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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紋.蓮花樓(卷一)青龍

作者:藤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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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經聲佛火 二、狹路相逢

第四章 經聲佛火

二、狹路相逢

石水也冷冰冰地道:「聰明人裝糊塗,乃天下第一奇笨。」
白江鶉如游鴨一般已經鑽進房裡去,有一人剛剛來到,面容青鐵,鼻上一枚大痣,長著幾條黑毛,這位相貌奇醜的男子便是石水,他不愧名「水」,數掌發出,掌風夾帶一股冰寒之氣,只聞「滋滋」之聲,著火的房屋冒起陣陣白氣,火勢頓時壓下。
石水突然開口:「不是被人剝皮,是滾油澆在身上,起了水泡,脫衣服的時候連皮一起撕去了。」此人相貌醜陋,開口聲音猶如老鼠在叫,吱吱有聲,以至於即使是門下弟子,也是一見到他就怕。
紀漢佛和石水都皺起了眉頭,石水突然開口:「你住在哪裡?」
「南飛,拿水來。」窗外朗朗聲音響起,紀漢佛已經到了火場,指揮門下弟子取水救火。
「你不是回家了嗎?」
三人穿過天然縫隙形成的隧道,這隧道共有兩個出口,一個是普渡寺柴房,另一個是舍利塔。只是普渡寺的出口被柴火給牢牢壓住,只有舍利塔的出口能夠走通。舍利塔的出口是因為年代久遠,鋪底的石板斷裂而成,柴房底下的出口似乎才是真正的出口,只是被普渡寺和尚堆了許多木柴在上面,打不開。
紀漢佛淡淡地道:「你想到普渡寺和百川院可能是相通的,所以找了一個你覺得可能存在地道的地方,挖了個洞口,下來了,是嗎?」
「你自己進去瞧瞧,他奶奶的我快被煙嗆死了。」白江鶉大力對著自己搧風,肥肥胖胖的臉上滿是煙灰,「有個人死在裡面。」
李蓮花有些被他逼得難以應付,目瞪口呆了半天:「我……」
李蓮花點了點頭,突又想到他看不到他點頭,連忙道:「極是極是,紀大俠高明。」
他把早上那事說了一遍:「我想……那樹倒得奇怪……」
正當他說到屍體的時候,突然發覺右足踩到了什麼東西,大叫一聲:「有鬼!」
紀漢佛淡淡地道:「聲東擊西。」
紀漢佛也不驚訝:「你是從哪裡下來的?」
紀漢佛不置可否,顯然不信。
郭禍抓住他,大聲道:「我在家hetubook.com.com裡見到了一個奇人!他叫李蓮花,我前天突然想起來你和二師伯好像提過這個人,他是我家恩人,快告訴我他家住哪裡,我和爹要帶禮物去謝他。」
雲彼丘苦笑之餘,眼中微略帶了一點黯淡之色:「那恭喜你了,為師確實沒有想到,否則也該給你送禮。」
「雲彼丘!雲彼丘!師父……!」寂靜寥落的百川院突然響起了一陣猶如獅吼虎鳴的聲音,一個人先衝進紀漢佛的房間再從他的後門出來再衝進白江鶉的房間,再從他的後門出來再從雲彼丘的窗戶闖了進去,一把抓住正在揮毫寫字的雲彼丘,大叫道:「師父!」
紀漢佛踏進餘火未盡的房間,一看那火焰卻是從地板底下燒出來的,地面燒爆了一個缺口,下面是中空的,仍兀自閃爍著火光。紀漢佛往下一探,只見原本該是泥土地的地板底下,似乎有一條簡陋的地道,火焰在地上蜿蜒燃燒,觀察那燃燒的狀態和味道,應該是油。而沿著那道火光看向盡頭,隱約躺著一團什麼,滿身黑紅,果真是一個被撕去大半皮膚的死人。
他突地問李蓮花,「李神醫單憑猜測,就能找到這條地道,倒也了不起得很。」
李蓮花苦笑:「這個……這個……大部分是猜測……」
石水青雀鞭應聲而出,「啪」的一聲捲住那條東西,微微一頓,淡淡地道:「不過是一塊雞骨。」
李蓮花連聲稱是,滿臉無奈。
雲彼丘一怔:「怎會……」
「咯啦」一聲,白江鶉自房裡出來,紀漢佛見他臉色有些異樣,眉心一皺:「如何?」
紀漢佛眉頭緊皺:「有個人?誰?」
紀漢佛略了沉吟,方才的確有郭禍策馬而來,不免勉強信了一分:「你叫什麼名字?。」
紀漢佛淡淡地道「在下紀漢佛。」
頓了一頓,他又道,「舍利塔內藏高僧舍利子,位於普渡寺中心,平日塔邊人來人往,我不知道怎麼會有人藏在裡面,但是如果裡面有人,他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從只有五丈來高的舍利塔裡出來,不可能不被人和_圖_書發現,所以——」
紀漢佛又淡淡地道:「這條地道的確通向百川院,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另一頭是不是通向舍利塔嗎?」
這是一條很簡陋的地道,依著天然裂縫開挖,兩人對著血肉模糊的屍體凝視了一陣,悚然而驚——這死者不但被剝去了皮,還被砍去了一隻手掌,胸口似乎還有一道傷口,死狀慘烈可怖,她胸前有乳,應是一位女子。對視一眼,兩人頗有默契地往前摸索,並肩前行。約莫往前走了二十來丈,身後的光亮已不可見,兩人即使內力精湛,也已不能視物,通道裡餘煙未散,兩人屏住呼吸,憑藉耳力緩緩前進。如此前行了半炷香時間,前面不遠處突然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紀漢佛與石水都是一怔:這地道中居然還有人?
