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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飛劍

作者:倪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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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雨夜爭扇

第二十八回 雨夜爭扇

沈覺非自然也聽過毒|龍丸之名,吃了一驚,道:「小梅,你就是因此,才將她打死的麼?」董小梅撅起了小嘴,道:「誰說的?就算我不動手,她此時也早死了!」接著,她便將自己受傷之後,來到此處的情形,說了一遍。
董小梅卻道:「我不知道。」沈覺非只當她不肯說,忙道:「小梅,你告訴我吧!」董小梅搖了搖頭,道:「我確是不知!」
沈覺非曾受谷守昆療毒大恩,何況谷守昆過去的為人如何,他也一點都不知道,自然也願意幫助谷守昆,連忙站了起來,道:「我昨夜曾追出十餘里,未曾找到他,今夜再去追尋,或則可有希望,谷前輩你不必沮喪!」
三人並沒有站了多久,便在綠髮婆婆和辛氏雙雄的動手之處的旁邊,悄然繞了過去,雨勢大,雷聲響,辛氏雙雄等三人竟然全未覺察!
董小梅道:「我肚子餓了,咱們找點東西吃吃,吃飽了再說。」沈覺非道:「好,我去煮飯,你在這裡等我。」董小梅笑道:「我和你一起去!」
沈覺非本已知道一切經過,此際見董小梅難以啟齒,便代答道:「谷老前輩,小梅一時不慎,將你託付給她的東西,給人騙走了!」
谷守昆三個多月來,一直在逃避他們的追蹤,此時,他幾日未與兩人相遇,只當已然逃脫,怎知他前腳才到,辛氏雙雄,便立即趕到!
三人一面向前馳出,一面四面觀望,希望能夠發現司徒本本的蹤跡。可是,又向前奔出了三四里,忽啦啦的大雨,已然灑了下來,卻還是一點結果也沒有。三人身上的衣服,瞬即濕透。
沈覺非卻是不肯輕易放過,立即追問道:「那少女是什麼人?」
董小梅嘟起了小嘴,她不願沈覺非提起冷雪來,只是冷冷地道:「誰知道!」
沈覺非明知能以服食到一顆「毒|龍丸」,乃是習武之士極是難得的際遇,但是他卻不願意去占謝蓮這個便宜,道:「小梅,你傷勢甚重,先服下一粒,那一粒,留給謝女俠的兒子吧!」
沈覺非和董小梅兩人,陡然之間,聽得他這樣一聲大叫,不由得盡皆一驚。董小梅首先一躍而起,道:「谷公公,有人麼?」
董小梅和沈覺非兩人,定了定神,向前看去,一切和變故發生之前,幾乎毫無變化,香案上的圍簾,仍然長可及地。香案之下躲的是什麼人,也是看不清楚,只見谷守昆在地上向前爬了過來,面色大變,汗出如豆,道:「小梅,鏢上……有毒……我……不濟……事了!」董小梅心中駭然,忙道:「谷公公,香案下是什麼人,你看清楚了麼?」
董小梅大叫一聲,道:「好賊子,原來你躲在此處,快拿解藥來!」
董小梅一見是他們兩人,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只聽得辛松道:「司徒先生,久不相見,不料在此重逢,閣下身受重傷,諒來不會做愚蠢之事的了?」司徒本本一見太行雙雄趕到,心中更是暗暗吃驚。若是他未曾被謝蓮一天罡掌擊成重傷,自然不會將兩人放在心上。可是此際,形勢卻是大不相同,他一見兩人詞意咄咄逼人,心中雖然怒極,但是卻也不敢發作,只是冷冷地道:「兩位此言何意?」
此際日已然是午夜時分,萬籟俱寂,兩人正待各自打坐之際,忽然間,聽得有一個極是急驟的腳步之聲,向茅屋奔了過來。
同時,機簧響聲不絕,大蓬銀光閃閃的細針,也向董小梅和沈覺非兩人,激射而至!
