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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因斯坦傳

作者:菲利浦.法蘭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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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愛因斯坦的青年時代與歷練

一 愛因斯坦的青年時代與歷練

就在他到達伯恩後不久,他娶了他在工藝學院時代的同學瑪麗契為妻。她的年齡比他稍長。除了她的希臘正教背景外,她是個觀念前進的自由思想者,像大部分的塞爾維亞學生一樣,在本性上她是保守的,缺乏和環境深切及愉快接觸的能力。愛因斯坦表現在行為及談吐上的特殊本性,那種十分不同的性格常使她感到尷尬。她的性格有點遲鈍和嚴肅,對愛因斯坦而言,和她生活在一起並不常是寧靜幸福的。當他想和她討論自己豐富的想法時,她的反應卻很小,使他很難知道她是不是感到興趣。不過,開始時他對自己和家庭生活還有相當大的樂趣。兩個孩子接連地生了下來,大的依父親的名字也叫阿爾伯特,愛因斯坦非常愛孩子,喜歡和孩子們在一起,並告訴他們他心裡所想的,然後很有興趣地觀察他們的反應。
十五歲時愛因斯坦家中發生了一件事,這把他的生命又帶入了另一條新的路上。他父親因為經營不善,因此最好的方法便是解散工廠,然後到其他地方另謀生路。他那種愉悅樂觀的脾氣,趨使他帶領著全家遷往一個快樂的地方——義大利的米蘭。在那兒,他又建立了一個類似的工廠,但他堅持要愛因斯坦繼續留下,完成高等學校的學業。在當時,這幾乎是大家公認的事實,每個中產階級的德國人,一定要有張高等學校文憑,唯有這張文憑他才可以進入大學就讀。並且大學學位也是人們想在智識分子的職業中佔得一席之地的必要條件,因此,像每個人一樣,愛因斯坦不得不勉力完成他在高等學校的學業。
十歲時,小愛因斯坦離開小學進入慕尼黑的留特波高等學校。在德國,十歲到十八歲這個對成人知識發展有決定性的時期,全是在高等學校渡過的。這些學校為了讓年輕人能得到古希臘及羅馬文化方面的知識,特地提供了一些普通的基礎教育,因此學生大部分的時間就得花在拉丁文和希臘文文法上。這些課程都相當繁雜,每個學生都得把各種規則運用自如,因此學生幾乎沒有時間真正地去瞭解古代文化。對大部分的教師來說,要不如此的話,教書工作一定會更為繁重。他們宣稱:一種或兩種複雜語言的學習程序,對心靈來說是不可或缺的訓練,而且也是其他方法所無法得到的智力訓練。然而愛因斯坦渴望的是對自然律的獲得,這種機械化的語言學習讓他大感厭煩,而這種教育制度似乎也和普魯士的軍隊訓練方法相去不遠——不斷地重複無意義的命令,進而達到機械化的訓練。
日漸長大後,他對於自然科學的興趣也因閱讀了許多通俗科學讀物而更為增加。有一個每星期三到他家吃飯的俄籍猶太學生引導他對阿隆.伯恩斯坦(Aaron Bernstein)的通俗自然科學叢書發生興趣,這套書在當時是供給一般對科學有興趣的外行人看的。它討論有關動物、植物及其相互之間的關係,以及有關他們起源的一些假說;也討論了星球、隕石、地震、氣象和許多其他的題材,幾乎包羅了所有與自然間相關的一切問題。很快地,愛因斯坦也陶醉在像布希納(Büchner)著的「力與物質」這一類的書裡頭——這本書中,嘗試把當代的科學知識完全收羅起來,組織成為一種宇宙完整的哲學觀念,提倡這種觀念的人自稱為「物質論」,其實稱之為「自然論」會更恰當些。他們想用自然科學的方法來瞭解並解釋一切天體及地球的現象,這是和所有的宇宙宗教觀相抵觸的。
大體而言,在愛因斯坦的觀念裡學校和軍營並沒什麼兩樣;在這種地方,組織的權力完全籠罩在個人身上,組織的機械壓力,使得個人沒有餘地去做一些適合自己本性的活動。組織要求每個學生都得學習擺在眼前的一切,而更主要的重點則是放在如何教學生服從及遵守紀律上。老師說話的時候,學生必須保持肅靜。至於學生獨立提出的問題或是學生與老師之間的日常交談,簡直是鳳毛麟角。
作家貝托.歐爾巴哈(Berthold Auerbach),大約活躍於一八四〇年到一八七〇年之間,他可以說是愛因斯坦雙親及祖父母時代斯華比亞猶太人生活及知識分子心性的代表。他是第一個把黑森林中農人的日常生活描繪出來的作家。這些黑森林故事對現代人的口味來說也許太理想,太做作了些,但對當代人而言,卻是他們和柏林文學相抗衡的唯一力量,而且也被視為猶太人對德國文學的代表貢獻。
愛因斯坦再度面臨困境了,雖然他有一紙工藝學院文憑和瑞士公民證,可是所有想覓教職的努力仍然無效。他不太明瞭自己為什麼會失敗,也許人家不把他當成是個真正的瑞士人,拿著一紙公民證,他是那些真正瑞士愛國者口中的「紙上瑞士人」(Paper Swiss)他祖先是猶太人的事實,更加難以讓人家把他當成是真正的瑞士人。
由此,我們可以看出愛因斯坦在這時已明顯地顯出他那種獨特的個性:對於任何由某些人壓迫另一些人所成形式的無比痛恨。他非常痛恨那些壓迫者,因為他們不讓被壓迫者依照自己的天性發展,反而想使人們變成機械。同時愛因斯坦也意識到宇宙的自然律,他覺得必然有一種偉大的永恆自然律存在。但是小小的一個孩子,他只能從傳統宗教的形式中去瞭解,那些宗教儀式及箴言深深地吸引他,而這些,只不過是宇宙定律的象徵而已。他常為父親那種嘲弄宗教的態度感到難堪,他認為這種嘲弄起因於某種思想型式,而這種思想型式在某些意義下是和永恆自然律不合諧——並互相抵觸的。終其一生,愛因斯坦都受到這種雙重性的態度的支配——厭惡普通的人類定律,卻獻身於自然律——他的許多奇特行為都可以從這兒得到解釋。
然而工藝學院的主事者卻被他的數學知識打動了,於是建議他進一家瑞士學校先謀張文憑再說,那是位於小鎮阿勞(Aarau)的一家非常進步的州立學校,這個建議並沒有十分打動愛因斯坦的心,他怕會再度進入像慕尼黑高等學校那樣管理嚴格的學校。
他在義大利求學的第一個時期是充滿了歡樂與狂喜的,他被畫廊上、教堂裡的藝術精品迷住了,他傾聽這國家每個角落裡迴響的音樂聲,和居民們音樂般的談話聲。他徒步穿過亞平寧山到熱那亞(Genoa)去,一路上,他興奮地觀察那些人民的善良本性,他們用最優美的風韻去做最簡單的事,說些最簡單的話,在愛因斯坦眼中看來,這和德國人的普遍態度真是強烈的對比,在德國,他見到的處處是精神分裂的人,人和圖書們失去所有自然的本性而被機械般地驅使著,在此地,他看到了不受外來束縛的人,他們的行為和本性意志相協調。對他來說,這些人的行為更近於自然律而遠離了人為的權威。
窮愛因斯坦記憶所及,我們可以知道他的父系和母系的祖先都是德國西南斯華比亞(Swabia)小鎮或村莊的居民。他們大半是商人、店員,不然就是工匠,從沒有因學術上的成就而招人注目過。有時候當人們提起他的祖先時,愛因斯坦總是說:「他們生活的環境太過保守,一般人沒有膽量標新立異。」也不敢挺身出來對抗環境,進而做大膽的變革。
這段在蘇黎世的學生時期,對愛因斯坦的精神發展非常地重要,對他來說,這也稱不上是生活上的安逸時期。他父親由於經濟困難,不能資助他分毫,他只能每個月從一個富有的親戚處得到一百瑞士法郎,但是他為了要取得瑞士公民資格,每個月必須付出二十法郎,他希望畢業之後能够成為瑞士公民,他雖從沒有嘗過任何真正物質上的困難,不過他也不能過太奢華的日子。
那時德國的小學是建立在宗教的派别上的,每個教派的牧師各自控制著自己的學校,慕尼黑屬於天主教勢力範圍,當然多數的學校也都屬於天主教。在名份上,愛因斯坦的父母當然該依附於猶太教,但是他們並不太熱心把子女送去接受猶太教育;而且附近也沒有猶太學校,如果堅持要受猶太教育,一定需要極大的花費。而且如果把他送進天主教學校,他可以和非猶太籍的孩子們有較深入的接觸。因此,愛因斯坦進了天主教小學,在班上,他是唯一的猶太人。

