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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時期河南鞏縣兵工廠廠長蔣梓舒，給他母太夫人做八十正壽，在織雲公所唱堂會。戲提調是政界有名甘草夜壺張三，楊余跟四大名旦固然網羅無遺，就連坤角雪艷琴、碧雲霞、琴雪芳、金少梅也一個不少。夜壺張三前場給安排一齣雙《刺巴傑》，由閻嵐秋、朱桂芳分飾前後馬金定。那知當時程艷秋跟榮蝶仙還沒完全脫離關係，「請吃知」（早年辦喜慶事，弟兄凡是有職務的，都要請大家好好吃一餐叫請吃知）程艷秋是由師傅榮蝶仙代表參加的。席間他知道有一齣閻朱兩人的《巴駱和》，他當面向夜壺張三請求他也加入演馬金定，這下可把夜壺張三難住了，當場唯唯諾諾沒成定局。因為這齣戲，戲碼不大，無法容納三個巴九奶奶，可是又不願意得罪他，免得在硯秋身上殺氣出孤丁。萬般無奈還是警界聞人吉世安、延少白兩位腦筋動得快，直接跟榮說，本家指明閻朱這齣《巴駱和》，馬金定要上蹻唱，您向來是以刀馬旦應工，和圖書從未踩過寸子，又何必䠀這檔子混水呢！為了給他圓這場面子，特地給他安排了一齣東昌府拿郝素玉，尚和王配關小西，侯喜瑞配金大力，侯榮二人向來是開玩笑慣了的，兩人在台上撕擄得鬢歪帽斜，大家為了一齣半真半假的𨄮跤，非常好玩。過了兩天張醉丐在小實報上連損帶挖苦說，年頭改良，馬金定從大脚老婆，怎麼變成三寸金蓮了。後來經景孤血跟他說明是抵制榮蝶仙這段原委，他才恍然大悟，巴九奶奶上蹻，恐怕也成為空前絕後的戲了。



毛世來在快出科時跟葉盛章的《刺巴傑》可算一絕，倆人開打以快打快，點水不漏，在搜店時，九奶奶兩次擲刀都翻得高、地方準，胡理迎門三刀，不管世來頭多低，躲得多快，刀鋒都會挑下一兩朶鬢花來。有一次躲得慢了點，下了妝一看，隔着大頭水鑽，居然鬢角還斫血印了。本來小師弟給大師哥配戲，就有點發怵，加上盛章刀出如風毫不留情，更ｍ•ｈｅtuｂｏok•ｃｏm•ｃoｍ顯得巴九奶奶小可憐似的。毛世來背後跟人說：「台下看著這齣戲合情合理，非常入戲，可是我每次總是揑着一把汗呢。」有一年盛章、世善、世來，都在上海，福星麵粉廠孫經理給他老太太做七旬大壽，特煩盛章、世來倆人的《刺巴傑》，世來推說感冒發燒，改請世善也藉故推掉，後來換了宋德珠飾演巴九奶奶，下妝一看，宋德珠兩隻手都受了輕傷，他才了然富連成把子打得快，不是浪得虛名的。講武功固然比不了家學淵源的閻世善，就連毛五兒的以快打快，也不含呼呢！

抗戰之前，有一年歲暮上海名畫家張書旂、鄭午昌兩位聯袂到北平來，打算在新年逛廠甸，尋摸幾件冷門字圖。筆者請他們在厚德福便飯，張、鄭跟尚小雲很熟，於是約了小雲、富霞昆仲陪客。當晚小雲在中和唱封箱戲，是雙官誥、巴駱和。飯後大家信步西行，經過廊房頭條一家便鞋店美麗華，小雲在店裏訂做了一雙白緞子尖口和圖書綉花皮底便鞋，原本是準備飾巴九奶奶穿的，當然順便取回，免得跟包再跑一䠀。我當時還告訴櫃上夥計新鞋底滑，用刀子在鞋底劃幾下免得上台打滑。等入座聽戲，中和園翻造後台面很低，我們一行都坐在第一排，稍偏下場門那邊。因為那天是封箱戲，小雲也特別卯上，搜店前一場走邊，飛天十響拍完，最後一個飛腳，那知勢子太猛，新鞋底滑，一個收不住，整個人掉下台來，正好𨄮在我跟鄭午昌座位之間。我倆一使勁，居然把他又舉回台上，就是這個地方，看出人家舞台經驗老到啦，回到台上，臉不紅，氣不湧，跟飾胡理的傅小山連說帶比劃，居然像沒事人兒似的，把這齣戲給唱下來。第二天立言報記者吳宗祐來了一段《刺巴傑》空中飛人，雖然不算挖苦，可也夠受的。從此小雲再唱這齣戲，也換穿彩靴子再也不敢穿皮底綉花鞋啦！

前清貝勒載濤m.hetｕｂook•ｃｏｍ.ｃｏｍ，對於平劇是頗有研究的，不但會聽，而且能演。登台爨演武功把子，頗有獨到之處，他記得有一年清室近支王公在北平什剎海會賢堂給大公主祝壽，大公主點了一齣《酸棗嶺》—《刺巴傑》—《巴駱和》。當時同慶班的占行貫紫林，王成班的田際雲演馬金定都很拿手，同慶武生有瑞德寶，武丑有張四虎，武淨有許德義、范福泰、王成，武生有李吉瑞，武丑有鄭鐵棍，武淨有李連仲、何佩亭，可以說雙方都是人才濟濟，旗鼓相當。這種堂會戲不但可以多掙戲份，碰巧還有外賞，又有面子，於是貫、田兩人都向戲提調請求，准予登台效力把這個戲碼給他唱。戲提調在左右為難之下，想出一個辦法把這齣《巴駱和》改為雙演，前後場駱宏勛由瑞德寶上，中場歸李吉瑞。李雖然祇上一場，為了較勁，他把坐至在招商店一段二簧散板卯足了勁增為八句，比他拿手的獨木關唱來還要精采。貫紫林前場馬金定搜店一場，跟胡理搕纏閃靠，打得是嚴絲合縫和圖書，兩人逗嘴，蓋口更是無懈可擊，加上張四虎擠鼻子弄眼兒，腮幫子亂哆嗦，完全是跟田際雲鄭鐵棍別苗頭。後場靈堂，說白清脆嘹亮，臨時撒潑抓哏堪稱一絕，加上鄭鐵棍的躡蹀騰趡，五官異位眉眼亂顫的絕技，大公主一高興賞了八塊打簧金錶，讓他們去分。當時許德義飾鮑自安，剛出道不久，他們有時提起這段往事，還眉飛色舞，興奮的不得了呢！

筆者最愛到台視看平劇錄影，第一時間經濟，沒有前場墊戲，第二角色硬整，集軍中劇團之精英，紅花綠葉各盡其妙。前幾天台視有李環春、楊蓮英的巴駱和錄影，特地前往觀賞，在開錄之前，跟幾位老戲迷談到早年幾齣精采的巴駱和，現在寫出來聊博大家一粲。

這次台視國劇錄影《巴駱和》楊蓮英的馬金定穿彩靴子，舞台地毯又厚，當然空中飛人的好戲不會重演，好在劃票小姐寧順讓前三排空著，坐位是從後座往前座劃，大概是怕刀槍無眼，怕坐的太前，會磕著碰着，讓顧客跟舞台保持相當距離以策安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