李蓮花卻因說破了身分,解了誤會,鬆了口氣,微笑道:「正是正是。」
只聽李蓮花繼續道:「普渡寺裡平日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方丈禪室外那尊舍利塔……能將五丈來高的樹梢一下弄斷,一種可能是有一陣大風,另一種可能是被打下來的。除了大風之外,只有在同樣五丈來高的舍利塔上,才有可能把樹梢打斷而不是把整棵樹打倒。」
石水青雀鞭一緊,他叫苦連天,勉強道,「叫……蓮花。」
李蓮花大吃一驚:「屍體?」
李蓮花乾笑一聲:「啊……哈哈哈哈……」
「雲彼丘,我娶了老婆了。」郭禍第一句先說這個。
紀漢佛淡淡地道:「我不知道。」
那人陪笑:「是嗎?哈哈哈哈……」
郭禍大喝一聲,自雲彼丘窗戶跳出,和阜南飛一起手提數十斤水桶救火,過了大半個時辰,火勢熄滅,黑煙仍直沖上天。
那聲音讓來人「哇」的一聲叫了起來,半晌才顫聲道:「我……我我我是新搬來的,就住在路邊,普渡寺門口。」
紀漢佛「嘿」了一聲,淡淡地問:「第二個問題,你為何會在這地道之中?」
那過路的道:「冤枉啊,我在自己家裡睡覺,不知道誰騎馬路過我家門口,那馬蹄之重啊,震得地面搖搖晃晃,突然大廳地板塌了下www.hetubook.com•com去,我只是下來看看怎麼回事……」
那人道:「我姓李,叫……叫……」
紀漢佛緩緩地道:「李神醫……若是我門主還在世,他定會將你罵至狗血噴頭……」
紀漢佛淡淡地道:「第一個問題,你若真是如此膽小,為何敢深入地道如此之遠?」他雖然不知地道通向何方,但距離普渡寺門口顯然還有相當距離。
那被石水青雀鞭牢牢縛住的人答道:「我是過路的。」
「李蓮花?」雲彼丘尚未聽懂這位魯莽徒弟在興奮些什麼,心裡卻隱隱有根弦陡然一震——又是李蓮花!正在郭禍連聲催促,雲彼丘心中盤算的時候,突然空氣中掠過一陣焦味,一股淡淡的熱氣從窗口吹入,兩人往外一看:百川院中一棟舊樓突然起火,那火勢起得甚奇,熊熊火焰自窗內往外翻捲,看似房裡的火已起得很大,只在這時才燒到房外來。
這是一棟藏書的舊樓,雲彼丘少時讀書成癡,加之他家境富裕,藏書浩如雲海。四顧門解散,在百川院定居之後,他少時藏書已經遺失了很多,卻還有一樓一屋。比較珍愛的藏書都在他如今的房間,而其餘的書就藏在這棟樓裡,也是因為藏書眾多,所以火燒得特別快。
石水一凜,頓時語塞。
三人辨明了地形,由原路返回百川院,李蓮花突聽紀漢佛道:「李神醫,或者是有人傷人之後從地道逃離,在我百川院地道入口,留有一具屍體。」
兩人靜立通道兩側,只聽從通道另一側走來的人越走越近,鼻子裡哼著歌,似乎在給自己壯膽,走到兩人身前五尺處,那人突然問:「誰?」
石水陰沉沉地問:「你說百川院裡有奸細?」
紀漢佛和石水心頭一凜:此地伸手不見五指,來人步履沉重顯然武功不高,他們二人閉氣而立,絕對不可能洩漏絲毫聲息,也絕無惡意,這人竟能在五尺之前便自警覺,那是直覺、還是……兩人正在轉念,卻聽那人繼續哼著歌慢慢的進,再走三、五丈,突又站定,又喝一聲「誰?」
石水跟著道:「在下石水。」
紀漢佛點了點頭,下面https://m.hetubook.com.com火焰未熄,他五指一拂,五道輕風,一掠過地道下起火之處,很快的「滋滋」數聲,火焰全數熄滅。紀漢佛隨一拂之勢從那洞口掠下,輕飄飄落在油漬之旁,白江鶉在後面暗讚了一聲「老大果然是老大」,他身軀肥胖,鑽不過這個洞,只能在上頭把風,看著紀漢佛和石水下了地道,往前探察。
石水突又插口,陰惻惻地道:「你的聲音很耳熟。」
「朋友,我們並非歹人,只是向你請教幾件事。」紀漢佛對此人掙脫石水一擒並不驚訝,緩緩地道,「第一個問題,你是誰?」
