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神秘之死
董小梅失聲道:「沈大哥,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那一抓,用的力道極大,兩人只覺得手臂上一陣劇痛,董小梅怒道:「你這是做什麼?」中年婦女冷冷地道:「你們闖下彌天大禍!」
中年婦女冷笑一聲,雙臂一挽,將兩人一起震退幾步,到了殿中,她自己則踏前幾步,守在門口。沈覺非和董小梅兩人,本來就無意逃走,此際也懶得和她理論,便在椅上,坐了下來。
董小梅忙道:「沈大哥,那麼,我們快悄而沒聲地溜走了吧!」
正在此際,只聽得身旁的董小梅,也迷迷糊糊地道:「誰在說話?」
沈覺非嘆了一口氣,道:「天魂上人,也已然死了!」
侯銀鳳面上神色,陡地一變,呆在當地,動彈不得,眼中淚花亂轉,道:「媽,爹……他是……怎麼死的?」
董小梅道:「沈大哥,事情定是十分嚴重,與其我們兩人,會一起被人冤枉,不如由我一人,將事情認了下來……」
董小梅道:「胡說!」
她一面叫,一面不顧那中年婦女的阻攔,已然向殿中走了進來。
而門才一倒下,人影一閃,南天一鳳,仍是以紗蒙面,已然站在兩人的面前!
董小梅苦笑一下,道:「沈大哥,你可曾想過,這兩人武功之高,誰能夠在一夜之間,將他們害死,而不驚醒我們?」
只聽得「叭」的一聲,長劍又已然刺在柱上。
董小梅一伸手,便握住了劍柄,想要抽劍而出,可是她一握住劍柄,段翠中指,疾彈而出,正彈在她的脈門之上!
董小梅道:「由得他們……去吧!」一個翻身,重又睡著。
董小梅道:「會不會他們兩人,是……自相殘殺而死的?」
天魂上人之名,她們兩人,自然知道,那是武林之中,除大俠賴五之外,另一個內外功兼修,橫練外功,已到第七重境界的一流高手,黑道中人。提起浙江東雁蕩天魂上人,莫不喪膽。
段翠站起身來,道:「阿鳳,你將你爹和天魂上人的屍體,扶了起來。」侯銀鳳依然而為,才抱起侯子青的屍體,便道:「媽,你看到了沒有?」段翠道:「看到了什麼?」侯銀鳳道:「爹除了右手脈門之外,一點傷口也沒有!」段翠道:「脈門上便是他的致命傷。」
沈覺非和董小梅兩人,一時之間,面面相覷,不知說什麼才好!
可是沈覺非卻是背對著她,董小梅又不敢動手去碰他,只得暫時忍住,不作任何行動。
那中年婦女答應了一聲,段翠身形一晃,已然掠出了老遠。
沈覺非心中,也是一樣地悵惘,他對於侯銀鳳不信是自己與董小梅,害了她父親一事,心中十分感激。但是這有什麼用呢?眼看到了鑄劍崖上,自己和董小梅,便難以活命了!
董小梅呆了半晌,雙目含淚,仰起頭來,道:「沈大哥,我有辦法了!」沈覺非道:「什麼辦法?」
董小梅睜大了眼睛,道:「沈大哥,你說他們兩人,是被人害死的?」
沈覺非忙道:「是灰衣人前輩和侯先生。」
沈覺非和董小梅兩人,直到第二天早上,紅日高昇,方始一起醒來。董小梅揉了揉眼睛,四面一看,道:「咦,怎麼那麼靜啊!」
沈覺非心想,自己反正沒有固定的地方可去,又何妨答應她?便點了點頭,道:「好的。」董小梅笑顏逐開,道:「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一定會答應我的!」兩人在樹下,躺了下來,沈覺非自始至終,只將董小梅當做是自己的小妹妹,因此由得她躺在身邊。董小梅頭靠沈覺非的肩上,心中覺得無限滿足,沒有多久,兩人便自沉沉睡去。
段翠道:「便是這兩人,見劍起意,將你爹和天魂上人,一起害了!」
此際,董小梅在前,沈覺非在後,兩人緊緊地靠著,肩頭之上,陣陣劇痛,被釘在柱上,不將劍拔去,若是硬掙,受傷更重!