⒌離開慕尼黑

在愛因斯坦心理發展的過程中,這種地方色彩及半鄉村的環境,對他具有極重大的意義。他從沒有變成一個完全都市化的人,對柏林他總有些畏懼,日後對紐約亦然。和這種態度有關的是他那種嗜好藝術的特質,這種特質在當時柏林人的眼中是落伍的。同樣地,他那種對於德國古典文學的愛好也顯示了他的不合時宜,那時,柏林的學術圈子早已宣稱這種愛好應該被取代了。他對席勒的欣賞是非常特出的一種嗜好,藉此,人們可以很容易地認出他是不屬於廿世紀柏林文化圈子的。
一八七〇年普法戰爭之後,普魯士一躍而成為德國的主力,並且極強烈地影響了德國人的性格。德國大部分城邦的統一及強大德意志帝國的重建,不是知識階級促成的。雖然作家及詩人們早就夢想,並不斷地歌頌這個目標,但他們僅止於希望,就像斯華比亞詩人所說的:「新德國的皇冠要用民主的香油來膏抹。」但夢想並未實現。俾斯麥的攝政不是以民主香油來執行的,而是以「鐵與血」,以所有德國前進的知識份子所反對的方法來執行。新興的德國也不是由擁有舊文化的民族建立的,像斯華比亞人、萊茵人、奧地利人……雖然他們之中曾經產生過席勒、歌德、莫札特及貝多芬等人才。統治者是來自東方的部族,他們定居在征服來的土地上,有一些是消滅了當地的土著斯拉夫人而德國化了的,還有些則是被征服部族的後代。他們如此而形成了一個混合的統治階級,並有效地施行壓迫以便統治。

