這美妙的景致迷住了。
「就是覺著他還嫩一點兒。」
老太太從屋裡搬出兩凳子,挨著擺在他們跟前。喜老頭坐在那只高凳子上,抽著煙,好久沒有開口。蕭長春坐在矮凳子上,知道老人在動心思,也不急著追問。
韓小樂又眨巴著眼問:「麥收後要是不行,頂少也得給我半個月吧?」見焦淑紅直搖頭,又說,「你給我說個日子試試!」焦淑紅伸出三個手指頭。
韓小樂說:「好,我雙手擁護!」
福奶奶抱柴禾要做飯。聽到二門裡有人說話兒,就探頭朝裡看看,笑著說:「嗨,你們爺倆大清早跑到這兒開秘密會來了!」
喜老頭說:「這還用問,當社會主義的會計呀!」
喜老頭拍著大手說:「哎,還是長春聽話聽得透,難怪人家都誇你這支書越當越棒了!我老頭子過去沒有當著面誇過你,這算頭一回吧!哈哈!」老人家笑得非常莊嚴,又對小樂說:「文化、算盤要是用不著,你媽和我不都搶著當會計了!」
韓小樂吃一驚:「什麼,三天就學會打算盤呀?」
喜老頭說:「你今早上怎麼淨找著我批評你呢?不能說同意,得說贊成、擁護!幹部下決心要把咱們這個司令部搞得棒棒的,強強的,這是大好的事兒;你瞧著沒個會計,應當把你那兒子拉到支書跟前去,說:『長春,讓咱們人幹!』天下是咱們的,就得讓咱們人幹;長春好說咱貧下中農得有硬骨頭精神,這就是!文化低怕什麼,低咱們往高提!我看哪,不論克禮還是小樂,都能幹好,一闖就闖出來,長春這個活樣子不是在這兒擺著嗎?」
焦淑紅問:「什麼要求?可不許講價和-圖-書錢!」
蕭長春說:「我們要撤掉馬立本,讓小樂接替他。」
韓小樂挑水回來了。他跟蕭長春打著招呼,肩上的扁擔一顫一顫的,大步地進了北屋。
「喂,小樂,你怎麼沒挑泥去呀?」
韓小樂轉過身來,找了半天才找到那藏在萬綠叢中的一張紅撲撲的臉,就說:「給喜爺爺挑兩趟水,挑完了這一趟我就去。」
蕭長春說:「這話對。會計掌管著全社的財政命|根|子,早應當交給可靠的人,如今都辦晚了。小樂可以。」
焦淑紅說:「什麼工作多啦少的,這也是工作,這是保衛社會主義的大事情,我應當幹。」
福奶奶的臉上忽然放出光芒,拍著手說:「噯,噯,你一比長春,我心裡可就有底兒了。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活百歲。年紀輕輕的,一下子就把這付重挑子放在肩膀子上了,走得穩穩當當,倒退一年誰敢信哪!」
蕭長春走過來,左看右瞧,又讚歎一聲:「嘿,您的手藝真不賴哪!」
喜老頭說:「按理兒說,像小樂這年紀,正是在學堂裡唸書的時候,就是不唸書,也是吃涼不管酸的時候;可眼下正是咱們創家業、保江山的關口,不能不早一點兒把重擔子加在他們身上呀!你們不要把克禮當隊長、小樂當會計的事兒看得那麼簡單,這是奪印把子的大事兒,這是咱們窮人坐天下、傳宗接代的大事兒呀!一代一代往下傳,不能斷了根兒。」
韓小樂說:「那還用說,他早就跟地主一個心眼兒了。」
韓小樂又想了想說:「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兒呀!這一回要是再幹不好,乾脆就不幹,要幹就得幹好,要不更丟人了。淑紅姐,你到家等我去吧。我挑水回來,咱倆好好商量商量,行不行呀?」
蕭長春說:「我就是找您說這個事兒來的。」於是,他把他們打算安排新幹部和開會總結經驗教訓、制定以後的行動計劃等等,跟喜老頭說了一遍,又問:「您給出點主意,看看我們這個打算行不行呀?」
「好,想得好。闖是得讓他闖,不過,還得來個雙保險的。」