沈覺非又向侯子青和灰衣人兩人的屍體,望了一眼,對於這兩位武林和圖書一流人物之事,他們心中,實在感到無限悵茫。
沈覺非一聽得董小梅如此說法,陡地想起昨日午夜,在瞌睡之中,曾聽得灰衣人和侯子青兩人爭執一事來。但卻也不像是和人動手,細細想來,那只像是侯子青要做一件什麼事,而灰衣人不肯讓他做而已。
董小梅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沈大哥,只怕事情水落石出之際,我們早已死在段翠掌下,化為兩堆白骨了!」
他講到此處,頓了一頓。
灰衣人則道:「不可,侯兄,我寧願永遠勝不過謝老頭了!」
只見段翠和侯銀鳳兩人,一齊在侯子青的屍體面前,跪了下來,放聲大哭,段翠一面哭,一面說道:「子青,想不到你一生為人英雄,竟死在肖小之手!」侯銀鳳則邊哭邊問,道:「媽,爹……的臉上,怎麼……那樣……駭人?」
段翠才講到此處,侯銀鳳已然花容失色,道:「媽,你別難過得太甚了……」段翠道:「阿鳳,你當我傷心得失常了麼?不,我心中清醒得很,咦,說來話長,等下了鑄劍崖,我再和你細說。」
她一面說,一面倏地倒轉劍柄,在沈覺非和董小梅兩人,腰際的「帶脈穴」上,重重地撞了一下,兩人穴道被封,身形一晃,便向下倒去,但尚未倒在地上,段翠雙臂一振,便已將兩人,挾在脅下,道:「阿鳳,跟我來!」侯銀鳳跟在後面,滿面皆是幽怨之色,出了偏殿,突然踏前一步,低聲道:「沈公子,你放心……」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在這半個時辰中,他們兩人,心中俱是七上八下,不知事態,將會如何。半個時辰之後,只聽得一陣極其沉重的腳步聲,很迅速地傳了過來,聽來就像是一陣急驟已極的鼓聲一樣。
沈覺非嘆了一口氣,道:「他們兩人,突然死去,可能便因此,而引起武林之中,一場大的風波來!」董小梅駭然道:「沈大哥,那我們也一定脫不了干係了!」沈覺非苦笑道:「自然。」
她只得默默地跟在段翠的後面,望著沈覺非,芳心之中,思潮起伏,迷茫之極。
段翠道:「阿鳳,你知道什麼,你爹以紫金英鑄劍,所鑄成的寶劍,空前絕後,況且又不防兩人,會起異心,他們自然容易下手!」
侯銀鳳道:「媽,脈門被割,絕不能在片刻間便自死去,爹並不是普通之人,若是他為人暗害,被對方傷及脈門之後,對方豈能逃得出他的手心?」段翠身子,如同石像也似,僵立在那裡不動,好半晌才道:「那你說他,是怎麼死的?」
董小梅道:「事情極之嚴重,見了侯夫人,我們自然會說的。」
沈覺非想了一回,覺得忙無頭緒,道:「小梅,那你說怎麼樣?」
沈覺非忙道:「你這樣對待我們,卻是何意?」
段翠發出了一陣,驚心動魄的冷笑之聲,道:「鑄劍崖上,只有你們四人,兩人已死,你們傾東海之水,也難以洗脫干係!」沈覺非道:「侯先生與天魂上人,武功何等之高,我們怎能敵得過他們?」
這四個月來,他們何等疲倦,一旦得到酣睡,便睡得十分熟,也不知睡了多久,沈覺非在朦朧之中,像是聽到灰衣人和侯子青兩人,正在爭執。只聽得灰衣人大聲道:「侯兄,不可!」
沈覺非嘆了一口氣,道:「這件事,實是非同小可,侯子青一死,段翠豈肯甘休?而那灰衣人是何來歷,我們雖不知道,但只聽大俠賴五,一提起他,便面上變色,可知絕非等閒人物!」
他眼珠轉動,只想多望上侯銀鳳一眼,但因為他穴道被封,身子一點也不能動彈,因此,時時望不到侯銀鳳的身形。
段翠「嘿」的一聲,道:「那兩柄寶劍呢,你們藏到何處去了!」
本來,她心中也在熱切地期待沈覺非自鑄劍崖下來相會的時日,可是如今沈覺非自鑄劍崖下來了,卻是這樣的一個局面。
沈覺非也已然覺出,山頂之上,實在是m•hetubook.com.com靜得出奇,他呆了一呆,道:「這幾個月來,爐火轟轟,敲劍叮噹,震耳欲聾,如今劍已鑄就,自然靜了!」董小梅一躍而起,道:「咱們看看去!」
可是那種沉靜,卻只是維持了極短的時間,緊接著「轟」的一聲巨響,緊閉著的門,隨著一股排山倒海也似的氣勁,倒了下來。沈覺非、董小梅和那中年婦女,身不由主,一齊被那股氣勁,撞退了七八步遠近。
侯子青娶南天一鳳段翠為妻,乃是武林之中,盡人皆知的事。
沈覺非道:「侯夫人,你問的是什麼人?」
侯銀鳳哭道:「媽,你別再提起他了,提起他,豈不只有更加傷心?」段翠道:「不,阿鳳,這其間,還有著你所不知道的一段往事在內,我遲早要和你說的。」
而灰衣人背部的傷口,卻分明是劍刺出來的,沈覺非將灰衣人的屍體弄正,只見他胸前,也是鮮血殷然,可知那一劍,刺得極深,自背至胸,竟然刺穿!
