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六十二章
馬之悅開始倒沒把這件事兒看重,只當一般的補缺,就接著蕭長春的話音說:「馬連福走了以後,那個隊的事情,就由我一個人兼著幹也行,反正就是忙一點兒唄!少睡點覺,少歇一會兒也就有了。」
馬之悅更加用心地聽著。本來,不論在什麼情況下,到了大秋麥月的時候,上級總是要對下邊一再強調提高警惕、嚴防意外的;有一般農村工作知識的人都可能「習以為常」,馬之悅偏要血迷心竅,又往他樂意的、盼望的事態變化的方面套,暗想:這更是要鬧大亂子的信號,不加強保衛,事兒真鬧起來,不要說農民會要求土地分紅,說不定還會起來把麥子搶了!群眾運動,搶了又該怎麼樣?……
馬之悅急扯白臉地說:「立本是多少年的老會計了,幹到今天可不容易;平白無故地撤他,這是什麼意思呀?你們就不興愛護一點人材嗎?」
馬之悅說:「馬子懷挺合適!」
韓百仲倒沒有猜到這一手,心裡想:馬之悅怎麼會往這個人身上打主意呢?馬子懷不是你馬之悅的親信,好本領、壞本領都沒有,他當隊長對你能有什麼好處?噢,明白了,馬之悅是找不扎手的光把兒攥哪!就說:「你真會找邪門兒,在中農裡邊,他雖說不算太落後,可也不算太進步,連他自己過日子、走道兒都沒有一個主心骨兒,還讓他領導生產隊呢?我看,他要是一接手,不用等過麥收,就準得變成個影人兒似地讓人家耍活了!」
馬之悅跳了起來:「你們想撤他呀?是不是?」
三個人對這兩件事情,經過討論,很快就通過了。還決定,召開一個生產隊長、小組長會議,把上級的指示具體地貫徹下去。提到隊長會議,蕭長春趁機會提出了調整幹部的問題。他把這個大問題擱在最後說,是完全有意的;他估計到,一提這件事兒,準要爭論不休,說不定會吵起來,放在後邊,就不會影響貫徹上級的麥收指示了。
韓百仲說:「農活好的人多了,不一定都能當幹部!」
馬之悅被堵在死胡同裡了;可是他靈機一動,馬上就轉了出來,又振振有詞地說:「咱們安排幹部,當然不能光顧農活好壞,老實還是不老實,我也不是光從這邊想的。我提馬子懷,這裡邊有一條非常重要的原則問題,就是黨的統一戰線……」
馬之悅說:「他怎麼不可靠了,他是反革命分子?」
馬之悅的臉色也變了:「哎呀,這不是找著抬槓嘛!我說領導幹部裡得有地主、富農了?」
馬之悅心裡一動,馬上說:「哎,我倒有個對象,看看你們的意見怎麼樣。」
蕭長春點頭說:「兩個黨支委事先研究的,又跟一些老貧農交換了意見……」
馬之悅聽了這幾句話,忽然發覺,今天的韓百仲有點變化,好像腦瓜兒好使了,「水平」有點兒提高了,心裡有點發慌,又不想承認,就要順著路子再試一試:「百仲你說,不
和_圖_書
讓他們參加領導,幹部全成了清一色的,他們這一層人的要求啦,意見啦,又怎麼反映呢?」他又把面前的兩個人瞄了一遍,蕭長春的態度是嚴肅的、熱烈的,韓百仲臉上的表情是安靜的、鄭重的……馬之悅瞄著、想著,他的錯覺也就越來越大。心裡邊暗暗地撥拉開算盤珠兒:這是怎麼一回事兒呢?因為剛才自己在泥坑子那兒立了一件小小的功勞,就換取了這個對手的歡心了?不會,不會,他可不是小娃娃。是這幾天自己表現了積極,使他們覺得自己回心轉意了?不會,不會,他們跟我作對的目的就是要整倒我,怎麼能夠盼我積極呢!那是為什麼呢?他們明明又把自己當一個重要人物看待了,兩個人又是那麼和氣、沉著……
蕭長春說:「看樣子,咱們的意見攏不到一塊兒了,這個問題等開貧下中農會再決定吧……」
下邊是研究每個小組長的調整問題,馬之悅根本不聽了,現在他又想起馬志新那封信的內容,聯繫蕭、韓二人的行動,他明白了:事態真要有變化,上邊是不穩了,他們是要「抓基石」;可是,他們要抓的「基石」不是他馬之悅,他們早把馬之悅當成「外秧」了,當成搾乾了油的豆餅了,早就不把馬之悅劃在「自己人」的欄目裡了;呸,你馬之悅還在自作多情哪!好嘛,你們不把我當「基石」,有人把我當「基石」!我要變成鋼鎬、炸藥!