此際,被沈覺非木柱一撞,司徒本本鋼拐一揮,香案上的圍簾,早已破裂不堪,只見司徒本本哈哈一笑,道:「賢侄女,你莫非活得不耐煩了?」董小梅和沈覺非兩人,一聽得司徒本本的話音,如此鎮定,不由得呆了一呆。
董小梅道:「閒話少說,我們快將毒|龍丸找出來吧!」沈覺非來到了竹榻之旁,他手中仍執著奪來的一柄利刃,「刷刷」兩刀,將竹榻的腳,砍成了兩半,果然,「啪啪」兩聲,在竹節之中,跌了兩隻密封的小盒來。那小盒子,只不過半尺見方,董小梅連忙一俯身,拾了一隻,打了開來。
董小梅「呸」的一聲,道:「別傻了,她的兒子,誰知道是死是活,你武功那麼差,正好借毒|龍丸之力,凝固身體,增氣定力,留著給人家幹什麼https://m•hetubook.com•com?」她一面說,一面已然向沈覺非走了過來,趁著沈覺非要開口講話之際,「啪」地一彈,已然將那粒毒|龍丸,彈進了沈覺非的口中!
谷守昆的面色,本來已然是沮喪到了極點,一聽得董小梅如此說法,才嘆了一口氣,略有生氣,道:「去試一試也好!」
董小梅難過地道:「谷公公,是我不好!」
谷守昆乃是老江湖了,鑒貌辨色,已然看出事情有點不對頭,忙道:「小梅,那東西呢?你快取出來啊!」董小梅張口結舌,道:「我……我……」谷守昆急道:「你怎麼了?」
他這裡木柱向前,疾搗而出,恰好一道閃電過處,只見香案之下,蕩起一片烏油油的光華,便向木柱,迎了上來,「啪」的一聲響,木柱已然被擊成了兩截。但就在此際,他們也已然看清,以肘支地,臥在香案之下的,不是別人,正是司徒本本。
司徒本本眼珠骨碌碌一轉,道:「我倒不打緊,但是怕有人不答應!」
司徒本本話才說完,中指一彈,便彈過了一枚藥丸來,沈覺非一伸手接住,便立即塞入了谷守昆的口中,才一塞入,一揮手,將谷守昆穩穩地送到牆角之旁,道:「小梅,我們一人一邊,攻上去,莫要叫他走脫!」
沈覺非道:「但願如此!」
兩人又驚又怒,各自一聲長晡,尚幸他們功力深湛,一提真氣,便向後倒縱了出去。同時,手中折扇,向前一揮,各自蕩起了一股勁風,向迎面而來的銀針揮出。兩人一齊鬧了個手忙腳亂,方始將銀針一齊擋了開去。
只見盒中,放著一顆,如蓮子大小、色作碧綠的丹丸。那丹丸的異香直人肺腑,聞所未聞!董小梅心中大喜,拈住了這顆毒|龍丸,道:「沈公子,你先服了這一顆。」
董小梅和沈覺非兩人,只覺得那兩人反拍的一掌,力道奇強無比,身不由主,被對方的掌力,湧得向後退出了幾步。再定睛看時,已然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太行山辛氏雙雄!
谷守昆點頭道:「不錯。」董小梅道:「谷公公,你不要難過,司徒本本昨天晚上,在這裡受了重傷,我們只要能找得到他,只怕大有希望,將那柄小扇子,奪了回來的!」
董小梅曾經在這兩人手下,吃過大虧,一見這等情形,心中也大是緊張。但也就在此際,只見辛鶴扯了一扯辛松的衣袖,向他低言了幾句,辛松的面色,才漸漸緩了過來,悻然道:「董姑娘既不肯說時,也就算了!」
沈覺非扶著他,和董小梅兩人,一起出了那座土地廟。
司徒本本聽了,心中不由得大吃了一驚。
才一來到外面,瓢潑大雨,迎頭灑下,雖然不時有閃電照明,但是眼睛為雨水所蒙,仍然是什麼東西都看不見。
當然,他真正不想為母親報仇的原因,是因為愛上了冷雪。可是這個原因,卻是只能深藏心底,萬萬不能說出口來的,只要一說出口來,便是千夫所指,百口所詈,再也難見世人了,就算是深藏在心中,也已然令得他良心難安,如為千百條毒蟲所噬咬一樣地痛苦!當下只見董小梅在屋中來回走動,滿面欣喜,道:「沈公子,你準備到哪裡去?」
剛才暗器連發,那全是「三絕拐」構造精巧之功,他本身,實是一點力道都沒有,是以才一反常態,故作鎮靜,只求三人離去。但是卻也在這一點上,給沈覺非看出了破綻!