喜老頭「噌」一下子從凳子上站起來了,使勁兒拍著大腿,很生氣地對蕭長春說:「你跑這兒作動員工作來了?用不著。對她這推三擋四的樣子,你應當批評她!」又對福奶奶說:「你說小樂不行,你給我找一個人試試,你說誰合適?啊!」
蕭長春說:「您上年紀了,行動不方便,多動動嘴,給他出點主意,幫著掌握掌握火候就行了。」
韓小樂說:「哪有這麼快的呀!這幾年光顧幹活兒,不要說珠算,連字兒都扔了……」
院子裡的人,都被姑娘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她那通紅的臉蛋和潮濕的眼睛,給弄得有點兒不摸頭腦了。
莊稼人吃完了早飯,太陽就升高了。
喜老頭一拍胸脯子,說:「我。」
蕭長春說:「對啦。福奶奶,我們想讓小樂當會計。」
蕭長春已經比焦淑紅早幾步來到了獅子院。
「你不會學嗎!算盤有什麼了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起。」
福奶奶好像沒有聽清楚:「什麼,當什麼會計?」
蕭長春說:「眼下跟上回不一樣了,那會兒,小樂才十四、五歲,這會兒,他是大漢子了;那會兒,社員沒經驗,社裡的領導也不肯幫助他,這會兒,咱們貧下中農腰板兒硬了。福奶奶,您不用擔心,他能幹好,他……」
喜老頭也笑了:「這會兒比那會兒,你是老捧多了。」
「我們想讓他闖闖。」
福奶奶笑著說:「幹好,幹好,我同意了還不行嗎?」
韓小樂說:「我過去太迷信算盤、文化了。喜爺爺說得對:當社會主義的幹部,得憑窮人的心,窮人的立場,這個我全有,不信試試!」
「過了麥收吧。」
蕭長春說:「咱們就地取材,從青年裡邊挑一個幹,怎麼樣?」
「多少時間學會?」
焦淑紅看了韓小樂一眼說:「撤了他,就得選一個合適可靠的人去接班兒,領導上想來想去,決定讓你幹!」
喜老頭說:「衝著你這句話,我又得批評你幾句!怎麼叫『試試』?拿著社會主義的事兒試著玩來啦?接過來,就得拚出命去幹好!」
焦淑紅說:「過來,過米,我跟你說一件頂重要頂重要的事兒。」
「我一定加油快學。」
焦淑紅又著急地說:「怎麼不行?你可不能推三擋四的,給咱們團支部丟人!告訴你,這差事是革命交給我們的,誰要不堅決接受,就是……,哼,反正得接受!」
焦淑紅說:「我跟你一塊兒先接過來,等你完全摸著門兒了,再全交給你,好不好呀?」
「焦克禮,您看行不?」
焦淑紅又把臉繃起來了,心想:鬧了半天,一個是硬的,一個是軟的呀!就問:「為什麼要等秋後?」
喜老頭看了蕭長春一眼說:「咦,你倒挺會想!挑誰呢,你們看準了沒有?」
焦淑紅接著說:「我替焦克禮和韓小樂想想,冷不防地要他們在這樣的時候接手這樣的工作,是有難處的,可是又不能不接手,不能不幹起來,因為我們要搞社會主義呀!喜爺爺自報奮勇要幫助焦克禮,我來幫助小樂……」
韓小樂眨了眨眼說:「這可得好好想想。我過去幹了二十天就下來了,再接過來,能行嗎?」
蕭長春贊成地點著頭:「是這麼一回事兒。」
喜老頭扭臉一看,得意地笑了,說:「美吧?事隨人願,讓它美,它就得美;每一片葉子,每一朵花上全是心血呀!」
「那倒不一定。」
焦淑紅使勁兒扒著寨子,差不多把整個腦袋都伸了過來,非常嚴肅地說:「小樂,黨文部準備交給你一個非常重要也非常艱鉅的工作,你一定得接受,也一定得做好!」
蕭長春聽著喜老頭「發脾氣」,想笑,又覺著不能笑。他常聽人背後議論,說喜老頭在東山塢、在幹部跟前,特別是在獅子院裡,有很嚴重的「家長作風」;他想,東山塢農業社又多麼需要再有幾個這樣的家長呀!