⒎專利局職員

就在新舊世紀變換的那一年,愛因斯坦完成了他的學業,接著面臨的便是找工作的問題。通常一個對科學有特殊興趣和能力的年輕人,在大學或工藝學院畢業後,最重要也是最普遍的方法便是獲得更進一步的訓練,獨立研究——擔任大學教授的助手,這樣他可以在有經驗的人底下工作而學到教學及科學研究的方法。這似乎對愛因斯坦是最合適的一條路,於是他填表申請。但是那位對他的天才及科學興趣十分讚賞的教授,並無意收他做助手,也沒有說明任何拒絕的理由。
一年之後愛因斯坦得到了州立學校文憑,因此不須再經過考試就能直接進入蘇黎世工藝學院。這個時候他也放棄了找個較實際職業的計劃。在阿勞一年,他得知高等學校中物理或數學的教職,可以使他隨心所欲地繼續追求心愛的學問,同時也可以使他得到一份安寧的生活。工藝學院中有一系是專門訓練物理及數學教師的,愛因斯坦就轉向這個目標。
愛因斯坦接受了正規的天主教教育,並由此得到了許多樂趣,他的表現也相當好,課堂上同學答不出的問題,他常能順利解答。在愛因斯坦的記憶中,他不記得曾經有過猶太學生被反對接受天主教教育的事。有一次,老師拿了一個大釘子,對學生說:「把耶穌基督釘在十字架上的釘子就像這個樣子。」這個老師並沒有像其他的老師一樣,對學生說把耶穌釘在十字架上的是猶太人,因此,這些觀念並沒有進入學生心中改變對猶太籍同學的態度。然而愛因斯坦發現這種教育方法是不適當的,因為這種方法只會使人們聯想到和這些事情有關的暴力行為,而這種對暴力的生動描繪,不但不會使人們產生敵視暴力的情感,反而會引發人們潛在的虐待狂傾向。
一九〇一年,愛因斯坦二十一歲時,他正式成為瑞士公民。從報紙上,他找到了一個職業,那是在夏夫豪森(Schaff hausen)的高等學校一個主持學生宿舍的教師,要找一名兩個孩子的家庭教師。愛因斯坦來應徵,而且被僱用了。因此他來到這個萊茵河畔的小鎮,它那著名的瀑布四處迴響著,許多遊客到此欣賞這自然奇景,在旅客指南上,它有三顆星的標誌。
要說明這些民族的特徵有何差異,他們的語言便是一個很好的例證。斯華比亞語富韻律,輕柔得有若呢喃的小溪,不像德國統治階級或官場的語言,聽起來像軍營中的口令。斯華比亞語既不像柏林人的譏嘲冷哼,一副上窮碧落下黃泉批評一切的樣子;也不像牧師、學者們那種浮誇考究的文學德語。
愛因斯坦五歲的時候,他父親給他一個羅盤,不管他怎麼轉動它,那根神秘的指針始終指著固定的方向,這在他幼小的心靈上留下了極深刻的印像。雖然看不見有什麼東西使指針移動,但他認為在廣袤的太空之中必定存在著某種東西使物體朝著某個特殊的方向,這個觀念日後引導著他對神秘空間性質的思考。
愛因斯坦的母親有較為嚴謹的藝術氣質,而且也有很高的幽默感。由於她自小生長在物質條件極為貧乏的環境中,因此她和孩子們頗能滿足於現有的環境;在音樂中,她也得到了許多的快樂和安慰,工廠中的工程師們偶爾來訪,他們總要她彈奏鋼琴。她最喜歡和*圖*書德國的古典音樂,尤其是貝多芬的鋼琴奏鳴曲。
從愛因斯坦六歲開始,他的父母就堅持要他學小提琴,起初這對他來說只是學校課程之外的另一種束縛而已,因為教他提琴的老師只把提琴的演奏當成是一種日常上的技巧而已,因此他無法欣賞它所含蘊的美;但到了十三歲時,他對莫札特的小夜曲已耳熟能詳並進而愛上了那種獨一無二的優美。他承認他的技巧無法和那些能表達出作品中蘊藏之美的人相比,但他仍反複地嘗試由演奏中表達出那種輕快與無憂無慮。由於他盡力想清晰地表達某些情緒心境,而不把它當做是一種純粹的技巧練習,因此他練成了純熟的技巧,並且愛上了音樂,終其一生未曾改變。唯一可以和他由閱讀幾何而得的奇妙心境感覺相比的經驗,大概就是他十四歲時第一次參加一個室內樂演奏會的經驗了。