馬之悅聽了這句話,馬上把心放下了:他最怕馬同峰回來跟蕭長春擰成一股勁兒。又拍著腿說:「好,好,這才是近水解近渴嘛!」
馬之悅問:「他不是反革命,為什麼說不可靠?」
馬之悅說:「選他們的人當幹部,我看才是最全面的群眾路線……」
蕭長春說:「這件事就先這樣定了,下邊咱們再商量一下會計的事兒!」
他們朝辦公室走的時候,又商量了會議的開法,也把會議上可能出現的問題,作了充分的估計;這會兒,兩個人全是從容不迫地坐在了馬之悅的對面。
馬之悅認真地說:「代表中農這一階層呀!一隊的中農最多,跳槽子咬群兒的人也最多,不從他們裡邊選個有代表性的人物參加領導,就不大好辦事兒!」
蕭長春插言了:「老馬,我完全贊成百仲同志的意見。我們是農業社,要按著你的說法一層一層地推下去,農業社裡有地主、富農,領導裡邊也得有他們的代表人了?要那樣,咱們的農業社還是不是社會主義的?那不就成了大雜燴了!」
馬之悅說:「所以我不跟你們爭論了,爭論也是白費唾沫。反正我是堅決、徹底反對!」
馬之悅瞪著兩隻眼睛問:「你們想讓誰幹?」
蕭長春挖坑泥去以前,就訪問了好幾位老貧農,跟那些有心數又有眼力的人討了底兒,他對這件工作也就更有信心、更有把握了。
馬之悅趕忙說:「也好。不過,工地和*圖*書上正在緊張時刻,從那邊抽人回來不大好吧?本來支書一回來,那邊的領導力量就有點兒薄弱了,要是再把支委馬同峰往下撤,不就更弱了嗎?咱們也得為工地那邊想想,不能太本位,那邊可是重要得很哪!支書你說呢?」
窗戶外邊飄動的柳條,「嘰嘰喳喳」叫喚的小鳥兒,蕭長春噴出來的煙兒,組成了一片雲霧,他就駕在上邊了。
他用眼角瞄了蕭長春一下,又用眼角瞄了韓百仲一下,心裡想:自打蕭長春從工地上回到東山塢以後,每逢領導幹部開會,不要說是研究重要的問題,就是一個小小的碰頭會,也要把團支部的幾個委員請到座兒上來,起碼焦淑紅這個丫頭是不能缺席的;有時候,蕭長春還要拉上幾個老頭子,擺到會場上充數兒。可是今天這個會議上,就是他們三個人,而且,蕭長春還口口聲聲地說,要在這個會上研究全社的重要問題,還鄭重其事地拿出了他那個破本子,擰開了鋼筆,看樣子,還要作記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呢?
馬之悅假裝忍著惱怒地說:「你愛怎麼說怎麼說,反正我要堅持領導幹部裡的人多種多樣一點兒。也應當百花齊放嘛!」
唉,馬之悅得意的早了一點兒。
馬之悅咬了咬牙,沒吭聲。
韓百仲衝著馬之悅說:「再讓他胡幹下去,我們就對黨犯罪了,你想過沒有?」
韓百仲經過一夜的苦思苦想,又遇到了一些具體的事情,受到啟發,對這件事兒的想法完全轉過彎兒來了;他又像過去一樣,跟蕭長春踩在一個鼓點兒上了,對解決這件事情也就變得非常急切。
馬之悅正因為想到馬子懷有這麼一個特長,才提到他的名兒。他想:這個人當了隊長,好了,容易拉;不好了,也容易踢開。在蕭、韓兩個人跟前也好通過;沒想到韓百伸今天也聰明起來了,一張嘴就給捅透了。他又搜著腸子找理由說:「百仲,你可別把馬子懷看小了,他的農活好……」
蕭長春說:「一點都不是猜疑。旁的不說,光講鬧土地分紅這件事兒吧,他是會計,分紅是他主管,他要是真擁護社會主義,他應當起來鬥爭!可是他沒鬥爭,也不跟支部反映。我回來那天,他到處通風報信;在吵架會上,他一言不發,又跟鬧事的人勾勾搭搭。咱們是共產黨員,東山塢的大事業在咱們手掌握著,心裡要是有黨,有群眾,能夠再允許這麼一個不可靠的人繼續當會計嗎?停止他的工作,考驗考驗他,完全正當,你應當擁護呀!」
馬之悅說:「論寫論算,他不是個百里挑一的會計嗎!你跟左右鄰村的會計比一比嘛!」
馬之悅說:「隊長不是光領導貧下中農的,應當開社員會選舉才行!」
韓百仲早就估計到馬之悅會來這一手,心裡想:你倒會鑽,「兼著」,又能攬著權,又少個跟你矛盾的人,哪有這麼美的事兒呀!因為韓百仲心裡有底兒,和-圖-書也就沒有著急,反而很從容地說:「別都兼著了,得多發揮大夥兒的勁頭,咱們的於部力量加強了,也能讓新手練練本事!」