沈覺非想不到董小梅會有此一招,陡地一呆,那粒毒|龍丸,見津便化,已然成了一股液汁,嚥了下去,沈覺非苦笑了一下,道:「還有一粒,你服了吧!」董小梅打開另一隻盒子來,也將毒|龍丸服下,兩人就在茅舍之中,運氣打坐。
司徒本本一聲怪笑,道:「我如今身負重傷,你們夾攻而上,至多拚上一拚,想要借此要挾,卻也萬難!」
董小梅還不知沈覺非此言,是什麼意思,司徒本本已然面色一變,道:「小娃子,你當真活動夠了麼?」
沈覺非苦笑了一下,道:「我一點主意也沒有。」董小梅想了一想,道:「沈公子,我和賴大俠一起在五台山時,曾見你外公和兩個舅舅來著,噢,是了,還有一個女子,和冷雪一模一樣!」
只見司徒本本和-圖-書轉過頭,向他們望了過來,眼中光采,依然甚盛,道:「賢侄女,你受人所惑,我也不來怪你,快走吧!」
辛松辛鶴兩人,面色睦地一沉,道:「司徒先生,你若是將那物事交出,我們絕不來害你!」
谷守昆叫道:「完了!完了!完了!」他一口氣講了三個「完了」,一個比一個沮喪。但是,他話剛一講完,卻聽得門外「哈哈」一笑,一人道:「谷守昆,這一來,你倒保住性命了,何必嘆息!」
谷守昆叫道:「是我不好,我不應該相信你!」他喘了幾口氣,又道:「那東西,落在什麼人手中了?」董小梅道:「落在司徒本本手中了。」
而谷守昆則正在香案面前,小鋼鏢才一射出,他知道不妙,想要躲避時,哪裡還來得及?足尖才一點,只拔起了尺許來高下,小鋼鏢已然射入他的胸口,鏢尖與肋骨相撞之聲,已然可聞!而他的身宇,也「砰」的一聲,跌倒在地!
董小梅不由得嗔道:「沈公子,你不要再講起冷雪,我不願聽到你提起她的名字來!」沈覺非呆了一呆,才道:「好的。」
那一開口,董小梅已然又驚又喜。雜講完,董小梅道:「谷公公,你進來吧!」外面谷守昆「啊」的一聲,道:「小梅,原來是你!」緊接著,門口人影一閃,一個矮個子,已然推門,走了進來,董小梅就著燈光一看,不由得吃了一驚!
兩人互望了一眼,心中皆不免歉然,道:「沒有了。」谷守昆嘆了一口氣,道:「我早知沒有了,但是如果能將那柄小折扇找回來的話,毒|龍丸又算得了什麼?我們快去吧!」
太行雙雄兩人,離司徒本本,本就極近,又不合認定了司徒本本絕無抵抗之力,一時大意,以致轉過身來時,銀針距他們身前,只不過三尺遠近!
藉著閃電的亮光,三人看到前面不遠處,有一座小小的土地廟。那時雨勢極大,簡直連眼都睜不開來,董小梅大聲道:「我們到土地廟中,去暫時避上一避吧!」沈覺非也大聲應道:「好!」
董小梅一聽得沈覺非如此說法,心中恍然大悟,一步踏前,寒鐵索一招「寒鴉晚號」,青光閃閃,映著閃電,更見聲勢非凡,已然向司徒本本,當頭罩下,而沈覺非踏前一步,一掌劈空而發,掌風到處,也已然將整個香案,翻了過來,緊接著,又是一掌,也是自上而下,向司徒本本攻到!