⒈家庭背景

這種情形對猶太人也一樣,他們雖也欣賞新帝國及它的統治者的有力方式,在私底下他們也依然遵循著猶太及古典德國的傳統,但在公開場合,他們卻盡可能在行為與觀念上和統治階級同化。
這種情形使得老一輩文化階層的知識分子處在一種曖昧且痛心的地位上。由於當政者的成功表現,他們不能不承認新統治者的方式確實比他們原來的方式更為有效,但他們無法克服對權力崇拜的輕視,和把歌頌秩序當做最大目標的鄙夷。這種空虛的機械化底生活安排,對於他們那種傾向於藝術與科學的態度,顯得十分不調合。他們並不喜歡新的統治者,可是又不得不表示欣賞,甚至還得去模仿。他們對普魯士官員、德國學者有一種極大的自卑感,因此,他們不得不學會把自己限制在本身的範圍中,並學會在統治階級的管理下討生活,至於知識上的追求當然也戰戰兢兢地在權威的籠罩之下。
在今天看來,像布希納那本「力與物質」一類的書,其實是非常膚淺的,我們也許會覺得奇怪,為什麼當時像愛因斯坦這樣能够獨立思考的人,也會感到激動。不過如果我們稍具一點歷史價值觀念及正義感的話,我們可以問一下現代的一些作品和早期的著作處在同一情況下又將如何。我們可以想想詹姆士.京士爵士的名著「神秘宇宙」。假如置身於一個真正的批判標準之下,布希納的書不會比許多現代的著作更膚淺。不管怎麼說,至少有了一個很好的表達科學結果的通俗方式,並且也有了一些十分模糊的哲學詮釋,至於能不能接受就要看個人的嗜好了。
這份審查的工作使愛因斯坦繼續保持了他對設計科學儀器的興趣,一直到現在還有一座他設計的小型電荷測量儀器被保存著。這種工作對他來說是一種消遣,這和其他的科學家們在經過抽象的理論思考之後,以下棋或偵探小說作為消遣一樣。很多數學家在下棋中找到娛樂,但卻很少從運動或電影得到娛樂,這也許因為數學家們在消遣時,比較喜歡解一些不太嚴肅,卻仍須要少許邏輯思考的問題。愛因斯坦不喜歡下棋和偵探小說,可是他卻非常喜歡想些工業技術的工具或和朋友討論,即使在紐約時代亦然,他的好朋友之一,紐約的巴基博士(Dr. Bucky)是個遠近馳名的名醫,同時也是個X光方面的設計專家。他們兩人合力設計了一架機器,可依照度的不同而自動調節底片的曝光時間。愛因斯坦對這些發明的興趣倒不在它的實際利益,而是在透過這些事物中所得到的一些訣竅。
處在這種機械操作的環境之下,愛因斯坦偶而可以在藝術的氛圍之下陶醉幾小時,這種印象非常完美。這段回憶在他的記憶中非常鮮明,但卻無法改變他對教師們的印象。許多年之後,他已經是蘇黎世的年輕教授,有一次他經過慕尼黑,想起了那個對他來說唯一算得上老師的人,回憶趨使他決定去拜訪他。顯然地,他認為這位老師一定會很高興見到以前的高足當了教授。但是當愛因斯坦到達魯斯的寓所時,由於他那種一輩子都改不了的隨便穿著,魯斯根本記不得他曾經有過一位名叫愛因斯坦的學生,面對著這個服裝不整的年輕人,他不知道他想要什麼。魯斯只能猜想這個自稱是他以前學生的窮小子以為可以從他那兒借點錢。顯然魯斯從來沒想到過會有一個學生因為感激他的教誨之恩而來拜訪他。也許他的教誨並不是愛因斯坦心中所想的那麼好,甚至可能這些都只是愛因斯坦的想像。不管是怎麼說,這次拜訪對愛因斯坦來說是很尷尬的,他只好盡快地離去。
在工藝學院找教職的可能性落空之後,唯一變通的辦法只有在中等學校裡尋找教師的位置。雖然他有教授寫的傑出介紹信,可是卻又再度失敗了。最後唯一找到的一分工作是在文特塞一間工藝職業學校的臨時位置,幾個月之後他又失業了。
十四歲時,他仍然在讀布希納的書,這時他對宗教的態度有一個極大的轉變。小學時代,他接受的是天主教的教育,進入高等學校之後,他接受的則是猶太教教育,這是特别為猶太學生設的,年輕的愛因斯坦深深地被宗教教師對所羅門格言及舊約倫理的詮釋所激動,這個經驗給他的影響極深,使他深深地信服於聖經傳統中偉大的倫理價值。但在另一方面,愛因斯坦又看到了在學校中不論學生們是否情願,均得被迫參加猶太教會的聚會,他覺得這和軍隊在操場上被迫操練的情形或強迫學生們解那些刻意想出來的文法難題沒什麼兩樣。他不再把那些拘泥形式的習俗當做是人在宇宙的地位象徵,反之,他愈來愈見到更多阻礙人們獨立思考的迷信習俗。漸漸地,他產生了一種對猶太教及其他宗教的傳統實踐及崇拜儀式的厭惡感,這是以前他未曾有過的。他下定決心一旦自高等學校畢業後,就要離開猶太教社會,而且絕不再加入任何宗教團體,因為他不願意使自己和那種依機械秩序所安排的自然律發|生|關|系。
他最討厭玩扮演軍人的遊戲,這種遊戲在每個國家裡,孩子們都是樂此不疲的,尤其在俾斯麥掌政的德國,更是以一種神話般的光輝來灌輸給孩子們。每當軍隊伴著鼓笛隊經過慕尼黑街道,那種德國軍隊特有的激動和狂野的音樂特徵,或人行道和窗玻璃被戰馬的蹄聲震動時,孩子們總會狂熱地跟著行列,學著士兵邁進的步伐前進。但愛因斯坦不同,每次和父母經過這樣的隊伍旁邊時,他總會大哭不已。在慕尼黑,父母總愛這樣勉勵子女們:「等你將來長大了,你也可以在那隊伍中昂首邁進了。」每個孩子都會為父母的這種期望而激起較高、較大的雄心;但愛www.hetubook.com.com因斯坦卻對父母說道:「我長大之後,才不願去做那種可憐人。」大多數的人看到的是快樂行進隊伍的韻律,而愛因斯坦見到的卻是強加在軍隊身上的束縛,和一群像機器般被迫前進的隊伍。
然而這種心情痛快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地,他就摒除了這些,逼著他的是現實生活的要求,他父親在義大利的事業依舊不十分順利,因此他迫切地需要找個職業。雖然父親的外表仍是那麼樂觀愉快,但米蘭及巴維亞(Pavia)兩處的工廠都經營不善,他只好開口說:「我無法再供給你了,你得盡快去找一份工作。」似乎那種好不容易才除去的壓力現在又回來了。是否他離開高等學校是錯誤的一著棋呢?他要怎樣才能回到正規的路而找到職業?
愛因斯坦並沒有因為特殊的處境而遭遇任何不快。這種因宗教傳統不同而引起的生疏感是極其輕微的,真正妨礙他和同學深切交往的,是他的性格。
在那個時代裡,一些進步份子認為閱讀聖經及其他有關猶太教義的書籍,已經不再是真理的唯一來源,它們已被視作純文學或文藝來欣賞了,此外,古典的德國文學作家紛紛出現。像席勒、拉辛、海涅,他們與先知所羅門,義人約伯同受猶太人的尊敬。尤其是席勒,他那道德的、對人類博愛的讚美及聖經般的敍述,使他在猶太家庭中非常吃香,並成為他們教育子女不可或缺的材料之一。當然,席勒也是斯華比亞人,同是鄉親關係也是他受歡迎的原因之一。在愛因斯坦家中,這種對席勒的崇拜及因之而生的對啟蒙運動的欽羨,也是教育下一代不可忽視的部分。
當然,愛因斯坦在專利局的工作是十分無味的。他的職責是對所有的發明報告做初審。大部分的發明家都是業餘的,甚至許多專業者也都無法把自己的想法清晰地表達出來。因此,替發明人及發明物提供合法的保障是專利局的職責,而每一件發明的細節必須用清晰而有系統的陳述表達。愛因斯坦必須把那些專利的申請書,通常都是寫得很含糊的,改寫成清晰而確定的形式。更重要的是,他必須能從那些描述中把發明的基本觀念抓住,通常這並不是件很容易的事,不過這使他有機會可以完整地學到許多新奇而有趣的觀念。也許就因為這種工作,使他得到一種特殊的能力;任何提出的假說他都能很快地把握住主要的結果,這種能力使得許多有機會在科學討論會上見到他的人感到由衷地歎服。