焦淑紅說:「學啥樣,算啥樣,往後再一邊工作一邊學;沒有爬不上的山,也m.hetubook.com.com沒有過不去的河,怕什麼!」
蕭長春笑著說:「您能沉住氣,我當然也能沉住了。」也捲了一支煙抽著,又說:「我跟百仲大舅又研究了一陣子,看情形,地主這個活動,跟王書記介紹的那個情況有點關係,起碼是互通情報哪。」
韓小樂的臉上卻一點兒笑模樣都沒有,又說:「淑紅姐,我幹是幹,可是,我還有個要求。」
喜老頭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別好,對人也特別和氣。過一會兒,他又用親切的聲調對蕭長春說:「長春哪,這可是個開山鑿洞的大問題呀!克禮上去要是搞不好,不是丟他個人的臉,也不是丟你支書的臉,是丟咱們窮人的臉,丟咱們共產黨的臉哪!只要上去,就得讓他幹個棒棒的,咱們得生著法兒讓他幹的棒棒的。咱們一定得替他想周到一點兒,別硬給他派差事,不能扶上他去就撒手由他去了!這是害人,不是培養人!」
喜老頭那只被錘鑿磨得又粗又壯的大手,操著一把小小的剪刀,正給一棵桂花剪修枝條;剪一下子,蹲下瞧瞧,站著看看,剪一下子,又偏著頭看看,又正著頭瞧瞧,非常的認真。
「克禮嘛,嗯,是一把手,看那苗頭倒像個有出息的孩子。」
老貧農的這一番言語、行動,深深地打動了丁香樹叢那邊的焦淑紅;像是從她心上撥開一層無形的雲霧,忽然看見了滿天的霞光;她想起昨天晚上蕭長春跟她說的那番話,蕭長春說她「心裡邊擱事兒少了」。說她「沒有把王書記那句話放在心上」,還考她「為什麼要換隊長和會計」。當時她也覺著蕭長春批評得有道理,也服氣,可是,她並沒有認識到自己的毛病到底兒在什麼地方;喜老頭這位老貧農活生生的榜樣,擺在面前了,像一面明亮的鏡子,照出了她的弱點所在。喜老頭說的對,「克禮上去要是搞不好,不是丟他個人的臉,也不是丟你支書的臉,是丟咱們窮人的臉,丟咱們共產黨的臉哪!」因為這是「咱們窮人坐天下、傳宗接代的大事兒呀!」這是多麼遠大的眼光呀!
福奶奶看看喜老頭,又看看蕭長春,下了決心似地說:「你們說他行,就讓他試試……」
蕭長春樂了。他除了樂,還能用什麼語言呢?既不需耍表揚,也無須叮嚀,就算贊成了。
喜老頭說:「你看得準。馬小辮這傢伙一肚子膿水,早憋得要脹破肚子了,黑夜白日削腦袋,削得尖尖的,好找空子往裡鑽,往外洩。我看他是要出動了。你們打算怎麼辦呢?」
「您是說,再來個副隊長嗎?」
福奶奶陪笑說:「我不是推三擋四,我怕小樂識字兒少,算盤又不行,再……」
焦淑紅樂了:「噯,這還差不離兒!就算定了啊!等貧下中農代表會一通過,你就接手:還要當著支書和百仲大叔的面,說幾句最有勁兒的保證話兒;你先寫個提綱,多列上它幾條兒,回頭我看看,幫你措措詞兒。這回要讓群眾知道,咱團員都是好樣兒的,都是黨的好助手,嘿!」她說著,那紅臉蛋漲得更加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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