董小梅見他一照面,便問起那已給自己失去的東西來,心中不禁咚咚亂跳。
辛松的面色,陸地一沉,一直執在他手中的折扇,也「啪」的一聲,打了開來,赫然「順我者生」四個大字,看來極是刺目。
谷守昆答非所問,道:「那……柄折扇,非同……小可……我給你了!」
他們也知道,司徒本本一定是循這個方向逃出來的,而辛氏雙雄追了出來,大約遇到了綠髮婆婆,剛好要到土地廟來避雨,是以狹路相逢,動起手來!
董小梅笑道:「說給你聽,你也不信,她除了頰邊,有一粒紅痣之外,其他地方,完全和冷雪一樣,連年齡俱都相仿!」
谷守昆全身發抖,又道:「小梅,我曾經怎樣囑咐你來?如今,我還有什麼希望?」
谷守昆一聽,面色陡地大變,好一會兒,才道:「好!好!小梅,我為了那東西,三個多月來,幾次落入人手,受盡折磨,一字不吐,你……你……竟然被人騙走了?」
三人實是難以想像,在這樣的雨夜之中,司徒本本身負重傷,能以避出多遠,因此,仍是向前疾追了上去,沒有多久,雨勢雖然一樣地大,但是天色卻已然亮了起來。
若是司徒本本未曾中了謝蓮一掌的話,董小梅一定盡自己所知,將司徒本本的去向,告訴他們兩人,好讓他們,去和司徒本本,激戰一場。但是此際,她知道只要自己找到了司徒本本,只要司徒本本未癒的話,便有獲勝之望,如何肯說?
董小梅聽了,不由得講不出話來,辛松又冷笑幾聲,道:「董姑娘,在下勸你將司徒本本的去蹤說了,莫為了這賊矮子,而傷了和氣!」
太行雙雄幾乎吃了他一個大虧,心中大怒,大叫道:「往哪裡走?」身形疾晃,便向前追了出去!沈覺非和董小梅兩人,呆了一呆,沈覺非來到牆角,https://m•hetubook.com.com一伸手,將谷守昆扶了起來,道:「谷老前輩,你不礙事麼?」谷守昆所中的那一鏢,恰恰被胸前肋骨擋住,未曾傷及內腑,而且他又立即服了解藥,傷勢實不是很重,忙道:「快追,莫讓姓辛的得了便宜!」
距此間變故之生,只不過過了一日夜功夫,廚房之中,仍是百物俱備,不一會兒,兩人合力,便煮出了一餐飯來。董小梅狼吞虎嚥吃完,才將自己從遇到賴五開始,一切的經過,詳細地講了一遍。
沈覺非早就覺出全身真氣鼓蕩,在不到一個對時之間,已然大受裨益。當然,毒|龍丸之效,不是僅止於此,在一個月之內,功力突飛猛進,乃是可以期待之事。但是,他心中的難過,卻更是加強了!因為,在他武功不濟的時候,他還可以自己安慰自己,不為母親報仇,乃是武功太低之故。但如果武功增進之後,他焉能再為自己找借口?
三人互望了一眼,心中俱都知道司徒本本必然走不遠,但是在這樣的雨夜之中,想要去找他,又當真是談何容易!
董小梅對這兩人,苦苦追逼谷守昆一事,心中本就十分氣憤。如今,她負了谷守昆所托,心中內疚之餘,更是想為谷守昆出氣,一聽得辛松又開口罵起谷守昆來,不由得大怒,道:「谷公公是我爹的好友,你怎敢開口罵他?」辛松一聽,面上神色,不由得微微一變,辛鶴立即接口道:「大哥,別聽她的,董閻王潔身自愛,怎會來趟這個渾水?」
沈覺非見董小梅說得如此肯定,不由得奇道:「冷雪的身世如何,本就不明,謝女俠一口咬定,她才是我爹的女兒,已然證明是謝女俠弄錯,如此說來,冷雪難道還有一個孿生姊妹?」
片刻之間,三人便已然馳出了五六里遠近,天色越來越是濃黑,雷聲隆隆,閃電忽忽,眼看一場大雨,就要傾盆而下!