⒍蘇黎世的學生

在他一生中的許多方面,遷到伯恩都是一個重要的轉捩點。他現在有了正式職業和固定收入,一年差不多有三千法郎,這個數字在當時已經可以讓他過得很舒適了。他可以支配自己的閒暇,做許多科學研究。這時候他想到該是結婚成家的時候了。
愛因斯坦的祖先是猶太人,這個事實固然使他有些不同,但也並不像人們所想像的那樣。在他雙親幼年的時代,這些斯華比亞小城中猶太人的生活方式和其他居民並沒有什麼顯著的分別。他們不再堅守那些繁複的風俗習慣,這些風俗習慣一直是他們和其他人民之間親睦的障礙,摒除了這層藩籬,他們不再是孤立的團體。這個地區的猶太人不像柏林的猶太人那麼富有,受過那麼多的教育,甚至還能發展出有别於柏林的文化。在此,猶太人像其他的居民一樣,頗能安於現狀,過著平靜的生活,城市的緊張、繁忙與喧囂對他們毫無影響。
高等學校裡有個叫魯斯(Ruess)的老師,他真正地想把古代文化的精神介紹給學生。他告訴學生這些古老的觀念是如何影響了古典的德國詩歌及現代的德國文化。對於一切美的事物,及能引導他接近宇宙隱藏的合諧觀念的,愛因斯坦都有極強烈的感應;這位老師雖然還不能滿足他,但他使愛因斯坦對德國古典作家席勒及歌德發生極大的興趣,那一段專心誦讀、討論「赫曼與挑樂絲」——一本歌德在政治大動亂時期完成的半浪漫半感傷的愛情故事——的日子永遠銘刻在愛因斯坦的心上。在高等學校裡,凡是沒能做完作業的,必須在放學之後留在學校由一位老師督促作完,鑑於這些繁冗煩人的規矩,這段額外的時刻實在使他苦惱,但當魯斯坦任監督時,愛因斯坦卻寧願受罰。
另一個愛因斯坦熟稔的是米麗法.瑪麗契(Mileva Maritsch),一個來自匈牙利的女孩,不過她的祖國是塞爾維亞(Serbia),信仰的是希臘正教。她屬於居住在匈牙利東南方的部族,他們經常對統治者馬札兒族發動暴力的反抗。像大部分其他由東歐來的女孩子一樣,她只專心課業,極少有機會吸引男士。她和愛因斯坦共同發現了一個相同的嗜好:對偉大物理學家著作的愛好。他們經常在一齊研讀。愛因斯坦是個比較喜歡公開思考的人,或者也可以說他比較喜歡把自己的想法用話表達出來,因此即使瑪麗契是個非常沉默寡言且少有反應的人,可是愛因斯坦在對學問的熱情當頭之際,卻很少注意到這些。