馬之悅坐在他的對手跟前,心裡邊還是得意的,或者說更加得意了。因為他一邁進辦公室,就從這兩個人的身上發現了一個非常非常突出的變化。
韓百仲偏偏沉不住氣,搶了先說:「我的初步意見,想讓焦克禮……」
蕭長春先傳達幾個重要指示。這是昨天晚上鄉黨委在黨、團支書和治保主任聯席會上報告的。上級對今年麥收的要求是快割、快打、快分配、快交售。農業社要認真研究和執行這個「四快」的號召。
馬之悅說:「不能平白無故地亂猜疑嘛!這麼猜疑起來,那還有完沒有?」
韓百仲說:「我們的群眾路線幹什麼使的?貧下中農就不能反映中農的意見了?」
韓百仲接著傳達上級對於麥收期間的保衛工作的指示:要抓地、抓場,要防火、防盜;農業社要對這個工作有個具體落實的安排。
挖完坑泥,蕭長春、韓百仲兩個人約他到辦公室裡開領導幹部會,當他往凳子上邊一坐,一個壓根兒沒有想到的難題兒,正在等著他哪。
蕭長春依舊很沉著地說:「百仲同志說得對,一隊越是這種樣子,我們越要依靠貧下中農,依靠貧下中農,也就得讓他們參加那個隊的領導,由他們領著,中農們才能走正道兒,走了正道兒,對社對中農全有好處。依靠貧下中農這一條,誰也不能夠改變!」
韓百仲打斷他的話說:「我看你那是地道的中農路線!」
蕭長春對馬之悅這套話也早就估計到了,心想:「你當然不能喜歡焦克禮了,他不會像馬連福那樣變成你的槍使嘛!」就不慌不忙地說:「這些事兒我跟百仲同志也都考慮過。我想,有黨支部掌握著,再有社員、特別是貧下中農社員幫助著,克禮本人又很積極,幾股勁兒合成一股兒,也能把攤子撐起來,本事可以慢慢兒練嘛!」
韓百仲剛要開口,見蕭長春用眼神制止他,就又閉上了嘴。剛才,他們兩個交換心思,肯定馬立本的賬目裡有問題,而且不會僅僅是烈軍屬撫恤金這一點兒;可是,農業社的賬目是很複雜的,有問題的會計又一定很能做假,不費一些時間那是找不出頭緒的。他們決定先把賬本接到手,再讓馬立本交代,最後把問題徹底弄清楚……
韓百仲說:「你說怪不怪呀,我的看法,正好跟你的看法頂著牛兒!一隊的中農多,戀著資本主義道兒的人多,更應當挑貧下中農到那兒掛帥領兵,哪能再從這種人裡邊挑選領頭兒的呢?要那樣,不就等於撤開了手,由著他們性兒,愛怎麼走就怎麼走了嗎?依靠貧下中農這條線兒還往什麼地方擺呀?」
兩個人先在飼養場碰的頭,在那兒,他們又心見心、心碰心地交換了意見。蕭長春把老貧農們的看法告訴了韓百仲,特別和_圖_書提到了喜老頭那一番使人感動的心意;韓百仲也把他在馬立本家裡看到的一些東西,以及從這些東西聯想到的問題,全都告訴了蕭長春,特別強調馬立本的賬目裡的問題一定不少,應當馬上處理。
馬之悅嚇了一跳,忙問:「會計什麼事兒?」
蕭長春說:「因為他不擁護社會主義!」
馬之悅這一回可就費心思了。他幾乎把溝北邊每一個跟他馬之悅一個心眼兒,又能聽他馬之悅指揮的人,挨著個兒掂了一遍。他心裡想:彎彎繞當然最合適,他要是當了一隊的隊長,有了實權,真是自己的一個大軍師,可是,剛鬧完一件事兒還沒有了結,一提他容易擔嫌疑;馬大炮也可以,是一員闖將,是蕭長春一個釘子,可惜他不是那塊材料,準通不過;馬立本幹吧,會計那攤子是農業社的咽喉,不能分散他的精力,他要一當隊長,會計就不能兼著了,經濟實權轉到旁人手裡可不利;別的人,不是成分有問題。就是沒有本事,拉上去對自己也沒有什麼大用處……他越想越急,想不出合適的,又怕蕭、韓二人搶先提出人名兒來,對自己不利,簡直不知道怎麼著好了。
馬之悅真的騰雲駕霧了。他覺著心肝五臟都像有什麼扎的一樣痛;軟軟地坐在凳子上,又用最大的勁頭兒喊叫著,「我反對,我反對!」搖搖腦袋,又說:「可是,我也不跟你們爭論了,你們全都安排好了,在我面前走個過場,是不是呀,啊?」
韓百仲說:「他要是反革命分子,還提什麼換換,早就小繩一拴,送他公安局了!」
韓百仲說:「是代理,又不是正式的,等過了麥收,再選還晚嗎?」