董小梅和沈覺非兩人,心中又驚又怒。
除了他們兩人,在半夜中有過那幾句爭執以外,似乎在也沒有聽到任何聲息,確與董小梅所言,這兩人武功,均臻絕頂,什麼人能夠悄沒聲地害了他們,而不驚動自己。
但段翠在此際,提起天魂上人的名頭來,卻令得兩人莫名其妙,一時之間,不知怎樣回答才好!段翠重又厲聲道:「他在什麼地方?」
段翠怪笑之聲不絕,道:「回你姥姥家去!」
段翠陡地呆了一呆,雙眼之中,精芒更甚,一字一頓,道:「你是說,他們兩人,一起死了麼?」
沈覺非急急道:「昨晚,侯先生道劍在今日,便可鑄好,吩咐我們早去休息,今日一早,我們便發現兩人,已然死去,寶劍也已然不知所蹤了。」
段翠道:「阿鳳,這便是你爹對我的大恩德,你爹的為人,我還未曾詳細對你說過,待祭了他之後,我再和你詳細說說,唉,阿鳳,世上實是再難有像你爹那樣的好人了!」
侯銀鳳的面上,充滿了疑惑莫解的神色,在離她們不遠的沈覺非和董小梅兩人,聽了段翠的話,心中也是莫名其妙。
董小梅道:「沈大哥,段翠不是講理之人,她一定會以為這兩人是我們所害的!」
灰衣人的面上神色,極其激動,可知他在臨死之前的一剎那,一定有著什麼令得他激動的事情發生過。至於那究竟是什麼事情,灰衣人已經死了,當然也沒有人能知道了。
沈覺非一見這等情形,心中又是陡地一呆,連忙向前衝出了丈許,董小梅緊緊地跟在他的後面,兩人來得近了,心頭更是評評亂跳!
段翠向兩人踏出了一步,兩人閉住了氣,心中更是緊張之極。
原來,相隔十來丈,他們已然看到,侯子青倚著石柱而立,姿勢十分怪異,像是隨時可以跌倒一樣,而灰衣人則臉向下,伏在地上,背上老大一灘紅色,分明是已然凝結的鮮血!
董小梅又道:「我將你穴道解開,我們見機行事,你別出聲。」
董小梅「呸」的一聲,道:「你問我,叫我去問什麼人?」
只聽得她尖聲道:「天魂上人呢?」
沈覺非和董小梅兩人,究竟是十分聰明之人,一聽得段翠如此說法,心中不禁更是大為驚駭,董小梅失聲道:「侯夫人,你說那灰衣人,便是東雁蕩天魂上人麼?」
董小梅尚未講完,沈覺非已然搖手道:「小梅,你可異想天開了。崖頂上只有我們四人,他們兩人死了,我們當然嫌疑極大,但我們兩人,武功低微,怎能害了他們?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豈可以將自己未曾做的事,硬攔在身上?」
沈覺非和董小梅兩人,一齊點頭道:「正是。」
他們知道,段翠一聽得侯子青的死訊,一定會對自己留難。但是他們卻未曾想到,段翠下手,竟然如此厲害!