辛氏雙雄不自由主,跟著司徒本本的眼光,向後望去,只見沈覺非和董小梅兩人,站在自己身後。
司徒本本道:「你既和賢侄女在一起,自然可以一起走!」
沈覺非忙沉聲道:「什麼人?」那進來的人,像是想不到會在這個茅屋之中,碰上武林中人一樣,呆了一呆,道:「何方朋友,在此隱居,在下谷守昆,欲來一避,未知可否?」
谷守昆幾乎跳了起來,道:「毒|龍丸?還有麼?給我一顆!」
沈覺非聽了,嘆了一口氣,道:「小梅,我深信你所說是實,但是冷姑娘焉肯相信?」
辛氏雙雄「刷」、「刷」兩聲,將折扇打了開來,道:「誰不答應?」
等到她講完,沈覺非道:「我相信那少女,一定和冷雪有關係!」
董小梅一怔,道:「這是何意?」辛松道:「司徒本本在姑蘇城中,發柬要黑道上高手到姑蘇來見他,江湖上誰人不知?你卻說是在洛陽相遇到他的,莫非他有分身術麼?」
董小梅道:「對了,我們兩人,一人服食了一粒毒|龍丸!」
當下她冷冷地望了兩人一眼,道:「我確實不知,你問也是白問!」
辛松踏前一步,道:「董姑娘那東西既已到了司徒本本的手中,不是我們誇口,你們豈能奪得回來?還不快將司徒本本的去蹤說了?」
他中了謝蓮的一掌之後,傷勢的確是沉重之極,五臟翻騰,差一點連奇經八脈,都被震亂,當晚強自掙扎,來到此處,固作鎮定,將司徒仇和林獨兩人遣開,唯恐他們兩人,趁機加害。
這一下變故,陡然而生,三人俱未料到。董小梅和沈覺非兩人,離得遠些,一見細針射到,一個抖起寒鐵索,一個「呼呼」拍出兩掌,總算將細針全部擋了開去,但也不免出了一身冷汗。
也就在此際,突然聽得「轟」、「轟」兩下巨響,卻又不是雷聲,緊隨著那兩下巨響,大蓬雨點,疾撒而入。同時,七枚坎離釘,也已然向董小梅和沈覺非兩人,一齊射到!
辛松冷笑一聲,道:「你得自董姑娘處的物事,原是早年賊矮子在我們手上騙去的,尚祈你物歸原主!」
沈覺非冷笑一聲,道:「陰風蛇叟,以你的為人而論,若不是你自知身負重傷,不是我們敵手,焉肯就此放我們走?」
她和谷守昆分手,只不過三個多月,可是此際,若不是來人身形仍是如此矮hetubook.com.com小,她幾乎認不出那是谷守昆來!
沈覺非奇道:「聽你說相似,世上哪有一模一樣之人?」
她自服「毒|龍丸」之後,至今已有足足一個對時,不但傷勢全愈,而且還覺得神清氣爽,功力有極大的增進。
當然,那是一個濃陰的天氣,天色灰沉沉的,但是比起黑夜來,卻要好得多。
董小梅呆了一呆,道:「谷公公,只怕有人在香案下面藏過身,如今已然走了。」谷守昆面上,也現出了一個奇怪之色,走了近去,將香案上的圍簾,掀了開來,待要一看究竟。
司徒本本曾中了謝蓮的一掌,那是他們知道的。但是司徒本本的傷勢如何,他們卻不知道!看司徒本本的情形,像是根本未曾將自己兩人放在心上,他們不知深淺,倒也不敢妄動!
他後退了幾步,只是望住了兩人,一聲不出。剛才講話的,乃是辛松。辛鶴卻道:「大哥,若不是他當年騙了我們,我們何至於此,卻是不能輕饒!」辛松道:「他自食其果,也已得了應有之報,我們已將他左耳削去,就放他過去算了。董姑娘,司徒本本在何處,你快說!」
董小梅低聲道:「谷公公,那東西,可是一柄小小的折扇麼?」
但司徒本本早已經雙拐一點,用盡所有的力道,由被他們兩人撞破的破牆之中,向外疾逸而出!他才一逸出,便聽得「啪」、「啪」兩聲,他手中的三絕拐,已然伸長兩倍,長達丈許,一點之間,便向前跨出丈許遠近,去得極快!