蕭長春說:「我跟百仲同志商量了幾回,打算來一個就地取材……」
蕭長春說:「讓他暫時把賬目交出來,看看以後的表現再說:好,可以接著讓他幹;不好,就另選。」
蕭長春說:「你提出來大伙商量商量。」
蕭長春回答馬之悅說:「會計的工作也算暫時安排。根據馬立本在鬥爭裡的表現,我們覺著應當讓他參加一段勞動,好好改造改造……」
馬之悅倒吸了一口冷氣,不等韓百仲把話說完,就急忙說:「焦克禮?小孩子,力氣是有,心數可不足,就怕農活安排不開;思想倒是挺好的,就怕沒有領導能力,指揮不動。別把一個生產隊看簡單了,可不容易啦!」
蕭長春說:「農業社會計的頭一條標準,應當是政治上完全可靠……」
韓百仲用手指頭敲著桌子說:「你的意思,實際上就是這麼一回事兒!」
韓百仲說:「你反對,我贊成!克禮是個孩子,可是這孩子的根子紮得正,我擁護他!」
蕭長春說:「這件事也要在貧下中農會上討論,決定了就執行!」
馬之悅細心地聽著。按道理說,每年麥大兩秋之前,上級都會發一次類似的指示,來提醒和督促村幹部,因為麥收一過緊接著就要抓大田作物管理,又是m.hetubook.com.com雨季來臨的時候,不能不在「快」字上充分強調;馬之悅這個當過多年幹部的人,本來應當「習以為常」,可是今天,他偏偏要往邪門歪道上聯繫,暗想:這個「四快」指示,是要鬧大事兒的信號,要是不趕著村幹部們快著點兒幹,恐怕連公糧都收不上去了,更不用說統購糧了……
韓百仲說:「你反對怕什麼?從黨支部說,支委可以決定。從行政說,三個主任,兩個贊成,多數了!」
農業社的領導幹部會,就在每一個人內心激烈的波動下開始了。
蕭長春說:「他要真是個人材的話,我們當然要愛護,你說他是個什麼人材呢?」
馬之悅一邊聽著,一邊急忙尋找對策:這不是一件小事兒,得頂住,是軟一點兒頂好,還是硬一點兒抗好呢?想來想去,還是來硬的好,一方面可以表現出自己理直氣壯,同時還可以製造一點困難,推遲他們的決定。於是,他接著蕭長春的話音說:「我說要改變依靠貧下中農這一條了嗎?選一個隊長,根本拉不到階級路線上去!百仲你等我把意見發表完行不行?對啦,我正是在保衛黨的階級路線,這是團結中農,你們不能把這一條路線切成幾節兒,光要前邊的,把後邊的丟開!光從成分上著眼,把一個任什麼不會的小孩子硬扶上去當隊長,我堅決反對!」
蕭長春說:「先讓焦淑紅和韓小樂接過來……」
蕭長春接著說:「咱們再商量一下,用哪一個人比較合適。咱們要多往政治條件上下心思,得把那些真正擁護社會主義的積極分子擺到領導位子上來。這是特別要緊的呀!」
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會議。東山塢黨支部決心要按著上級的指示精神,按著鬥爭形勢的需要,著手純潔組織。這項工作的本身又是一場激烈、複雜的鬥爭;在這個會議上,兩方面的人都得明來明往,見個高低上下!
蕭長春說:「這些事兒都要等聽聽貧下中農的意見再定。在定下來之前,任何人不要隨便跟外人講,定下來了,就得堅決執行,這是紀律!聽見沒有?」
韓百仲忍不住地笑了:「呵,你想得倒滿周到,我要聽聽你的高論,你說他代表哪一線呢?」
馬之悅說:「他也老實……」
馬之悅心裡忽地一動:噢,準是李世丹鄉長回來了,昨晚上找過蕭長春,給自己說了好話,或許批評了他們,再不,就是上邊又有了什麼新的指示,很可能跟馬志新信上所說的內容有關,上邊發現他們的房頂不牢靠了,想要抓底下的基石,要在農村和下邊安定人心,特別要安定那些根子比較硬的村幹部,而馬之悅被他們劃在這一欄裡了,他們要轉彎兒,要籠絡自己,要……馬之悅真是做夢娶媳婦,光想好事兒;他越想越美,腰也挺起來了,頭也仰起來了,兩條腿又跟早先那樣,神氣地擰起來了,兩隻眼睛又不可一世地瞇縫起來了。
韓百仲說:「要論老實人,韓百安不比他更出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