那姓焦的中年婦女道:「夫人正在盛怒之下,還是不要進去的好。https://m.hetubook.com.com」
段翠也呆了一呆,道:「管他作甚?」
沈覺非又向兩人的屍體踏進了兩步,只見侯子青的傷處,十分奇特,在他右腕之處,有著老大的一個傷口,看來全身鮮血,已皆放盡,是以才會死得如此難看,面如黃蠟。
因此,他沉住了氣,道:「侯夫人,你完全弄錯了,侯先生與天魂上人之死,實是和我們,一點關係也沒有。幾個月來,我們一直助他鑄劍,昨晚變故方生,我們絕不知情。」
沈覺非早知段翠上了鑄劍崖一看,以為侯子青和天魂上人,是自己和董小梅害死的,所以才會一下來,便對自己下手。
侯銀鳳站了起來,迅速地轉了一轉,道:「媽,爹面如黃蠟,當然是脈門割破之後,血已流盡,但是流出來的血呢?」
段翠道:「自然是他,快說,他在哪裡!」
段翠一聲怪笑,回頭道:「阿鳳,你跟我上鑄劍崖去,我要將他們兩人,生祭你阿爹!」
董小梅睜大了眼睛望著他,也想到了事態嚴重性。
片刻之間,他們已然來到了甬道之中,出了甬道,在山腹中盤旋而上,沒有多久,已然上了鑄劍崖。只見侯子青和天魂上人兩人的屍體,已被段翠並排地放在地上。
侯銀鳳道:「媽,我相信爹和天魂上人,不是他們所害的。」
沈覺非也站起身來,道:「我們能夠最先看到那兩柄寶劍,總算眼福不淺!」
從南天一鳳段翠眼中所射出來的光芒,實是令人心悸!
侯銀鳳則揚聲叫道:「媽!媽!咦,沈公子下來了,劍已鑄好了麼?」
段翠「哼」的一聲,道:「什麼要事,快攆他們出去!」沈覺非忙道:「侯夫人,事情非比尋常,侯先生已然死了!」
侯銀鳳柳眉緊蹙,道:「我如今也想不明白,但是我卻可以說,不是他們兩人下的手。」
侯子青則幾乎是在怒吼,道:「你莫非要阻我畢生心願的完成麼?快閉嘴!」
兩人各帶著沉重的心情,離開了鑄劍崖,在山腹之中,順著石級,盤旋下降,不一會,便來到甬道之中,不消小半個時辰,己到甬道盡頭。
段翠向前跨出三步,沈覺非和董小梅兩人,身不由主,向後退了三步。
那姓焦的中年婦女問道:「夫人……」
沈覺非道:「我想是。」
沈覺非大聲道:「侯夫人,我們什麼也不知道,你不去設法查究真兇,卻只在我們身上打主意,只怕侯先生死在九泉,也難以瞑目!」
那中年婦女冷笑一聲,道:「跟我來!」轉身便走,沈覺非和董小梅兩人,跟在後面,走出三幾步,已然聽得「砰」的一聲,門已關上,兩人心頭盡皆怦枰亂跳,想到段翠一聽到侯子青的死訊之後,突然勃然大怒,自己只怕連剖白的話都未曾出口,便已然死在她的掌下了!因此心情,實是十分緊張。
他們兩人,肩頭上血流未止,但那究竟只是硬傷,一身內功還在。
他忙道:「只怕寶劍已給下手之人盜走了!」
如果是「掛名夫妻」的話,那麼,侯銀鳳以及冷雪的父親,又是什麼人?沈覺非和董小梅兩人,心中雖然感到無限的疑惑,但他們卻俱都沒有多去想這件事,因為他們自己,命在頃刻了!
一柄長劍,穿過了沈覺非和董小梅兩人的肩頭,而將他們,釘在柱上!