石水已掠了過去,一手往那人肩頭探去,那人突然大叫一聲:「有鬼!」抱頭往前就跑,石水那一探竟差了毫釐沒有抓住,只得揮出青雀鞭,無聲無息地把那人帶了回來,一照面就能讓石水揮出兵器的人,江湖中本只有十個,這是第十一個,只是此人顯然絲毫不覺得榮幸,驚惶失措,大叫有鬼。
那人乾笑了一聲:「我迷路了。」
紀漢佛目中怒色一閃,白江鶉一抖——老大生氣了,他驚覺地閃到一邊,讓紀漢佛和石水大步走進被火燒焦的房間。
紀漢佛道:「既然你我並非敵人,李神醫可以告訴我等,你如何下到這地道之中,又是所為何事而來嗎?」
他雖然說「原來是李神醫」,語氣中卻沒有半點「久仰」之意,就像說了一句「原來是這頭豬」一樣。
紀漢佛緩緩地道:「這倒不至於難以置信,石水,這裡有一條地道。」
紀漢佛皺起眉頭,李蓮花的聲音有些耳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究竟是像誰的聲音,聽著他說「紀大俠高明」,只覺彆扭至極。
雲彼丘皺眉看著這個他遵照李相夷教誨帶大的徒弟,這個徒弟當然是郭禍。郭禍在十一歲那年被人送入四顧門,寄在他的門下,但他自閉房中,既不能教他讀書、也無法教他武功,往往是四顧門下其他師兄弟看他可憐,時時指點一二。這孩子秉性耿直純良,悟性雖然不高,記性卻很好,十年間這麼東學一招,西學一棍,竟也練成一身紮實的武功。也是因為他對這孩子心和-圖-書存愧疚,加之李相夷最討厭人惺惺作態,所以對郭禍種種魯莽行為從不管束,現在他卻有些後悔了——至少也該教教他,找人要從大門進來。
石水哼了一聲:「那又如何?」
「你的意思是:有一個人,不知為何在舍利塔中,他想要從裡面出來,卻又不想被人發現,所以打斷大樹,吸引和尚們圍觀,他趁著和尚們注意力集中在斷樹上時,從塔裡出來,逃走了?」
紀漢佛低沉地道:「你怎知道地道不是通向舍利塔?」
白江鶉的臉色不太好看:「就一個肉團,怎麼看得出是誰?他媽的,不知道是誰把死人皮也剝了,血淋淋的嫩肉還被火一烤,都成了燒雞那樣,鬼認得出是誰!」
「李蓮花?」紀漢佛和石水都是大出意料之外,那人慚慚地覺得很是丟臉,石水青雀鞭一收:「原來是李神醫。」
李蓮花頓了半天,只得嘆了口氣:「是。」
紀漢佛繼續往隧道深處走去:「如果有一個人,他從藏書樓入口下來,沿著這隧道能走到舍利塔,打斷大樹,從舍利塔中逸出,再從百川院大門回去,你說不可能嗎?」
李蓮花「啊」了一聲:「其實是因為普渡寺的柴房在冒煙,我出來的時候又看到舍利塔也在冒煙,突然覺得這兩個地方是不是相通的……後來又看到百川院好像有棟房子也在冒煙,就想到這三個地方是不是都是相通的……」
紀漢佛和石水各自皺眉,這人原來並不是發現他們兩個,而是每走一段路就喊一聲,不免有些好笑。紀漢佛輕咳一聲:「朋友。」
李蓮花「啊」了一聲:「慚愧、慚愧。」
那人道:「我姓李……」
李蓮花只得道:「久仰久仰……」
郭禍洩氣:「可是老婆又死了。」
李蓮花繼續苦笑:「是……」
石水又陰森森地問了一句:「你是誰?」
石水冷冷地道:「令人難以置信,那人呢?」沒有抓住人,無論什麼理由都難以讓石水相信那舍利塔裡曾經有人。
李蓮花嘆了口氣,讓紀漢佛抓住了把柄,想要擺脫真不容易,索性直說:「其實是因為,我今日幫無了方丈治病,發生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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