⒋智識上的興趣

唯有那些能不以外在成功為成功的人,那些即使失去自由及文化空氣也不會用外在權力以求安慰的人,才能保持獨立的態度,抗拒這一類型的潮流。我們可以看出,愛因斯坦從幼年起,雖然日後他也經常不滿德國的流行傾向,但他卻始終和家鄉及族人保持接觸。
雖然多年旅居在外,愛因斯坦的談話中仍然還可以聽得出這種親切語言的成分。他的語言中也混合了幾種瑞士方言的口音,這些口音事實上和德國西南部的語言是相關的,只不過稍微粗魯些。愛因斯坦的第二任妻子,亦與他出自同一祖先,因此任何人都可以從她的談話中感到那種真正令人愉快的斯華比亞口音。她總是把阿伯(Albert)說成阿伯特兒(Albertle),每一個字都加上了一個小尾音「兒」(le)這個尾音使它聽來有一種親切而富感情的味道。
愛因斯坦對數學的興趣是在家裡而非學校引起的。第一個讓他瞭解代數的是他叔叔,而不是高等學校裡的老師。他叔叔告訴他:「這是一種充滿了美的學問,當我們打獵的時候,那些獵不著的動物我們暫時叫牠X,我們不停地繼續追尋,直到牠落網為止。」用這樣的方式,愛因斯坦在解題當中得到極大的樂趣,他用的不是現成的解題方法,而是去尋找新的觀念。
即使是物理學上的演講也少有深奧的思想内涵,這刺|激了愛因斯坦進一步去閱讀這個領域裡偉大發現者的原著。當時——十九世紀末期,物hetubook.com.com理學正達到一個轉捩點,這個時期的理論都被傑出的科學家們寫成動人的形式發表出來。愛因斯坦貪婪地吸食這些理論物理學的精髓,像赫姆霍茲(Helmholtz).契科霍夫(Kirchoff)、波茲曼(Boltzman)、馬克斯威爾(Marxwell)及赫兹(Hertz)等人的著作,無一遺漏。愛因斯坦日以繼夜地埋首於這些書中,因此,他學到了如何建立數學架構來完成物理學的結構。
和愛因斯坦一家人同住的叔叔是個工程師,他對學術生活的喜愛遠甚於愛因斯坦的父親,因此,由他那兒,愛因斯坦第一次受到了數學的衝擊。
愛因斯坦日後談及他對學校的印象時,他說:「小學老師對我來說像『士官長』(Sergeant)高等學校的老師則像『少尉』。」威廉二世時代德國軍中的士官長以粗魯及善於虐待士兵聞名,並且遠近皆知的是部隊全操在他們個人的善惡本性上。尉官們雖是上層階級,和士兵沒有直接接觸,但他們以一種間接的方式來滿足自己的權力慾。愛因斯坦把他的老師比作「士官長」和「少尉」,他認為他們的工作就是傳授智識和強迫地把機械式的命令加在學生身上。學生從不認為老師是年齡較長,經驗較豐富的朋友,是來幫助他們解決生活上許多問題的,反之他們把老師當成上級,戰戰兢兢地盡可能讓自己表現得愈恭順愈好。
愛因斯坦幼時對羅盤的經驗,引起了他對神秘自然律的好奇,由幾何課本上的經驗,更使他發展成一種對所有能用數學表示而加以瞭解之事物的強烈喜愛,他相信這個世界上必然存在著某種人類可以完全瞭解的元素。理論物理是最吸引他也是他打算獻身的學問,他所以想獻身,乃是因為它處理的問題是:何以自然界裡觀察到的無數複雜現象,可以被簡化成為簡單的數學公式?由於他對數學物理等純粹科學的興趣,以及他要找一個較實際工作的需要,再加上因為他父親從事的是技術職業,因此似乎愛因斯坦最好也去學一種工藝科學,再說因為他沒有高等學校的文憑,他想也許進工藝學院要比進普通大學來得容易些。
在數學一科上,愛因斯坦的程度大大超過了班上的同學,可是古典語言科目方面卻不然。對那些科目,他實在沒有興趣;但為了考試,又不得不好好地學習,因此,他常為這些科目消耗了他的時間而痛苦。這種感覺尤其在他雙親離去讓他住校之後更形嚴重。他覺得自己在同學間彷彿是個陌生人,同學們堅持要他參加體育活動,都會被他認為是粗魯而不體諒他的行為,他對別人是十分友善的;可是他那種對於組織及學校整體精神的懷疑態度,卻也是同學和老師們熟知的,因此,這更使他在他們當中產生一種侷促感。慢慢地,他已經發展成一個能獨立思考的人;但那種高等學校裡的教學法他又不能不服從,因此這種感覺使他愈來愈難以忍受。雖然在人與人之間的交往上,他的本性善良而溫和,但和日後一樣,當時他就倔強地反抗一切外界加在他學術生活上的束縛。他覺得機械式地背誦那些規則愈來愈令他無法忍受,他甚至變得寧願接受懲罰也不肯重複記誦那些未曾瞭解的東西。