侯銀鳳珠淚紛垂,但是卻道:「媽,事情怕另有溪踐,爹和天魂上人,武功如何之高,怎是他們兩人能害得了的?」
敢情她比沈覺非睡得更熟,更是朦朧之中,聽得有人講話之聲,至於什麼人,講的是什麼話,她卻一聲也聽不出。
沈覺非看了半晌,道:「若說他們兩人,是自相殘殺而死,那麼劍呢?」董小梅道:「或許他們正是為了爭劍,而在兩敗俱傷之後,寶劍已被拋下鑄劍崖了!」
那一下,令得她腰際,一陣劇痛,可是也就在剎那間,她被封住的穴道,也已然被撞了開來!董小梅本來,自忖必死,穴道一被撞幵,和_圖_書她心中不由得一陣狂喜,幾乎忍不住要一躍而起!但是她卻知道,此際若是一躍而起,定然再度受制,因此,她強自壓制著心頭的喜悅,一動也不動,只是略略轉過頭去,望了望沈覺非。
段翠一聲怪笑,道:「我要將你們兩人,剖心剜肉,生祭被你們害死的人!」
段翠厲聲道:「他們胸懷坦蕩,豈有防範,你們趁他們不覺,自然手到功成!」
段翠手中銀劍,向後挺了兩分,劍光已然涼颼颼地,抵住了董小梅的心口,怪笑之聲不絕。在她的怪笑聲中,只聽得門口,傳來了侯銀鳳的聲音,道:「焦姑娘,是什麼事啊,你為什麼不讓我進去?」
片刻之間,腳步聲已然傳近,南天一鳳段翠,也已然來到了門口。
董小梅只覺得眼前發黑,耳中嗡嗡作響,全身發軟,手雖然仍握在劍柄之上,但是卻沒有力道,將那劍柄拔了出來!
兩人不知如何由內開啟那扇暗門,只得用盡力道,在門上敲擂,發出「砰砰」之聲,約莫過了兩盞茶時,只聽得「刷」的一聲,暗門移了開來,站在門口的,正是那姓焦的中年婦女。
沈覺非嘆了一口氣,道:「也許她會如此以為,但我們總還可以剖白。如果我們一走了之後,那時就連剖白的機會都失去了!」
段翠厲聲道:「那他們兩人,是怎麼死的?」
董小梅道:「他們兩人,自然是光明磊落之人。沈大哥,你可是說,殺死他們的,另有其人麼?」
沈覺非心中,猛地一震。
沈覺非此言一出口,剎時之間,殿內殿外,盡皆靜到了極點。
中年婦女道:「夫人,他們兩人,道有要事奉告。」
段翠淚如雨下,黑紗面罩,盡皆濕透,道:「阿鳳,我和他,做了近二十年的掛名夫妻……」
兩人一面說,一面向前掠出,繞過了池水,尚未來到爐子旁邊時,兩人已然陡地一呆!
董小梅道:「沈大哥,昨天侯先生試劍,那劍看來好看,實際上卻並不鋒利,不知何故?」沈覺非道:「他不是說還要最後一道手續麼?今日劍已鑄成,一定鋒銳無匹了。」
段翠厲聲道:「東雁蕩天魂上人,他不是和你們一起在鑄劍崖上的麼?」
段翠手一鬆,「砰砰」兩聲,將沈覺非和董小梅兩人,拋下地來。
沈覺非又想了半晌,緩緩地搖了搖頭,道:「小梅,這幾個月來,我們和他們兩人相處,你覺得他們為人如何?」
董小梅尖聲道:「你若是殺了我們,到事情水落石出之際,只怕你後悔莫及!」
沈覺非道:「小梅,我們切不可溜走,需要到銀鳳谷去,將崖頂上所發生的不幸之事,講與南天一鳳段翠知道!」
段翠回頭,望了一望,沉聲道:「阿鳳,你爹爹已經死了!」
段翠一聲怪吼,向前跨出一步,握住了劍柄,向外一抽,但隨又抵住了董小梅的心口,大喝道:「走!」董小梅昂然道:「到哪裡去?」
侯銀鳳聽得段翠,講出了這樣的話來,乃是她一生之中,從來也未曾聽到過的重言重語,那裡還敢多說些什麼?
董小梅乘著段翠和侯銀鳳正背對著自己之際,悄悄地在地上,挪動著身子,向沈覺非靠近了一些,俯身道:「沈大哥,剛才段翠將我們拋下來之際,我被撞活了穴道!」
侯銀鳳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對自己還隱藏著一段秘密,她也絕猜不出那秘密的內容是什麼,只是茫然地點了點頭。
沈覺非和董小梅兩人,盡皆一呆。
好一會兒,才聽得段翠道:「焦姑娘,你將他們兩人守住,我到鑄劍崖上,看看就來。」
侯銀鳳止住了哭聲,睜大了水靈靈的眼睛,道:「媽,什麼事我不知道啊?」
只見侯子青面如黃錯,面上更泛著一個詭異之極的笑容,分明已然死去。而灰衣人伏在地上,背後一個極深的傷口,雖然看不到他的面部,也是可以斷定凶多吉少!