原來,司徒本本一誘他們兩人,回過頭去,立時按動機括,將藏在拐中的銀針射出!兩柄「三絕拐」中,各藏有一蓬銀針,一蓬已然在射沈覺非和董小梅時用去,另一蓬,卻在此際,用來對付太行雙雄!
沈覺非和董小梅兩人,互望一眼,沈覺非道:「連我也可以走麼?」
一打坐,便過了半夜,兩人絲毫也不覺得飢餓,直到第二天傍晚時分,董小梅才一躍而起,笑道:「沈公子,我傷勢痊癒了!」
只聽得左首,似乎有吆喝之聲傳來,三人便一齊向左追了過去,追出了兩丈許,吆喝之聲,已然漸漸清晰,以手遮額,向前看去,只見辛氏雙雄,正和一個身形傴僂,手接一件形如鳥爪的奇形兵刃的人,身形飄忽,戰成一團。
沈覺非道:「那你將如何遇到那少女的情形,講給我聽聽!」
只聽得「叮叮叮叮」七下,聯珠也似的響聲過處,七枚坎離釘,已然被一起擱飛。
董小梅忙道:「我們兩人,各服一顆毒|龍丸,功力便可陡增,兩人聯手,未必打不過她!」沈覺非心中暗道:「問題不在於打得過冷雪還是打不過冷雪,乃是在於自己心中,深深地愛著她,根本不願和她動手!」當然,他又沒有將心事說出來,只是道:「若是皓首神龍知道了,只怕也要找你!」董小梅卻「哼」的一聲,道:「我就不信皓首神龍一世英名,會像冷雪那樣,蠻不講理!」
沈覺非又苦笑了一下,心中暗道:「你心中的痛苦,一哭便自消散,但我心中的痛苦,卻不知何年何月,方能消失!」他心中的話,自然沒有對董小梅講出來。董小梅還帶著眼淚,但是卻已然笑容滿面,道:「沈公子,我知道謝蓮有兩顆毒|龍丸,藏在竹榻腳中。」
他們已然知道司徒本本,所指何人,一聲長笑,道:「他……」他們只講了一個字,陡然之間,只聽得香案之下,「嗖嗖」兩聲,情知不妙,連忙回過頭來時,只見大蓬銀針,已然閃電而至!
他一個「了」字才出口,身形疾展,兩人已然一齊向後退出!轉瞬之間,已然隱沒在黑暗之中不見!董小梅見兩人不戰而退,才鬆了一口氣,谷守昆的面上,這才有了一絲血色!
董小梅聽得他們兩人的交談,才知道谷守昆左耳,竟是被他們削去的。她也知道司徒本本中了謝蓮一掌,若是自己去追尋時,可能將那柄小折扇,追了回來,如何肯將司徒本本的去蹤,講與兩人知道?忙道:「我是在洛陽與之相遇的,他得了我的東西之後,便一直向北去了!」辛氏雙雄聽了,不由得哈哈大笑,道:「董姑娘,你當我們是三歲孩兒麼?」
三人一起向土地廟中奔去,進了土地廟,雖然仍有漏雨滴滴而下,但是總比在外面淋雨好得多,三人一和*圖*書齊絞乾了頭髮和衣服上的積水,固然仍是濕呼呼的,但是也無可奈何。
谷守昆則四面觀看不已。此際,雷聲、雨聲之驚人,實是令人心驚膽戰,再加上一道一道,幾乎毫不停歇的閃電,更是令人神悸。
谷守昆等三人,避開了太行雙雄和綠髮婆婆,再向前追出兩三里,卻是一點結果也沒有,雨勢越來越大,若不是他們三人,俱有一身武功,當真是寸步難行。董小梅大聲道:「谷公公……」她才叫了一聲,不但聲音為雷聲所掩,而且,雨水從口中倒灌了進來,也令得她難以再講下去,只得住口不言。
谷守昆四面看了一會兒,突然身形一退,喝道:「什麼人躲在香案下面,還不出來?」
司徒本本「哈哈」一笑,望著他們的身後,道:「何必多問?」
沈覺非和董小梅兩人,揀了一塊乾燥的地面,坐了下來。
谷守昆四面望了一下,道:「一言難盡,小梅,我給你的東西呢,快給我!哼,傷我一根毫髮之人,我要令他斷去一條手臂,重傷我的人,我更要將之千刀萬剮,方洩心頭之恨!」
這還不算,他左腳也已然微跛,可以看得出,那是左腿受傷未癒,整個人,竟完全變了樣子!董小梅和沈覺非兩人,不由得一起大吃一驚,齊聲道:「谷公公,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了?」
只聽得「嗤」的一聲,寒鐵索已然刺進了香案之下,董小梅立即一縮手,又將之抖了回來,香案下面,卻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怎知他才一伸手將圍簾掀開,香案之下,崩簧晌處,「嗖」的一聲,一枚長約丈許的小鋼鏢,已然對準他的咽喉,激射而至!