⒊慕尼黑高等學校

經過半年孤獨的煎熬,愛因斯坦非常想離開學校投奔到義大利的雙親那兒去,他覺得在冷酷、嚴肅普魯士精神所籠罩下的慕尼黑,和多采多姿的義大利,充滿愛好藝術、音樂的人們過的自然生活相比,後者簡直就像是一個對他招手的天堂。他草擬了一個離校計劃,既可暫時離校又不會喪失繼續唸書的機會。他的數學程度早已遠超過高等學校要求的標準,因此他想也許會有外國大學不要高等學校文憑就會讓他入學的,他甚至覺得,只要離開德國,一切就會順利亨通了。首先,他在一個醫生處,得到了一張證明,說他因為精神不舒服必須到義大利的雙親那兒休息六個月才能恢復;當然他也從數學教師那兒得到一張證明,證明他的數學程度已足够進入高等學院繼續進修相關的科目。事實上他的離開高等學校比他想像中要容易得多。有一天他的老師找他去,對他說,如果他願意的話他可以離校了,情形發展得如此出乎他的意料,愛因斯坦趕緊問老師到底他犯了什麼錯?老師說:「班上由於你的存在,破壞了學生之間應有的尊嚴。」顯然愛因斯坦內心對機械教育的反感,在對老師或同學的態度上多少表現了一點。
在這黑暗時期的當兒,出現了一線曙光,一個愛因斯坦工藝學院的同學馬瑟.格羅斯曼,把他介紹給一位名叫哈勒(Haller)的人,他是柏恩專利局的局長,一個有寬宏智慧的人,他曉得每個行業擁有一個能獨立思考的人,要比擁有能做日常事務的人更來得重要。經過漫長的面談後,他相信愛因斯坦雖然在工藝發明上沒有什麼經驗,但他是適合在專利局中任職的,於是給了他一個職位。
這個時期工藝學院的國際聲望很高,學校裡有許多外國學生。他們當中有不少來自東歐或南歐的,因為政治原因不能或不願在本國受教育,因此蘇黎世日後變成了革命的發源地。其中愛因斯坦最熟識的一個是來自奧國的斐特烈.阿德勒(Friedrich Adler)。他是個瘦長、蒼白、金髮碧眼的年輕人,和其他人一樣來自東歐聯盟,對學業非常專心,對社會的革命發展也有狂熱的信念。他是維也納社會民主政治家維克多.阿德勒之子,他父親不希望他捲入政治漩渦,因此把他送來唸物理。
愛因斯坦的父親是個很會享受生命的樂天主義者,他不善經營,經常碰到挫折,但這並不能改變他那種對生命的樂觀看法。他的生活模式和當地市民並沒有什麼不同;工作完了之後,他喜歡和家人一齊倘佯在慕尼黑美麗的鄉間,浪漫的湖濱或山邊水湄。他也喜歡伴著啤酒、醃蘿蔔、和蠟腸,小憩在愉快而舒適的巴伐利亞式的火爐邊。至於猶太人所愛好的訓誨文學,他只保存了一種——德國詩歌,尤其是席勒和海涅的詩。至於猶太社會中特有的飲食法律及風俗習慣,對他來說,僅是一種古老的迷信而已,在他家中,找不到任何猶太習俗的痕跡;或者也可以說,那些古老習俗的本身雖然消失了,但和這些習俗相連的人道習性,則多少被保存了一些。例如:每到星期三,愛因斯坦家中總會邀請幾個俄國的窮苦猶太學生來共進午餐,無疑地,這正是安息日習俗的反映。而他們對充滿了道德情感的席勒戲劇及詩歌的喜好,也正是閱讀聖經的替代。在www•hetubook•com.com政治觀點上,愛因斯坦的父親和其他人一樣,害怕那些掌權的普魯士人,但是卻也羨慕那新興的德意志帝國、宰相俾斯麥、將軍莫特柯(Moltke)及去逝的威廉一世(Wilhelm I)。
大體而言,愛因斯坦小時亦不甚了了,他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學會說話,那時他父母也懷疑他可能有點不正常。終於,他開口說話了;但他始終是個沉默寡言的孩子。褓姆帶著其他孩子們一塊玩耍時,他幾乎從不加入,一個負責他幼年教育的女教師,給他取了個綽號叫「煩人精」(Father Bore)由此可見一斑。他不喜歡任何費力的運動,像賽跑、跳高之類,也許他自己認為身體太弱不適宜做這種活動吧,從小他就傾於孤獨,永遠和同年齡的孩子保持距離,常愛獨自一人做白日夢或陷於沉思。
在州立學校的一年中,愛因斯坦漸漸瞭解他的真正興趣是在物理,而非以前在慕尼黑時代所一直相信的數學。他的目標是找出瞭解自然律的最簡單規則。不幸當時的工藝學院中,偏就物理這一科最迂腐、最不上潮流,學生學到的只是一些教科書上都有的工程上實際應用的原理,很少論及自然現象,或對自然現象背後所包含簡單可解的原理作邏輯性的探討。
愛因斯坦十分滿意他的工作,他沉醉於塑造年輕人的心靈,並且嘗試尋找一種比他在學校時所受的更好的教育方法。但是不久他就發現,其他的教師把他播下的種子都破壞了,他要求那兩個孩子完全交給他照料。可以想像得到,管理這個學生宿舍的高等學校教師把他這種要求看成是一種對他權威的反叛。他覺察到這種反叛氣氛的存在,於是愛因斯坦被解雇了。愛因斯坦現在才瞭解在普通學校的機械訓練之下,不但學生,連老師也會被壓服得柔順起來。
然而對他影響最大的是在十二歲左右時,他得到的第一本有系統的幾何讀本,這是學幾何時課堂上必備的書籍,每個孩子在面對一門新課程時,都會感到好奇,愛因斯坦也急著想鑽進這門功課中,他生怕老師開始教時會把這門課教得和其他課程一樣無聊,但他一開始讀,就難以釋手了,書中每個命題的清晰及所述的證明,圖形與推理之間密切的關聯,都給了他前所未有的影響,那種「秩序」與「單純」的印像,使他覺得原本冗亂不淨的世界,突然變得充滿了智慧上和心理上的「秩序」與「美」。
他帶著極深的疑懼和憂慮來到阿勞,這州立學校的治理方法和慕尼黑的高等學校迥然不同。這兒沒有軍事化的訓練,教育的唯一目標是讓學生能獨立思考及行事。教師和學生們總是在一齊友善地討論或商議問題。學生們不必整天都待在同一間教室裡,有許多房間備有各種科目的教學工具、標本及其他附件;如物理化學方面備有學生實驗的儀器,動物學方面有個小博物館及供觀察微細組織的顯微鏡,地理則有許多地圖和外國圖片。