沈覺非也感到了一陣寒意,因為董小梅的話,並非完全沒有道理。可是,他自然和*圖*書不願蒙不白之冤,一走了之,而且侯子青、灰衣人,全是一流高手,自然交遍天下,想溜也溜不遠的。他又不願董小梅無中生有,將事情承擔下來。因此,唯一的辦法,便是光明磊落地去見南天一鳳段翠!
董小梅一面說,一面已伸指在沈覺非的腰際,用力一按。沈覺非立時轉過身來。
兩人呆了一會兒,董小梅才吸了一口氣,道:「沈大哥,那兩柄寶劍呢?」沈覺非早已注意到,在石柱旁,留著劍鞘,寶劍已然不見。
沈覺非本來,想走過去看上一看的,但是他聽得董小梅如此說法,想起今晚侯子青吩咐自己,夜來若是聽到什麼聲響,不可多事。心想他們兩人,爭執幾句,雖然事出非常,但也不見得會有什麼大不了的事,便打消了前去觀看的念頭,重又躺了下來睡去。沈覺非當然不知道他此際打消了前去觀看的念頭,會令得武林之中,多添一件難以解釋的疑案,令得他和董小梅兩人,在武林中,幾無立足之地!
侯子青的語音,卻十分堅定,道:「你別管我,我一生只求鑄一柄寶劍,便於願已足,如今有兩柄之多,又有何憾?」
那姓焦的中年婦女冷冷地打量了兩人一眼,口角上突然浮起了一個詭異的微笑,道:「你們有什麼事要見侯夫人?」
沈覺非忙道:「小梅,別胡亂認什麼,我們什麼壞事也沒有做,何必要認?」
他們只當今天醒來,便可以看到那一雙稀世異珍,由紫金英鑄成的寶劍了,但是,侯子青和灰衣人,卻已然雙雙死去!
董小梅和沈覺非兩人,一見段翠眼中,殺機大盛,心知不妙,忙道:「侯夫人……」但是他們,一言甫畢,只聽得段翠,一聲怪叫,整個人,已然向前,疾撲了過來,同時,一道銀虹,已然起自她的手上,董小梅和沈覺非兩人,大驚欲避時,已然慢了一步。
董小梅首先覺出,肩頭一陣劇痛,琵琶骨處,已被銀劍穿過!
董小梅雖被段翠手中鋒銳已極的利劍,抵住了心口,但是早已豁了出去,冷笑道:「你這話講出去,只怕笑掉了人家的大牙,誰能信我們害得了他們兩人?」
可是她只說了兩個字,段翠一拂衣袖,便已然將她,拂退了開去。
只聽得段翠長嘆一聲道:「阿鳳,你不必再多問了,我已決定將一切不再對你隱瞞,事完之後,我一定原原本本,對你詳細說了一遍。」
不一會兒,便出了九回長廊,那中年婦女引著兩人,來到了偏殿之外,便朗聲道:「夫人,沈公子和董姑娘,自崖頂下來了!」
沈覺非向外才掠出了半步,段翠一聲怪嘯,左手疾揚,已然抓住了他的手臂,將他硬拖了半步,右手銀劍,再向前一伸,劍光自董小梅背後穿出,又刺入沈覺非的肩頭。沈覺非肩頭一涼,劍又已從他的背後,穿了出來。
如何使段翠竟然說出「掛名夫妻」這樣的話來?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立即仍然照原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董小梅剛才,被段翠在脈門上一彈,幾乎昏了過去,此際才緩過氣來,嘆了一口氣,道:「沈大哥,我曾和你說什麼來著?她豈是講理之人麼?不如由我認了,你脫身而去吧!」
她話未曾說完,段翠已然厲聲叱道:「你說什麼?」
殿中傳出段翠冷冷的聲音,道:「叫他們滾吧!」
灰衣人則道:「侯兄,你連日未睡,精神不佳,還是快去休……」可是灰衣人只講到此處,卻突然住口不言。只聽得侯子青「哈哈」大笑之聲,傳了過來。沈覺非心中,不禁大是奇怪,暗忖他們兩人,在爭執些什麼?為何灰衣人突然住口不言?
沈覺非忙道:「快帶我們去見侯夫人,我們有事要奉告!」
段翠道:「那麼,鑄成的寶劍呢?」
段翠怪笑一聲,道:「你倒是一個好女兒哇!」
中年婦女雙手一伸,已然抓住了董小梅和沈覺非兩人的手臂。
董小梅在跌下來之際,腰際恰好在一塊尖石之上,重重撞了一下。