一索一掌,去勢盡皆勁疾無倫,司徒本本勉力揚起雙拐,按在機括之上,沈覺非叫道:「小梅,小心他放暗器!」
谷守昆睜大了眼睛,向兩人打量了一會兒,面上現出了訝異之色,道:「咦,你們兩人,功力大進了啊,可是有什麼際遇不成?」
董小梅心中,內疚之極,紅著臉,低下頭去,一言不發。
這一切變故,全都在電光石火,一剎那之間發生,根本連給人判斷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的念頭都不容起。董小梅一見七枚坎離釘,烏光閃閃,向自己和沈覺非兩人,電射而至,心知他鋼拐之內所藏的暗器,都有劇毒,倒也不敢怠慢。寒鐵索一抖,「瑲琅琅」一陣響處,已然改招,由「寒鴉晚號」,改為「彤雲密佈」,將自己和沈覺非,一齊護住。
董小梅好不容易,才看清那人,乃是苗疆綠髮婆婆,再極目以觀時,卻不見了司徒本本!
只見他左邊面上,連耳朵都被削去了一大片,留下了一個極是難看的疤痕,右頰上,也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傷痕。
沈覺非和董小梅兩人,忙和他一起出了茅舍。司徒本本的去向,沈覺非是知道的,谷守昆雖然一腿微跛,但是卻也奔馳得十分快疾。
董小梅正待趁機進招時,忽然聽得左、右兩面,各自「哈哈」一笑,兩個人齊聲道:「董姑娘,多謝你帶路!」
沈覺非一俯身,將谷守昆胸前,中鏢之處附近的要穴,盡皆封住,一轉身間,已然拆下了門框上的一條木柱在手,「轟」的一聲,向前推出,向香案之下,直搗了過去!
那人語聲,突如其來,事先毫無跡象,沈覺非等三人,一齊吃了一驚,只見門口,並肩站著兩人,正是辛松、辛鶴!
過了一天一夜,他才理順真氣,但身子卻仍然是軟弱無力!
沈覺非又道:「那麼,谷土地中了毒鏢,若蒙見施解藥,我們立即便走!」司徒本本「哈哈」一笑,道:「好!好!一起便宜了這矮子!」
谷守昆又向後退了幾步,低聲道:「不錯,你看,香案之上,積塵如此之厚,但是香案的圍簾上,卻一點灰塵也沒有,自然是有人抖動圍簾,躲進了香案的緣故!」董小梅心知谷守昆是老江湖,所料一定不會差,「倉琅琅」一聲,已然將寒鐵索抖在手中。
緊接著,兩條人影,已然飛掠而至,才一到,便各自一掌反拍!
兩人心中,盡皆一凜,片刻之間,那腳步聲已然來到了近前,只聽得竹籬「呀」的一聲響,那人已然推門而入!
當下她一將寒鐵索掣在手中,手腕翻處,寒鐵索已然被她,抖得筆也似直,尖端三枚青光閃閃的尖梭,向香案之下,疾刺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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