⒉童年

在這兒,愛因斯坦祛除了他一向對學校的惡感;和同學之間,他也變得更為友善,在阿勞,他住在一個老師家,這個老師有一對兒女,愛因斯坦也常和他們一齊上山旅行。在此,他更有機會和傳統上愛好談論公共事物的瑞士人共同談論這些問題。他逐漸習慣於一種和德國時期完全不同的觀點。
年輕的愛因斯坦的宗教感非常奇特,在他看來,學校學來的天主教,和他在家中熟悉而模糊的猶太教傳統,兩者之間並沒有什麼顯著的差異。這些元素在他心中逐漸演化,使他更相信一種宇宙律法的存在,而且也可以用許多不同的象徵來表示這種合諧:他以為判斷的基礎是他們的美學價值,而不是作為「真理」的象徵。
愛因斯坦九歲時,雖然已經是學校裡最高年級生,但還是無法流利地說話,因此,說話之先都要經過詳細的考慮。他這種打心底就不願說謊或說錯話的態度,使得他的同學給他取了個綽號叫「誠實的約翰」。人家一直當他是個可親的夢遊人,在他身上,還沒任何徵象顯示他有任何特殊的天份,他母親有時會說:「也許將來他會成為一個偉大的教授。」她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他將來或許會變成一個古怪的人。
愛因斯坦於一八七九年三月十四日,生在巴伐利亞的斯華比亞地區,一個中型的小城烏姆(Ulm)。一歲多時,他們全家遷往慕尼黑,因此這個小城在他的生命中並沒有什麼意義。一年後他母親又為他生了一個妹妹。慕尼黑在當時是德國南方政治及學術中心,這個家庭也因此從斯華比亞式的浪漫生活轉入了城市生活。他們家在城郊,是一座設有大花園的房子。愛因斯坦的父親赫曼有個化工廠,和一個兄弟共同經營,赫曼負責技術,愛因斯坦的叔叔則從事於商業上的事務處理。
數學教育屬於較高的層次,教師當中有一位名叫赫曼.敏可夫斯基(Hermann Minkowski)的俄國人,雖然年紀輕輕,卻已經是當時最俱獨創力的數學家之一。可惜他的書教得不太好,愛因斯坦不怎麼感興趣,這使得愛因斯坦失去了一向對純數學的興趣,他認為大部分最基本的數學原理,都可以應用來建立基礎的物理定律——這是他為自己決定的路。一直到後來,他才了解情形實在是相反的:他那種高度理想物理觀念的數學化,需要一種高度發展的數學,而這正是他所不喜歡的數學老師敏可夫斯基把他的觀念加以數學化了,使這門學問種下了日後發展的種子。
到了米蘭之後,他對他父親說他要放棄德國國籍,可是他父親卻仍保有德國國籍,因此情況顯得很不尋常,由於愛因斯坦沒法子立刻獲得另一種國籍,他逐變成了一個沒有國籍的人,同時他也正式宣布脫離和猶太教社會的關係。
當時在中歐德國之外最著名的工藝學院是蘇黎世的瑞士皇家工藝學院。愛因斯坦參加了入學考試,他的數學成績在所有的考生中遙遙領先,但是他對現代語言及普通科學(植物學、動物學)的知識卻嫌不够,因此他沒有考取。打擊終於降臨,他從離開慕尼黑時就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看來他已經無法按照計劃繼續往前走了。
這種德國西南部特有的歷史背景,對於瞭解愛因斯坦的性格是很重要的。斯華比亞人由於和臨近的亞爾薩斯相接鄰,因此,不知不覺中就被法國人同化了,他們變得重實際,好沉思,甚至對哲學、宗教上的思維及各種藝術、娛樂的參與都非常地熱衷;而嫌惡任何機械化的秩序,他們的本性和冷靜、實際而喜好秩序、權力的普魯士人大不相同,也和純樸、樂天而稍微粗獷的巴伐利亞人大相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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